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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苦母女陷蘼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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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媛领着他们慢慢的走上通往阁楼的木楼梯,看得出来阁楼有些年代感了。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阿蛮看着那紧闭的门,没有锁,看来是直接画阵锁住的。阁楼外有一圈长廊,炎媛走上去后,抬手放在门上,低声道:“开。”
门缓缓的像两边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躺在榻上的白衣女子。炎媛道:“小心一些,她怨气有些重。”
进入房内,阿蛮才感觉到迫人的怨气,房内满是陈旧木头的味道,隐隐中,还有些许血腥味。那女子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房梁,日光透过格子窗落在女子的身上,她的皮肤,白得在日光下像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因为衣衫单薄,所以一眼也能看得出来,是个身材婀娜的女子。难怪炎媛在看到东离煊的时候,神情不太对劲,哪怕她没有见过东离煊,怕是也能一眼看出东离煊就是炎煊的母亲,因为她们两人,实在长得太像了,眉目间的温柔,都如出一辙。
阿银躲在阿蛮的身后低声道:“她是不是死了?”
阿蛮道:“没有,入怔了而已。”
雷炎道:“太子现下如何?”
炎媛道:“还是被关着,父君和母后,也因为此事,一直被天君斥责。”她慢慢的走到榻边,道:“阿煊,有人来看你了。”
闻言,炎煊立马起身,“阿瑾,是阿瑾来看我了,阿瑾来了。”她跪坐在榻上,眼睛望门口张望着,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她立马将目光落在炎媛的身上,“你又骗我,你又骗我!”她的模样有些癫狂起来,炎媛抬手想安抚她,炎煊趁机抓住她的手,在虎口处狠狠的咬住。炎媛吃疼,却也没有挣开,阿蛮看到鲜血滴在了地上。炎煊哭着道:“为什么他还不来带我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是不是已经娶了女娲族的殿下......阿瑾,我们的孩子没了,阿瑾,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恨你......”
炎媛的手还被她抓着,阿蛮见她的伤口已经开始被怨气侵蚀,立马上前,想要拉开她。谁知,炎煊抬头看到阿蛮,立马起身,冲到阿蛮的身前,“是你,就是你,是你逼着阿瑾跟你成婚所以阿瑾才抛弃我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抬手死死的掐住阿蛮的脖子,阿蛮被她掐住,又不好还手,只得先安抚她道:“你先冷静下来......我,我没有......”
突然,炎煊的手一松,雷炎在她背后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她整个身子瘫倒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雷炎一把接住她。阿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雷炎道:“只是暂时让她冷静一下。”
炎煊刚刚眼睛里的恨意此时全部都暗淡了下去,她任由雷炎扶着自己重新回到榻上。阿蛮看着一旁右手还在滴血的炎媛,走上前抬起她的右手,伤口处还笼罩着淡淡的黑雾,阿蛮抬手,轻轻覆在上面,没一会,怨气消散,阿蛮对阿银道:“从包袱里拿出伤药来。”
炎媛道:“不必,很快能好的。”
阿蛮道:“若是寻常的伤口,肯定很快能好,可是沾染了怨气,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接过阿银递过来的伤药,小心的敷在炎媛的手上,然后拿出一块手帕给她包扎了起来,包扎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炎媛道:“你笑什么?”
阿蛮道:“我在想,其实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瞧不上炎煊的,可是,为何会任由她这样对你呢?”
