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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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日，蒋芯便在前朝后宫‘名声大噪’。
折子堆在顾怀先的案头一尺多高，甚至还有几位不怕死的妃嫔，相邀一同跪在宣政殿前，说是什么死谏。
蒋芯卡着午膳时间，换了一身清素的衣裳也去了宣政殿。
庄圣太后坐在空中一路跟着漂，指点道路，蒋芯偶时回头看到那一副样子，窃笑着，一脸开心。
“姑姑，我现下不宜在宫中走动，宣政殿里有谁是你的人，我去接触接触，没人会盯梢到陛下身边的。”
庄圣太后还记得昨夜蒋芯问的话，笃定万分她在宣政殿有人。那个语气就像是蒋芯亲眼所见一样。
要是她没薨，要是后宫有蒋芯在，即便顾怀先喜欢秦宛秋又如何？蒋芯怕是能准确的拿到自己想拿的东西。
这个想法从昨日至现在，一只缠绕着她。
她垂首看着蒋芯，那个背影纤瘦柔弱，身量比秦宛秋高上一些。
挺直的脊背像一棵树，不易压垮，仿佛能站到天荒地老，没有事情是能让这样的腰弯下。
蒋芯现在当作秦宛秋的替身活在顾怀先身边，总会有那些无法宣泄的压抑情绪。
但是她时时刻刻在蒋芯身边，并没有见到过她的情绪暴走，更多独处的时候反倒很安静，像是那种死亡的安静，从未存在过的安静。
蒋芯比她更像是亡魂的存在。
只是触及到蒋芯某个点上，她会戾气横生，爆发的十分骇人。
理智永远在，不会控制不住。这一点，有些人终生也学不会。
“这个院子拐过去，穿过那道廊，再往前就是了。”
庄圣太后及时指路，没等蒋芯回头询问。
穿过院子，踏过回廊，入眼的却是宣政殿前跪着四五位妃嫔，也不知跪了多久。
蒋芯步子拖慢，一边走一边凝视她们，在路过之时却加快步子，一闪而过。
离进殿还有些距离，才擦肩而过不过五步，身后一声冷喝。
“曲是欢，你现在还有脸去陛下殿中。陛下好好的声名，这几日被你所累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蒋芯权是没听到，步子稳稳得往前踏。
“祸国妖姬！”
蒋芯手才覆在门上，一声尖喝让她回头，动作停止。
目光骤冷，面无表情，一一掠过她们身上，哼笑了一声，十分短促，但也听得出来这是嘲笑。
“你们跪在这里就是想要我出宫？还是要我死？”
几位妃嫔没想到她能说得这么刨白，一时间都哑口无言。
来的目的就是驱逐她出宫，或者处死她。
宫中百年来都没有这样以尊见卑，陛下长成这么大，也从未犯过一丝宫规。
如今为了曲嫔，祖宗规制一点也不顾。陛下无错，定是曲嫔施了什么咒术，让陛下如此反常！
所有想法突然被堵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没说话直会怒瞪的她们，蒋芯淡淡留下一句。
“人若欺我一时，我便欺他一生。你们还是回去吧，无论是想我死，还是想我出宫，你们都做不到。去让全朝大臣日日跪谏，看看九九八十一日有没有用。”
这话过于嚣张，但是蒋芯知道，大臣死谏十人，她也不会出宫，也不会死，只会在另外一个地方被顾怀先‘藏’起来罢了。
几位妃嫔突然脊背打僵，浑然想起来那天曲嫔给梁文茵敬茶... ...却是不是个好惹的人，悻悻地互相对望几眼，结伴走了。
这话已经是蒋芯给她们留有一条退路，意思是再跪下去，她就要动手了... ...谁先死，谁先出宫，待定！
一进大殿，还是那位紫衣太监恭迎，一脸浅笑给她了一个尊礼。
蒋芯微微颔首，回了个。
太监手一指，她顺着目光看过去，顾怀先还在批阅奏折，额头沁湿了汗。
声音压低，“端碗凉茶，放些酸梅，传膳吧。”
那自已太监好心提醒，“陛下奏折不容易停，小心圣怒。”
蒋芯点点头，坚持，“传膳吧，时辰晚了伤胃。”
太监怔了一下，眯起眼睛点点头，带着身边地小太监下去，一脸笑意实诚。
庄圣太后突然插言，“顾怀先批阅奏折秦宛秋都劝不动的，一等要等一两个时辰。”
蒋芯歪过头，看了看姑姑认真告知的面容，勾了一侧的嘴角。
“法子不对。”
庄圣太后白眼一个，那么喜欢秦宛秋都不停劝，倒是你个替身还有法子了不成？
“哀家看着，你去。”
下颚点点顾怀先，像是不信的样子。
“看好。”
蒋芯等着太监送来凉茶，没取过托盘，而是直接端起茶水走过去。
走近，顾怀先垂首批阅奏折的模样十分严肃，只是有一叠稀稀落落的奏折歪曲的堆放着，崭新的漆蜡都没开。
这怕不就是参她的？
突然祸国妖姬四个字浮上心头，蒋芯好笑，哼笑出了声。
顾怀先听到声音，没有抬头，只是蹙了蹙眉。
她指尖在顾怀先视线边缘扣扣桌面，顾怀先用朱笔在她的指尖点了个赭点。
蒋芯：... ...
