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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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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往警局的路上时,顾昔南如同坠入冰窟一般,手脚发凉,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旁一直回响着院长奶奶在电话里的话,连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止不住的冒着冷汗。
车驶进警局大院,下车时,顾昔南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他狼狈的撑在车门上,旁边路过的人询问他的状态,但他无心分暇去回应,只是摆了摆手,跌跌撞撞地冲进警局接待大厅。
嘈杂的环境让他很难受,只好随手拉住了一位路过的警官:“你,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乐乐的孩子,”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大概这么高,脸圆乎乎的,有酒窝……”
他还没说完,那名被他拉住的女警官眼神变得有些怜悯:“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一点,别激动……”
“我,我问你有没有!他在哪?!”顾昔南挥开她想要扶住她的手,近乎崩溃地嘶吼道,也许是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声音差点堵在了喉咙里。
“好的好的,我现在带您去……您还好吧?”女警官理解顾昔南此时的状态,但是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他看起来很是虚弱,连忙引着他去了后面那栋楼里。
刚踏入长廊的顾昔南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哭的撕心裂肺的李夫人,李先生面色悲戚的站在她身边。坐在长椅上的院长妈妈扭头看见了他,未止住地泪水还挂在脸颊上。
顾昔南刚踏出一步,直接绊倒在地,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有让人头疼的耳鸣,他努力地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却使不上劲。
“昔南!!”
“先生!你没事吧?先生?!”
顾昔南费力的抬起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院长妈妈,,声音沙哑地吐出一句话:“乐乐呢?”他仍然抱有一丝期望。
院长妈妈哽咽道:“乐乐,乐乐在里面,我带你去……昔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乐乐这孩子对于顾昔南的意义。
顾昔南拼尽他现在能拿出的最大力气,一点点地撑着墙站起来,身旁的人想去扶他都被他躲开了:“……好。”
顾昔南完全是在靠自己意念支撑着,跟着院长妈妈和警察来到一间屋子前,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刺激了他的呼吸道,他压着嗓子咳了几声:“咳咳咳咳……乐乐在这里面吗?”
男警察刚看到他的时候,都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重病之人,他于心不忍的说:“是的。”
顾昔南深吸了几口气,男警察迟疑的打开了门。没有一丝污秽的白色深深地刺痛了顾昔南的双眼,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台子,白色的布轻飘飘盖在上面,隐约勾勒出一道道弧度。被撑起来的部位在整个台子上显得很小,没有起伏,没有一丝声响。
顾昔南的呼吸停滞了几息,本就瘦弱的身影晃了几下,他身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生怕他倒下去。
时间这时仿佛冻结了,顾昔南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他的心上割出一道伤痕,如坠千斤的步伐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只是十步之内的距离,顾昔南感觉自己却走了许久,迷茫的视线像是落在了白布上,却又像不是。
终于他走到了,却迟迟没有掀开白布,他不敢,他害怕。小时候的那股寒风好像又出现了,寒冷从胸膛慢慢的蔓延到他的大脑,四肢,直到指尖。
顾昔南狠狠地深呼吸了几口气,缓缓抬起手,苍白的指尖刚触碰到白布的边缘,他猛的打了个寒战。他一点点的收紧手掌,用力地攥紧白布的边缘,用力到指关节都已经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随着掀起白布,被遮盖住的慢慢显露出来,顾昔南再也撑不住,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血珠从缝隙中渗透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就像是一根线终于崩断了一般,他的双膝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顿时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到了外面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甚至飘的更远。
听到的警察无一不红了眼眶,心思柔软的女警官直接捂着嘴哭出了声。
顾昔南扒在台子边,双手狠狠地攥着白布,他的哭声如同消声了一般,只有在吸气时发出了像是在深渊中挣扎的声音。眼前仿佛一片红色,他什么也听不见前天才刚刚与乐乐视频时的笑容还浮现在眼前。
“不……不可以……不可以……”顾昔南痛苦的抓住自己的衣襟,缩成了一团,他精神崩溃的吼道,“不呜呜呜呜呜……这不是乐乐……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院长妈妈走过来直接跪在他身边,紧紧地环抱住他,想以此来给他一些一些力量:“昔南……”
顾昔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嘶哑地说:“乐乐呢?我要见乐乐,快带我去……我现在还没找到他,他一定生气了……”他恍惚的状态让院长妈妈心又活生生的撕裂了一个口子。
“昔南!乐乐就在这!”院长妈妈戳破了顾昔南试图逃避现实的想法,“昔南……乐乐走了。”
院长妈妈的话成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昔南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背,零碎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哪怕咬出了血迹也丝毫不在意,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只从白布里露出来的血迹斑斑的小手。
……
李先生走到抱着头坐在长椅上的顾昔南面前,憔悴的面容让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变得很是脆弱不堪:“顾先生……”李夫人因为悲伤过度晕到了,被送到了医院,他不能走,他儿子还一个人在这里。
顾昔南丝毫没有反应,李先生在他身旁坐下:“乐乐到我们家来的这四十七天,是我和他妈妈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光,他总是笑嘻嘻的,喜欢给我们扮鬼脸,喜欢和我一起打篮球,喜欢,和我们说以前的点点滴滴……”
顾昔南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发丝,肩膀止不住颤抖:“喝……呜……在哪里……发现的?”