炎媛别过头,“看她可怜罢了。”
阿蛮走上前,看着躺在榻上的炎煊,东离煊说得没错,炎煊已经是垂死之际,她还留着一口气,怕是还在等,等她的太子。她上前给炎煊把脉,脉象已经是断脉之相,救是有救,但是不知道炎煊她自己愿不愿意放下。阿蛮打量了一下她的身体,她的腹部,凝结着怨气,怕是身子受损,也是怨气凝结在身,所以导致她现在的言行无状,濒临垂死。雷炎突然喊道:“殿下。”
阿蛮回过头,只见雷炎从袖中拿出存放东离煊的瓷瓶,瓷瓶正在剧烈的抖动着,东离煊应该是感应到自己离炎煊很近了,所以反应很大。阿蛮道:“雷炎,你和郡主先出去想办法安抚东离煊,我和阿银在这里,将她体内死胎的怨气逼出来,说不定还有救。”
雷炎转过身就准备出去,炎媛有些放心不下,雷炎道:“放心吧,她虽然法术不精,但这些还是能做的,过后你弄点好吃的给她补充一下体力就好。”
阿蛮听完,暗骂雷炎一句:“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揭自己短的机会。”
等他们出去后,阿银去把门合上,阿蛮看着榻上的炎煊,她恢复了平静,眼神涣散,眼角慢慢溢出泪来。她哽咽道:“我还能活下去吗?”
阿蛮道:“只要你不放弃。”
炎煊道:“我想见他。”
阿蛮道:“那你就要好好活着。”
她伸手放在炎煊的腹部,想要直接净化里面的怨灵,试了几次后,她发现灵力根本进不去。阿蛮不由坐在榻上愁起来,“为何会这样?”许久,她想起来,因为炎煊是半神半人,阿蛮的净化灵力是针对神,或者人,从来没有半神半人,因为这是被神界不耻的一个存在,根本不存在找专门的方法去拯救他们。可是这对于这些半神半人来说,他们有什么错,如果可以,阿蛮相信他们也不愿意降生的。
沉思了半天,阿蛮一只手祭出圣女剑,雷炎说过,圣女剑救人时,可以驱除他人体内邪祟,进行净化或者渡化。阿蛮拔出圣女剑,这一次,脑海中没有出现奇怪的画面,只见圣女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是净化之灵,这个剑上,竟然有灵附身。
她站起身,俯视着炎煊的身子,只见她腹部那团怨气越发明显,阿蛮握住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剑对准那团怨气刺中。一旁的阿银吓得大叫起来:“阿蛮,你做什么?你治不好她,也不要杀了她啊!”
那一剑下去,炎煊并没有流血,那团怨气和圣女剑的剑灵在对抗这,炎煊的身子一动不动,看来雷炎将她的穴道封得很死。阿蛮对阿银道:“借点法力给我,我的不够。”果然法力到了用时方恨少,她光掌控圣女剑的剑灵,就已经觉得十分费尽,炎煊体内的怨灵又因为是死胎结成,更加不好对付。
阿银急忙上前,将手覆在阿蛮握剑的手中,将自己的法力加注在阿蛮的身上。
一道光闪过,阿蛮和阿银忍不住都闭上了眼睛。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阿蛮和阿银两人看到的,却不是阁楼的场景了。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破败的农舍,农舍里,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喊着,阿蛮和阿银走到窗户旁,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正躺在榻上,看样子是要临盆了。阿蛮看清妇人的面容后,惊道:“是东离煊,是炎煊的母亲,我们被炎煊强行共情了。”看来是自己灵力低微,无法压制她体内的怨气,反倒因此被她趁机而入,强行共情了。
阿银道:“怎么办?她好像只有一个人,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
阿蛮道:“帮不上忙的,我们只是无意进入她的意识里面,是不存在的,而且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她不忍心看东离煊独自一人生产这般艰难的模样,想到东离煊之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炎煊共情的原因,阿蛮忍不住鼻子一酸,转过头不忍再看。
东离煊在榻上喃喃道:“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出生,你父亲,说不定,你父亲就会回来看你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农舍内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阿蛮和阿银急忙转过身,看到东离煊费力的给炎煊裹上棉被然后搂在怀中,还来不及收拾,东离煊就昏了过去,炎煊在她怀中,哭累了才缓缓睡过去。
阿蛮道:“东离煊的血,止不住了。”