一碗凉茶放过去。
顾怀先慢慢地抬起头，从指尖看到肩，看到脸，看到面前人得全部... ...
“阿巳休息一下？我饿了，一起用膳？”
顾怀先眉心动了动，像是在挣扎思索，但是突然半垂下眼睑。
“等等朕，快完了，一会儿就一起用膳，乖。”
声音柔和得不像话，听得蒋芯真有些心动，心率有些不稳。
为什么顾怀先温柔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那种温水淌过你心涧，包裹你浑身的那种。像是一阵和煦暖光扫抚在浑身上下每一处，她心尖最黑的黑暗骤明了一瞬。
第二次！她第二次有些微微控制不。
一口深呼吸，蒋芯别了半边脸不去看他。
好了许多之后，她突然俯身凑近，一把夺过他的笔，抢过他的奏折，坏坏傲笑地看着顾怀先。
“阿巳再说一声不去用膳？”赤裸裸娇嗔威|胁。
顾怀先没见过这样灵动鲜活的秦宛秋，一时间愣得出神。
还能是这样的性格吗？
是欢曾说她有遗憾，就是规矩太多，身份束缚，如果重来，她想自由自在一回。如果.. ...如果有如果，没有那些规矩，她会不会是这样的性格？
眼前这人和秦宛秋一模一样，但是这双眼睛... ...终究不是她。
过于灵动有生气的时候，他陷进去的同时也会最快速的清明过来。
但是他还是想沉迷下去。
声音突然低沉，有些嘶哑，浓弄的情愫搅|合在话音里。
笑问：“不去会如何？”
蒋芯朱笔一挥，西楚地区漏税的奏折上被写上一句：本宫要与陛下用膳，晚些详看。
庄圣太后觉得自己要疯了，这是能胡乱玩弄的东西？
“你等着，这事传出去，怕是会有大臣死谏你是个妖妃！等死吧你！”
蒋芯才不怕这些，这张脸是什么？是免死金牌，无限次使用！
顾怀先看到这段话，有些怒不可遏，眉头跳起。可顺着笔锋到面孔上之后，所有的情绪当即溃散，渣儿都不剩。
好气又无奈。
“用膳用膳，你简直... ...”
隔着桌子，他一把将她的指尖篡在手里，狠狠咬了一口，跟孩子一般。
“罚你了，下次再碰这些，朕就... ...”
蒋芯脸蛋一抬，活灵活现的问着：就如何？
顾怀先没法在这样的面孔下坚持，只好缴械投降，“怕了你了，鬼精灵。”
心里的满足将他拍晕，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一般。狭长的眸子透着温润，刻得全是她那张脸。
执着她的手，绕过桌子，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好好在怀里揉了半响都不愿撒手。
蒋芯带着力道要出去时，顾怀先将她动笔写过的奏折拎在手里。
出殿门，路过那位紫衣太监，他将折子扔过去。
“烧了。西楚的折子是谁在送？为何这么久没送到朕的案桌头？误了大事该如何！斩了吧。”
... ...
