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花酌酒

12、说错话了

　　两个多小时之后，白玫顶着一头白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说实话，沈修没有丝毫惊讶，她要是老老实实染回黑色才奇怪。
　　白玫本来只在发尾挑染了银灰色，现在全染成了银灰色，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一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银灰的头发也不显得怪异奇特，反而衬得她肤色更白，面容更加娇艳，整张脸仿佛闪烁着熠熠光泽……
　　见到效果，江城感慨：“我还以为会像杀马特呢，我还准备提醒你别说我的名字，砸我招牌。”又补一句，“不愧是我。”
　　“你有招牌？你门口那个快长毛的木板？”白玫在镜子前照了照，满意起身。
　　面无表情招呼沈修走，“走吧。”
　　江城急急出声，“你没给钱呢！”
　　“我来你这里染发，那是你的荣幸，跪安吧。”头也没回的出门。
　　江城无奈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做了几张卷子？”白玫不岔的问，对于这个在她染头发时候做卷子的人相当无语。
　　“四张。”
　　“学到什么了？”
　　“没什么。”
　　“怎么没学到？”白玫挑眉继续问。
　　“没有不会的。”沈修淡定回答。
　　白玫：“......”
　　白玫挡在沈修身前：“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没有。”
　　似是感觉自己矫情，白玫：“有也忍着。”
　　沈修：“......”
　　女生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生物，特别是傲娇。
　　天色已经黑了，沈修提议，“我送你回家。”
　　“不耽误你了，回去做卷子吧。”
　　沈修叹气，“很晚了......”
　　白玫挑眉，“你觉得我怕？”
　　沈修：“不是......”
　　保护深夜游荡的小混混罢了。
　　他不敢说出口。
　　这里离她家不是很远，两人并肩走着，很奇怪，白玫没有这种和人压马路的经验，沈修还是个少言的人。
　　气氛弥漫着尴尬。
　　前段日子新改建的马路宽阔平整，中间有漂亮的绿化带，两边四车道车辆川流不息。
　　最后沈修开口：“怎么染成满头银灰了？”
　　“我气不死那个教导主任。”白玫笑的灿烂。
　　“那你拉我来干什么？”沈修目不斜视的走着。
　　“你不觉得在纪律部长眼皮子底下违反纪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白玫看着沈修的脸，时刻注意他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教导主任陪你来染头发？”沈修问着。
　　更有意思，更刺激。
　　白玫撇撇嘴，“我没有给自己添堵的兴趣。”
　　沈修没有说话，心想，你倒是有给我添麻烦的兴趣。
　　染完发出门就已经七点多了，天色已晚，夜幕已深，路旁的霓虹灯耀眼璀璨，似巨人一样的挺立在街边，为行人、车辆送来一丝丝光芒。月光混着周围各色灯光，将一片栽着一些小树的草坪映得光影陆离，朦朦胧胧可见街边的高楼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你当这个纪律部长有什么意思？”白玫忍不住问。
　　沈修刚刚在理发店都挤出时间做了四张卷子，为什么会当这个什么纪律部长，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而且他也不是喜欢管人的性子。
　　“有用。”
　　“能有什么用？”白玫问号脸。
　　沈修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才解释，“学生会的活动和三好学生以及奖学金挂钩。”
　　白玫缓缓点头，三好学生和大学保送名额的推荐与报名有关。
　　“你这成绩还需要保送名额？”
　　沈修：“不需要。”
　　白玫翻白眼，“那你在说什么？”
　　沈修步伐微顿，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我需要奖学金。”声音压抑的低沉。
　　不等白玫说话，沈修问：“你家在哪？”
　　白玫有一瞬间的无措：“啊......前面转弯的那个小区就是。”
　　沈修点头，站定在原地，面无表情，“嗯，那我回去了。”
　　“啊......啊，好。”
　　白玫有些懊恼，烦躁的抓着头发，刚染过的头发有一股刺鼻的染发剂的味道，弄得满手都是难闻的味道。
　　好像说错话了。

