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花酌酒

6、陈年旧事

　　老刘等了几个呼吸间，沈修依旧没有说话，老刘继续：“大家要多多和沈修学习，沈修此次月考再次夺得年纪第一名的好成绩，落下第二名21分，总分736分，榜样就在身边，你们一样的教室，一样的老师，找找自己和沈修的差别，为什么人家差几分满分，你们将将过及格线！”
　　感慨陈词结束之后，继续讲课。
　　白玫“......”
　　盯——
　　沈修“......”
　　最后忍无可忍，回头看着白玫，眼神询问着。
　　白玫不说话，只是梗着脖子视线紧锁着他，一语不发。
　　“不是。”
　　沈修叹了口气，妥协。
　　不是老师说的意思......
　　白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视线还是没有移开，满是隐秘的期待。
　　沈修盯着她的眼睛出神，和小时候的白玫一样的眼睛，澄澈剔透，一眼就能望到底，像是碾碎的塘渣星星点点的缀的清亮的眼瞳，沁人心脾的甜。
　　明白白玫想知道什么。
　　“嗯。”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知道白玫定是明白的，不在多说。
　　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白玫转过头，闭眼，眼珠滚动不定，心绪如丝乱糟糟的缠在一起，丝丝缠绕，根根勾连，剪不断理还乱。
　　若是平时，若是别人，白玫不会多问一句，怎么看她都与她无关，对她来说，别人始终是别人，自己的看法才重要，其他人的观点都是狗屁。
　　“一件事，要么证实，要么证伪，否则，请保持质疑。”
　　这句话是说给她的。
　　说给她一个人的。
　　这一想法浮现瞬间就被白玫掐灭，矫情！
　　她不是这样的，明明流言蜚语盛起之际，被质疑、被指责、被唾弃，她都能淡然处之，依旧昂首挺胸走路带风，骄傲自若，衬托的那些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仰头祈求公主的垂首，阴暗不堪。
　　明明不可一世，却对沈修一句话的归属权斤斤计较，迷惑又矫情，见到沈修无奈的表情让她莫名有些羞愧。
　　以前......
　　他们好像也是这个相处，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女孩骄纵粘人，男孩妥协宠溺。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要是现在提起，她反正是不会认的。
　　丢人！
　　白玫胡思幻想之际，沈修也想到了好久之前的事。
　　他们两个四岁认识，同一个幼儿园，白玫从小就无法无天，性子上来谁都管不住，当初老师就拿警察吓唬她，也就这能让她消停会儿。
　　后来她从老师那里听来他爸爸是军人这一茬，天真的白玫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问“警察和军人那个厉害啊”动作装模作样的隐蔽，瞒不过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当然是军人，我爸爸是救人的大英雄。”他坚定的回答。
　　年幼的沈修心里他爸爸就是奥特曼一样拯救世界的英雄，伟岸似高山，不可攀越。
　　“那你可以让你爸爸保护我吗”白玫眼里有光，笑的灿烂。
　　“那样我就不怕老师找警察来抓我啦！”
　　沈修骄傲的回答：“不行，我爸爸要去保护世界，没有时间保护你。”
　　女孩眼里瞬间蓄满泪水，水龙头都没有女孩出水快，这样年纪小小的沈修手足无措起来，紧张的不知手脚该怎么摆。
　　“你你你......你别......你别哭啊。”
　　面前的女孩哭的更来劲儿了，肉乎乎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泪水鼻涕横流，水泞的一塌糊涂。
　　“我把午饭的碗摔碎了，老师说，我再犯错就找警察抓我。”女孩揉着红彤彤的眼睛，哽咽着说着。
　　“那我保护你。”
　　小男孩语气坚定，孩提是无心的承诺，他真的认认真真的践行了好多年，直到转学，他都是白玫一委屈就去哭诉的“修哥哥。”
　　明明小孩子不记事，但是这句“那我保护你。”他在心尖上记了好多年。
　　思绪回拢，沈修屈起食指摩挲着高挺的鼻梁，一下又一下。
　　好羞耻。
　　什么“那我保护你”，像傻逼中二少年一样。
　　他们两人之间，所有的记忆都停断在心智成熟之前，天真幼稚是回忆的主旋律，分享糖果的年纪，小手一牵，阳光都灿烂。
　　常驰对他们关系暧昧的猜测纯属无稽之谈，他们只是相当纯粹的幼时玩伴，时隔多年，踩着青春期的尾巴重逢的老朋友。
　　无非是多一份陌生的熟悉感，无名的归属感。
　　“学校下个月6号举办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现在报名项目，每个项目至少出五个人，一共十个项目，各位大哥大姐，求求了，报个项目吧。”体委在讲台上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可以说是很卑微了。