果然,东离煊醒过来后,□□还在大出血,她的脸色嘴唇都变得十分苍白。炎煊在榻上饿得哭起来,东离煊急忙将她搂在怀中,想要给她喂奶,却发现自己没有奶水,如果说自己生孩子没有让东离煊崩溃,那么此刻就是她崩溃的时候。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嗓子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不回来?炎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孩子,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疯狂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抱着炎煊哭了起来。她无力也无心去做其他,□□的血也止不住,而炎煊也饿得奄奄一息。
阿银忍不住道:“阿蛮,她好可怜,她之前可是公主啊。”
阿蛮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其实命数有时候并不是注定的,命数是天神来决定了,天神知晓一切,所以有时候强行改变了凡人的命数。东离煊如果没有遇到炎演,她或许已经死了,是炎演强行改变了她的命数,炎演遭受了惩罚,东离煊也是。
过了一日,东离煊依然没有办法喂养炎煊,她自己已经是勉力支撑,还谈什么养孩子。许久,她在农舍前起坛祈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黄色的符纸上面画上图案,那是炎族的图腾,应该是炎演告诉她如何联系上他的办法。东离煊把黄色的符纸点燃,口中低声念叨着,阿蛮听不清,凑上去才听到,她低声道:“阿演,我不求你可怜我,你可怜我们的孩子,将她带走,我怕是撑不过去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将她养大成人,我便不怨你了。”
所以,东离煊并不是十分怨恨炎演的,按照这样,只要炎演过来将孩子接走,东离煊就不会残留怨念,虽然不能轮回,但心愿达成,也会烟消云散。
上神感念,果然来了人,只是,不是炎演,而是龙殷。
龙殷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东离煊,又看了一眼旁边奄奄一息的孩子,面色不悦。东离煊看到龙殷,“为何是你,炎演呢?他怎么不来?”
龙殷道:“因为他懦弱。”龙殷说得是实话,炎演不愿面对,也不愿解决,所以他选择干脆不出面。
东离煊闻言,“不对,你骗我,一定是你不让他来。”
龙殷不打算与她多做纠缠,“孩子我带走,毕竟是炎族的后人,我不会让她流落凡间,至于你,不过是阿演在凡间的消遣,事到如今,你也已经是垂死之际,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阿演他,不过是因为你给了他片刻温柔罢了,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不然也不至于当时说抛下就抛下了。”
杀人诛心!
东离煊原本落红不止,闻言口中直接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龙殷道:“我今日对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放下,不要再有任何一丝的幻想,若是他当真在乎你,就会来看你最后一面了。”
东离煊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握成了拳,眼睛流出血泪。怕就是这些话,才让东离煊对炎演怨气不散。
阿蛮道:“她死了。”
原以为龙殷会抱着孩子一走了之,却不曾想,她竟然帮东离煊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衣,虽说是草草下葬,但也好歹比曝尸荒野强。以龙殷的心性,能对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画面一转,龙殷抱着炎煊回到炎焰山,当时还只有一百多岁却已经渡过了第一次天劫的炎媛看到龙殷抱着孩子回来,一猜就知道是炎演在外面的私生女,忍不住道:“母后,为什么要带回来,这是我们炎族的耻辱。”
龙殷吩咐侍婢送来一些羊奶,细心的喂入炎煊的口中。她柔声道:“媛儿,我爱你父君,只要是他的孩子,我也爱。”
阿蛮听完,忍不住对阿银道:“这爱,好沉重。”
阿银点点头,表示同意。
龙殷道:“我和你父君在天宫还有事,这个孩子,就交给你看着了,对了,你父君说叫她煊儿,你将她藏好,不可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她长大后,也无须告知她的身份。”
炎媛虽不情愿,但也照着龙殷的吩咐做了。
口中虽然说不喜欢炎煊,炎媛却每日都要去看下人有没有将她照顾好,有没有饿着冻着。再后来炎煊稍微长大一些,开始记事后,炎媛便将她安排在隐匿的后院,神仙的气息越长大越强盛,若是让人察觉到炎煊体内的凡人气息,怕也是诸多麻烦。炎煊终日干的都是一些修理花花草草的活,炎媛有时候便让她跟着自己一起修炼,炎煊终究是凡人,进步没有那么快,炎媛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有多笨,这点东西,学了几天都学不会!”
