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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四.非常道之名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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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三种人:
第一种人出生在沙滩上,可以随时享受日光浴;
第二种人出生在小巷里,踩着阳光落下的斑驳一路往前跳;
第三种人出生在阴沟下,偶尔沾上缝隙泻进的光线,
竟吓得缩回手去。
(万字预警)
The Prologue.
一座城市可以有无数道桥,桥下的流水只是流水,桥上的行人不单是行人。
方眼阔鼻的男子大步踏上桥中央,浓眉被礼帽压住,衣摆在他膝旁呼啦啦奏乐。他手套覆盖下的健壮手腕转动两下,食指与中指的空间剥离出一根短粗的褐色棒状物,两片嘴唇叼住它,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盒火柴。
“哧”一声,明黄色的火焰攀上雪茄,男人顺利抽起自己的武魂来。完成使命的火柴被弹进桥面的砖石缝隙,黑色仿羊皮小靴踩熄最后的火星,来者的头发同鞋尖一般乌黑油亮。
这头秀发并未埋没于夜色,它们在少女肩头款款情深地发出邀请,女孩儿似乎盼来了久别的情郎,“安东尼先生!”她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上笑靥如花,那双小鞋踢踏作响,鞋跟离地,协助主人抚上男性的胸口。“您再来晚些,人家可要找别人啦!咱们今天上哪儿?”紫水晶造的双瞳噙着欢愉,她歪歪头,天真得仿佛期待一场单纯的约会。
“今天不行,凯蒂,我的儿子出生了。”面前的绅士吐出一口烟雾,凯蒂蹙起眉,不知是因为烟味刺鼻,还是委屈于对方的回绝。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呢?”她微微扭动上身,右胳膊朝安东尼先生腰间的荷包摸索去。
“我可能不会再来了。我是说,我有儿子啦。”一阵风扫过,安东尼先生右手按住礼帽,“不过也许再过个十五、六年我会带他来找你呢,如果你还如此甜美,或者——你成了个老.鸨。”他大笑起来,左手扒拉掉前襟软绵绵的纠缠,“好了我的小野猫,我得走了,祝你工作顺利。”
高大的身躯旋入人群,凯蒂倒退回桥边,那儿还立了个金发蓝裙的少女。凯蒂背靠护栏吹了声口哨,显得满不在意,“我说过,阿尔雯,你要想挣钱的话,就得骚.一点。”
“但他走了。”她的同伴抱臂瘪嘴,“他有儿子了,再过十五年你能傍上一老一小呢!”
黑发女孩儿啐了口痰,她舒张开右手,“看看这个。”
一个古铜色的牛皮钱袋窝在她掌心,少女舔舔嘴唇,封住袋口的麻绳在她指尖下圈圈解散。她把脸埋进去,连着“啧”了好几声,欢呼起来,“起码二十来金魂币呐,还有银的和铜的!这个袋子也值钱!他总得给我留下点什么。”她夹出一枚硬币,金光在指尖摇晃,“我给你两个怎样?哦,我差点忘了:阿、尔、雯、不、要、这、样的!”
人海没能淹没凯蒂尖利的笑声,她蹦跳而去,一袋子钱被举高了炫耀。“拜拜了,傻妞儿,十五年后欢迎你来给我扫地——如果你还没饿死!”
阿尔雯被抛在原地,她烦躁的咕哝和踢在石板上的那一声,被风捎进了两百米外的餐厅。
唐三为坐在他对面的人续上一杯龙井,他爱人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阿尔雯的身影。
这是他们观察这个站.街女的第三天。
Chapter 1.
四天之前,月关打死都不会把自己的神位和一个年轻妓.女联系挂上钩。
花神的考核总共七关,看上去是占了二级神位的便宜,实则不然。直到月关修炼出领域才知道,自己已经通过考试的前四关,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提示,全靠缘分和自觉。而这第五考又被分作五题,现任花神赐下五块魂骨,完成一题即可吸收一块,附带魂环年份的提升。据唐三检测,这些魂骨的品质没有低于九万年的。
前四题都很好理解,分别要求传承人照料四种闻所未闻的植物,养死一株就不用继续了,考查的乃是知识储备和应变力。到了第五题,月关本以为自己又将迎来某种不知名的花草,然而仅剩的那块头部魂骨上飘起一张人脸。
“阿尔雯,十七岁。去为她觉醒武魂,不得强制执行。”熟悉的女声淡淡下令,不单是月关懵了,唐三也感到惊讶:大陆上竟有人十七岁还没觉醒武魂?
这貌似是五道关卡里最轻松的了,却对应着最重要的头骨。月关实在想不通这到底要考些什么,只觉得其中定有文章,而且他都有头骨了,难道还能再吸收一块?
