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鱼一缸

4、第 4 章

　　夜深了，顾纪年做了一桌子的菜，要是平常的时候，他只需要炒一碟子下酒菜，然后端上小石桌，倒满一壶酒，喝到天亮，但是今天人多的原因，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家”这个字眼。
　　他把放在后院多年的桌子搬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然后搬到前院，这是曾经家里人还在的时候吃饭用的桌子，魏继涵要接过手打算替他搬过去，但是他没同意。他把菜端上桌子的时候，两个女生帮他端了菜，当他真正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眼眶通红。
　　他想起了往事，也是一个夜晚。
　　爱人做好饭菜端上桌，他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如月跟在母亲身后帮忙端菜，顾如星玩了一天刚洗完手，准备夹一筷子菜，结果被姐姐拍了下手。
　　“人还没齐，不能动筷。”
　　顾纪年留下一行泪，人不会齐了。
　　张思思看见老人家落了泪，心里那点恐惧感也慢慢的消失了，她给顾纪年加了一筷子菜，顾纪年看见后酒喝得更凶了，眼圈泛着红，看着天上朦胧的月亮，缓缓吐出一句：“好酒。”
　　几个男生见状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于是顾纪年的酒杯只要一空，他们就给满上，到后面顾纪年喝一口他们倒一下，终于把老人家给灌了个烂醉。
　　江宿看着倒在石桌上的顾纪年，问道：“你醉了？”
　　顾纪年：“我醉了。”
　　江宿：“不，你没醉。”
　　说完又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付鸦：“你醉了？”
　　顾纪年：“我醉了。”
　　李子博：“不，你装的。”
　　说完又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魏继涵：“你醉了？”
　　顾纪年：“…”
　　魏继涵：“再多醉点。”
　　说完又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醉！今夜必须醉！不醉不行！
　　顾纪年趴在桌子上，付鸦弯下腰问他：“你女儿去世多少年了？”
　　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顾纪年记忆的大门，他红着眼看付鸦，然后环视了一圈。目光停在孟欣和张思思身上，张思思有些害怕的躲在孟欣身后，只露出一颗脑袋，孟欣轻轻攥拳，如果这个时候顾纪年突然冲上来，不管要干什么，她都一定会给顾纪年一拳。
　　然而顾纪年并没有，他依旧地盯着，眼神里并没有杀气，多的是一丝慈爱。
　　“四年前。”
　　几个人皆是一愣，没想到顾纪年会回答。
　　张思思从孟欣的身后出来，轻声细语的问“怎么死的？”
　　顾纪年眯着眼睛看她，张思思没有动，依然细声问：“怎么死的？”
　　“磕死的。”
　　“你有什么难事么？”
　　“…”
　　“或者说你一个将军，为什么突然酗酒了。”
　　“我的爱人。”
　　“我发现，直到我的爱人死去，我也没有跟她说一句我爱你。”
　　“还有我的女儿，我对不起她们。”
　　“我…我太慢了…”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顾纪年的哭声。
　　慢慢地，顾纪年哭累了，直接一头趴在了石桌上睡了过去。几个人想给他移到屋里却发现他腰间的钥匙只有三把，一把上面写了‘贰’，一把写了‘叁’，最后一把上面写了‘柒’
　　几个人想起顾纪年下午的警告‘东面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房间不许去。’
　　而其他房间又紧锁着，于是李子博把顾纪年背起来，其他几个人在旁边扶着，张思思拿着钥匙去开门然后把烛台点上。
　　第七个房间并没有付鸦想的那样一推开门都是土，反而特别干净，地像是刚扫过的一样，甚至还贴心的铺了六个草席，如果这里不是杂物间的话就更好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顾纪年放好躺在草席上，李子博一边伸懒腰一边吐槽着顾纪年。“好歹也是堂堂大将军，居然这么小气，只给一个房间，他那么多房间不给住难道还在里面养动物？”
　　“不一定，他一个大将军现在还成了酒鬼呢，现在可能自己也没想到能被灌醉拉进来，现在少了一个位置打算怎么安排？”孟欣说着一手撩起自己的裙子到小腿肚然后把头上的俩簪子取下来，在袖子上缠了两圈成了一个五分袖。
　　“姐姐，我这话想说很久了，咱能有点女孩儿样么？你快把腿撂下！”李子博看着坐在椅子上试图跷二郎腿的孟欣有些无奈，像极了一个老父亲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女儿。
　　孟欣嘻嘻一笑，魏继涵就走到她面前，帮她把疯了一天的头发捋好，还不忘记趁机揉揉她的狗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张思思觉得这俩人像一对小情侣，但是她没有证据。
　　“你不害怕么？”几个人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付鸦刚把门关好，一点灯火把屋内照的昏黄。而李子博作为一个多年的神棍，第一反应就是从自己的腰间掏出几张黄色符纸，拿起桌子上早就秃噜毛的毛笔沾点灰画着别人看不懂字符，付鸦很想吐槽他，神棍就算了，这么假就不要营业了。在心里默默吐槽完他转头看向张思思，问道：“即使他喝醉了，你问到戳他心窝子的话的时候不会害怕他暴起么？”
