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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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意嘴角的笑容来不及收敛，只留下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坐在软椅上的林落书听见了声音，不由得收起手机，皱了皱眉。
江晨意看了眼张凯，立马带人去了现场。
等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赵笙封锁起来了。赵笙拿着找到的资料给江晨意：“我们到的时候，房门大开着，水也还在烧，刚跑没多久。”
“你说的那个富二代呢？”
“到这边人就走了，说嫌脏，没进来。”
江晨意环顾了一下这小小的一室一厅，四面八方连扇窗户也没有，逼仄又阴暗，东西不多，竟然让不大的房子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厨房里烧的水还在冒着热汽，除了这水，再也没有让人感到生活气息的东西。
他拿着赵笙从顾双旧枕头底下翻到的东西，打开之后就看见了一个言笑晏晏的女生，那女生是高中生模样，对着镜头明媚的笑着。
“是季怜伊，顾双旧高中时的女朋友。”江晨意向赵笙解释道，他想起来之前林落书跟他说的事。
突然间，江晨意的电话铃响起，电话那头的林落书便道：“晨意，季怜伊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好一会，江晨意挂掉电话，阴郁地攥紧了照片。
“赵笙你带人跟我去碧悦湾，其他人继续搜。”
碧悦湾是叶城最豪华地带的会所，也是有钱人的聚集地。
江晨意等人到的时候，这里的人才刚刚开始夜生活，酒池肉林夜半笙歌，这让提前拿着保温杯步入老年生活的江晨意感到头昏脑涨。
他们很快查到了秦勇的包厢，一步三阶梯的带着人上了楼。
晚上审完张凯后，林落书就跟他说了白天季怜伊的事。他们本想等季怜伊顾双旧完全安全后，再逮捕秦勇。可就在刚刚，林落书打电话来说，找不到季怜伊，担心她有危险。
季怜伊不见了，顾双旧也没个人影，江晨意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有关人士只有秦勇，得知秦勇此时正在碧悦湾应酬，他就立马带人追了过来。
打开房门的一霎那，江晨意环顾四周，看着各式各样的男人怀中的莺莺燕燕，却没有看见秦勇，连奢靡□□都不顾，径直抓住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衣领：“秦勇呢？”
男人身着白色衬衫，扣子开到了第四颗，硬生生的凹出了一件v领，胸口满是各种色号口红印，脱在地下的西装外套上，深V白衬衫上，都有着红酒的印记。
男人脸上的惊恐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他还以为面前这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是来抓自己的：“警……警官，秦勇早走了。他受不了这些，你找他什么事啊？”
江晨意听见秦勇也不在，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冷冷地斜了被自己提着衣领的人，心想：完蛋玩意儿。
“打/非扫/黄的，带走!”
江晨意打通林落书的电话。
林落书的声音疲惫不已：“找过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两方奔波劳碌，最后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抓到了一群嫖/娼的人，江晨意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转头问赵笙：“你能联系到那个富二代吗？”
赵笙很快就知道江晨意在说谁，点了点头：“当初他送摄像和领尸体都有备案。”
“给我问问他顾双旧在哪。”他的计划还没成功，他还没扳倒秦勇，对于一个事业心上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成功更具吸引力。所以他不会让顾双旧这个变数扰乱自己的计划，他一定在监视顾双旧，一定能找到顾双旧，不然不会让她和自己的计划背道而驰这么久。
毕竟于资本而言，人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
电话刚拨通，富二代懒懒的声音就响起：“喂？警官，大晚上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江晨意呵呵地笑了两声：“是吗？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带着你的小美人儿再来警局走一遭？”
上次诈死那出事情清楚后，富二代被拘留了十五天，深刻体会到了警局的茶是有多难喝。
“别介啊，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大大方方坐下来谈的不是？”对面传来一阵稀碎的声音，江晨意想可能是在对方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吧。
江晨意敛去了笑容，也不再和他插科打诨：“顾双旧在哪儿？”