她下笔短短几字，顾怀先为了保她，杀了个人... ...谁送谁死。
紫衣太监和庄圣太后一起呆住。
看着蒋芯面不起波澜，庄圣太后就知道，蒋芯知道会是这个下场！那她就几笔杀一个无辜的人？怎么能眼睛都不眨？
这个丫头真是比她还像个鬼！索命鬼！
庄圣太后气的不行，反转过脸不想理蒋芯！蒋芯只是哼笑，也没理她。
活该死了，心这般软。真不知道这么些年的宫斗怎么熬过来的！还是说人死后心善了？
膳厅，八仙祝寿的桌面上的百道菜肴一一被揭开，样式繁多，眼花缭乱的。
蒋芯站在他身旁，突然间规规矩矩得行了个礼。
“妾身今日给陛下布菜。”
手一摆，一旁站着的布菜太监步子轻重不一地走上前，将碗给递过来。
她正接碗的一瞬间，顾怀先的手握上来。
“你毋需像她们一样做这些事情。”
蒋芯小手轻轻劈到顾怀先手背上，声音娇嗔又呢哝。
“我和她们才不同，她们是因为身份做这些，我才不是。”
顾怀先突然想问：那你是因为什么。
答案心明，但是缄默了。
蒋芯鬼精灵的眨眨眼睛，取过小碟和银筷凑到他身前，浅声低问道。
“阿巳喜欢吃什么？”
顾怀先看着她，眼中总是带着一股子宠溺，陷得很深，少有清醒的时候一般。
“朕... ...”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伸出手逗了一下她的下颚。
“都喜欢吃。”
蒋芯看着他的眸子，狭长里不掩喜欢，很是赤|裸。
明晃晃得能从他的眼中只看到她一人！
她补足顾怀先的话，只要是你喂的，都喜欢。
蒋芯侧身悄悄回头，庄圣太后冷声飘了过来，告诉她宫中给陛下布菜的规矩。
“用筷子先在菜中试上一息时间，再夹道碗中吃上一口，再等一息时间，你身体无碍，才能给怀先用，切记你自己吃的时候不要碰到筷子。先凉菜，再热菜，先素再肉，最后是咸汤，最后是甜汤，一直重复这个顺序。”
蒋芯听罢也打算照做了，但是由于顾怀先不说喜欢什么，那就捡着她自己喜欢的尝。
她看了满桌子的菜，在桌边来来回回的走，突然看到一道菜，心生一事，没忍住笑着夹了一颗鱼丸。
顾怀先蹙眉，他进食的顺序不对。
庄圣太后在不远处叫嚷，“错了错了，规矩是... ...”
太后正要重复。
顾怀先也抬起手，准备换人上来。
只见蒋芯转过身在碟子里将鱼丸笨拙地一分为二，筷子往上一戳，送了半颗道顾怀先的碗中。
他这半抬的手又放下去，才往前进了一步的布菜太监又退回去。
“我与阿巳同食。”
旁边布菜太监脑袋都在嗡嗡响。
庄圣太后也嚷叫起来，“不是这个规矩，蒋芯你不要胡乱坏规矩。”
顾怀先见着碗中的半颗鱼丸，拧眉想了一会。蒋芯将自己碗里的半颗已经吞了，还鼓着腮帮子。
“凉拉，快吃啊。”
就算是大家小姐，用膳的步骤都和蒋芯完全不同，总结出来就是她一点规矩也没有。
见顾怀先只顾看她，蒋芯歪了歪脑袋，吊着眉角。
“你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一道菜。”
说着转身就去夹其它的菜，再回过头，顾怀先动了筷子，碗中的半颗鱼丸已经吃完了。
两个人分食了同一颗鱼丸。
他眼睛狭长半蹙，带了些许柔和的光看着她。
蒋芯这次自己吃了半块青菜卷，没问题之后，才给顾怀先夹过去一块。
没有放在他碗中，而是嘴前面。
顾怀先已经知道她的布菜不会是规规矩矩的了，但是他万分受用。
张口咬过去，才接住菜的一端，蒋芯直接松了筷子。
这么大块青菜卷... ...这能一口下去？
忒皮了些！
而且样子也不好看，有损他帝王风貌，额角没注意得青筋凸起了些，眼神也凌厉起来。
蒋芯松开筷子之后飞快俯身，一口衔住另一端，齿贝咬合，青菜卷一人一半。
顾怀先愣着看向她，目光都直了。
蒋芯只是笑出了声，还颇有挑衅的扬了扬小下巴。
眼睛里的光仿佛在问，还要不要继续。
顾怀先沉着眸子，嘴角却无法放平，一只勾着，稳固了下自己的心，颇为宠溺的点点头。
庄圣太后心里尤甚不是滋味，这些行为会让后宫和朝堂震荡不休，作死！
这一条路，看来蒋芯是打算一头走到黑了。
蒋芯就这么想着法儿的，‘一人一半’得用完了一场膳。
这样的体验，顾怀先从未有过。
因为秦宛秋为了做好他的皇后，为了母仪天下，样样德情礼表，堪称典范，从不逾矩。
这样的人太完美，太好，却也太远。
她应该是大周最好的皇后了，但不是他心里最好的妻子。
倒是这样的蒋芯，让他满足了想要的一切。
他之前想和秦宛秋过这样的夫妻琴瑟，奈何秦宛秋规矩大于天。
偏是这样处处不太守规矩的‘曲是欢’，才合了他的心意。
膳罢，顾怀先将她拉入怀中。
“是欢，一直在朕身边陪朕，朕孤寂的很，好不好？”
蒋芯漠然，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妖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