　　白玫她对自己的目标很清晰，在国内，以她那成绩也去不上什么正经大学，所以一开始她就准备出国的，所以雅思她准备好久了，考过轻而易举。
　　学服装设计，当然是对这个专业有企图心的，至少是要创立自己的品牌，做独立设计师创建自己的工作室的想法，这也是她要出国的原因，英国就师资力量来说，教授大部分都是朗朗上口的牌子里混出名堂的知名设计师，师资背景决定的一些硬条件、眼界和国内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英国伦敦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伦敦有数不胜数的展览、艺术馆、博物馆。随意一间小店就可以看一场很新奇的展览，这是很好的灵感来源渠道。
　　她最近开始准备英国伦敦圣马丁的本科申请，为此准备mini portfolio,20-30个作品集和至少一两件的成衣，哪怕离申请开始还有好久，但她现在连衣服的布料都不知道集中，更别说成衣了，所以她最近一直在看CSM的毕业生的毕业设计，作品极具艺术感，设计大胆扎眼，喷涌而出的表现欲。
　　不得不说，是她喜欢的风格。
　　今天开始去她爸给她找的老师那里学习，那老师好像很出名，艺术家的清高，不能以利诱之，连她爸爸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到，拿过很多大奖，但是那些奖项白玫没听过。
　　这位艺术家是位好的服装设计师，但绝不是好的老师，她全程在阐述设计理念这种抽象的玩意，白玫觉得这人说的话就是在挑衅她受到的十多年的语文教育，两个人的沟通存在严重障碍。
　　上课的地点是老师的家里，具体一点，应该是老师专属的工作房间，里面案板上还有着裁剪一般的布料，模特模型身上还有件姜黄和灰白交错的半成品，桌案上剪子、标尺、针线等等一应俱全，地上还躺着几张遗弃的废稿，显得凌乱富有生活气息，看见这场景，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楚老师没有设计灵感的时候抓耳挠腮的情景。
　　老师姓楚，叫楚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作为时装设计师，她的衣服并没有很出挑，经典的款式带着点别出心裁的设计感的细节。
　　“你应该有绘画基础吧？”老师推了推银框眼镜，镜框折射着灯光，让老师看上去冷硬且严厉。
　　“有。”白玫回答。
　　“学过多少年？”
　　白玫算了算，从五岁到十七，“十二年。”
　　老师满意的点头，开始讲解，“服装设计属于工艺美术范围，是实用性和艺术性相结合的一种艺术形式，服装设计就是解决人们穿着生活体系中诸多问题的富有创造性的计划和创作能力。”
　　“所以服装设计更是艺术，每一个作品都是你的创作。”
　　“创作需要灵感，但更需要积累，所以你每天画两张设计线稿，第二天我检查，线稿的人体比例按照九头身画，明白？”
　　白玫点头，“明白。”
　　老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有没有你平时的成品画，那给我看看。”
　　白玫闻言拿出手机，在微博里找自己的画。
　　她的微博里上传过自己的画，后来喜欢她画风的人越来越多，慢慢有人出钱约稿，她不缺钱，所以不怎么接画稿，只有她感兴趣的才会看心情接，一次，她接了一个动画电影的宣传封面。
　　那个电影是一部中国神话色彩的动画电影，剧情寓意深刻，画风精美，特效炸裂，白玫画宣传海报的时候，充分展现神秘精美的中国神话风格，借鉴敦煌壁画的赋色规律，不追求复杂的光化色和色彩的真实感，强调色彩的装饰美，精心设计了对比、衬托、以及叠晕，使得色彩交光互影，色彩大胆灿烂，营构了气势磅礴的格局，恢弘庞大的场景画面，繁杂的画面极富视觉冲击力　。
　　电影的宣传狠下功夫，不出意料的爆火，连带着宣传海报闯入网友视线，这张图有多火，直观地表现就是，白玫的微博一晚上涨了30万的粉丝，铺天盖地的赞扬夸奖，私信爆满，无数的人约稿，一时间火爆全网，引得无数画界大V争相评价鉴赏。
　　白玫一图封神。
　　虽然成名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她不靠接稿度日，依旧是心情不错就接个稿子画画，但是白玫的心情一向不太明媚，接稿次数很少，但白玫出品，质量保证，个个精品，很少接稿反倒让网友把她为数不多的画作炒得更高，画界大手中一时风头无量，粉丝轻轻松松过了百万大关，保持上升趋势。
　　白玫拿给楚老师的就是那张成名作。
　　楚容师仔仔细细看了五六分钟，再次抬头看向白玫的时候，目光肉眼可见的慈祥，看的白玫毛毛的，在白玫鸡皮疙瘩起来之前，楚容开口说话。
　　“你这构图非我专业范围之内，我不予评价，但是配色相当完美，用色大胆热烈，出乎意料的相得益彰，混为一体，非常和谐，特别好。”
　　“非常好，完美。”楚容看着手机里的画作，不禁摇头称赞。
　　然后突发奇想，“你明天的线稿记得上色。”
　　白玫“......”
　　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一次画线稿就自己设计，现在还得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