富二代轻笑了一声：“这我哪能知道啊？她自己先背信弃义，没有通知我就行动暴露了自己，我还愁找不到她呢。”
“那她平常去哪？”
旁边不高兴的美人正用手撩拨着富二代，企图让他放下手，富二代举起右手故作投降状，嘴里却道：“这我也不知道啊，江队，我和她是合作伙伴——顶多算雇佣关系。我可不是什么黑心老板监视自己的员工，她的私生活不归我管的，她要是想干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啊。”不成器的富二代什么也没学会，却深谙以己度人之术，他不正经的笑了笑后道，“不过……她对秦勇那个小女朋友倒是挺上心的，偷偷看过她，问我她的情况好几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垂涎人家美色好久了。”
江晨意掐断他的电话，感觉听他说话是精神污染，和他对话是嫌寿命太长。他默默嘀咕：顾双旧一直在关注季怜伊？那她……
“落书，秦勇也不见了。还有，这些年顾双旧一直在关注季怜伊。”江晨意匆忙上了警车，对赵笙道，“去省中。”
“高中？”赵笙疑惑。
“……不是，省中旁边的民宅区。”林落书听见电话里江晨意冷静理性的声音，沉默了。
江晨意挂了电话，又打给了正在值班的张修凡：“喂，老张，你帮我看下监控，今晚大概……”他想了一下，从碧悦湾出来是晚上十点半，到达顾双旧住的房子是九点半，秦勇出去应酬是六点，“六点到九点半之间，一辆黑色的，车牌号四个八的路虎去了哪里。”
省中旁边的民宅区，和旁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是省中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富二代富三代，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都是高档小区。
那片地方，是顾双旧高中时期住的地方。后来她消失了，没过多久，她的家人都搬离了那个地方。
林落书不敢想象，如果一个人见了自己心爱的人被折磨殴打近十年，会疯狂到做出什么事。
今晚太过巧合，在事情接近清晰之前，所有相关的人一瞬间全都不见了，巧合到不得不让人认为是故意为之。
可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头绪，所以只能赌，赌江晨意是否正确，赌赢了，是最好的结局，赌输了，是三个人的人生。
林落书跨步踏上车，开向了自己学习了三年的地方。
冬日里十一点的街道，还在装修中的街道到处摆放着水泥和工具——这个地方目前还在施工中，禁止入内。既阴森又寂静，寂静到让人觉得瘆得慌。
林落书到的时候，江晨意等人也刚下车，他很快就追上了江晨意。
“去她住的地方看看？”他悄声问。
江晨意神情严肃，点了点头。二人都没有到过顾双旧家里，江晨意把季怜伊秦勇的手机号发给刑侦组的人让他们那边GPS定位，这边再分开寻找，几方同时行动。很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江晨意看着消息，眉头一舒，这大概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们浩浩汤汤的朝房子过去，等真正接近的时候，又变的小心翼翼。
靠近有光的房子的时候，林落书忍不住屏息看向江晨意，耳边是不久前刚听见的女声：“双旧，你放手吧，他再坏，也有法律，没必要脏了你的手，你快走吧，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
季怜伊的声音略带疲惫，却不难听出哭泣和急切：“他们应该要到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一个女声轻笑了声，声音沙哑：“阿季，晚了。”顾双旧还是叫她阿季，一如十年前，季怜伊有些恍惚，便听见顾双旧声音清冷，“既然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顾双旧虽说是在火中假死，可她确确实实经历了那场火灾，面容被烧毁了一半，也毁了声音，林落书很难把现在这个沙哑的声音和十年前那个温和明亮的声音联系起来。
听见她的话，季怜伊愣了愣，往门口看去，就看见大大方方走出来的穿着警服的人。
“……你们……”江晨意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鼻尖充斥着血腥味。他抬眼向里屋看去，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江晨意快步走进房间，看见衣衫破碎染着血迹昏迷不醒的秦勇被绑在椅子上，他好看的脸被划得七零八落，还在滴着血滴，“快打120!”
林落书紧随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秦勇平放下来，顾双旧在旁边不疾不徐地开口：“没用的，人已经死了，我杀的。”
林落书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抬起头朝江晨意摇了摇头。顾双旧张狂的笑了：“人是我杀的，伤口是我划得，是我把他绑到这。”
江晨意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拿出手铐铐住她一只手。
季怜伊听见这话，顿时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明明刚刚还是有气息的!”
