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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岑准天生便眼力极好。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船尾那人着装的一点古怪之处。
      外头套着一件白色外衣,领口露出的里面的衣物确实类似于麻衣。这类麻衣在旁的村子里很是常见。

      萧曲溪探过头来,好奇道:“那人是谁?你一直瞧着他作甚?”

      岑准不回话,一撩裾起身走到船尾处,两手一合弯腰行了个礼,出声道,“这位兄台。”

      那人只是微微一顿,并未抬头,敛着下巴,沉默地戴着宽大的斗笠,身形瘦削。

      岑准撩起后裾在他身旁坐下,慢声道:“兄台可是江湖中人士?”

      那人一直坐着不出声,岑准却是一侧头,刚瞧见他的侧脸,周围渔船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雷雨来了!”
      天色阴沉沉似乎在蕴蓄着一阵极强的雷暴雨,风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尖锐呼啸了起来,刮到人脸上生疼。看来这一趟渔船是出不了了。

      萧曲溪皱了皱眉,语气恼道:“这天公变脸变得可真不是时候,岑准!这下该怎么办?”

      “这下看来只能暂且找个地方落脚,等这场雷雨过去再去桃京了。”岑准瞧了瞧天色,正色道。

      “也罢,那你就书一封过去交代一下。”

      原本熙熙攘攘的在渡口边上的人们因为这暗沉的天色都选择退却了,船夫也只能痛心地赶紧轰走人群,各自绑好渔船,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萧曲溪提着裙摆正要出船,却忽然注意到和他们同一艘渔船的那人还静静地坐着,扭着头看着天边若黑姣一般可怖的乌云,风将他稍长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这艘船的船夫已经收了麻绳一边高声喝着赶人,此时豆大的雨滴已经开始时不时地砸了下来,发出偌大的声响。

      萧曲溪见状攥了把岑准,“快走了!还看什么?”

      岑准只是蹙眉若有所思道:“那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的人那么多,走罢,回去再想。”

      萧曲溪说着,一边扯着他就往附近客栈的方向走,岑准心不在焉地蹙着个眉,脑海里闪回着方才那名坐在渔船上的男子,一条腿的膝盖微微曲起,手肘抵着膝盖,那个背影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瞧见那人的五官,他长得很好看,宽大的斗笠帽边在他的眼上部分洒下一片阴影,映衬着一双眸子沉黑。

      “……”

      只是那人的思绪似乎飘忽不定,像是沉浸在某个地方思虑着什么,无意间捏到被风刮落的一片树叶,指尖下意识地逆着树叶的纹路,两根指头轻轻一勾,便将其从中间拗断。

      岑准猛地停住脚,脸色凝重地抬起头,“他莫不是……”

      萧曲溪被他拉得后退一步,她转过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仲崇昕。”

      三个字含在唇齿间不确定地喃喃而出,但还是被萧曲溪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震惊地微微瞪大眼睛。

      此时周围还有人,她四处瞧了瞧,拉着岑准就进了一家客栈,此时暴雨将至,客栈内满满当当的都是避雨的人,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萧曲溪直接上前向小二要了一间上等客房,两人进去之后,她才抓着岑准的手臂单刀直入地问道:“仲崇昕?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会出现在此地?”

      岑准摇摇头,“我们上回在鲵人谷见过他,我只是觉得方才那人的身形和动作和他说不出的相似。”

      鲵人谷地势特殊,谷间深邃阳光常天无法照入,因而那里总是阴暗潮湿的,他们小一辈几个人被派去做任务。
      顺利完成后队内几人便急着要出谷,这谷里遍布着人面鲵,人面鲵攻击力不强,叫声却尖锐刺耳具有一定的干扰能力,上百只人面鲵群起而攻之,常人来此大都要入了它们的腹。

      可是几人还没来得及出谷,就撞上了那一幕。

      人面鲵的尸体横了满地,他穿着一身灰色麻质衣服,半截袖子被一只人面鲵给撕咬碎,露出来沾着鲜血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绛红色的佛珠。

