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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丝帕 ...

  •   冯素珍在署州知府刘清府上留下一封信后,便同呈织连夜离开署州,无奈呈织不谙马术,冯素珍只好让呈织坐在身后,一马二人,驾驶在灰暗的道路上。

      冯素珍没料到黑衣人夜袭郡主这一出,但也着实算误打误撞,两人悄然回京,这样掩旗息鼓,既躲昨日夜袭之人,也可让更少的官员见过郡主。

      驾马一夜,呈织早已靠在冯素珍后背睡着。天色未亮,冯素珍终于看到一家简陋的客栈,马蹄渐缓,停在院子里,冯素珍没有叫醒呈织。

      谁知客栈小二起夜回房时,听到院子里有马的喘气声,听上去好像是一匹很累的马,他便迷迷糊糊走到院子,看到马上二人,收回神,道:“客官你们怎么这么早,小店还没开张呢。”

      店小二的声音吵醒呈织,呈织慢慢睁眼,从冯素珍的后背上抬起头。

      冯素珍感觉到靠在背上的呈织醒了,便对着店小二道:“还劳烦小哥为我二人准备两间房。”

      小二惺忪道:“你们跟我来吧。”

      呈织坐在冯素珍身后,困道:“大人,我们这是到哪了?”

      冯素珍转头道:“还在遥州境内,郡主,我们先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再赶路。”

      呈织应声答应后,冯素珍随之下马,而后抬手,接过呈织手腕,将呈织扶下马,走近客栈。

      下午,两人和马儿都恢复精力,便继续上路。

      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小镇,冯素珍提议在此住上一晚,不必太过着急赶路,毕竟一马载着两人,也走不快,何况这也本不是呈织该承受的——路途颠簸,驾马自是没有坐马车舒服。

      冯素珍牵着马,环视着街道两侧,打算找一家上好的客栈,让呈织好好休息一晚。

      呈织走在冯素珍身侧,看着来往的人群,开口道:“这一路,我不是在马车上就是在客栈里,都没有像这般好好走走。”

      冯素贞道:“不过一匹马确实也难为郡主了,明日我去寻一下,看是否能换一辆马车,这样路上也能让郡主舒适一些。”

      呈织道:“若难寻,骑马也无妨,只怪我从小只待在深闺学绣艺,没有习得马术。”

      “不怪……”

      冯素贞话未说完,身旁撞来一人。

      那人穿着普通,撞过冯素珍后,低着头从两人中间快速离开。

      冯素贞和呈织看了看那人后,准备继续赶路。

      彼时,冯素贞突然摸了摸腰侧,不好!钱袋被刚才那人顺走了!

      她立即转身,看到那男人已撒腿跑路,她拿起剑,滑开剑柄,剑柄直直飞向男人的小腿肚,男人瞬间扑倒在地,心想遇到高手,赶紧手捧钱袋,跪地求饶。

      冯素贞走上去,慢慢拾起剑柄,而后起身合进剑身,她看着那小偷捧着钱袋的双手,又撩开他手腕上的衣袖,发现他手腕上竟贴有一张刀片,冯素贞将刀片从他的手腕上取下,而后在他右手心上划了两下,用力一捏,刀片碎成两块。

      那小偷不敢喊疼,只觉倒霉。冯素贞拿过钱袋,却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这是医药费,剩下的够你用一阵子了,以后你也偷不了了,好好找份正事过活吧。”

      那小偷看着留着血的手掌,又恍然大悟般扣头道谢,而后拿着银子,消失在人群中。

      小偷走后,冯素贞看回呈织。

      同时,呈织正盯着冯素贞腰间被划破的衣衫,她慢慢走近冯素贞,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丝帕,而后又放回衣袖,就这眨眼间,呈织已低头,一针一线,缝补着冯素贞被划破的衣衫。

      冯素珍立刻仰着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缓缓道:“郡主,一道口子而已,不必劳烦您亲自缝补。”

      呈织也没抬头,继续着手上的针线,温柔道:“很快……”

      线头无结,线丝却依然停留,只看呈织手中的针线,游于衣间,快速缝合,这最后一针竟与起针相合,首尾缠绕,成结收针,不多不少,冯素贞被刀片划破的衣衫已被补好,逢住那道口子的线已显出一弯月。

      无断线,竟收针。

      呈织绣完,抬起头,看着冯素珍,笑道:“怎么样大人,比之前好看吧?”