李先生脑子里浮现出刚见到乐乐时的场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今早被晨跑遛狗的市民……在湿地公园小沙滩旁的树林里……”
那个小沙滩,是福利院经常带孩子们去玩的地方,就在距离福利院五百米的地方……
“昨天晚上乐乐失踪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打电话报了警,本来失踪未满24小时,警局是不接受办理的,但一位警官好心帮我们登了记,说有消息会通知我们,可今早我们本以为接到的电话是通知我们找到乐乐了,但没想到会是……”李先生再度红了眼眶,泪水终于溢出眼眶。
他一直忍着,忍着心脏的抽痛,他不能倒,他儿子尸骨未寒,找到的时候,身体残缺不堪,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他会一直坚持到找到凶手!
顾昔南沉默良久,突然扶着墙站了起来,可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长期的睡眠不足,双重疲劳让他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一切就好像现在突然爆发出来,一阵天旋地转让他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昔南!!”
“顾先生!”
顾昔南听见了院长妈妈的声音,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好像就撞上了一快坚硬的墙壁一样,但这块人形“墙壁”却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虽然顾昔南的大脑那一瞬反应迟钝,但他的身体却做出了条件反射。他一手捂住胀的发痛的脑袋,一手推开身后的人:“抱歉……”
这时一位年长的警官走了过来,看见顾昔南身后的男子,恭敬的喊道:“路处长,您来了。”随即他对顾昔南一行人说,“这位是路处长……”
顾昔南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发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刚刚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充满了力量。
男子看着顾昔南:“您好,我姓路,目前是这个案件的总负责人。”
顾昔南晃了晃头,待眩晕感好些了,才抬起头看向走到了自己侧面的男子:“……你好“李先生握住男子的手:“我儿子,我儿子的事麻烦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他才九岁啊!才九岁……真的希望你们……”李先生往日笔挺的背影,此时都像是被压弯了一样。
“昔南,你没事吧?”院长妈妈扶住顾昔南的肩膀,“你状态好像不太好。”
顾昔南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可以撑住。”
他们随那位年长警官走进,路处长站在了一张桌子前,松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说到:“我是路幸川,接下来的男童受害案将由我们特一组全权接手,任何与该案件有关的信息我们都需要一丝不漏的带走,不能留有备份,麻烦各位尽快整理出来。”
特一组谁不知道啊,那可是经营中的精英!真正与特殊亡命之徒面对面交手的人!
顾昔南坐在桌子前,先前咬伤的手背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起来。原先对面做笔录的警官变成了路幸川。
“我能问问乐乐现在的尸检结果吗?”顾昔南喃喃道。
路幸川看了他一眼,翻开受伤的文件夹:“好,”他第一次看到这份触目惊心得尸检报告时,眉头就没送开过,“身上多处挫伤,后脑部有大面积擦伤,缺少右小腿,右前臂,腹部右侧缺少大部分的人体组织,已经几乎分辨不出内脏组织了,脸部大面积擦伤,其肢体断裂处以及腹部处皆为撕裂导致,初步判定为猛兽袭击致死。”
顾昔南屏住呼吸听着,在他说完后也迟迟没有说话,路幸川合上这份尸检报告说到:“这位家属,我觉得你目前的状态不足以……”
“不用,”顾昔南抬起头来,“继续吧。”。
“你最后一次跟乐乐联系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我们视频了一个多小时。”
“昨天你在哪?”
“在家。”
……
在路幸川问完之后,顾昔南如提线木偶一般走向还在外面等他的院长,可还没走出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色,突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