神都有自己的脾性,当今花神大人估计是其中最古怪的那卦。
唐三为此特地去询问大师,结果连大师也没听过这样的案例,甚至不敢确定这名少女还能否觉醒武魂。“如果还能觉醒的话,一定要把她带来给我看看。”他这么嘱咐自己的弟子。
目标不难寻找,十七岁的阿尔雯白天为一家鞋店做鞋,晚上就站到黑天鹅桥上,寻找顾客做皮.肉交易。她住在天斗皇城最大的贫民窟里,而两个男人没有跟进去。
阿尔雯显然属于斗罗大陆上生活最艰辛的一批人,混乱艰难的日子也许可以成为她没有机会觉醒武魂的理由?月关抿下一口茶,这丫头运气确实不太行,除了头天跟人走了之外,后面两天她只能披着寒星离去。其实她生得挺好看,三庭五眼比例匀称,水杏似的双眸也着实清秀。只可惜,她不该把自己的脸刷成面墙,眉描得清淡,唇脂却又过艳,枯草样的黄发更不能为她增添姿色。身上半旧的百褶裙磨出了内衬,塑形内衣勉强撑起并不丰.满的胸脯,细细看去,女孩眼里还有些许红血丝。这种种在月关和唐三看来既诡异又怪惨的,却不能让潜在顾客两眼发光。
“张下嘴。”一块冒着热气的莲藕探到月关唇边,他没细想就含入了口里,嚼了两下才回过神这是在外头,脸上不由微红,嗔了唐三一眼。唐三只笑,“没人看咱们的。”
月关咽下藕,方才回道,“看这样子,今天又没人理她。你过会先回去吧,我去会会她。”唐三点头,“虽不明白那花神什么意思,总归是她可能有些不寻常。你只别多想,没人会不愿意觉醒武魂罢。”
“不过刚才修罗前辈召我,说不定可以再打听下现任花神。”海神握了下爱人的手,“吃完再走,她要不依你也别急,一个小丫头而已。要是她有魂力,叫她去史莱克就好,五十个工读生名额,今年刚开始招生。”
月关默默答应,又往唐三碗里添了块醋鱼。海神嗜甜,他也是近两年才摸清。
没人会不愿意觉醒武魂吧?
Chapter 2.
有一个事实叫做人分三六九。它不单存在于社会整体,更延伸到了各行各业。
大魂师比不得封号斗罗,站.街女也无法和教坊女相提并论。在唐三借宿过的青楼中,女子们的饮食起居正常情况下都有保障,大多数纯靠卖艺为生。而黑天鹅桥上的阿尔雯或者凯蒂,她们站在那里就是给人挑的,一天没人看上就可能要挨饿。
子时的天鹅桥人迹罕至,唯有皇城的钟鸣与它永伴。白色长袍在暗夜下尤其显眼,它向阿尔雯暴露了封号斗罗的形迹,在女孩发呆的片刻,这年轻男人就到了她面前。月关垂眸与少女对视,珊瑚色杏眼眨了眨,他被抓住了——麻秆细的十指擒住他的小臂,阿尔雯在抖,他能感受到,她诧异,同时狂喜。
他听见焦糖在炉中拉丝,夜莺在月下婉转,与下午时的讥嘲语调截然相反。“先生,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双唇嘟成一颗饱满的樱桃,勾人采摘。
然而鸡皮疙瘩顺着月关的手腕爬到他后背,五百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幕时,神界正流行以图片交流。他后来见过诸多千奇百怪的图片,只有一张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我太难了。
“呃……”月关强压下抽手走人的念头,阿尔雯又补了句,“需要我和您去哪里吗?”
“你不需要和我去哪儿。”封号斗罗最终还是挣动了一下,抽回手背到身后,道,“我只想帮你个小忙,你觉醒武魂了吗?”
夜风呼呼吹着,眼前少女的热情像是被吹散了。她的脸骤然僵起来,双手直将裙摆往后拽,圆润的樱桃瘪下去,珊瑚瞳也褪了光彩。
“走开,我不需要包.养。”她扭过头,语调冷得像在桥下的河水里浸过。
裙摆沙沙拖地两下便被提起,阿尔雯一溜小跑,没影了。
封号斗罗杵在原地半晌,最终揉上自己的太阳穴。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还有姑娘,你在想些什么阿?
Chapter 3.
