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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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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冯素珍来到东宫,太子已设好酒菜,两人对坐,周围伺候的婢女已被退下。
“驸马,把你的官帽取下吧,不然一直磕着伤口,又疼又好得慢。”
冯素珍也是这么想的,便摘下官帽。
太子拿起酒壶,为冯素珍添酒,冯素珍还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太子,两手赶紧扶着酒杯。
看来昨晚那封信太子是看明白了,所以今天一整天,太子对冯素珍都热情主动。
太子微笑,开口道:“驸马,你喜欢天香吗?”
冯素珍脸上假装镇定,不过心里还是紧张一皱,回道:“喜……喜欢啊……太子怎会这么问呢?”
“那你一定能明白那种感觉!”太子微笑道。
冯素珍只是轻轻的点着头,在大舅子面前敢直接说不喜欢他妹妹吗?
“以前,我特别喜欢木鸟,因为它平静,它真实,它没有欲望,和木鸟呆在一起,我不会有烦恼,后来,我渐渐看到这宫中的人,有的贪,有的色,有的恶,包括父皇,我不想看到他们争夺的样子,我便渴望我的木鸟能飞起来,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父皇他有他的父慈,也有他君王的强制,他让我做的都不是我想做的事,我便选择和木鸟相依,我越是渴望木鸟能飞,就越唤起内心的欲望,欲望的蔓延,会使人难以平静,这在我心中产生矛盾,人一旦内心矛盾,便会痛苦,直到……我遇到梅竹,她让我看清痛苦,她是那么真诚无私,而木鸟却显冰凉,昨天,你拿着那两颗药走的时候,我内心崩溃得只想和梅竹一起死,痛苦得无法呼吸,可是,看到那张纸后,我如寒冬中赤裸的身子,披上了一件衣衫,所以,这第一杯,我要感谢你驸马!”
太子说完,双手举杯,冯素珍也举起杯子,应了声“好”便一饮而尽。两人平日里都不喝酒,这第一杯酒过嗓,还是挺辣。
冯素珍觉得太子经过昨晚那件事后,真的不一样了,如此也好,未来的江山社稷,皇上也可放心托付给他了。
太子放下酒杯,又道:“失去,原来是那么痛苦,心如刀绞,如刀割。重获,是多么的幸运和幸福,所以,我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一定要让梅竹幸福!绝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冯素珍听完,打心里替梅竹开心,因为,这个男人,终于站起来了。
冯素珍一笑,道:“太子老兄,看到你这样,我真替你们感到开心!”
太子也一笑,又道:“梅竹……是我第一个爱的人,太子妃,只能是她!”
冯素珍听完,原来今晚被请到这里,绝不是只有吃饭那么简单。她开始警觉,道:“可梅竹已被父皇赐死,如何……”
太子一笑,道:“父皇不是让你去署州接那黔南郡主吗?呵,古有狸猫换太子……今就有梅竹换郡主……”
冯素珍内心感叹,太子是聪慧的,可这一招,着实冒险,她开口道:“这……”
太子又道:“驸马!只有你……能帮我和梅竹了!你不是为我们感到开心吗?”
冯素珍道:“即便梅竹答应了,可那郡主怎么安排?就算送亲的队伍都被遣返,没人能发现,可若哪一天黔南郡王来京,看到太子妃不是自己的女儿,同样会被揭穿的!”
太子道:“我不在乎谁揭穿,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被揭穿。”
冯素珍一下子明白,只要太子登基,到时候太子妃已成皇后,谁敢质疑皇后是谁,又有谁敢反对。一个晚上,竟能让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了冯素珍的认为,确实,经过昨晚的事,太子变勇敢了,可除此之外,冯素珍觉得太子还有点怪怪的,一时说不上来。
冯素珍叹道:“即便如此,那郡主……”
太子笑道:“驸马,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你能救走梅竹,就一定有办法安排好那郡主。”
安排?那郡主可不是狸猫,可是会说话的大活人啊,冯素珍有些无奈,这两父子……哦不,这一家子,没一个让她省心。
冯素珍准备开口,天上突然雷声阵阵,两人抬头望向窗外,黑色的夜被几道闪电照亮,雷声消停,冯素珍道:“好吧,不过我得问问梅竹的意见。”
太子喜颜,两手举起酒杯,道:“她一定会答应的,驸马!谢谢你!”
两人喝完,雷声再次叫嚣起来。
“这天……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冯素珍提议道。
太子想说的都说了,所以没有留客,冯素珍便行礼离去。
冯素珍手握官帽,刚走出东宫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喂,姓冯的!”
不用回头,冯素珍就已经知道是谁,她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公主,你怎么在这?”
只见天香从倚靠的墙上立起,慢慢走过来,手里递上一卷东西,道:“喏。”
冯素珍感到奇怪,接过那卷东西,还挺沉,打开一看,一张张的,写满着字!她不禁笑了出来。
“喂!姓冯的!你笑什么?!”天香大声道。
冯素珍笑道:“公主,你这抄的是什么?”
天香一个斜眼,道:“《诗经》呀!”而后声音放小道:“十……十遍……”
冯素珍又笑道:“公主,你抄之前都不看书名的吗?你抄的这个,是《论语》呀!哈哈哈!”
