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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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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十年,一夜行人,身着黑衣,带着面罩,骑着一匹红鬃汗血宝马,急匆匆的向京都赶去。
数日过,夜行人悄无声息的进入瑞王府。
瑞王正端坐于平头案前,捧着书简看。片刻后问:“影卫可是带来边境的消息?”
只见原本只有案前亮着些许微弱的光,周遭只有瑞王的影子可勉强算作第二个人外,再无第三人的房间里。此时在暗处却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太子已中毒至肺腑,无药可解!”
瑞王从书简上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案前摇曳的灯芯,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才重新看向书简,“父皇可有机会见太子最后一面?”
“殿下若想,必然可以!”
“太子可有子嗣留下?”
“太子出征途中,偶得一佳人!于数日前诞下一女婴!隐于市集,有太子贴身护卫保护。待太子归途相聚。”
瑞王瞥向影卫,“太子覓得佳人?何人?”
“此人非官宦世家,亦无朝中人脉。具体身份未能查出。”
“太子可知诞下一女?”
“太子只知有子将诞于世,此刻正在快马加鞭的赶往相见!”
瑞王视线重新落在书简上,只是盯着那一行字,却没看进去。片刻后叹了口气说:“罢了!太子若能与其妻女相见,便随了太子这份缘,若能归来与父皇见上最后一面,便全了太子这世父子之情。”
“是!”
“闲杂人等若知晓太子子嗣,杀之!”
“是!”
瑞王一挥手,暗卫眨眼之间,融入暗处,消失不见!
数日后,金銮殿上。
“启禀陛下,太子御驾亲征,扬我天朝威武,大杀四方,击溃鞑虏!凯旋而归!”
“哈哈哈哈!吾儿天命太子,诸神助之!”皇上高兴的来回度着步子。
百官跪于天子脚下,齐呼,“吾皇万岁!太子神武!”
“众卿平身。”皇帝高兴的看着百官,兴奋的问前方八百里加急赶回来的将士,“还有何事一起说了?”
“启禀陛下,太子大胜!令韩将军镇守边境。其余两位将军各自归于原属地,随时等待陛下调遣!太子只带亲卫兵回朝!”
皇帝欣慰的说:“吾儿心意!孤明了!太子原可在京都之外,安王属地解兵。无需如此!”,说完皇帝略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唉!只是,只带亲兵护卫左右!孤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太尉叩首道:“太子神佑!陛下可安心静待太子凯旋归来!”太尉叩首道!
百官紧跟着跪下,“太子神佑!”
“起来吧!”
次日!在皇上书房,一封急涵送至皇上手中!
皇帝见太子印章,封于印泥之上,激动的拆开。
父皇亲启!
父皇安好!
蛮族溃不成军!彻底投降!我天朝子民终可安宁!长時战事,偶有受伤,虽已痊愈,终究不如从前!途中偶感伤寒,儿臣忽之,身体每况愈下!听闻幼子已然诞于世!悲喜交加!恐不能久矣,无缘见之!儿虽马不解鞍,日夜疾走!奈何,命时已定!想之吾儿,念之吾父!儿,涕泪流于面,感念父皇教导!念于此,儿心痛!比受斧钺刀割之痛更甚!父皇!儿臣愧之,恐不能再为父皇分忧!亦不能侍奉左右,更累父王伤悲!初为人父,方知父王不易,万望父王康健!勿因儿伤身!对幼子亦是万分不舍!儿,今唯有一愿!愿父皇护儿臣幼子!保其一生安康无忧!”
“宁儿!孤的宁儿!孤的太子!”皇帝看着书简,泪眼婆娑,终于忍不住仰天痛哭!
天元十年,神武太子凯旋归途薨。皇帝悲痛过度,染上恶疾!
随太子尸身一同进京的,有一女子抱一婴儿!
朝堂之上人心慌慌!储位之争,愈演愈烈!
皇帝于病榻前,召见太子遗孀!
隔着一层黄色布幔,太子未亡人怀抱一婴儿跪着请安!
“你就是诞下龙嗣之人?”皇上声音苍老,不复从前铿锵有力,透着疲惫,但威严仍在。
“回禀陛下,奴乃神武太子之妻!”
“欺君要诛九族!”
“奴不敢!”
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后,皇上喘了口气!接着问:“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太子的人?”
“回禀陛下,太子受封太子时,于祭天大典途中救下奴!奴故而倾心于太子。。。”
没等女人说完,皇帝脸色变得霎时凶狠,瞪着女子,透着杀气的说:“你是说,太子因你而耽误祭天之礼!”