月关在星光下卷起简牍,合拢幔帐逼自己入眠。
做神的家属就是这点好,职权允许的范围内,对方可以让你见识神界收藏的各类珍奇——来自于不同年代,甚至是不同位面。斗罗大陆上并无类似于《本草经》这样有趣的药理古籍,月关翻开便放不下,一口气读至四更。凡事有度,总不能因偏好废了正事,后面可能还有拉锯战等着他呢。
竹简书被塞入枕下,他随手扯过被角盖上,却因毫无睡意,转而细究起那丫头的态度。妓.女可以被包.养不假,她却为何如此曲解自己?人们各说各话,各有各理,许是因为自己不懂她们的规矩。
莫非这样的恩惠,对她们来说是某种暗示?自己肯定不能就此言弃,待明日同她周旋,再做解释也罢。胡乱思想间不免又绕回了花神的意图,月关隐约觉得此题的玄妙应是点在那“不得强制”上,没了这层约束,便毫无意义。
大陆上的人们六岁后就会被武魂分成两部分,彼此的生存模式大相径庭。纵然月关少时多舛,可拥有魂力的人天生自带光环,他终未与妓.子同流。对于她们的生活,他仅有模糊的了解,阿尔雯的世界也许根本不是一个天才魂师所能臆测的。与她沟通,是考验他的耐心、口才,还是脸皮的厚度?
其中或还有他暂时参不透的天机。只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会困死在那丫头身上,一回不行就十回、百回,自己又不伤她,时间久了终有松口的那日。
次日他依旧在侍女的笑脸相迎下进入餐厅,仍待到午夜才走向那席孤零零的蓝裙。距桥头展翅的天鹅还有大概五十米时,阿尔雯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白森森的脸猛然扭向月关,可巧落了个四目相对。
“我说了,我、不、需、要、包、养。”她死死盯着他,月关确认自己听见了磨牙声。
“我不是来包.养你……”
少女哪里肯听完,她揪紧长裙,撒腿就跑。
封号斗罗笑了笑,消失在原地。
这应该是斗罗大陆上首场普通人与封号斗罗的赛跑。
Chapter 4.
“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这可太真实了。我们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因此,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也不希望变得更好,我们大概首先应该被判犯了错误,只希望在我们的道路上受到怜悯与鼓励。”
——阿而贝.加缪《堕落》
“你跑了四个街区,真的不停下来和我谈谈么?”
“很晚了,只要你同意让我为你觉醒武魂,我们就都解放了。”
略显阴柔的音色包围了她,阿尔雯扶着墙壁不断喘气。她胸脯间滚烫粘.腻,内.衣早已湿得不像话,女孩儿扯了扯衣领不让它们滑下去,又抹了把前额,黄豆大的汗珠被甩在地上。
白色衣角飘入视线,男人的发色与她相若,只是柔顺光泽太多,并且一丝水汽都不曾沾上。他步履平稳,带跟的短靴在她身后两米站定。
太荒谬了,也太嘲讽了。她穿街绕巷走迷宫似的逃了四个街区,每一次觉得摆脱了这家伙时,他就凭空冒出在她身后,简直比影子还难甩掉!如果阿尔雯的字典里有“阴魂不散”这个词,她此刻绝对会愤懑地把它吐向这混蛋。
她确实没力气再跑了,也没路了——这是条死胡同,猎物无疑被猎手逼至山穷水尽。
“我……不需要……呃……”小腹阵阵抽痛,她贴着墙壁险些蹲下。
“我不想包.养你,就是来给你觉醒个武魂。”
月关见她不吭气,便解释道,“我对你没有兴趣。如果我真想带你走,你认为你能够跑上这么久?”
“你,是魂师?”阿尔雯喘得像个老旧的风琴,语调都在打颤。
“当然。”
“哈……那,我也不需要你帮。走开吧,魂师大人。”
“为什么?”月关一惊,少女像是缓过来了点儿,他望着她直起身靠上墙壁,直冲自己冷笑。“你今年十七吧?正常人六岁就觉醒了,你难道不想……”
他被打断了,阿尔雯挥挥手,似乎在赶走一只看不见的苍蝇,“觉醒了,又怎样?难道我能和你一样?别逗了,我们家都是废武魂。”
“哪怕是废武魂也有很多用处,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武魂,你不觉得惋惜?”
“惋惜?哈哈,大人……”姑娘终于能站直了,她把月关从头打量到脚,“您看看我,我是个站.街的,我早就够‘惋惜’了!我的武魂是个什么,也不能让我合.上.腿赚钱。”
“你就这样确认你没有魂力?我见过不少武魂变异的人,都是家族中的第一个。你过去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猜你知道你工作的风险性,你难道想这样一辈子?姑娘,人的前途得靠自己争取,有机会你为什么不试试?”月关从未听过有谁用这样不堪的字眼自嘲,半是心急半是气恼,言辞不经意激烈了几分。
“我就想这样一辈子!犯不着你管!”阿尔雯忽然大吼起来,竟朝月关趔趄了几步,指着他道,“争?争?你命好有个好武魂当然可以争,当然争得快活!可你见过这样的女孩吗:生在贫民窟,十二岁在街上捡垃圾给人cao了,然后就靠这个赚钱,有喝酒的老爹,赌钱的老娘,有六个弟妹要养活。你告诉我她们怎么争?有点魂力就可以争?上哪里先争几个钱进魂师学校?”