      那条珠子浑浊不堪,绛红的颜色里隐隐含了点黑,似在轻轻滚动着,给人一种这珠子是有生命的感觉。
      他蹲在地上,细细地从人面鲵恶心的肺腑里挑出了丹珠。

      那并不是岑准第一次看见仲崇昕,但他是因为那条珠子认出的他。

      那时半载前他曾远远地见过一回,那时仲崇昕背对着他,面目没怎么瞧见,却被他手上抓着的那条珠子吸引了目光。

      就和在鲵人谷所见到的毫无二致,这条珠子始终给他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以致现在还印象深刻。

      但仲崇昕此人在江湖人人皆知,无门无派,自称是浔水之人,仅凭一己之力灭了不少小门派,可又不赶尽杀绝,为此结下了不少灭门之仇,只能说人人得而诛之。

      屿山派的一个长老曾与他交过手,虽将他重伤,但也没能取下这浔水霸头的性命。不过他搅和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门派,恶是恶了点,各大门派也懒得对他大动干戈,于是总是嘴上提着要灭了他,可实际却没什么行动。

      作为浔水名声响当当的一方霸头,那边的百姓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腿软,可谓到了俯首称臣的地步了。

      可就前不久,这霸头忽然间被传出杀害了净心门的大弟子,净心门上下悲痛无比,掌门大怒,对仲崇昕下了追杀令,并不惜代价抛出了门内人人眼红的法器作为奖赏,一时间各个门派都蠢蠢欲动,纷纷开始追杀魔头。

      但实际上净心派大弟子惨死已有一段时间,这下突然空口无凭地定夺仲崇昕就是凶手,人们都心知肚明是净心门在为门派弟子的死找一个托词,即便仲崇昕不是凶手,但为了他大门派的门面,替也要找个替死的。

      净心门内弟子折损,划名的碑上就必须见血。这抹血,不是这人的也会是他人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看向渔船停渡的方向。
      这场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初霁后大地沉浸着一片泥土的气息,暴雨里摧折了不少野花,颓丧地败落在泥路边,和泥土搅混到了一起。

      萧曲溪和岑准二人在原先那部渔船边没等到那戴斗笠之人,只等到了晴后正准备重新拉绳渡船的老船夫。
      船夫明显也认出了他们,笑着招手道:“两位可还是要坐船?”

      萧曲溪上前一步抓住他,问道:“船夫,你可知方才和我们在这艘船上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欸不知道不知道,”船夫摆摆手,“那人就说了要去桃京,小姑娘,你们到底坐不坐船?”

      “坐,坐。”萧曲溪对岑准使了个眼色,既然刚刚那人也是要去桃京,那到时候守株待兔岂不是正好。

      “师妹,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他。”岑准低声提醒道,屿山派作为当今江湖上三大斩妖除魔的名门正派之一,桃京这番轰动必是有不怀好意之人刻意谋划,他们此番被派出来是去探查这件事。

      “那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和仲崇昕没有关系呢?”萧曲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方才那人真是仲崇昕,那他突然要去桃京,不也很可疑吗?”

      “……”
      岑准找不出反驳她的话,只能妥协。
      接着一艘艘渔船载着人纷纷出了渡口榆关,驶向桃京。

      牌匾上刻着“三蕙栈”的垂花门楼圈廊节节而上,直通小上三间房舍,而其中暗色纱帐微微掩住木窗,男子眉眼深邃,一头散着的黑发用乌金色的珠条子扎着几条辫子披在身后,盘手站在窗前,静默地看着远远划走的渔船。

      “啧啧,这南下一带的水土,可真养人。”

      他身后坐着的另一名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惬意地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正感叹着,看着面前摆了一桌的小酒小菜,提了提袖子刚要拿起筷子,便听见一句——
      “走了。”

      “唉,等等,”坐着的男子赶紧拽住他道:“仲崇昕人呢?不是还没来吗?”

      “不必等了,我们现在就去桃京候着便可。”
      见他抓起搁在桌旁的佩剑就往外走,郑酬山也急忙跟着起身。

      “长祝,欸,你等等我,你见着他了?你在哪儿看见的他?长祝兄?”

      “重要吗?”被唤做长祝的男子冷哼一声,他的容貌昳丽,只是眉眼间戾气极重。

      “我要他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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