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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坏种 ...

  •   00.
      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一步了。

      从废弃仓库逃出来后两小时,我跌坐在垃圾桶旁边。

      啊,味道好难闻。

      算了,我现在也没有资格要求什么。鼻血已经干掉了,被打的地方好痛……。

      我现在一定丑死了。

      如果我能活下来,他们就死定了。

      意识坠入黑暗前,我如是想着。

      01.
      我醒了。

      有人朝我头上扔了个空啤酒罐。

      我费力睁开眼,颤颤巍巍地竖起右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还活着啊。”

      是个男人,声音还怪好听的。

      02.
      凌晨五点左右,太阳升起。

      那个男人从酒吧里出来,走到垃圾桶旁点了根烟。

      “喂。“

      他施舍给我一个眼神。我借着晨光看清了他的长相。一头看上去就很扎手的黑发,嘴角处有一道疤,旁边还有昨晚乱搞留下的口红印。

      “给我一根烟。“

      “一根十万。“,他懒洋洋地开口。

      “上衣里面,左侧的口袋,自己摸。“

      他蹲下,动作精准地像是在剖尸。拿到钱之后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甚至还给我点了个火。

      我深吸一口烟,毫无正在污染东京清晨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的自觉。我知道他正在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样打量我,估计是想等我死后能不能拿走些值钱的玩意。

      “你要帮我。”

      我的烟快抽完了。不远处一个通宵的上班族摇摇晃晃地走准备去赶早班地铁回家。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我活着回去了,我就能继承亿万家产。“

      “五亿日元。“

      “成交。“

      02.

      我被这个名为禅院甚尔的男人带回了家。

      说是家,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从一个垃圾堆移动到另一个垃圾堆。一周之后我开始能自由活动,终于没忍住把肉眼可见的地方统统收拾了一遍。

      “欢迎回家。“

      他开门后愣住,半天才回一句我回来了。

      禅院甚尔就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早上悄声无息的离开,深夜再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在第三次尖叫‘禅院甚尔你不要把血弄到我刚擦好的地板上!’之后,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终于学会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再进家门。

      03.

      “你下次能不能带个叫的好听的女人回来?”

      “我哪知道她们叫的好不好听。“

      “那就我来。“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赛马报告,挑了下眉问我你确定?

      禅院甚尔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浑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张脸和身材称得上是闪光点。抽烟喝酒赌马,带女人回家时我只能睡在那张已经露出弹簧的沙发上。虽说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但他带回来的女人叫得像狼嚎,连日失眠已经蒸发掉了我最后一丝理性。

      “我确定。“

      “这是特殊服务,要加钱。“

      “没问题。“

      那天晚上我一边抽烟一边想,除了脸和身材,这个男人又多了一个优点。

      04.

      我带他杀到了本家的继承典礼。

      废物堂哥惊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从土里爬出来的尸体。

      禅院甚尔单枪匹马解决了所有想要接近我的保镖,我一步一步迈向高台,拽着白痴表哥的领带把他的头摔在桌子上。

      “我说过吧。”

      “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夺走任何东西。”

      和禅院甚尔相识半个月,我夺回了属于我的亿万家产。

      05.

      禅院甚尔在我家住下了,理由是要解决继承遗产后不死心要来暗杀我的人。

      我坐在桌子上,旁边的窗户碎了一地,他手上还抓着刺客的尸体。

      “我说大小姐,一般豪门会派人来暗杀新任家主吗?”

      他说着,随手把尸体扔到窗外。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极道。现在是文明社会,这些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他拍了下不存在的灰尘,问

      “那我的报酬可以结清了吧。”

      我跳下桌子拉开抽屉,递给他一张纸。

      “签字。”

      他看着明晃晃的‘婚姻届’三个大字,第一次露出些许怔愣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是特殊服务,要加钱。“

      “我财产都分你一半了,还加个屁的钱。“

      “那可不够。“

      他脸上还有些许未干涸的血迹,晚风顺着碎裂的窗户跑进来,连带着把他低哑的笑声吹到我的耳朵里。

      “你要全部都是我的才行。”

      “你怎么这么麻烦?”

      “我都要入赘了,这可以是我第一次做亏本买卖。“

      “行吧,成交。”

      我踩着禅院甚尔的鞋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06.
      和禅院,现在应该是伏黑甚尔结婚半年后,我怀孕了。

      他拿着化验单,表情一片空白。几秒钟之后迅速掏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你干什么?”