“你以为去斗魂场打几下就叫讨生活?你打过四份工么?你有为六个铜板跑过六条街么?你被收过保护费么?嗯?你可以争,我们能活着就够了。”阿尔雯深吸口气,她越说越平静,到最后几乎让人误解是在陈述他人的故事。然而女孩的下巴半仰着,鼻翼微微翕动,她不去看封号斗罗,只遥望那不可及的星空,好像一低头,有什么东西就会从眼角漏出来。
“我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体面,高贵,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好。呵,实际上,你来找我,准是有人给了你钱。”
“没有人给我钱。”
“那你就是自认了不起。你们魂师是挺了不起,什么好都归你们,你这一身,呵,够我们全家吃一年吧?如果你有孩子,他一定能吃鱼翅、燕窝。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有人出生就什么都有,我们连吃口饭都难。大人,我不是怪你。但我们,我们不是同一种……东西,看着你就够折磨我了。走吧,回去享受你的上等人生活,用不着让妓.女碍你的眼。”她往身后的垃圾堆上一倒,“我这是为你好阿,大人。有些事,你没用的。”
阿尔雯得庆幸,站在她面前的封号斗罗叫月关。如果来的是独孤博那路,她早被拍进垃圾变成一撮灰了。
从没有晚辈敢对月关这样无礼,他自己做晚辈时也没胆子在前辈面前撒泼。他承认是为己利来帮她,可对方艰难的模样也勾起了他一丝同情。他怀着些善意和包容伸出援手,期待她是个奇迹,结果这死丫头非但不领情,反把对生命的怨怼劈头盖脸扣了他满身。
穿越荆棘而来的人,身上大多挂着刺,沾着血腥味。那些刺年复一年钩在肉里,久而久之便生了根,将寄主变得宛如一头豪猪。阿尔雯这头小豪猪把她的刺拔下来捅进月关心里,血气腥臭无疑令人作呕。
月关当然不会赞同这自暴自弃的说辞,一时间又无法反驳。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Chapter 5.
我不必说服她。
也不必因她动气。
她确实很过分,这个过去十分悲惨的、没什么见识的、倔强乃至拧巴的小丫头。
一个黄毛丫头的十七岁,不比某些人的七十岁有盼头。
月关命令自己在一分钟之内熄灭怒火,他望向对面楼下那条小巷:阿尔雯四仰八叉躺在垃圾堆中,好像已经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少女青春年华中该有的那些如花美眷、笑语嫣然,她一刻不曾品尝。饥寒、劳累、羞耻的滋味伴着她出生直至如今,最终令她逃避想象生命的其他可能性。
但她的眼睛尚在反光,有那么一瞬间月关差点错觉她能看见自己。他记得天斗帝国下月就要推行全新的性.交.易法案,届时,站.街将从灰色工作彻底沦为违法行径。
那么阿尔雯将何去何从呢?
命运的确待她不公,她身上发生的任意一件事都足以把人拖入深渊。月关想起陨落的罗刹神,面对相似的戕害,她尚有资本秋后算账,而阿尔雯只剩那滑下去的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女孩儿理应有权纵情欢唱、憧憬未来,而不是从早到晚为生计发愁,说不定还会遭遇因性.病带来的早逝。
她对利益的既得者怨得理所当然,但出身原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不公,并且无论是血脉还是法律都认可继承权。投胎是门技术活,与她相比自己简直是宗师级别。如果自己揪着出身不放,那唐三回来就得跪在门口谢罪。财富和地位的累积也没有她想象中简单,一个家族的崛起可能要靠几代人努力,败落却仅需一代,这通用于魂师与普通人。几代人拼了命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让子孙们有机会锦衣玉食、安享尊荣么?而这些子孙们尽力守住自己的阶层,却也是合乎人性的事。普通人里也有豪族,当别人的祖宗上刀山、下火海时,你的祖宗在做什么?宁可沉在臭水沟里也不往上游的人有资格指责他人吗?的确,发家者手上多多少少不干净,杀人放火的路也不光彩,然而在斗罗大陆上它很多时候通向那条金腰带,很多时候它甚至成了默认规则。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宁风致再欣赏外来的青年才俊,九宝琉璃宗依然姓宁;千寻疾虽立了圣女,然而在他都原始计划中,下任教皇之位恐当属千仞雪;就连月关自己,提点晚辈时也会首先考虑胡列娜他们。若强制富人临死捐献遗产,封号斗罗临死捐献修为,且不说对这两者和他们的后代是否公平,还有没有人会成为富人或封号斗罗都是个问题。大家都往床上一躺,等着财富和魂力从天而降,谁去辛苦工作和修炼呐?月关感到头痛,有些问题现在的确无解。