      名为缝补,却成佳作,冯素珍看后深表惊叹,微笑回道:“好看……”

      这绣法,冯素贞也是第一次见,而后立刻又道:“多谢郡主……你这穿针引线的技艺……真是精湛!”

      呈织笑道:“大人过誉,家中打发时间罢了……”

      冯素贞疑惑道:“可你随身带着绣针,不会误伤到自己吗?”

      呈织一笑,道:“伤不了,大人你看……”呈织说完,将针插入发髻里,和头上的发钗一样,作定发之用。

      冯素贞又道:“那……线呢?”

      呈织道:“丝帕上的一缕而已……”

      冯素贞一笑,两人便继续前行……

      两人落脚一家客栈,看上去属本镇较好,冯素珍特意定了两个相邻的房间,也是为了保护呈织的安全。

      黄昏,冯素贞和呈织在客栈一楼吃着晚饭,相较昨日,呈织今晚有了些胃口。

      此时窗外开始飘雨,吃饭的、避雨的都进入酒楼,一时间热闹不已。可冯素贞却一直没有胃口,因为此刻她的内心很矛盾,她想直接向呈织说明太子的想法,以请求呈织的配合,可若呈织不答应,那事情会不会被呈织败露,这是一大问题;可若不挑明,那还能有什么方法呢?呈织是无辜的……梅竹也是无辜的……

      就在冯素珍纠结的时候,隔壁一桌八人的对话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八人两派在此相遇,便拼桌同聊起来。

      “那几位前辈真是死得太可怜了!”

      “是啊!我听说上回师太的尸体被抱出石洞时,已经干瘪得不成人形,那可真是形如枯柴,面如死灰!”

      冯素贞听到此,已知是何事了。

      “真是太没有人性!”

      “不是说已经找到凶手了吗?为何不将他就地正法?!”

      “哎,我听说那人太狡猾,还是朝廷中人,便以朝廷之力相压,最后是在军兵的保护下逃走的!”

      向来真相难寻,这颠倒是非的力量可真是轻而易举,冯素贞听后不禁无奈一笑。

      “哼!!这狗官!草菅人命!残害侠良!摆明了是跟我们武林中人过不去!那狗官叫什么名字!?”

      “冯绍民!”

      这三个字高声传开,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呈织听后,心中一惊,原本筷子上正在夹着的一块鱼肉,因抖动突来的力,被夹成两段掉回盘中。

      冯素贞见此停筷,凑近呈织,小声道:“江湖误会,我也是被人陷害,还请郡主不要轻信……”

      冯素珍本就有求于呈织,若不解释,只怕很难赢的呈织的信任,以配合太子一事。

      呈织听后也没抬头,她放下筷子,抬起茶杯,故作镇定。

      只听隔壁桌的人接着道:“呸!冯绍民!他不配叫这个名字!我看改叫冯害民!”

      “所以……这次苍山派会召集天下去苍山岭参加金前辈的祭奠大会,想必也会商讨出对付冯绍民的方法。”

      “是的,他有兵有权,不好对付!”

      “呸!我才不管他有多少兵多少权!金前辈有恩于我,我第一个要帮金前辈报仇!”

      “还有我!”

      “那我们赶紧吃完继续赶路!”

      “好!”

      八人吃完,留下饭钱,冒雨继续赶路。

      冯素贞思索着,“祭奠大会想必也会邀请江玉雕,那么天香肯定也会去那,如今传言错得离谱,只怕到时候天香难免会有危险,得赶紧送郡主回京……”想到这里,冯素贞又开始陷入为难。

      呈织见那些人离开,低头道:“大人,您慢用,我吃饱了,就先上楼了……”

      呈织说完,也没等冯素珍回应,已起身上楼。

      客栈外的雨,大了起来……

      夜晚,呈织房外响起敲门声,窗外大雨滂沱,风雨声令呈织没有注意到敲门声……

      屋外的人再次敲门,呈织这才注意,她停下手中针线,拿着手帕,起身走向房门。

      “谁?”呈织提防道。

      “郡主,是我,绍民……”

      呈织听后,慢慢打开房门,她的双手停在两扇门上,道:“大人,这么晚了,请问何事?”