　　距离不算太远，张思思看着距离她一米多一点的男生。
　　“你不是也问了么？”
　　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大家的服饰都发生了变化，付鸦的脑后束着一个长马尾，原本凌厉的眉眼被灯火映的有些朦胧，比之前看上去缓和不少。
　　“因为我不怕他。”付鸦没有逼问下去，而是走到了桌子前。几个人看着他从口袋里抓出东西。
　　直到他放在桌子上拿出一颗扔进了嘴里。
　　是一把瓜子。
　　刚才吃饭之前顾纪年给小孩儿们拿来解闷用的，现在付鸦抓了一把拿进来骗骗嘴。
　　张思思也抓了几颗，“因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句话就像是滴水进了油锅，这话的杀伤力太大，让几个人有点呆愣。
　　“你会读心术？”李子博抓着他的符问道。
　　张思思很想对这个神棍翻一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我的能力。”
　　正在嗑瓜子的付鸦看了一眼，说道：“那岂不是很逆天？那这样的话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张思思没有看他，“是很逆天，所以它一天只能用一次。我吃饭之前用的。”女孩子吃了一个瓜子仁，“他觉得我和孟欣像他的两个女儿。”
　　所以她才会趁着顾纪年醉酒问他，趁着他意识不清晰的时候。
　　“所以，现在我和魏继涵，是叫这个名字吧？都告诉你们我们的能力了，该到你们说了吧？”
　　她虽然话是说给大家的，但是眼睛却盯着付鸦。她的目光没有要遮蔽的意思，直接愣愣的看着。
　　付鸦觉得冤，他是招惹到这位女生了么？
　　他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就看到江宿抓了几颗瓜子然后走到孟欣旁边。
　　“孟同学，让一下，请你移步到草席上面坐着，这把椅子今晚就让我来宠幸它吧。”
　　孟欣微微抬头看江宿：“你今晚要睡在凳子上？”
　　原本顾纪年只准备了六个草席，可惜他被灌醉了，有一个归了自己，而其他几个人只能有一个人睡在别处，或者两个人挤一挤。
　　而现在江宿独自站出来选择一个人睡在椅子上。
　　“我睡在椅子上吧。”付鸦轻微皱了一下眉。
　　江宿笑着说了一句：“小朋友高二还要长身体，这种事情就让我这个发育完了的帅小伙儿来吧。”说完拍了拍孟欣的后背，像是在催促她赶紧抬屁股走人。
　　孟欣想说些什么，但是自己是一个女生，就算她想睡在椅子上也还是让江宿抢了先。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去跟江宿计较这些那就太不长眼睛了。于是孟小姐抓了一小把瓜子起身让开了这个椅子。
　　高贵的孟小姐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旁边人不小心怼到了旁边，哎呦一声扭头看的时候发现付鸦正坐在椅子上。
　　江宿拍了拍小孩儿的背，说：“干嘛呀，怎么还赖上了不成？”
　　声音里更多的是笑意，所以听上去少了些疑问。
　　“现在我坐这里了 ，你们只能躺在草席上了，刚才对不起，晚安。”那句对不起是说给孟欣的。
　　小孩儿说完这句话就‘呼’的吹了一口气，把烛火熄灭了，屋子里瞬间一团黑，李子博有点找不着北哎了好几声魏继涵才找到给他带到草席上，李子博坐到草席上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干嘛给我拽这来，我得往门上贴个符，保平安呢。”然后扭头对付鸦说：“累了就叫我，你来躺着我去坐会儿。”说完这位大爷就站起来顺着墙照门。
　　付鸦‘嗯’了一声，然后准备在椅子上熬一天夜。旁边的江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能感觉到那人微微低下了身，然后听见他说
　　“别叫他，坐累了喊我，准保听得见。”
　　夜色朦胧，顾纪年的鼾声一下长一下短的，听得付鸦都困了，手支在把手上撑着脑袋，一下一下点着头，然后打了一连串哈欠，眼睛熬得通红。
　　隐约间他看见有一个身影从地上爬起来，向他走来，但是他太困了，根本就看不清是谁，被人抱起来的瞬间还小声的在那人的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困，还能坚持。”
　　江宿小声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声哄道：“是是是，我只是让你躺一下。”
　　付鸦的下巴搁在江宿的肩膀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江宿没想睡觉的，打算等椅子上的那个人困了就上去跟他换位置，谁知道付鸦困得过程都没有直接就要睡着，这才走过去把人抱下来，而现在真把人抱到草席上搂在怀里，转念一想两个人挤挤还是可以的，正好他也撑不住了，于是直接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他睡之前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瘦啊。

作者有话说

　　熄灯之后屋子不是太黑，但是李子博有些夜盲，但是敬业的他依旧不忘记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