乞丐祖宗可以养出皇帝后代,皇帝作死也可以一夜变奴。俗世中的人们万事都逃不过自己去挣,无论是金钱、地位、功名还是尊严、爱情、自由。你总得用你有的换取没有的,这一点不会因为人们的喜恶而改变。逃避虽称不上可耻,然而的确没用——那些你回避面对的问题最终会以其他形式找上门来,所带来的后果甚至比当初严重十倍。阿尔雯的形象与过去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昊天斗罗重叠:如果不是他唐昊生了个好儿子,如果不是这儿子机缘巧合带了前世的记忆,那这父子俩果真永无翻身之日。按唐昊那种养法,轻则养废养残,重则养死乃至养子成仇。
等等,换?交换?月关把唐昊从脑子里踢出去,他瞥了眼地面,阿尔雯已经坐起来了,揉揉眼角像是即将起身。
有一点这丫头没猜错,自己并非无故发善心,他月关还没慈悲为怀到那一步。这么看来她其实不傻,甚至挺聪明,你不能指望那样的父母教她什么,可她明白凡事都应当是一场“交换”。她在换,用肉.体与世界做交易,不那么光彩,但好歹无功不受禄。
黑天鹅桥上的妓.女,貌似只有她一个不兼任扒手。她还活着,挣扎着维护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底线。
这就是您叫我注意她的原因么?月关忽然笑了,唐三好像也暗示了自己些什么。
现在还来得及拦住阿尔雯。
既然小丫头的逻辑是交换,那自己坦白不就得了。
Chapter 6.
“你他.娘怎么还没走?!”阿尔雯足尖迈出巷口,那个白色身影便飘然而至,男人神色从容,半个时辰前被她撬出的那丝裂痕荡然无存。月关见她气得背过身去,不由笑道,“你猜得对,我确实是为我自己来找你的。没人给我钱,但有人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承诺,决定了我的未来。如果我不能帮你觉醒武魂,承诺就无法兑现。所以,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阿尔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月关继续说道,“其实你挺厉害的,养家糊口原本不该是你的责任。你父母完全不管么?”
“他们一个摔死了,一个进去了。”
“那么你的弟弟妹妹如何?他们觉醒武魂了吗?”
“两个觉醒了,废的。都活得好好的,犯不着您操心。”
“的确是你该操心。我得说一句,你很伟大——换做我是你,绝对养不活六个人。但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知道:从下个月开始,你每天晚上的工作将违反法律。”
“什么?你他.妈……你说什么?”阿尔雯扭头瞪着月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了“伟大”这个词,它对她太陌生了,她却又隐约懂得它的含义。少女感觉有人在自己胃里拧着一块抹布,这种赞扬,真的适用于她吗?
“我在说,下个月开始你就不能每晚上桥了,否则你也要进去。你是不是应该另谋出路?你的弟弟妹妹能自理吗?”月关望着阿尔雯愈加苍白的面庞,摊手道,“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抱歉,这个世界上公平的恐怕只有人人都会死,再就是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麻烦。我无法感受你的经历,但我过去的路并非一帆风顺,我的今天是我自己争来的。丫头,往前走很难,但你没有退路。哪怕不被抓住,万一有天你染了病,他们该怎么办?”
阿尔雯垂着头咕哝道,“……你不过是想让我答应。”
“是,你能帮我很大的忙,而且同时对你有益。如果你有魂力,你可以去一所叫史莱克的魂师学院报道,他们有五十个工读生名额,为学校打工就可以抵学费,先到先得。你还可以去魂师联盟注册,他们会给你一定补贴,我记得是每月一个金魂币起步,特殊家庭还能申请更多。”
“一个金魂币?!每个月?!”阿尔雯骤然扬头,原本微驼的脊背也挺直了。月关暗笑,点头继续循循善诱,“是的,虽然你也可能没有魂力,但武魂的觉醒将全面提高人的身体素质。你也许能跑得更快、力气更大,或者凭借武魂工作:效率更高,钱也更多。其实你已经够能干了,我注意过只有你不偷东西,这样你还能养活一大家子人,真的非常了不起。我相信有个武魂会让你好过些,我还可以为你那些弟妹觉醒武魂,也会让你少费些心。”
阿尔雯抿着嘴,忽然问道,“是你举报的凯蒂?”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想不到你还挺关心她。”月关嘴角抽动,这姑娘怎么想的?疑心真重。
“你干嘛要帮他们?我的弟妹。”
“嘛,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我说了,互利互惠。”月关挑眉,向阿尔雯问道,“试试吗?”
