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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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少年单膝蹲跪在盛开的玛格丽特前，低着头，认真打量着花丛中央，静默许久后，伸出一只手——
已经跟随安西尔伯爵退回到果园里的缇娅远远地望着他，见他从花丛中摘了朵白色的玛格丽特，又一次回想起几天前的事。
她刚刚本以为是霍伯特听见了她和彼得罗的对话，甚至在猜测他不仅会魔法，还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否则也不会如此敏锐。但现在看来，这或许仅仅是因为他还是以为她是玛格丽特变来的，而刚刚只是凑巧。
缇娅想着收回目光，低垂眼帘。
其余几人倒是格外认真地观察着少年，只见他对着花丛发了许久呆，最后带上手里的那朵小花回到他最初坐着的地方，在阳光下看起书来。
一行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温妮看着少年的背影说道：“他好奇怪，突然走到花丛前却什么也不做，只是对着花丛发呆，”说完转头看看大家，见桑娜也抚摸着下巴，小声问，“桑娜姐姐，您也这么觉得吗？”
桑娜抚着下巴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说：“是的，不止奇怪，还很英俊。”
“……”
众人齐齐看向她，就连缇娅也忘了丧气。
桑娜突然回过神，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这是不可否认的，他是个美少年，”说完立刻尝试转移话题，“伯爵先生，我们还要继续尝试靠近他吗？”
伯爵望着少年，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似乎很敏锐。”
刚刚他们撤离花丛时，他特意走在队列最后，那时他的视线似乎和这位人类少年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随后少年就定睛看向花丛。
眼下他并不确定那一眼的真实性，但总觉得这位少年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安西尔伯爵站起身，又带领少年们朝果园深处走了一截，最后停在一棵荔枝树下。
“这位坎贝尔似乎很危险。”安西尔伯爵再开口时这样说道。
“他叫霍伯特，”缇娅纠正一句，然后问，“您为什么会这样说？”
“刚刚在花丛附近，是您和彼得罗在交谈吗？”
缇娅脸庞微热，歉然道：“是的，很抱歉，但我是想说那并不是个安全的观察点，几天前霍伯特就是在那里询问我一些问题的。”
“是这样吗？”伯爵说出他的猜测，“我还以为是他拥有敏锐的听觉，听见了我们传出的动静。”
缇娅听到伯爵的话，心底又止不住地怀疑起来——霍伯特似乎的确很敏锐。按理说，他们的体型缩小，声音也该很轻，可霍伯特却说那天他睡在草地上是听见她的声音才醒来的。
“无论如何，我们回去时都尽量不要讲话。”安西尔伯爵向几人嘱咐句。
“我们要回去了吗？”一个青年问道，“为什么不再试探他一下？”
“布卢尔，我们需要更稳妥的计划。”
伯爵断然否决了青年的提议，而后便领他们回到湖边的树洞小屋。
缇娅没有跟他回去，而是又默默走到窗前观察起外面的少年，一直等到菲利克斯出现在草地上并将少年带回古堡内，她才和彼得罗离开。
两人走在昏黑的暗道内，终于，彼得罗忍不住问她：“公主，您看起来很想见到他，为什么？”
缇娅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回答他：“我要是告诉您，您一定会责怪我的。”
“……”彼得罗无奈，只好说，“我保证不会这样对您。”
“那……”缇娅稍加犹豫，接着回答了他，“好吧，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天我和他告别时向他说了‘再见’，这些天他到外面来都是在等我，我怕他觉得我是在骗他。”
“您不想骗他？”
“当然，我不想骗任何人！况且，彼得罗，我认为他不是坏人。”
彼得罗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如果您真的想去见他，请允许我和您一起。”
缇娅微愣，意识到这是彼得罗在妥协，停下脚步看向他：“彼得罗，我不能答应您——至少在那之前，我需要征求霍伯特的同意。”
少年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征得他的同意。”
“我想，这样才更尊重他……彼得罗，我还有一些打算想等它们成熟以后再告诉您，希望您可以理解我。”
少女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熠熠闪烁，像暗室里发光的珍宝，彼得罗望着那双真诚的眼，忽然间，紧绷数日的精神重新松和下来。
他露出微笑，这使缇娅感到惊讶：“彼得罗，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微笑了。”
“抱歉，我最近太过紧张了，”他顿了顿，维系着笑意对少女说道，“公主，我相信您，并尊重您的一切想法。”
缇娅闻言倏地也变得轻松起来，朝少年笑道：“谢谢你，彼得罗！”
那么，接下来她只需要说服父亲和母亲。
想到这里，缇娅又重新燃起希望。
这天傍晚，缇娅在晚餐结束后将王后拖去她的房间里，请她坐在自己的床边。
王后无奈看着她，问：“您又想说服我吗？”
“是的，不过今天我还要向您坦白一些事。”