      冯素珍看着呈织,一时难以开口,踌躇片刻后,终于开口,道:“郡主,绍民有一事相求……”

      呈织的手没有从门上放下,接着道:“何事?大人?”

      冯素珍决定今晚说,也是想着一路谣言,只会加重呈织的怀疑和防备,而早一点说,假使失败,也可提前告知太子及准备其他办法。

      只听冯素珍叹了口气,道:“郡主,事关重大……能否?”

      呈织听后,放下手臂,转身走回屋内。

      冯素珍见此,跨进门槛,关上房门。

      呈织越过桌凳,走近窗边,转过身,对着冯素珍道:“大人,请说吧。”

      冯素珍看得出呈织已是想刻意与之保持距离,但无论从任何哪方面来说,她都理解呈织的忌惮。冯素珍站在桌凳的这边,开口道:“夜扰郡主,实在抱歉,还请郡主能听绍民讲一个故事……”

      呈织点头答应,冯素珍便讲起梅竹与太子的故事……

      许久后。

      “……所以,我才救下梅竹,将他暂藏府中……”

      一番话下来,冯素珍也只是在描述梅竹与太子的感情,并没有多说自己与梅竹的关系。

      呈织听完,两手揉搓着她那条白色丝帕,怯弱道:“大人,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终于要讲出自己的意图了,冯素贞却更难开口,她内心想过很多词汇,提前打了很多腹稿,可都难以选择,因为只要说出,就根本没有哪一种是最好,只有哪一种更不伤害。

      她长吸一口气,双眉紧酢,缓缓道:“绍民恳请郡主,可否……将太子妃之位……让出?”

      呈织听后,手中的丝帕攒得更紧,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场婚姻可是圣旨任命,冯绍民身为驸马难道要逆旨而行?她犹豫着,疑惑着,逐渐生出一丝害怕,因为……这不是简单的退出,而是连同身份和地位的转让,她有些惊慌,道:“这……”

      冯素贞看出呈织的担忧,赶紧道:“郡主,你不必慌张,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但太子不仅会给你相应的补偿,日后也会给郡王相应的赏赐,你还是你,依然还是黔南郡主,只不过是……需要隐世一些日子罢了。”

      呈织听懂冯绍民的意思,他们是在等待太子继位掌权,自己才能重回身份。

      呈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思忖着:若不答应,这个冯绍民将会如何处置自己?难道这就是他坚持一人迎亲,暗自潜送自己的目的?若答应,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日后将身份完璧归赵吗?

      冯素珍耐心的等待着呈织的答案,也许这不是一时能抉择的答案……即便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冯素珍也希望在自己的劝说下能让呈织替太子、替梅竹、替自己保密,因为,正如她所说:事关重大。

      两人僵持着,各自的心都如同窗外的大雨一般——如剧如骤。

      正当呈织踌躇时,身旁的窗户忽的被屋外的疾风吹开,灌进斜雨,一时觉冷。

      呈织见此,赶紧转身关窗。

      风吹迷眼,不料呈织手中丝帕从手中滑下,飘向窗外,呈织欲抓,抓了个空。

      抓不住的熟悉,是此刻的别离。

      呈织看着雨打的丝帕,已是放弃,没料一道影子从身旁飞过。

      原来冯素珍已跑近跃下,跳出窗外。

      冯素珍在空中抓住了那条丝帕,转身落地,骤雨依旧。

      她手握丝帕,抬头看着窗边的人……

      “大人!赶紧避雨!”呈织急切道,而后转身,奔出房门。

      呈织跑下楼梯,看到了已经淋湿的冯绍民正往上走,两人停下,站在这楼梯间,相视。

      冯素珍所站台阶比呈织所站台阶低两层,她仰着头,拿起同样湿透的丝帕,递给呈织,道:“物归原主……”

      呈织看着眼前这人,心想: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不都证明了他并非别人口中所说的大奸大恶,自己又何必那般谨慎提防呢?

      呈织没有接过丝帕,而是抬起右手,拿住袖口,左手拾起右手衣袖,上前擦拭着冯素珍额头上还在流下的雨水,边擦边道:“一张手帕,大人又何必冒雨去捡呢?”

      冯素珍抬着头,道:“它属于你……”

      呈织听后,正在擦拭的手,已停在空中,她慢慢收回双手,拿过丝帕,犹豫道:“容我考虑一夜……”

      而后,跑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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