他望着姑娘的鞋底在青砖上划圈,离开了一两秒,最终像是被粘在了原地。于是他后退两步,“好吧、好吧,我也累了。你要是愿意,今晚到桥上等我。”
封号斗罗的金发隐入晨雾,阿尔雯没有听见他的叹息。
再给她点时间吧。
你才十七,千万别这点勇气也没有阿。
Chapter 7.
青砖大道上空无一人,阿尔雯的脚步声陪伴她从那条胡同到菜市场门口,天色尚早,喧闹的市场此时静悄悄的。女孩儿掏了掏钱袋,仅剩的三个铜板支付不起七口人的早饭。
一个金魂币能买到多少食物?她对此没有清晰的概念,而那个连续纠缠她两天的家伙大概可以撒出无数个金魂币。
他的头发可真漂亮,柔顺、服帖,亮闪闪比金子还要夺目。阿尔雯揉搓了两把自己的乱发,真奇怪阿,他们的发色明明相近,她却从没觉得自己的头发有多好看。
他是不是在骗我?现在魂师的待遇真有那么好?阿尔雯晃了晃脑袋,冲自己冷笑:几句话你就做起梦来了,你见过哪个妓.女能当魂师?
去他.妈魂师吧,让他骗鬼!老娘可没听说法律要改,这帮无聊的上等人就好这口。拿我打赌玩,偏不依你们。
她狠狠地“呸”了声,打算等到市场开张。那时妹妹也过来了,两个人凑一凑应该付得起早饭。中午大不了不吃,赶着多做几双鞋,晚上也能混过去。
今晚换个地方,省得叫他哄我……阿尔雯正这么计划着,忽听得一连串脚步声朝她靠近,转头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二妹妹卡门。
卡门一路飞奔,一路叫嚷,“姐、姐!跑!”阿尔雯一瞧,妹妹身后跟了个身着巡警制服的大肚子男人,提着瓶酒和警棍趔趔趄趄追上来。姐妹两个牵了手往市场旁的拐角里躲,男人穷追不舍,亏得他醉眼朦胧、脚下不稳,阿尔雯和卡门寻了机会勾结着跳入垃圾桶堆后,熏天酸臭令他闻而却步。
“下.流小娼.妓!看老子下个月不把你们统统……嗝,收拾了!”酒瓶子“咔嚓”一下碎在地上,醉汉巡警跳舞似的乱练一阵警棍,骂骂咧咧走远了。待两姐妹壮起胆子探出头来,市场大门已开,阿尔雯便向卡门问赚了多少钱,卡门答道,“两个铜的而已。”
阿尔雯便把自己的三个铜魂币交予她,道,“我先走了,你买了带回去吧。”
五个铜魂币不足以换来七块面包,阿尔雯望着妹妹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彻夜周旋的疲惫忽然全涌了上来。她跪倒在一地烂菜叶上,知道那个白衣来客并未欺骗自己。
就算躲得过巡警,也躲不过病。每个月都有妓.女被梅毒带走,阿尔雯虽然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可……
她有六个弟妹,最小的连六岁都不到……
头顶四四方方的天框住她,少女转动眼珠,手边小径幽暗,恍如置身某种庞然大物的咽喉。
那路笔直伸出去,不知通往何方。
Chapter 8.
“你果然来了。”
第三日夜深人静之时,月关跟着阿尔雯走下桥,他辨出这是去往贫民窟的方向,看来姑娘仍旧没完全放下戒心。
他们沿着昏暗的灯光行走,一路唯有发黄裙角摩擦地面的声响。正当月关以为沉默会持续至目的地时,阿尔雯忽然开口问,“他们会要我这样的学生吗?”