顾双旧笑了好久，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毫不在意的用手拂去，对满脸愤怒的季怜伊道：“你只顾着劝我快逃，当然什么都不顾了，说不定试探他还有没有气的时候，手都是抖得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为什么要杀他？”赵笙钳制住顾双旧，问。
“哈？”顾双旧感到疑惑，“十年了，你看他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要我说你们警察都是废物!十年!阿季被那样对待了这么久，你们不管不顾，如果……如果我还有其他办法……”
顾双旧不顾眼泪，恶狠狠的盯着赵笙：“你能忍受心爱的人被虐待这么久吗？”
顾双旧还是被带走了，连带着季怜伊。本是要带到警局审问定案，可警车最终还是开向了医院。
顾双旧死在被带往警车的路上，那条还在装修中的路，随处可见水泥和钢筋，她直直的倒向了钢筋，对着心脏。
顾双旧真正的“死亡”是在早上七点二十八，在林落书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后，无力的摘下口罩，对着季怜伊鞠了一躬，道了声节哀。
林落书连续抢救了几个小时，但无果，钢筋直直的插进心脏，那是顾双旧计算好的角度——无法挽救的角度。他全身心都很疲惫，全部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休息。他靠着墙壁席地而坐，闭着眼睛。
江晨意把他扶到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走到季怜伊旁：“我说，她是因为你死的，没错吧？”季怜伊不回话，目光呆滞。
“你说的那句‘明明还有气’是什么意思？是指我们到之前，还是顾双旧动手之后？”
“人是你杀的，顾双旧替你顶罪，用死掩盖真相是吗？”听见这话，季怜伊终于抬起了头。
她泪流满面，却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狼狈：“江队，我很想说是，因为这样我能好受一点……可是我如果说了是，就对不起双旧那么努力的想让我活下去了。”她目光毫无波澜，只是直直的看着江晨意，眼神满是认真。
江晨意低头看了眼她的白鞋子：“你是觉得对不起顾双旧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那么努力的杀人，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承认了因为你一时糊涂而犯的错误？”季怜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自己的鞋子，不等她开口，江晨意便问，“你这鞋子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呢？你跟落书说顾双旧人不见了，秦勇也不见了，到底是顾双旧和秦勇一起不见得，还是秦勇被你绑到这后，顾双旧才不见的？”
“你和顾双旧，到底谁先到民宅区的？”听见江晨意的话，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林落书思考了下，除了一直站在血滩中的顾双旧，发现房间里没有女生的血脚印。
如果人不是她杀的，她怎么会做到在血流了一地后，靠近他，却不留下脚印。
只有她杀了人，没有注意到血滴，趁着它们还没落到地上离开秦勇旁边，才能不流血迹又沾到血迹。
“你那么聪明，知道秦勇给你吃了精神病药，也想方设法逃了这么多年，不会察觉不到有人在关注你吧？”江晨意嘲讽道。
“……人是我杀的，我一直都知道双旧在关注我，可我必须装作不知道她不认识她，因为我害怕秦勇会对她不利。”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失手，双旧很有可能陷入危险。……可是今天，秦勇跟我说，他知道双旧在哪，可他似乎不知道双旧一直在我身边。我担心，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打晕了他，把他绑到……双旧家。”季怜伊的声音逐渐哽咽，她平复了情绪，才继续说道。
“他很快就醒了，我并没有很大的力气，能搬动他，完全是因为他很怕胖。他跟我说，他知道我不敢做什么，只要我放开他，他还是可以好好爱我。”
“多可笑啊，他说继续爱我，可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知道什么是爱吗？他并没有说会对双旧怎么样，但我听出来了。新仇旧恨一起，我忍了这么多年，真的忍不住了。”
“他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是我造成的，包括致命伤。”季怜伊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双旧一直很聪明，她打通了我的电话，我没有说话，身边却是秦勇的声音，她很快就猜到了我在哪。”季怜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她比你们都聪明。”
“双旧到的时候，我只对秦勇造成了皮肉伤，他还能说话，还能动——当然他不能跑，我把他绑住了。秦勇一看见双旧就跟疯了一样，所有□□肮脏的词全都骂了出来。多么蠢啊，他一个人被绑着，难道还打得过我们两个人吗？尤其还有一个是他亲手造成的‘精神病人’。是我听见他的话，往他胸口插了一刀。就在你们到之前没几分钟。我知道双旧一直会猜到我在哪，我也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我做好了一切后果的准备，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双旧会替我认了这件事。”
“我不能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们会查清楚这件事，到时候查到凶手不是双旧了，自然会放了她，而那个时候，我已经逃了。我不怕承担责任，我怕的是，我会离开双旧，我怕双旧没有我。”季怜伊讲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切责任我全部承担。”现在没有了顾双旧，她是死是活，该怎么活又有什么关系？
江晨意问：“怎么愿意说了？你不觉得你说了顾双旧就白死了吗？”
季怜伊没有回答，只是神色似乎在向往什么，嘴角带着笑。
林落书江晨意带着季怜伊回到了警局，林落书拿着医院开的死亡证明，走到张凯的审问室，放在他的面前：“没有人可以宣布一个人的死亡，除了医生【注】。”
接近九点，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这桩持续一个月的令人感到奇怪的抢劫案子终于落了幕，尘封十年的感情也有了句号，一开始因为一个自负的少年做的错误决定而引起的荒诞，最终以一个女孩的死亡，毁了两个女孩而结束。
至此，天光大亮，于常人而言，不过是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