炎煊忍着眼泪,默默的听着炎媛的数落。这些年,炎演都不曾来看过她,怕是心里有愧,不愿相见。
每次修炼完,炎媛又心疼她,让人给她送伤药。只是,这些事,炎煊并不知情罢了。
炎煊知道自己与炎媛不同,她老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半神半人,所以越长大,炎焰山的人看她的眼神越怪异。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没多久,炎炜出生被送到炎焰山,炎媛有时候忙着照顾炎炜,顾不上炎煊。也就是这时,天族太子龙瑾临幸炎焰山,炎媛将他的住处安排的离炎煊很远。可是有时候,越是刻意,越是容易引发天意。
阿蛮终于看到天族太子的真容,他一身淡黄广袖长袍,头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仪态翩翩华贵大方,面容如雕如刻,如琢如磨,轻轻走动,腰间的玉环便发出悦耳的声响。阿蛮听闻过神界俊朗少年册,榜首便是太子,今日看来,果真名副其实。太子在炎焰山,闲来无事,就独自在炎焰山中走动,竟致迷了路。而炎煊因为被侍婢欺负,躲在了炎焰花丛中哭泣。
太子闻到哭声,循声而去,看到跪坐在炎焰花丛的炎煊,炎焰花如火,映得炎煊肤白胜雪,睫毛还挂着泪珠,更是盈盈动人。
太子上前,递给她一块手帕,道:“你可是做错了事,被罚了?”
炎煊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不是。”
太子道:“那你为何在这里哭?”
炎煊见他不像炎族的人,便不愿多说。太子便也不再多问,只是那日过后,太子便开始留意她,一有空便跑到炎煊住的院落。这一来二去,炎煊也不是傻子,便对太子道:“我虽不知你是谁,但看你衣着华贵,定是尊贵之人,我乃卑贱之人,你还是少与我接近。”
太子笑道:“只要降生在世,便是众生平等,何来尊贵卑贱之说?”
炎煊道:“既如此,既如此,为何动物被人杀死如同蝼蚁一般简单,为何神仙高高在上,而要凡人参拜,万物皆有生命本性,可为何总有一方永远都是占压倒性的胜利?”
太子被炎煊的几句话问得说不出来话,他动了动嘴唇,半天才道:“我现在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但是我会努力去做到。”
炎煊转身就要走,太子急忙道:“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炎煊道:“我叫炎煊。”
太子道:“阿瑾,你叫我阿瑾就好。”
经过那次谈话,太子开始日日跑去找炎煊,这样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暗声,从提防到熟络,熟络到在炎焰花丛中,相拥而眠。
阿蛮看到这一幕,不由捂住阿银的眼睛,另一只手又捂住自己的眼睛,两人不由都咽了一口口水。
炎煊靠在龙瑾的怀中,道:“阿瑾,我是半神半人,你应该一早就看出来了。”
太子道:“是。”
炎煊抬起头,看着他,“可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能你只是来炎焰山暂住,等你走了,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太子道:“不会,你可知你父母是何人,我要娶你。”
炎煊垂下了眼帘,“我不知父母是何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炎焰山的。”
太子道:“那就好办,我去找炎君,跟他说我要你,想来炎君会同意的。”
炎煊道:“我虽知道你身份特殊,可是,你还不曾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子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跟我一起,你不害怕嘛?”