女子丝毫不惧,说道:“陛下让奴证明,奴定当坦诚讲明与太子情谊!陛下要治罪,奴甘愿受罚!只是奴定要据实上禀!以求陛下明了!保全太子幼子!”
闻言,皇帝冷哼一声,“你先证明了你的身份!”
“奴的身份无关重要,陛下要奴死,奴不敢不死!奴亦愿为夫君殉情,不愿生死相隔,生不能相随,死愿久久相伴!只怜我儿年幼,刚刚丧父,又岂能无母,独留下吾儿一人,恐受人欺凌!人世百苦,更无欢愉!陛下若保吾儿安康无忧,奴自戕以证身份,又有何妨!”女人看向怀中婴儿,眼神温柔,说:“吾儿幸运,得见父亲最后一面!太子赐名曰李凌。”
皇帝沉默的看向婴儿,“抱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女子往前挪动几步。
皇帝看着那婴儿在睡梦中无声的一会儿咧嘴笑,一会儿皱眉哭。皇帝面部表情逐渐柔软起来。动作很轻的拿过别在孩子衣间的玉佩。只见玉佩上雕刻双夔龙,周身围绕祥云。仔细辨认,方能发现祥云含有篆书雕刻的霁弘字样,玉佩背面刻有‘长乐未央延年永寿昌’。是太子周岁宴时,命玉雕师雕刻,自己钦赐的。只是在‘长乐未央延年永寿昌’这几个字的下面多了个新刻的字凌,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太子笔墨,与太子霁弘的字迹无二般。
凌字下像是被磕了一下,皇帝登时想起连年在外征战的神武太子,每每送来的信件都是安好。只有最后一封,才微微透漏偶有受伤。战场厮杀,兵刃无眼,出刀狠绝。怎么可能每每都是安好无余!皇帝一时心痛,怔了片刻,陷入短暂的回忆。随即恢复如常。看向跪在卧榻边上的女人。
“一块儿玉佩又能证明什么?若这玉佩是太子不慎遗失,或让有心之人窃了去。巧言诓孤,孤就能信?”
女子早就料到如此,不急不缓的说:“陛下!奴还有一物!”。女子将婴儿,放地上。打开包着婴儿的包被,从婴儿夹衣里,拉出婴儿的小手。只见婴儿小手里紧握着一个黑色不起眼的小布袋,布袋由红绳紧紧系着。女子轻轻掰开婴儿的手,拿出布袋后,又轻柔的将婴儿包好。才将黑色布袋呈于皇帝。
皇帝接过黑色布袋,看了眼地上的婴儿,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地上凉,还是抱着吧!”
女人依言重新将婴儿抱在怀中。
皇帝从布袋里拿出一只:弓着背,昂着头,怒目圆睁,咆哮的猛虎印信。脸色骤变,急忙翻看印信底部,只见印信底部刻有神武二字。厉声问道:“从何得来?”
“太子亲自交于此子手中,叮嘱我等不准打开查看!”
“哼!”皇帝冷哼一声。这才仔细打量婴儿,越看越觉得这婴儿眉眼像极了太子,英挺美目!再仔细看,好似脸盘儿鼻子也有几分相似。
“好生照顾凌儿!”皇帝疲惫的挥挥手:“退下吧!”
女人抱着婴儿起身离开。
门外的常公公,见女子出来,方才进去。
“安排那女子和孩子入住太子府邸。把林染叫进来!”皇帝吩咐道。
“是!”
一直等候在外的林染,进去,便跪在地上,头抵着地,说道:“末将,参见陛下!末将护主不力,请陛下治罪!”
“抬起头,回话!”
“是!”
“孤问你,你要如实答!”
“是!”
“太子真是感染伤寒而死?”
“是!末将身为太子侍卫,未能保护太子周全!恳请陛下治罪!”
“罢了!你护主有功,不必再请罪了!”皇帝疲乏的说道:“那孩子,果真是太子的骨肉?”
“臣以项上人头作保,此子确为太子骨血!太子命我等一路护送回京。太子遗言:不求此子能龙翔九天,只愿此子能富贵无忧!”
皇帝想到太子,苍老了许多,悲凉的说:“有时间你且给孤讲讲太子在外征战的事儿吧!孤好长时间没见太子了!”
“卑职护主不利!罪该万死!”
“你护好太子幼子!若有人敢伤太子幼子,杀!”
“臣遵旨!”
“退下吧!”
“是。”
半夜,断断续续一直咳嗽的皇帝有些无力问:“瑞王呢?”
“陛下,瑞王还在瑞王府关着!”常公公小心的说。
“这么多年了!”短暂的沉默后,皇帝吩咐道:“去把瑞王叫来!”