      “告诉中间人我彻底洗手不干了。”

      “行。所以这孩子生吗?“

      “你想生就生。“,他又把问题抛回给我。

      我看着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雪花,说那就生吧。

      07.
      怀孕前三个月我没有一点不良反应,散步的时候拉着伏黑甚尔的手说着一定是个女孩子,知道心疼妈妈。

      “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叫惠吧。”,我说。

      “可以。你走路小心一点,不要摔到。”

      我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没在听我说的话。自从我告诉他我怀孕了的那天起他就变得异常谨慎,好像随时都会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大反派绑架我。

      有一天深夜他猛地坐起吓了我一跳,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他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手背上甚至暴出了青筋。我打开台灯,凑过去亲吻他嘴角的伤疤,又把他抱在胸前,一遍遍说没事的,那都是梦,我们都好好的。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戒烟成功,开始琢磨怎么做饭,拖着已经开始臃肿的身躯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但估计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成品的味道总是一言难尽。

      “你是想毒杀我吗?“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是在练习给惠做便当。”

      “还早得很吧,让佣人去做不就好了。”

      “那可不一样。”

      他估计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还是皱着眉吃光了所有料理。

      九个月的时候我住进了医院待产。他在削苹果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说了一句‘不接,没时间’之后就挂断了,前后不过一分钟。

      “没问题吗,任务?”

      “啧,我现在哪有时间去管那些老不死。”

      “别想那么多,吃你的苹果。”

      08.
      我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

      “要是男孩的话,是不是换个名字比较好?”

      我躺在床上,有些苦恼。

      “不用换,就叫惠。“

      他被孩子的哭声吵得不耐烦。

      “那是他妈妈给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接受的。”

      09.
      伏黑惠自打懂事起就觉得自己的父亲,伏黑甚尔,是个彻头彻尾地人渣。与之相对的,他不明白自己温柔的如同大和抚子一般的母亲是怎么眼瞎看上他的。

      直到有一次他母亲因为他打架被叫到了学校。

      面对滔滔不绝数落她的老师,穿着杏色和服的母亲露出了恶鬼一样的神色。

      “老师,我家的孩子,是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

      “与其在这里抹黑我的孩子,您不如花些精力想想如何还上您丈夫亏空的公款。”

      “讨债人已经找上门来了吧,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讲道理。”

      对面的老师吓得两股战战,全然不见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像请佛一样把他们送出了办公室。

      母亲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对他说不要委屈自己,我们伏黑家在这方面还没怕过谁。

      “你要知道,惠。”

      “强大是一种品行。出必行,言必诺,不畏惧挑战与困难,同时要有一颗坚定的心。要做一个如此般强大的人,这是我们伏黑家的家训。”

      晚上他在训练场一次次被伏黑甚尔打倒在地,几小时之后那个人渣终于没有了折磨儿子的心情,自己兴致缺缺地点了根烟。

      “你是个幸运的小子。”,他说。

      “你要知道你母亲都为你放弃了些什么。“

      09.
      惠要上高中了。

      他小学跟人家打架后发现自己家里竟然有极道背景的震惊表情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他竟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我趴在伏黑甚尔怀里,问他我们都做了什么,时间才过的这么快的?我以前没觉得时间能过的这么快。

      “去年的时候不是一起去看樱花了吗,你还说甘味铺的丸子很好吃。“

      “秋天的时候还去了岚山,爬到一半久不肯爬了,最后还是我抱着你上去的。“

      “冬天带着惠去瑞士滑雪,你说很喜欢那里的火车,想在日本也修一列。”

      他一边说一边用宽大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我的头顶,我被他温柔的力道搞得有些昏昏欲睡,却又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10.
      惠入学前一个月,甚尔对我说那个学校邀请他去当老师。

      “你答应了吗?”

      “没。”

      “为什么?”

      “有那个时间我为什么不在家陪老婆?”

      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在说你问的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那个学校的老师想要上门拜访我。我想了想最近也没事,就把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来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是有些清冷的长相,乍一看就让人联想到清晨的细雨和山间缭绕的薄雾。她的睫毛很长,低垂着眼喝茶时无端让我觉得她像是被供奉在庙里无悲无喜的菩萨。连笑都带着几分悲悯的意味。

      她说自己叫神下飞鸟。

      “请原谅我的冒昧来访,但我一直想来见一下您。”

      “为什么?”

      “这么说可能比较奇怪,”,她有些局促的握了下手指。

      “但是您改变了命运。“

      11.
      我和神下飞鸟成了很好的朋友。也许是因为性格使然,我对她总有一种保护欲;那种保护欲更是在惠对我说:神下老师似乎被一段三角关系缠住后到达了巅峰。

      惠返校的那天,我和甚尔一起开车送他到校门口。他抱了下我,又不情不愿的说了声爸爸再见之后离开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突兀地想起一次醉酒后神下飞鸟对我说的话:那天晚上,你能活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甚尔打开车窗拿出烟盒,我说也给我一根吧。

      “你不是戒了吗?“

      “突然又想抽了。“

      我借着他的火深吸了一口烟说,

      “我其实没想活这么久的。”

      “我也是。”

      “什么?”

      “我也没想过我能活这么久。”

      隔着朦朦胧胧的烟雾,我看到这个男人笑了。

      “但这样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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