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付鸦 ...
-
距离跳楼事件已经过去一星期了，这一星期付鸦过着和之前一样的生活，不同的是他不用再去教室听课，自己每天的活动范围不过食堂宿舍之间两点一线，在食堂抱着手机结账，回宿舍抱着手机一会儿跟江宿甜言蜜语一会儿跟‘浆酥饼饼’开始互损模式。
另一边江宿的大业也即将制作完成，现在是上午五点十六分，张鑫正在宿舍床板上呼呼睡大觉，绵长的鼾声已经持续了一个晚上，差点把熬夜的江宿听困了。但还好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耳机。
江宿看了眼时间随后起身走到卫生间洗漱，等他买完早饭回来时间也不过是临近六点，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人眼疼。胡乱扒拉两口饭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早】
上面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晚上十一点多，是两个人发的两句晚安，不过江宿骚气一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晚安】
【mua】
不知道付鸦怎么想，但结果是付鸦没有再回复他，而江宿熬了一宿，眼睛都是红的，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因为再过几天是付鸦的十八岁生日。现在学校已经被封闭，他试图跑出去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于是江宿把柜门深处的东西掏了出来。
江宿柜门里放着几只长针和一些奇怪颜色的毛线团。这是去年的时候买来打算织围巾的，当时学校里流传着一股奇怪的风气，女孩子会给自己的男朋友织围巾来作为圣诞节礼物或者新年礼物，为什么是或者呢？那当然是看女孩子的手速了，如果快就会成为圣诞节礼物，慢则新年礼物。
作为一名合格的单身狗江同学，看着自己同班的女同学每节课都在书桌底下偷偷摸摸的织一开始是不屑的，因为他是一个男生，所以他知道这东西就算织了自己也不会戴的，因为指的不好漏风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之所以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没有对象。他体会不其中的甜蜜和快乐，怪不得他单身。
之后的某一天他改变了主意，当时是三九天，所有人都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远处看不管近不近视都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奇怪物种。就这天儿六中还是不忘本，依旧大课间出来跑操。
付鸦的年级正好是倒着跑，可以与高二学长擦肩路过，而高三学子只用围着绿色草皮跑就行，江宿那段时间最期待的是跑操，因为可以与付鸦面对面路过三次。早在第一天的时候江宿就已经把人家位置打探清楚了，之后的每一天都跟痴汉一样盯着人家看。
寒冷的风似刀刃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裸.露的皮肤，付鸦的羽绒服是立领的，束起的领子遮住了男孩子好看的脖颈，下巴和红润的嘴唇。
江宿见对方小脸跑的通红却还依旧因为惧冷而没有拉下拉链的样子心疼坏了，放学果断买了几个毛线球和织围巾用的长针。就这么熬夜苦练的几天终于织成了一条像模像样的围巾。
围巾织的不错，甚至看上去超过了其他女生织的，只不过颜色是有些此人双目的亮绿色。
转过天来江宿就把围巾放在付鸦的桌面上，当时桌子上堆了好几条，江宿怒，遂放置于顶上。而后溜之大吉。等付鸦到教室的时候看见自己桌子上的亮绿色为今后陷入了沉默。
课间跑操的时候江宿兴奋的看向付鸦，对方脖颈上戴着的不是那条亮绿色围巾，而是一条灰色的，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江宿想如果付鸦再带一副眼睛会不会是当代徐志摩？随后便打消了想法，付鸦谁也不像，他就是他自己。
悲伤的江宿放学回到家后拿起剩下的毛线球连夜哭着给自己织了一顶毛线帽子。
也就是那次让江宿发现了自己隐藏的手工技能，于是找到剩下的东西再跑到学校超市买了些东西熬了好几个晚上做了两个布袋玩偶。
吃完饭后搬出自己的那个上了锁的箱子，解开后把两个布套玩偶放了上去，像是怕压到下面的纸一样缕了好几下。
完事后变呼呼睡大觉去了，临睡前还不忘记把张鑫的早饭盖好避免冷掉。
付鸦很少熬夜，但是这一周他的大脑太乱了。首先是江宿对他表白，自己突然有了男朋友，紧接着就是跳楼事件和自杀事件。
当时他已经跑到了楼下控制住了另一个人的行动，但没过几分钟对方从最开始的挣扎慢慢变安静，开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付鸦没有起疑心，但是接下来一道声音从天空传来。
“有人破坏游戏规则，接下来将面临惩罚，请距离他最近的同学实行。”
周遭同学早就在刚才退的不剩几个了，而距离最近的只有付鸦。只见他满眼惊慌的抬起攥成拳头的右手对准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同学。
“不…不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像是有人从高处放下一条无形的线操控木偶一样操控他。“不行，不能开枪…”付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能感受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什么，说着抬起左手死死按住，想要让自己夺回身体的主权。
但最终还是失败的，一道枪声响彻校园，而付鸦的脸上溅上了温热的血，血不算热，但却烫的他发抖。看着自己身下的尸体和溅了自己一身的血他有些愣住，脑袋里面像是装了浆糊一样什么无法思考。
十一年前他也被血溅在身上过，从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不仅是皮肉，连灵魂都是脏的。枪声和空气中的火药味一并被风吹散，留在原地的学生也慢慢的离开了，有几个离开之前甩给付鸦一些眼神，大部分是同情的，同时也有小部分是不和谐的。
