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吃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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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天雷与天魔之体的较量僵持不下，血肉被击毁而后立刻长出，痛苦不已。可这也没有陈淼的心痛。
他完全放弃抵抗，将整个身体呈大字型展露在天雷之中，要是能就这么将他劈死最好，他想。
他感受痛楚，像是距离死亡越来越近，可很久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死。
阳间雷暴雨不停，天庭依旧晃荡不休，阴间被引|诱的鬼已来到佛殿外。造下恶业的鬼被小劫云追着击打，越来越虚弱，他们来到地狱深处的佛殿前，魔的引诱挣脱不得，即便此时佛殿已被巨大的天雷笼罩，他们也飞蛾扑火似的涌进去，然后被天雷击溃，化为灰烬。
像是闻到了烤鬼味儿，陈淼睁开眼睛循着味儿看去，就见一个个恍惚懵懂的鬼下饺子似的往他的这片天雷里钻，然后瞬间便被天雷打的灰飞烟灭。
他内心有些疑惑，阴间的鬼怎么变傻了，已经都是死过一次成为鬼了，竟然还要主动往天雷里钻，还要再死一次。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陈淼头还是晕乎乎，他也不想思考太多，这片天雷打了他那么久还没将他打死，他感到十分无聊。
陈淼想起菩萨说要吃他，他扭头在殿内绕了一圈，天雷是金灿灿的，菩萨也浑身金灿灿，有些难找，好在他化魔之后好似无所不能，心念一动便知晓菩萨所在位置。
他慢悠悠向菩萨走去，天雷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始终保持在他头顶。
到了端坐的菩萨面前，陈淼学着菩萨坐在地上，此时菩萨也在天雷击打范围之内，不过天雷十分人性化，像是在菩萨头顶撑了把无形的伞，天雷竟自动分开空隙不沾染菩萨一丝。
陈淼：……
他想，看来种族歧视在哪里都有，就连天雷也不例外。
他此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菩萨要是吃了他成了魔，就要承受天雷击打，只要是个脑袋正常的都不会这么选。
不过，陈淼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毕竟他太想死，“菩萨，我已成魔，您何时吃我？”
菩萨但笑不语。
陈淼把手伸到菩萨嘴边，“吃？”
菩萨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眸子，终于出现一丝变化，他沉吟稍许，终于说：“自末法时代开启，天道陷入沉睡，除人族外，其余族群俱都生活水深火热。信仰倒塌，法力消退，在没有人能修炼成仙成神。所谓行善积德，可天道沉睡根本无德下发。”
“可我收到了天道下发的功德——”陈淼疑惑，而后立马反应过来，“那都是您的功德？！”
菩萨竟然代行天道之责！他究竟身负多少功德？地府人间这么多人！
像是在回应陈淼的话，菩萨停顿了一秒之后，又继续说：“只有我知道天道沉睡后再无功德下发，可若是不管那自然会天下大乱，于是我提取自身功德，代行天道之职。我身负再多功德也不可能运转整个三界，即便按比例减少了功德数目，可还是无以为继，于是我只能私下偷偷获取功德。”
这一瞬间，陈淼想到罗刹鬼、狗链、梦神酒等等，曾经想不通的细节，此时也都通了，怕都是为了功德。
“我就如此拆东墙补西墙般艰难运转三界，虽然各族生活越发艰难，但总比没有秩序天下大乱要好。我行着天道之责，掌万物生死，久而久之我自己像是真的成了天道。我曾自愿放弃佛位镇守地府，连地狱恶鬼我已愿度化。”