炎煊道:“可我觉得你是个可靠之人,若不是,反正我这一生如此,多经历一些伤心事,也无关痛痒。”
太子面色沉重起来,他紧紧的握住炎煊的手,对炎煊道:“阿煊,我是天族太子。”炎煊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太子接着道:“你放心,我对你,定不会只是玩玩而已,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向炎君求娶你,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他起身跪在炎焰花丛中,“神仙在神界发誓,若是违背诺言,就会被诅咒,我现在就对着那些上古天神发誓,我龙瑾,若是负你,便潦倒残生,碌碌无为,不得善终。”
对于一个太子来说,可谓是十分狠毒的诅咒了。太子身份在神界十分特殊,稍微有所偏移,都会被人拿来说三道四,同样特殊的,还有阿蛮。阿蛮的身份同太子相差无几,所以后面发生的一些事,对于太子的压力,她深有体会。
过了一段时间,太子要回天宫,临走时去看望炎煊,炎煊靠在他怀里,一遍一遍道:“你可一定要回来接我啊!”
太子道:“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炎煊开始食欲不振,嗜睡容易疲惫。炎媛忙着照顾炎炜,那段时间也没有怎么去照看她,听到侍婢们说,倒也没有多想,就是吩咐人送些药去。
没多久,她等来了天族太子要和女娲族圣女殿下订婚的消息。那日整个朱辰宫的下人都在说,太子殿下生辰宴,天君要给他订婚。
炎煊趁着朱辰宫的人不注意,只身去了天宫。
天宫宴清宫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明黄的幡子,大殿内两侧摆满了案席,琉璃盏琥珀酒,美食佳肴,各品阶神官,各种美艳的侍婢舞姬。天君龙羲坐在宝座上,他的身侧是天后雷芷,天君威严,天后端庄,天族向来喜欢富丽堂皇,整个殿内金碧辉煌,每个人的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阿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暗叹天族可真有钱。太子龙瑾坐在左边首座,愁眉不展,他的旁边是雷族,雷正和雷后坐在前面,后面分别是雷决、雷泽、雷炎。看另一边的首座时,阿蛮愣住了。
阿银道:“阿蛮,你也在!”
阿蛮看着右边首座上,自己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仪态大方,那个人,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有一点不一样,她的额头,没有额记。她穿着紫色的朝服,发髻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珠钗,若是阿蛮坐在那里,肯定不会一动不动。对于此事,阿蛮没有丝毫的印象。她的旁边,坐着的是炎演和龙殷,身后是炎媛、炎炜。其他部族神官分列两边,等着宴会开始。
龙羲看人都到齐了,就看了一眼太子和圣女,道:“今日,宴请各位,不但是为了太子生辰,还有一件事,今日本君也想提一提。”
阿蛮注意到,雷炎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而坐在那里的圣女,依然面无表情。
龙羲道:“太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而女娲宫圣女.......”
他话还未说完,殿外忽然吵闹起来,炎煊在外面大声喊道:“龙瑾!你骗我!龙瑾,你骗我!”
龙羲的话被打断,所有人都伸着头往外张望着,阿蛮注意到雷炎和圣女,都松了一口气。龙羲怒道:“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炎族几人,面色铁青。
龙瑾听出是炎煊的声音,面色苍白,他刚要起身,只见穿着穿白衣赤着脚的炎煊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
龙羲看到炎煊,道:“这是何人?为何会有一个半神出现在此?”他看着炎煊衣服袖口的花纹,转过头看着炎演道:“炎演,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什么人?”
炎煊不管不顾,径直走到龙瑾面前,她双眼通红,看着龙瑾道:“你不是让我等你吗?为何等来的却是你要同他人订婚的消息?龙瑾,你说你不会辜负我的,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龙瑾低声道:“阿煊,你先回去,不要闹,你先回去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他声音极低,又十分痛苦。阿蛮知道,此刻炎煊闹起来,只会对自己不利。
炎煊已经昏了头,她道:“你还要骗我!”
一旁的炎媛担心出事,冲上前拉住她道:“不要闹了,今日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炎煊一把推开她,她看着炎媛道:“我生不知何处,死也不知何处,生来卑贱,你以为我还怕什么?”她揪住龙瑾的衣领,“是不是因为我身份卑微,是不是因为我是半神,所以你才如此待我?你既然知道你是天族太子,各种事情由不得自己选择,你又为何要来招惹我?我是那样的相信你......”