　　班级三五成群开始讨论，几个呼吸间，班级嘈杂的像菜市场一样。
　　二中还是很注重学生身体健康的，一向坚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观点，磨刀不误砍柴工，一年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不少，比赛赢了还有丰厚的奖金和奖品，以激励学生积极性。
　　但是参加的同学不多，连哄带骗也卡在人数及格线之下，去年好多项目人数不够，体委一人报了六个项目，三个是女生的项目，还有一个时间和别的项目有重叠，运动会结束，体委就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找老刘辞去体委一职，但是被驳回了。
　　接着体委下讲台分发项目报名表，发一张说一句。
　　“校级活动，捧个场捧个场。”
　　体委陈兴兵是个高高壮壮的男生，隔着校服都能猜出身上的腱子肉，常打篮球的缘故，皮肤晒得黝黑，低领短袖，能清晰地看出晒出的肤色分界线，大大咧咧的性格，人缘很好，下面有人调侃。
　　“叫声爸爸，我全报了！”
　　“你全报？”
　　“你真叫？”
　　“爸爸。”
　　后排男生见势拍案大叫，举起手拼命挥舞，“给我，我我我，我报。”起身去拿体委的报名表。
　　“我我我我！”
　　“乖儿子，爸爸帮你！”
　　应和声络绎不绝。
　　四班是个理科班，班里男生占大半，女生少之又少，三个项目必须是女生，女生生来就对体育项目不感兴趣，班里二十一个女生至少出十五个，还是别的项目都让男生参加的情况。
　　元媛站起身来，接过报名表在女生专项的三个项目打上勾，女子组800米，跳远，跳高，除此之外，加上了个跳长绳。
　　“女生都积极点，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不能所有项目都男生出，再不济，我们也得把女生组的项目人数凑够吧。”
　　“学委义气！”体委高呼。
　　元媛笑着回头看他。“叫什么学委，叫妈妈!”
　　班级里再次哄堂大笑。
　　项目报名表发到沈修白玫一桌时，近一米九的男生拘谨的像个小媳妇，白玫少有的没有在睡觉，眼睛看着他，审视的上下扫着他，白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这个认了半个班级父母的超好人缘的体委有点好奇，多看了几眼。
　　体委还是很怵白玫的，白玫看他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白玫到这个班也就一周不到，全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老师也不管，睡觉时被下课同学吵闹吵醒过几次，除了脸色臭臭的，也没有什么“攻击性”行为。
　　渐渐地，同学们也就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诚惶诚恐了，但是大佬的距离感还是有的，目前除了沈修和自来熟的常驰没有人和她说过话。
　　体委发完沈修的报名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白玫发，盯着白玫的视线立在原地。
　　“你到底发不发？”白玫等了一会，不禁出声催促。
　　要发就发，不发就走，杵在这干嘛？
　　“啊啊给。”
　　体委把手里的表格发完，如释重负，机械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几个深呼吸之后，吐出一句话。
　　“刺激。”
　　他的同桌“......”
　　继而聊到，“白玫好像也没有多吓人。”
　　同桌翻了个白眼，轻轻说了三个字，“植物人。”
　　“......当我没说。”
　　白玫将手里的报名表随手一丢，看都没看一眼，然后继续趴在一本书都没有的光洁桌面上。
　　准备入睡......
　　这时，缓缓走过来一个女生，那女生面容清秀，身形姣好，故作熟稔的和白玫打着招呼。
　　“白玫同学，你好，你来到四班不久，我是四班的文艺委员，我叫邱婉婉，校运会开幕前，每班会有一个节目表演，你有兴趣吗？”
　　邱婉婉笑的温柔。
　　白玫睁开双眼，希望这个所谓的文艺委员看清她眼底的疑惑。
　　目光想投影仪一样将“你是谁？你没病吧？”映照在脸上，清清楚楚的嫌弃。
　　邱婉婉继续游说着，“你刚来到班级，大家和你并不熟悉，可能对你有所误会，这时候，你更应该站出来证明自己啊，我相信你！”
　　白玫唇角一勾，“你都说了这帮人对我不熟悉，那能有什么误会啊？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不熟悉我？这四周的学校还有不熟悉我的？”白玫又笑了，邪气非常。
　　邱婉婉看着白玫笑着，眼睛精光乍现，似是确定她只是出于自嘲，故作姿态的出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