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之越

14、初霁

　　开学后，果真如学姐所说课业繁重。英国研究生学制短，一年时间内要把所有课程学完，还有一些实践课程，时间实在太紧。
　　但就算再忙，初霁和周一诺也约好，每周要有至少一次的小型聚餐。不论是出去吃还是自己在家里做，只要两人能在一起说说话就好。

　　所有的烦心事都抛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食物。
　　异国的幸福不过如此。

　　初霁性子跳脱，跟文静的周一诺比起来，说聒噪也不为过。周一诺虽喜静，倒也爱听初霁说话。尤其是，初霁说话时会配上一些可可爱爱的小表情，总是逗得她笑。
　　学习和语言上所有的烦恼和压力瞬间消失。

　　初霁喜欢跟周一诺分享近期好玩的事儿。一次说到说班上一个俄罗斯大兄弟，每天身边都放着瓶酒。上课时对老师说的内容完全不在意，却在提到酒文化时，会异常兴奋地参与讨论。不论何时，问他下课做些什么，他的回答雷打不动，永远是喝酒。
　　来到这里，接触各国的文化和差异，也是最有趣的事之一。

　　在专心投入学习的过程中，初霁和陆霖的相处时间大大减少。两人不仅有时差，还有工作和学习时间的差异。有时陆霖打来电话，初霁正在上课；有时初霁打去电话，陆霖正在开会。
　　只有在某个刚好的时间点，两人才能聊上两句。或者，两人会选一个周末，全程开着视频通话，初霁画设计图纸，陆霖看文件和报表。

　　初霁当然不止联系陆霖，也常常关心老太太。奶奶年纪大了，按说应该让人省心，可家里这位老太太，总是犯孩子气。例如，一次老太太赌气不吃饭，原因是邻居家的养了只胖胖可爱的小柯基，老太太看着眼红，也想要一只。
　　初霁无奈，哄着老太太吃饭，另一边又给陆霖发消息，让他速去买一只最聪明的狗回来，要狠狠碾压隔壁那只短腿崽。
　　老太太最终收到一条听话乖巧的小边牧，乐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没闲着，时常给初霁发语音消息，问她的吃穿，最后又欲言又止，让她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
　　初霁若是空闲，会一个电话给老太太回过去，让她安心。
　　祖孙俩每次都能聊上一个小时。

　　又一次，老太太孩子气起来，非要喝初霁泡的茶。从国内飞到伦敦，苦于时间太久，她身体吃不消。
　　于是初霁想到了好办法——她和姚姨同步泡茶。老太太通过视频电话，看着初霁做一步，在老太太身边的姚姨同时做一步，初霁泡好茶，姚姨手里的那份也交到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喝了一口，勉强点头：“嗯，不错。”
　　两人隔着视频笑还真像这么回事。

　　中途，趁着老太太去洗手间。姚姨悄悄跟初霁说，自她走后，陆霖隔三差五就会送东西过来，有时是一些老人家用的方便的小东西，有时是老太太爱的茶点。
　　虽然每次都是冷冰冰喊声奶奶，送完东西就走。

　　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对陆霖十分满意。
　　不管是哪个身份。
　　而这些，陆霖从未对初霁提起。

　　这些天，他和顾洵的合作不断推进。陆家大伯虽希望他好，却不希望他比自己的儿子优秀。如今，竟也在背后给陆霖使绊子。
　　要面对与顾氏合作和竞争对手的压力，还要防着自己的亲大伯。说句如履薄冰并不为过。
　　初霁心疼，但也知这是必经之路。

　　这周末，初霁把学校的作业画完，给谢老板的设计图纸也交了。她兴高采烈地给男朋友打电话，从作业说到同小组一个不做事的咸鱼，叭叭叭说了好久，陆霖一点反应都没有，视频电话的屏幕也不再对着脸，而是对着天花板。

　　初霁把眼睛贴在摄像头上：“喂喂喂陆霖，你还在吗？脸呢脸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初霁委委屈屈道，“我好不容易没有作业，赶上你睡觉，还想给你唱唱安眠曲呢……”