龙羲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怒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押下去!”
几个天兵上来,炎煊松开了龙瑾,祭出剑,同天兵斗起来,她是半神,又没有怎么修炼过,没几下就被天兵的长枪钳制住。炎煊奋力挣脱开,整个身子摇摇晃晃,龙瑾只差眼泪流下来,他喃喃道:“阿煊,快走,不要这样,快走......”
天后见状,对那些还准备上前的天兵挥了下手,示意不许再上前。
炎媛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在一旁手足无措。
炎煊道:“龙瑾,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娶他人?”
龙瑾哽咽道:“你先回去。”
没有正面回答。
炎煊口中吐出鲜血,看来是急火攻心,又在跟天兵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底下的部族神官开始议论纷纷:“这到底是什么人?”
“看样子跟太子殿下关系不浅。”
“今日可是要跟圣女殿下订婚的啊。”
“为何炎族会有个半神?”
“......”
龙羲狠狠的拍了一下子案几,案几上的琉璃盏应声而碎,龙羲怒道:“炎演,你给本君一个交代。”
龙殷在案几下面,紧紧的握住了炎演的手,炎演铁青着脸,走到大殿中间,跪在了炎煊的前面,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苍白的炎煊,接着道:“天君,这是臣在凡间的私生女。”
这一下子,大殿炸开了锅。
“炎君竟然在凡间与凡人私通!”
“真看不出来啊,往日老老实实的,竟然会干这样的事。”
“公主竟然也放任不管,还任由这个私生女上来捣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
炎煊闻言,整个身子变得僵硬,她看着炎演的后背,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炎煊,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炎演的私生女。那这些年,她在朱辰宫经历的那些,算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炎演都不曾来看过自己。
龙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话,龙殷走上前道:“天君,这一切都是阿演的无心之过,看在炎族多年为天宫出力的份上,还望天君,不要过重降罪。”
龙羲道:“你不生气?”
龙殷道:“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这个孩子,她本来就可怜,和太子,怕也是不懂事为之,今日这件事,在场的各位还望不要外传,这件事就到此结束,这个孩子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事情孰轻孰重的。”
阿蛮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龙殷还在为炎演和炎煊求情,做妻子竟然如此大度,可见她的确真的有把炎演放在心里的,她知道炎煊如果出事,炎演会不开心,她不舍得炎演不开心的。她虽说话刻薄,但心肠不坏,想到这里,阿蛮看了一眼炎媛,看来她是遗传了她的母亲,刀子嘴豆腐心。
而躺在他们身后的炎煊,根本没有从这个事上面缓过来,她只听到“无心之过”“不懂事”,所以她的出生不应该,她和太子不应该。她慢慢起身,看了看大殿的人,又看了一眼龙瑾,低声道:“你们神仙,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怪罪到别人的身上,你们只会欺负弱者,凡人在你们眼里,算得了什么?”
她转过身慢慢的走出去,所有人都看到,她每走一步,身后都有血迹。看来她就是这个时候流产的,炎媛也没有想到,她轻轻喊了一句:“阿煊。”
炎煊整个人,轰然倒地。
龙瑾刚要上前,龙羲喝道:“拦住太子!”
炎演急忙跑上前,将炎煊抱在怀中,匆匆赶回炎焰山。
阿蛮注意,整个过程,圣女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当真是冷漠至极啊。难怪当时炎媛一开始就不愿意告知阿蛮事情的真相,看圣女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回到炎焰山后,医官一个接着一个进入炎煊的房中给她诊治,炎煊疼得大喊大叫。阿银在一旁道:“阿蛮,她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阿蛮点点头,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现在做的,就是清理干净让炎煊活下去。她站在那里看着忙碌的众人,也就是那一刻,她看到怨气进入了炎煊的体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