“可代了天道之职后，善恶赏罚都要分明，自我发下第一道罚令后，我便失了慈悲心，我生了欲，我欲让三界稳固。后来我还杀了生，我做不了菩萨，自行天道之责后，我便不是菩萨，亦不是地藏王。”
陈淼维持着举着手伸在菩萨面前的姿势，听了这些，脑袋好像转不过来，却感觉有些忧伤。
菩萨的声音在天雷轰鸣中清晰传入陈淼耳中。
“我因慈悲心行天道之责，又因天道之责失慈悲心。”
菩萨叹息一声，“阿弥陀佛。”
“接着，我逐渐发现我即便再努力，我也做不了天道，我即便法力高深，世间无神佛能敌，可这不代表我有能力可以做好天道工作。我不小心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陈淼下意识问。
菩萨眼睛定定看着陈淼，露出笑容，“我漏算了一个凡人的业障，导致他连续九世作恶后竟都没入冥府定罪受刑，反而直接转世投了胎。”
陈淼瞳孔一缩，惊道：“这个人……是我？”
“只是个小疏忽，就让那人投胎到第十世，若是第十世也犯下罪业，凑齐十世恶人，死后怕是要成个嗜杀成性的鬼王。犯下如此大错，我内心惶恐，我越发察觉自己怕是只能做点念经超度的事，行天道之责的事哪里是我能做的。”
“不过我早已犯戒生杂念，菩萨也做不得了。这天道的活儿我也做不了，万事万物自有规律，天道的沉睡自有道理，我或许从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不该代行天道之责。”
“所以我决定放弃做那些事，自从生了杂念后，我发觉这世间比从前可有趣多了，我曾经无欲无求，可我有了七情六欲后，我竟体会到亿万年没有过的情绪，凡人将之称为快乐。我变得很快乐，我对一切充满好奇心，好奇让我得到另一种情绪，叫做满足。”
“我体会到各式各样的快乐，好奇心让我得到各式各样的满足。世间所有我都体会过了，我突然就想做一只魔。我身上功德太多，也做不成魔，只有最凶最恶的人，经受最极致的痛苦方能堕魔。正好我出的这个小错便有成魔的资质。”
“我也不知你能否成魔，只是试试看，若是不成也就罢了。可你竟然真的成了魔，我很高兴，可是天道居然在这一刻苏醒。”
“我只想体会做魔的感觉，如今天道醒来，我若是吃了你做魔，天道就得劈我了，这就一点都不快乐。所以我现在不想做魔了，我也不吃你了。你不用死了，开心吧。”
陈淼：……
陈淼也不知道菩萨是同情他，还是憋得太久，说出这么长一段啰啰嗦嗦的话，谁要听他说这些反派的心路历程，他只想死。
可眼前这个端坐莲台上的，像是终于装不下去高深莫测了，扯着嘴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像个无害的孩童。
染了凡尘的菩萨，像个单纯简单的孩童，任何特别新奇的东西都能引起他的兴趣，他失了慈悲心，做事全靠好恶，不知对错。他想做魔就能将陈淼所爱所亲全都杀死，只为让陈淼堕魔，可转眼他就又不做了，全然不管自己做下的事对他人是如何的悲痛欲绝。
陈淼头疼起来，天雷劈不死他，菩萨也不吃他，自己也杀不死自己，他怎么办？
他堕魔后，性情多少有些变化，他双目赤红地盯着菩萨，说：“今天这魔你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说完便一手抓住了菩萨，一手伸进胸膛欲掏出心脏喂给菩萨吃，可那心脏只要离体便被天雷击碎，他一直掏，可到了菩萨嘴边手上就什么都没有。
陈淼气急败坏，“你吃了我，快吃我！”
菩萨回：“我不。”
陈淼抓着菩萨使劲儿摇晃，“……啊——你快吃！”
“不~吃~”
两人就这么僵着，很快佛殿承受不住天雷击打，四分五裂倒塌。
此时，天庭下来的一群神仙正好来到，佛殿倒塌，露出里面气焰滔天的魔，还有被魔掐住脖子摇晃的地藏王菩萨。
“啊，这！竟然是魔！怎么还会有魔出现？！”
“哎呀，是地藏王菩萨啊！竟然连菩萨也不敌这魔物？”
“天雷也劈不死这魔头啊。”
“诸位可曾见过这种魔头，竟然连天雷也奈何不了。”
……