　　初霁嗓子都说干了，她戴着耳机，起身去厨房接水，碰见正在抱着冰淇淋狂吃的周一诺。刚想打招呼，就听耳机里一声不太寻常的气音。
　　跟陆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他一开口，初霁就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她觉得耳朵有点热，看看手机，淡定地跟周一诺“嗨”了声。随后，拿着倒满水的杯子，淡定地走回房。
　　门一关，她背靠着门缓了会儿，一只手捂着额角，好久才回了句：“陆霖，你在干什么啊……”

　　陆霖低低的笑声传入她耳朵，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喘：“你说呢。”
　　不用说了。她懂了。

　　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初霁坐回桌前，有些不好意思：“……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会，”陆霖把手机举起来，直直对着脸。脸颊还带一点不自然的潮红，“宝贝儿——”
　　初霁愣了愣，抱着抱枕把脸埋进去。

　　陆霖闭上眼，难捱到手背青筋隐隐显露，他声音沉得像是染了墨：“你再多说说话。”
　　初霁愣愣，忍不住脸红：“说……点什么？”

　　“什么都行。”
　　“那，我给你背段心经？”

　　手机重新掉在枕边，拍的尽是天花板，陆霖做着深呼吸，初霁听到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不必。”
　　最后，还是初霁软软说了点什么，结束这场远程却尽兴的盛大狂欢。

　　之后的三个月，初霁和周一诺沉迷学业无法自拔。初霁忙着画设计稿，周一诺忙着研究各国文学。但两姐妹还是会在天气晴朗的某天，约着一起去公园走走，晚上再一起吃个饭。
　　英国没有过多的娱乐项目，对当地人来说，下午四点下班后，酒吧就是他们的常驻地。因而每个酒吧都爆满，他们不怕寒冷，穿着羽绒服端着杯子在门口聊天高呼。

　　一次路过，初霁和周一诺还听见一众人高声合唱《Shape of you》。
　　头编织成网的星星灯，亮如白昼。即使身边是陌生人，也有同唱一首歌的缘分。

　　一眨眼，就到了圣诞节。假期不长，但出去一趟短途旅行足够。
　　初霁和周一诺早早约定，在圣诞节假期一起去冰岛看极光。从伦敦的卢顿机场出发，直接降落在冰岛雷克雅未克。不仅如此，两人还订好蓝湖酒店，能舒舒服服泡个温泉。

　　年底，陆霖开始忙碌，初霁连给他发消息都小心翼翼，生怕让他分心。因而要去冰岛旅游的事，并未提前告知。
　　否则将是一个两小时起步的安全教育，以及全程的行程报备。

　　泡在温泉里，一身疲惫都被洗去。初霁和周一诺趴在温泉边缘，高脚杯轻轻碰撞，两人双颊泡得泛红。
　　-“三个月省的钱，都在这儿了！”
　　-“旅游，值得！”
　　-“敬旅游！”
　　-“敬自由！”

　　两人眯着眼，享受温泉暖流慢慢将毛孔打开，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逸。
　　之后的行程，最快乐的就是追寻极光，以前在书中才能出现的地点和景色，如今也能出现在眼前。

　　初霁刚想跟周一诺说说相机拍极光的事，放在身旁的两部手机同时响起。初霁眯着眼，摸索着拿起来，其中一只递给周一诺。
　　看到发消息的人是陆霖，初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与此同时，身边的周一诺也慢慢坐直。

　　陆霖：[圣诞节，你居然不在家么？]
　　初霁：[你居然有时间看我的定位？？？]

　　回完消息，初霁抬眼看周一诺。姐妹对视一眼，同时把手机屏幕举给对方看。
　　周一诺手机屏幕显示，小学弟：[学姐，你不再在伦敦吗？]
　　初霁和周一诺双双无语。

　　初霁艰难地给陆霖报备行程，又补发具体定位：[定位：冰岛，蓝湖酒店。]

　　三秒后——
　　陆霖：[定位：英国，英格兰，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