付鸦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梦中全是小时候的场景。
潮气十足的地下室，自己被绑在木质靠椅上，眼睛被蒙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滴答的漏水声，一个冰冷的物体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激得他一机灵。
“快跟你爸妈说句话，不然等下他们可就听不见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这明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听起来像女生。付鸦当时只有六岁，他害怕得直发抖话都说不出，就连绑匪让他说话都做不到。
“小鸟？小鸟是你么？”电话另一边是母亲的声音，付鸦一直认为母亲的声音很好听，很柔，听得时候会很舒心。但是现在不会，现在听到母亲的声音后他只想哭。
眼泪打湿了眼前的布料，顺着脸颊流到嘴边，没有人会替他擦眼泪，他只能等他自然干。他声音颤抖着说：“妈妈…”
他甚至说不出一句他害怕，因为母亲在电话另一头告诉他不要害怕。“崽崽乖，别害怕，爸爸妈妈都在呢，喂？喂！。”脸上的东西被打走，换成了一只带着温度的手，他听见那人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的是不屑与嘲笑。
“你让他别害怕？他现在正在我手里发抖哦~”
“啊？会逮捕我？刘警官，你觉得我还会怕么？”
付鸦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好几个小时那么长，也好像只有几分钟。他只记得自己眼前布料被摘下的时候看见的不只有刺眼的阳光，还有站在逆光处的父母。
他下意识地想跑过去紧紧抱住他们，哪怕只是抱到腰那块也好，他现在极度渴望一个拥抱，就像他之前极度渴望光明一样。
但现实就是他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父母一步步走向自己，虽然脸上是笑容但看不出高兴地样子。付鸦惊恐的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的身影。然后他听见父亲叫他。
“崽崽。”付桐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付鸦有一瞬间喉咙紧涩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眶发热的看着他们。
刘新颖走到他面前蹲下亲吻他的脸颊，柔声安慰着，“崽崽乖，别怕。爸爸妈妈都在这儿呢。”付鸦没有哭，但是脸上有滚烫的泪珠滚下来。
“妈妈…”付鸦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脚步声在偌大的车场里面回荡，付鸦抬头看但是却被母亲的身影挡住了。鼓掌声跟着响了起来。
“真感人啊。刘警官，团聚完了么？完了我们可就要谈判了。”
刘新颖把手按在腰带上，不知道那人看不看得见，但付鸦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一把手.枪。刘新颖擦干眼泪对付鸦撤了一个笑脸，那是付鸦从她脸上看到的最丑的笑。
“张寅，收手吧。”付桐转身举起手.枪对准那人的头。
被叫做张寅的男人不恼也不慌，脸上挂着笑容摊了摊手，寒暄道：“好久不见啊付警官，你觉得我还会怕么？”
后面的事情付鸦零零碎碎的记不太清，就连梦里都是破碎的记忆。但是不管怎么样结果只有一个。
刘新颖心脏处被枪.击，滚烫的热血溅了付鸦一脸，而父亲为了保护他也倒在了他的面前。血洒在了他并不干净的白衬衣上，整个人看上去触目惊心。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哭是什么。眼泪风干在脸上只剩下两道泪痕，警车到的时候听到了第三声响。
冲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孩子跌坐在地上，手边放着一把枪。而身边躺着三具尸体。
付鸦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汗流了一身，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不缺这几天，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梦醒之后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句话。那是他在逼着开枪的时候张寅在耳边说的。
当时他被解绑了，外面的警笛声快要刺破他的耳膜，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冰凉的物体被塞到自己的手中，他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这是你妈妈的枪。”张寅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付鸦拿枪的胳膊对准自己的额头，“杀了我，给他们报仇。”
付鸦挣扎着收回手，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是手被抓住根本挣脱不开，张寅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强迫他按下扳机：“你不想报仇么！我杀了你的父母！你不恨我么！”他的眼眶通红，付鸦听到后有一些放松，他是恨他的。
接着手被带着按动扳机。按下的前几秒他听见张寅说，“恭喜你孩子，你长大了，变得跟我一样了。”
付鸦深呼吸了几口气想下地去洗个澡，刚起身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卡片。
早上九点半，314教室，想玩一场快乐的游戏么？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付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