“这~,陛下还是保重龙体!明早再传瑞王觐见?”常公公小心的观察皇帝脸色。
皇帝乏力的说道:“去吧!孤好久没见这个儿子了,想话话家常!”
“是!”
出了皇宫,常公公直奔瑞王府。
瑞王府门庭简朴好似寻常百姓家,王府门口挂着的灯笼还是三年前的,已落满灰尘,灯里也没点着蜡烛。门口一片漆黑,门边站着两个拿着长戟守卫的士兵。常公公摇摇头。
“何人在此停留!”
“开门吧!”常公公拿出腰牌示于守卫看。
“公公,陛下有旨瑞王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见。”守卫有些为难的说。
“陛下命我来探望瑞王,送些吃食!”
门卫也是人精,心思转念间,便让常公公进去了。
“公公有何急事,三更天便急着赶来?”瑞王边让茶,边问。
常公公看了眼茶碗底部沉着的粗沥茶梗,隐约可见细小沙粒。心里感叹,一个皇子的茶连宫里一个下人的茶都比不上。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瑞王爷,陛下许久不见王爷,时常念着王爷。这不,这会儿,又想王爷了,都睡不着觉,就命我来请王爷进宫。”
“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孝!不能侍奉父皇左右!”瑞王面楼悲戚的说。
“瑞王,哪里话!瑞王在瑞王府为陛下、为太子抄写经文。这也是尽孝!陛下一直念着你!也明白你与太子兄弟情深!”
这常公公果然是父皇身边的老人,说话滴水不漏。既不点破瑞王被禁足关押在瑞王府,不能外出,也不说皇帝对错。只说舐犊情深,兄弟情深义重!
“我这就换身衣服,随公公进宫!”
“瑞王换身新衣,免得陛下忧思哀伤!”
“多谢公公提点!”
“陛下,瑞王到!”常公公在皇帝卧榻旁轻声说。
“退下吧!”
“是!”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到孤身旁。”
“是!”自进门便跪在地上的瑞王,起身来到皇帝身旁。
“坐下吧!”
“是。”瑞王依言,直接坐在龙榻旁的地上。
“地上凉,你就坐孤旁边!”
“是!”
皇帝斜倚在床边,待咳嗽过了,才说道。
“如今太子已去,朝堂之上一片乌烟瘴气,你那倒成了一片净土。”
“儿臣惶恐!”
“孤将你关押在瑞王府,你可埋怨孤?”
“儿臣不敢!”
“唉!”皇帝叹口气,“今晚,你我只是普通父子,不用这么拘着!”
“是,父皇!”
“你幼时与太子最为亲密。时常一起玩耍,骑马射猎,蹴鞠打闹。没少在孤眼皮子底下互相耍赖打掩护!”咳~咳~咳~
“父皇,喝口茶,润润口!”
皇帝就着瑞王的手喝了口茶,接着说。
“孤老了,经常想起你们小时候的事儿。”皇帝面露伤感的说。
“少时顽劣!每每闯了祸,都是太子为我收拾烂摊子!”瑞王语气里透漏出对少时岁月的眷恋。
皇帝笑了下,“太子也是顽劣,你们俩半斤八两!经常为了个新奇玩意,做出些出格的事!每次都自以为聪明的没被孤发现!孤是懒得理你们!你们两个还沾沾自喜!”
“太子明白父王的心思!所以才会理直气壮!儿臣亦是如此!”
皇帝陷入了沉默,眼里的哀痛愈发浓烈,片刻后说:“太子现在只留下一丝血脉,孤要你答应孤。护着这孩子,等他大了些,寻块儿富硕的封地,令他做个的王爷。就此逍遥闲散的度过余生!”
瑞王心中一惊,忙正色道:“儿臣身为皇叔,理应护他!”
“孤唯有这一件事放心不下,你可答应?”
“儿臣拿性命起誓,若儿臣在,必护他一生顺遂富贵!”
“去将案下的那处暗格打开!”
“是”
“常公公!”
“陛下!”常公公赶忙进来。
“命人护送瑞王安然回府,瑞王府的那些守卫撤了吧,瑞王若愿意,便让太子军营护卫保护瑞王安危。择日举行,瑞王登基大典!”
“是!”
“都退下吧!”
常公公赶忙面向站在旁边的瑞王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公公还是叫我瑞王便可!”
“奴才惶恐!”常公公始终头抵着地:“奴才送殿下回府!”
“有劳公公!”
不日皇帝薨,新帝登基,追封先太子为宁王,子承父袭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