你这样的学生?月关愣了半秒,回道,“如果你有魂力的话,史莱克学院不在意学生的背景……还有年龄。”
阿尔雯点了点头,封号斗罗能听见她心跳的节奏逐渐回稳。他们默然行至一盏布满涂鸦的老旧路灯下,这便是天斗皇城贫民窟的入口之一了。此处除他们外并无旁人,少女立了会儿才转过来,脸不自主似的微微偏着,月关笑道,“放心好了。”
六颗黑色石头围绕阿尔雯形成一个六角形,察觉到她全身绷紧,月关轻声安慰道,“别紧张,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不要乱动。”奇茸通天菊于他右掌开放,六道金红交织的光线流入石子,金色的光罩经由石头释放,将女孩笼罩在内。接下来,石头中又飘出一个个淡金色光点,奔向阿尔雯体内。
“把右手伸出来。”阿尔雯的手心汗渍涔涔,月关心中不由随之打鼓。觉醒仪式迟到了十一年,没人能保证它还能奏效。
有灰色光芒顺着少女右臂延申,撑碎了她的衣袖,在阿尔雯的惊呼中,光影逐渐凝聚成片片羽毛,属于鸟类的羽翼像是从她胳膊内长了出来,她的左臂也是如此。一点红光从阿尔雯眉心绽放,血红色的羽毛覆盖她的前额和脖颈,她珊瑚色的瞳仁也被黑色浸染。
居然是兽武魂!月关大喜过望,兽武魂拥有魂力的可能性要大大高于器武魂。他无需借助水晶球,封号斗罗级别的实力霎时探测出对方拥有两级先天魂力。称不上优良的天赋,可依旧称得上一件奇迹。
“我…..我,这是?!”阿尔雯看看自己的双臂,又看看月关,她胡乱挥舞了两下手臂,看起来更像一只鸟儿了。封号斗罗往声线中注入意念,安抚道,“不必惊慌。你的武魂是某种鸟雀,而且你有两级魂力。听我的话,闭眼,用意念慢慢收回你的武魂。”
女孩儿再度合眼,她大概用了两分钟才让羽毛缩回体内。月关点头道,“做得很好,你可以再试试用意念召唤它出来。”
“还是……别了吧。”阿尔雯甩甩自己残破的衣袖,咕唧道,“裙子都废了。”
“你以后不会……”月关话未说完,便听得清冷的女音萦绕于耳畔,“花神第五考通过,花神亲和度提升百分之十,总亲和度,百分之五十。传承人魂环修为整体提升五千年,头部魂骨‘太虚幻境’准许融合,与原头部魂骨修为叠加。”
“大人、大人?”月关的双瞳重新聚焦,阿尔雯凑到了他面前,“您没事吧?”她问道。
“没事。我刚才想说你以后不会缺衣服的,学院会包工读生一部分衣物。”
“这样么……”阿尔雯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两级……先生,谢谢您。”
她抬头与月关对视,后者在那两粒珊瑚中寻到了光彩。“你的弟妹不需要吗?”他回以她微笑。
阿尔雯绞着手指摇了摇头,月关叹口气,道,“城中心的魂师联盟点可以觉醒武魂,免费的。史莱克学院在城东南方,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知道,他们的广告到处都是。“阿尔雯继续绞手指,月关注意到她的脚又开始和大地亲密互动。
她目光闪烁,极其磕巴地问他,“大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Chapter 9.
他睁眼的时候有月光透过纱帘,枕头下的卷轴不翼而飞,浓郁的野菌汤香从楼下飘来。他听见脚步声,原是唐三端着只碗上楼来。
“先吃口压压饿。”月关起身接过那碗玫瑰枣泥,唐三坐到床边为他理了理碎发。“说了别急阿,怎么连吃睡都忘了。”
“我也没多急,就是怕夜长梦多。”月关一面吃着,一面将这三日的经历说与唐三。听的唐三直笑,摇头道,“这牙尖嘴利再配上疑心病,是够麻烦的。不过你好歹过了这关。”
月关放下碗道:“我倒觉得她挺厉害的,我可不敢想该怎么养活六个人,何况她还受了那么多罪。上次是不是说过,史莱克现在提供奖学金了?”
唐三点头称是,月关靠上他道:“那往后……可就看她自己的了,两级魂力也不知在工读生里是个什么水平。”
“你放心吧,学院现在为工读生准备了充足的资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海神搂了爱人,笑说,“你不也挺厉害的嘛,这浑身是刺的你都能搞定。下一考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等着吧。我都还没弄清这回是考我什么呢,歇歇也好。”
“别多心啦,也许你想到的她都考了呢。我问过修罗前辈,现任花神确实怪异。她的武魂叫做‘昧火广煞优昙华’,出生自神界‘女夷’氏。这个氏族在神界的地位据说比上三宗在大陆上更尊贵,花神之位到她都是世袭。她没袭神位时参与过抗击妖族,原先想承的似乎也不是花神之位,最后大概是家族的缘故,做了花神。手下有十二月花灵要管,平日也不清闲,同其他神祇来往甚少,前辈说她阴晴不定,难琢磨得很。”
“昧火广煞优昙华?是传说中那个?”肩头的脑袋倏地抬起,唐三点头笑,“就是那‘千年出芽,千年生苞,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的‘佛前灵瑞花’。听说它的‘三昧真火’灵威无穷,有涤净天地污秽之效,烈火杏娇疏和它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我当是传说,谁知真的有。”
月关听了,沉思一阵,道,“到底是‘昧火广煞’,这位花神大人……保不齐是个狠角。”
“你有奇茸通天菊配上相思断肠红,她既然选了你,又走到这一步,你绝不比她差。现在也别多提了,该来的总会来。正经咱们下去把饭吃了。”
语毕,两人一道起身,说笑着下楼去了。
The Epilogue.