“啊………………”天香难以置信,“那……我这不白抄了吗?”
冯素珍笑道:“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也没真让你抄。”
天香抢过冯素珍手中的纸张,眼睛瞪着冯素珍,双手却将纸张奋力卷起……
冯素珍见状赶紧开口:“其实……《论语》也不错……”
天香得意一笑,假装收纳着那纸棒。
突然!混着能照亮黑夜的闪电,雷声“啪”的一声震响,两人都被吓得缩了下脖子,而后,相视,都笑了起来。
“哦……你怕打雷……”天香打趣道。
“公主,刚才雷声那么大,正常人都会被吓到的,你不也被吓到了吗?”
“我哪有……本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会怕打雷?”
雷声“轰”的又一声!天香被惊的一缩。
而后赶紧伸直刚缩回的脖子,用手中的纸棒指着天空大叫道:“哼!杠上了是吧!你再打一声试试!这次我才不会被你吓到!”
冯素珍在一旁又忍不住笑出声。
天香滑下指着天空的纸棒,转指向冯素珍,道:“你又笑什么?”
冯素珍笑道:“我笑你,怎么会跟雷一般见识。”
天香反应过来,心里承认,嘴上却不肯承认。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宫里的路上走着……
突然,宫殿顶上有一人影飞过。
“有人!”
冯素珍眼疾脚快,把官帽往天香怀里一放,赶紧追了上去。
“嘿,哪来的毛贼,本公主难得和姓冯的聊聊天,却被你给搅黄了,抓到了,本公主第一个揍你!”天香抱怨完,也追了上去。
由于夜色黑沉,再加上那人影轻功不差,冯素珍便停了下来,天香气喘吁吁的从后方追上。
这时守卫统领率几十军兵赶到,“拜见驸马!拜见公主!”
冯素珍眉目如剑,声音洪亮,道:“传令下去!加强皇上、太子和公主寝宫的守卫!需连夜把守!切勿掉以轻心!还要检查宫里所有地方有没有被窃被盗!”
“是!”统领领命后便退下执行。
冯素珍皱着眉,抬头看着宫殿上,回想着刚才那个人影。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威风。”天香打断了冯素珍的思考。
“公主,你……你怎么还在这?”
“宫中有刺客,我当然要追上来看看了。怎么?连你也抓不到?”
冯素珍吸了口气,道:“这人在这宫殿上穿梭自如,我的轻功不如他,而且……”
天香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那人影只在脸上蒙了快布,头发却是散落飘下的,手上似乎没有武器,有点奇怪。”
“哼!下次揪住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让他没事乱飞!”天香喃喃道。
两人走了没几步,发现居然到了公主府门口,两人站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冯素珍先开口:“公主,我就送你到这吧,我……我先回府了。”
天香道:“宫里有黑衣人出没,你……不打算留下来保护……”天香不敢说出“保护我”,而是道:“保护……父皇吗?”
冯素珍道:“我看清刚才那人手里并无兵器,想必并非来宫行刺,加派的守卫马上就到,父皇的寝宫应无危险,绍民府上还有事处理……”而后拱手继续道:“就先走一步了!”
没等天香回答,冯素珍已经转身走了。
“等等!”天香止道。
冯素珍刚走两步,又停下,她没有转身,脸上写着担心。
“我去给你拿把伞吧,这天……是要下雨了……”
冯素珍听后,有些吃惊,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感觉怪怪的,一时说不上来。
天香已拿了伞跑了出来,冯素珍接过,道:“回去吧,公主。”
而后转身离开。
桃儿杏儿见天香回到寝宫,便进门伺候洗漱。
天香坐着正托着下巴在发呆。
桃儿杏儿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桃儿突然开口:“公主,你没见到驸马爷吗?”
天香看着门外,没有回答。
杏儿也开口:“这个驸马也真是,好好的罚公主抄什么《诗经》,还是十遍,害得我和桃儿也没逃过。”
桃儿听后,应和道:“可不嘛!这法子,真只有他们这些文人才想得出来!”
天香听后,继续拖着下巴,道:“你们俩也好意思说,都教我抄的什么?姓冯的说,我抄的那是《论语》,不是《诗经》!”
桃儿杏儿听后,相互责怪,桃儿又道:“抄什么对我们来说不都一样吗?”
杏儿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桃儿道:“公主,这么说,你是见到驸马爷了,他怎么没跟你回来呀?”
杏儿道“是呀,这天就快下雨了,干嘛非得回府呢?真是太不体贴了。”
天香静静地听她俩一唱一和,也没理,心里回忆着刚才和冯绍民说过的话,发生的事,“真想与他天天这样溜达,在哪里无所谓,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即便是责骂,也很好听。”
“公主,你怎么不说话呀?”
天香收回拖着下巴的手,道:“你们两个吵不吵啊,平时叫你们多看点书,你们不听,连‘诗经’和‘论语’都能看错,下次再看错,就让你俩重新抄!”
桃儿杏儿睁大眼睛,怎么还有下次?都盼着这个姑奶奶别再驸马爷面前犯事了,不然她俩也要遭罪。
两人伺候好公主洗漱后,便回房睡了。
今夜有点难入眠,除了窗外的阵雨闹人,还有抄书的那只手,特别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