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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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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檐上，溅起的水花跳进池塘，晕起圈圈涟漪。
阁外牡丹开得娇艳，枝叶虬结，落上不少水珠，一个个聚集成团簌簌而落，花枝低头又抬起，如此循环往复。
禹蓉身子骨不好，每至这连绵的雨季，身上便发寒，膝盖尤甚，那寒意丝丝缕缕钻进骨子里，像是密密麻麻的针落在身上，扎进骨缝，疼的钻心。
她最是怕疼，却还是在那漫天飞雪中为心爱之人跪了一夜，她曾拼命爱惜的身子终是落下病根儿。
甫至破晓，她便着一身谢衣行至镜前，蹙颦端坐，铜镜照出她的模样。
明眸流盼，翘鼻丹唇，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唯独气色差了些，唇底泛白，脸上无光，却颇有佳人娇病的美态。
“主子，您身上是不是又疼了？”
禹蓉没有否认，只将头发拢至一边，拿起台上的篦子开始梳理，眼睛盯着镜子里的人愣了神儿，道了句，“无妨。”
绸子般的青丝如同瀑布倾泻而下，顺着脖颈，蔓延至腰。纤细白嫩的小手与沉香木雕花的梳篦相应成章，煞是好看。
一着青色裳衫的小婢从落了烫金的柜子里取来一件白皮红花，金丝边勾线打尾的狐裘，给她披上。
狐裘领上是兔绒，温软白细的绒毛簇拥之下，那小脸衬得越发白嫩。禹蓉轻抚，就这，还是她的嫁妆。
禹蓉的父亲这辈子只娶了她娘亲一人，十二年无所出却从未生出嫌隙，恩爱不疑。
她是老来子，因而备受宠爱，家中大小事情均依着她，独在嫁给秦晟这件事上她苦求良久。终害了心病，她父亲才松口应下并向圣上求了这门亲事。
这算不得缘的姻是她拚命求来的。
待洗漱完毕，换上常服，禹蓉站在阁前廊庑，抬眼望了望空中的细雨和飘零的落叶，倾身上前，素手一出，雨水砸在她的指尖，顷刻间顺着指缝下溜打在地上。
这雨，是冷的。雨水再冷，再寒却也难抵心中分毫。
云儿撑起伞，踩着桃花秀面的鞋子急走两步，跟在禹蓉身旁，“主子，别淋着了。”
她把伞全然支在禹蓉头顶，将披着狐裘的人遮了个严实，自己露在伞外的半肩却被打湿。
她们虽情似姐妹，但终有主仆之分，叫她将伞偏向自己显然不太现实。
禹蓉瞥了一眼，见云儿的浅色外衫被雨水打湿浸透，颜色更深，变成翠色，柔声道：“往后我们就各执一伞吧，你也是个姑娘家，别再淋坏了。”
从前，她多处闺中，每逢雨时，更是倦懒的窝在床上，全然没得大家闺秀的模样。
自从嫁给太子，她淋过雨，跪过雪，甚至洗手做羹，学琴作画，也才知女子不易。
“主子，奴婢不怕的。”
禹蓉未看云儿，只低头瞧了眼脚下的青石阶。
“你这傻丫头，若等你怕了才真叫晚了。”
说罢，便抬脚出了廊庑，阁前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拼作一路，她只添鞋袜未增软垫，稍有搁脚。门口的牡丹经一夜甘霖洗礼，早已悄然绽放，此时开得绚丽多姿，自顾自美，她不禁驻足于前。
云儿最爱看主子赏花，那嘴角微扬，眉眼尽舒的模样，恬静温雅，美得不似凡人。
“主子，又在看花啊。”
花瓣层层叠叠，累积如褶裙，翠叶称嫣红，花中少有的不娇不媚，虽无什么香味，但模样却是极好的。
她侧过身，低下头，伸出手想碰一碰却又中途瑟缩回去，只伸出食指轻触了一下，牡丹便抖擞一番，雨水尽落，籁籁作响。砸起的泥土溅在她的鞋面，晕开了花。
“是啊，牡丹花又开了，真美。”
眼神清亮，眸中带笑，唯有此时，云儿才能从他们小姐身上窥见从前的影子。
她们家主子似乎特别喜欢赏花，牡丹尤甚，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她们家小姐最该是睐兰喜荷之人，再不济也该是高傲娇俏的凌霄花，明艳动人的红榴花，牡丹富贵却也俗气，和禹蓉似乎不搭边儿。
但转瞬一忖，她们主子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似也唯有牡丹能称得上。
“主子您可比花好看多了。”
娇花难掩美人面，再美的花到了禹蓉跟前都是要失色的。禹蓉扫了些脂粉的脸提了些气色，此时更是应了那句‘面若桃花，灿若明霞’。
其实云儿一直不解，她们禹家席丰履厚，她们主子不论样貌品行更是翘楚，以往虽娇纵了些，但上门提亲之人仍络绎不绝，险些将丞相府的门槛踏破，怎的偏生不讨太子喜欢？
禹蓉面上一凝，旋即轻笑，轻点她的鼻尖，“你啊，净会说些好话讨我欢心。”
云儿摸了摸被点过的鼻尖，“唰”的红了耳根，娇俏出声:“云儿才没有。”
她家主子分明是大庆国最美的女子，比那陈汝燕不知好看上多少倍。
禹蓉莞尔，心觉这丫头还是未长大，心性稚嫩，却也宠着她，女子便该如此最好，“好了，走吧。”
不再顾花，禹蓉携云儿一同朝着院外走去。
世人皆道她图一个太子妃的名头，除此，均想不出还有旁的理由，哦，还有一副好皮囊！可个中缘由唯她知晓。
那年，她一见倾心的男子，那稚气未退却扬言要娶她的男子，终是将她忘却在尘埃，封尘于流年。他虽无意，她却情根深种，本想着这辈子如此也好，能伴那人左右，便不再心生贪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