少女最终还是将她和霍伯特的约定说给了王后，末后又央求道，“我今天远远地见到他了，他还在等我，我不想欺骗他……您就让我去看看他吧，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缇娅，我们谁也不能替他做出保证，连你也不能。”
“母亲，我有我的判断，老实告诉您，我甚至不只是想见到他，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他——”她说着附到王后耳边，和她耳语几声。
王后听得微微怔愣，转过头：“缇娅，你的想法实在太过大胆，他是一个‘坎贝尔’，而我们是‘里斯特’。”
缇娅最近几天听到太多的“坎贝尔”，她明白对大家而言，这并不是仅凭霍伯特的一句否认就能使他们信服的，只有做出保证：“请放心，在我彻底信任他之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但这需要时间，我应该出去见他。”
王后久久地看着她，最后轻叹声，从床边站起身：“请容许我再和你父亲商量商量，明天再答复您。”
缇娅明白她已经有所松动，按捺着喜悦捣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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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缇娅和彼得罗又一次来到湖畔的树洞小屋里。
外面仍旧是晴天，在看到早早出现在草地上的阳光和少年后，缇娅便和彼得罗告别，独自离开了树洞。
为了不暴露树洞的位置，她先从果园方向绕到霍伯特身后，然后再慢慢地靠近他。
少年坐得挺直，像是在思考。缇娅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抬起手，打算拍一拍他的背，但抬手之际又想起什么，忽然将手垂下，后退几步，仰起头小声叫道：“霍伯特。”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被和风一吹就能散，但就在她呼唤少年名字的瞬间，他微微抬起头颅。
“霍伯特——”
她再叫一声，随后向少年右手边绕去。
霍伯特微微侧头就见到她站在草地间——她今天不再是穿着裙子，而是一副简单的少年打扮。长长的金发被绑到头顶，松散却不显凌乱，整张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白净而英气。
霍伯特格外沉静地望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低下头看书。
他的漠然使缇娅感到惊讶，她又朝少年身前绕了绕，最后勉强停在他腿边，仰起头问他：“您不记得我了吗？霍伯特。”
少年将书册合上，垂眼看着她，像是想了想才问：“玛格丽特，对吗？”
“……”
玛格丽特就玛格丽特吧。
玛格丽特少女朝他露出微笑，问他：“您生我的气了吗？”
霍伯特没有回答，缇娅只好接着说，“我其实很早就想出来见您了，但我的家人们担心我遇到危险，直到今天才允许我出来。”
少年沉默一阵，许久才问：“是么，那昨天呢？”
“昨天？”缇娅惊诧的同时装起傻来。
“昨天……您没有出现吗？”
少年碧绿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她动动嘴巴，仍旧无法欺骗他，便反问：“您看见我了？”
“我听见了您的声音，在玛格丽特花丛里。”少年面无波澜地说道。
缇娅盯着他，呆愣会儿才说出话：“您听得见？”
那他们躲在其他地方说话时他也能听见吗？
缇娅心跳变快，一时间冒出许多想法，但少年同样也只是反问：“您刚才在我身后，难道不是在试探我的耳力吗？”
“……”
似乎又被说中了。
“对不起，我只是感到好奇，您很特别。”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比别人更敏感一些。”
“那您也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了吗？”
少年摇摇头，认真回答道：“只是隐约听见您的声音，它很动听。”
不过在此之前他并不确定，因为他所听见的声音渺远又恍惚。
他的话让少女的耳根烧红一截，但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听他接着说，“但是，我看见了其他人。”
“……”
“他在草地间跑动，头顶戴着草环。”
“……”缇娅彻底结舌，良久才从震撼中回神，“您不是对我们感到好奇吗？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要装作没有发现。”
“我以为是您不想见到我。”少年回答这话时神情落寞，但下一刻又对着她微笑起来，“所以，您今天出现时，我很高兴。”
“可是，很难看出您是在高兴，您一开始甚至没有想和我说话的意思！”
“那我现在是在和谁说话？还是说……”少年边说边伸出右手，送到她面前，“您更喜欢呆在我手心里和我讲话？”
缇娅低头看看他的手掌，犹疑片刻还是走了上去：“如果您要这么想的话，那我就这么做吧，但我的皮靴会踩痛你的手吗？”
“的确不像之前那样舒服，”少年这样说着，却还是将她举了起来，“但你很轻，不会踩痛我。”
缇娅缓慢地靠近他，她看见少年温和翘起的唇角，不由得跟着笑起来，但下一刻，她就听霍伯特问起：“可您，为什么还想见到我呢？”
他不认为她也像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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