“我说,你要不到我这里来?”凯蒂叉着墙拦住阿尔雯,“我租了间房子,现在手下有两个姑娘,各赚各的钱,房租均摊。你不会真想饿死吧?”
“不必了,我寻了别的出路。下个月法律要改了,你最好打听下,免得你的店关门。”
凯蒂听了这话,顿时大骂起来,“操.他.娘.天.杀.的.狗.东西!自己吃好喝好,就不让我们活!”
阿尔雯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桥上不能去了,别的不清楚。也许店子另算,你小心吧。”
她扒拉开凯蒂的手臂,黑发少女盯着她走远,忽然问道,“你找了什么出路?”
穿堂风扬起挂在阿尔雯手臂上的碎布条,女孩望着巷外的车水马龙,半晌回说:“我的武魂觉醒了。”
*灵感来自英剧《名姝》以及香港老电影《猫头鹰和小飞象》。阿尔雯的形象融合自八十年代香港多名年轻妓.女。
*《名姝》强烈建议成年后独自观看,整体存在一定逻辑纰漏,但主旨没问题。结局主要人物中除女主离世,其他人均可算作各得其所(虽然我觉得编剧对某个白脸老太婆有些宽容,恶事做尽却怎么都不跪……而女主升天只在一瞬间)。
*“阿尔雯”的英文写作“Arwen”,取自于《魔戒》中精灵领主埃尔隆德之女。名字在精灵语中意味为“高贵少女”或者“奇迹”,“奇迹”的含义较少被使用。
*阿尔雯的武魂是红喉雀。一种小型猛禽,看起来瘦小、柔弱,实际上攻击性和领地意识极强,会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搏击至死。红喉雀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传说:当耶稣受难被缚在十字架上时,红喉雀一根一根叼走耶稣荆棘头环上的尖刺。那些尖刺扎伤了她的嘴,血从小小的脸上淌下来,染红了她的羽毛。她是骄傲的小鸟,连万里高飞时都昂着她血红色羽毛的脖子。从此,人们叫她红喉雀。
阿尔雯就像红喉雀,苦难中倔强生长,固执地保护家人(虽然有愚孝的味道),维持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尊严和自由。她算不上特别漂亮或聪明,而且毛病颇多,她浮躁、多疑、怨气大、见识浅,而且有些自暴自弃,对来帮助自己的人一通唾沫横飞。她很难讨人喜欢,却没有对谁造成实质性伤害,更不能算真正堕落,且有一定自我人格,所以我称她为“名姝”。就像电视剧《名姝》中那群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却不放弃主宰自己的妓.女异曲同工。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下,你说她们是劳动妇女也可以。
月关为了尊严与自由一路走来,与阿尔雯也有共通之处。月关想到的,花神都考了,十二月花灵不是每个都老实听话,作为第一代非世袭花神,他还有很长的路。与此同时,对阿尔雯的帮助也会暗中加强他对自身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现任花神希望在自己的传承人身上看到“人性的闪光点”。
*妓.女被包.养之后就彻底成了主人的挂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随时啪,大概率沦为性.奴。
*阿尔雯在说她和月关不是同一种“东西”的时候,我想表达的是他们不是同一种“物种”——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她是个小奇迹,但永远也成不了高级魂师,见不到封号斗罗眼里的世界,他们之间的矛盾说白了就是阶.级.矛.盾。介于阿尔雯的水平,“物种”这个词她不一定说的出来,因此写了“东西”。
在她和月关的交流中,也可以感觉到两人时常不在一个频道上。月关可以靠阅历揣摩她,她却做不到与月关共情。
月关最终对她是看小孩子的眼神和态度。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幸是不幸?
*关于出身、阶级和公平,对于看不透因果轮回的人(包括我)来说,的确只有死亡是公平的。人类若有天敌,那么一是资本,二是病毒。病毒尚可用药物疫苗控制,资本却无处不在。
哪怕是现代,强一代们大多也不干净。世界或许会越变越好,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个进程中的尘埃。
但生命依然有价值。
不惊讶,不冲动,不彷徨,看清敌人,冷静前行。
文中月关的某些想法只是他的,不能代表我的想法,记住,月关没有思想上的指导,他的观念无法超越所处的环境与时代。
我原本设置阿尔雯是废武魂,后来觉得或许这太过残忍。
而我是多么希望,拥有废武魂的普通人可以挥起他们的锄头、镰刀、蓝银草武魂,斩下帝王的头颅,剜出教皇的心脏,勒住世家大族的咽喉,撕烂封号斗罗们高傲的红袍,让他们好好看一看,是谁在从事大陆的生产,是谁在供养他们。
醒醒,幽灵在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