众仙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也没一人敢插手的，毕竟下面的魔头与菩萨可是在天雷笼罩之下，这两位能毫发无伤，可不代表他们这些下去也能完好无损。
于是，便出现诸多神仙在佛殿外头一边叽叽喳喳讨论不休，一边却只坐岸观火不敢出手。
唯有地府阎王爷与一众判官面色有异，这魔头可不就是阎王爷亲自下令入职地府的捉鬼司司长吗？！怎么会化为魔头？！
不过很快众仙家发现不断有鬼物被魔气引|诱，自投天雷，在天齐仁圣大帝恳求之下好歹出手拦住阴间鬼民，好在他们来得及时，并未出现太多鬼民死亡，毕竟头一批来此地的鬼也都是离得近在地狱服刑的犯鬼，死了也就死了。无辜鬼民没大量死亡就是好事。
拦住鬼民，接下来众神仙也只能摊手看戏，如今这个情况也是帮不了忙，况且现在天道已经苏醒，待天道接管三界，自然不会任由魔头还存活于世。
陈淼逼迫菩萨吃魔不成，耳边又传来聒噪的惊叫谈话，他兀地提着菩萨转向话音传来之处，大吼：“吵死了，闭嘴！”
顿时如同几十只鸭子被掐住脖子般安静下来，陈淼抬眼看去皆是一群衣着神圣面容威严高洁的仙家，还看到阎王爷崔判等人在内，顿时也想明白这群人的身份。
他心思百转千回，冲那边问：“谁能杀我？”
话音落地，那帮神仙皆向后退了好几步。
陈淼：……
他追了过去，换个说法，“我怎么才能死？”
神仙们退无可退，许是看出陈淼这个魔头并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逐渐才开始说话。
“这，你知道吗？我可不知道怎么除魔。”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打不过。”
“这魔想寻死？”
“怕是要天道才能除掉这只魔。”
“哎，这样的魔，我以前可以打十个，现在人一个打我十个。”
……
陈淼听了一耳朵，都是没用的废话。他转头看向抓在手中的菩萨，“我怎么才能死？”
菩萨上下打量陈淼几眼，像是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我不告诉你。”
陈淼怒火中烧，心中对这恶劣菩萨的怨恨再也压不住，抓住菩萨拳打脚踢起来，天魔之体所向披靡，可地藏王菩萨的佛体也无坚不摧。
双方就这么打斗起来，拳脚相碰散发的余波将虚空震碎，陈淼一边承受着天雷之罚，一边与地藏王菩萨缠打，竟也不落下风。
打着打着，陈淼发现菩萨很是怕痛，他混沌恍惚的脑子竟突然显出一丝灵光。
他咧嘴一笑，化拳为爪，又将菩萨抓在手中。
“你不告诉我，那你就跟我一起做魔吧！”
陈淼一把将菩萨举到自己头顶，而后无师自通般将散在阴间的所有魔气收回体内，接着顺着他的手臂全都灌入菩萨体内！
地藏王菩萨佛法无边，他的佛光可以抵御世间所有邪恶之气，可他早已破戒，不再是个纯粹的菩萨，陈淼却是个实打实不掺假的魔！
只要陈淼魔气够多，终能耗尽菩萨体内早已不纯粹的佛光，将他浑身沾满魔气，同他一样承受天雷击打之苦。
滚滚如江海奔流的魔气注入菩萨体内，刚开始并不见效果，可随着陈淼不断加大灌注力度，渐渐菩萨身上的佛光闪烁偶尔开始有魔气显现。
头顶的天雷也跟着疑惑，它依然精准击打在陈淼身上，可随着菩萨身上的佛光魔气不断变幻闪烁，它竟也开始偶尔朝菩萨落下一丝天雷，虽然小到可忽略不计，但这让陈淼看到希望。
陈淼满腔怨怼，凭什么菩萨高高在上，凭什么只是因为好奇就要让他体验万般痛苦，他要让菩萨知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随心所欲。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若是天道不罚，那就他来罚！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吃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