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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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逸先生，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帮你拿给护送你的【隐】了哦？”
“……嗯，谢谢。”
得到了允许，中原澄拿起善逸的包裹，颇有些阴沉难过地快步离开。
“善逸先生，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寺内清很是担忧，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虽然主公大人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可是离开这里的话，你会没有人照顾的吧？”
“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哎？真的没事吗？”
“嗯……变成这个样子，总不可能一直受你们照顾……”
“但是你的双腿……！”
小清着急地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出现的蝴蝶忍拍拍肩膀打断。小清疑惑地回过头望向忍，只见对方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的话，在那边要好好保重哦。”与小清的试图挽留不同，忍平静地祝福着善逸，就和平时送别痊愈后准备离开的病患没什么差别，“我们没法继续照顾你了，不过有什么困难的话再来找我们也是可以的。”
“这些日子里承蒙关照，谢谢你们……”
善逸坐在轮椅上深深地鞠了一躬，由衷感谢蝶屋的女孩子们对他尽心尽力的照顾。
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颓废，仍不忘礼节的年轻人，忍还是不禁轻叹一口气，稍稍软下心肠。
“……善逸君，虽然你不太可能听得进去，但还是稍微提醒一下。”
善逸抬起头，无神的眼睦之中展露出些许疑惑。
“……”
……
“就是他吧？你说的那个人。”
“对对，就是他！真不明白他怎么还在鬼杀队，主公大人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独自一人将鬼斩杀，说不定是别人杀的，他把功劳自己一个人独占了！”
“他的师兄叛变成了鬼，他说不定也会步他的后尘！”
“不不！听说他师兄是个挺要强的人，他的培育师总偏袒师弟，论谁都不好受吧！他师兄和师父说不定就是被他害的呢！”
善逸：“……”
众所周知，我妻善逸是个胆小、嗓门大高音刺耳、呼吸法只会一型、经常眼泪哗哗仿佛不要水、还会没事找女孩子求婚的嗲嗲精。
能和这样的人相处得好的，那是心得有多宽……
然而很遗憾，目前鬼杀队成员当中，还没有谁有这么宽阔的心胸。
不过令其他人费解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出任务时哭哭啼啼，回来时却总能安然无恙。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无数猜想言论在各个队员之间流传，成为闲暇之余，不负责任的杂谈。
多数人都不相信，善逸有那样的能力与实力独自一人将鬼击败。一时间流言四起，更没有人愿意与他相处了。
善逸自己倒不在意那些传言，即便一身缺点，有那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他仍过得潇洒。
毕竟类似这样的言辞，他从小……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就在一年前，一张由小麻雀送来的讣告，改变了我妻善逸。
因为狯岳叛变成了鬼，桑岛慈悟郎切腹自杀了。他为谢罪连介错人都没有找来，就这么慢慢地饱含痛苦，流血而死。
那一天，好像是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打小没有父母的善逸，只有这么一个能够忍受他的哭泣撒娇，愿意关心他关照他的人。桑岛慈悟郎早已不仅仅是善逸的培育师，更像是他的家人。
他是多么希望未来能有机会变得强大，晋升至柱级，让爷爷得知后能够爽朗地大笑着，由衷地夸赞他。
仅仅是这样，【我妻善逸】就可以为此自豪一辈子。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只因他的师兄选择了那样一条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三个字在善逸的心中嘶吼了无数遍，他捏着鎹鸦传来的讣告，泛白的手指几乎要把纸张撕碎。等慢慢冷静下来以后，他意识到，要想得到答案，要想解除心中的烦闷与怨恨，就只有一个途径。
狯岳！
单薄的一张白纸，被紧紧地握在拳中，手背上的青筋明目可见！
那天遇见善逸的人都感到很意外，他们发现善逸既没有抱着偶然遇见的女孩大喊着求婚，也没有泪水不断嘤嘤抱怨。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
从那天开始，善逸开始积极参与杀鬼任务，再也没有向谁诉苦，鬼杀队队员也从此很少在总部见过他。
可鬼杀队队员对善逸的颇词却一点儿没有因此放松，反而变本加厉，惧怕他会重蹈狯岳的覆辙，巴不得他从鬼杀队里滚出去！
谁都没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善逸每次长时间出任务回到总部时，都是重伤昏迷着抬回来的。
没有人知道，他在与鬼对峙的时候，明明心里和往常一样怕得要死，还是怕得不停颤抖，想掉眼泪，可仍在强迫着自己去面对恶鬼。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健全，可为了尽快找到狯岳，寻找线索，又策马加鞭地赶去下一个地点。
没有人知道，他在遇到组队任务，忍受着队友的厌恶与排斥时，表面上毫无波澜，实际上心里是有多么苦涩。
善逸成了蝶屋的常客，可惜即便在这需要放松的疗养之地，也无法完全获得安宁。蝶屋是鬼杀队负责治疗的地方，自然时常会有伤员，他还是无法避开那些对他抱有偏见的人们。
所幸蝶屋的女孩子们并没有和其他队员一样拿有色眼镜来看待善逸，忍也在有意识地避免他与其他队员共处。只有在这时候，女孩们无微不至的关照，才能让善逸一直以来紧绷的精神得到些微的放松。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流言的威力，或许比洪水猛兽还要强大。
连续追查了近七个月之久，善逸没能得到一丝一毫有关狯岳的线索，反而因为积极斩鬼，阶级晋升飞速，达到了成为柱的条件。
一开始善逸是欣喜若狂的，他拼命了这么久，若是成为了柱，至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或许困扰了他许久的流言就会烟消云散了！
如果爷爷在九泉之下得知我成了柱，会不会为我骄傲一点呢？善逸还乐观地思索着。
然而会烟消云散的，只有没能持续多久的喜悦罢了。
得知这一点的部分队员对于善逸可能成为柱这件事十分抗拒，不断向各位柱发出反对的声音。更有甚者直接上书主公，直言不愿接受善逸成为他们的上司。
他们的目的似乎得逞了。主公既没有邀请善逸加入柱合会议，也没有邀请他至主公邸，正式授予柱级称号。
好不容易登上顶峰，却又被推至万丈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认可我？
明明我都这么拼命努力了……
那些队员们充满恶意的话语，开始时不时地萦绕在“耳边”，扰乱善逸的思绪，不断折磨着他。
即便如此，任务还是得继续，上天也没有就此放过他。
偶然碰见一个自称知道狯岳的恶鬼，为了能够追上它逼问线索，善逸一时着急，不顾后果地连续使出了霹雳一闪神速。然而那只恶鬼只不过是拥有“读心”的血鬼术，从他的记忆中读取了最容易扰乱他心智的关键词罢了。
没能及时砍下恶鬼的头颅，双腿还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僵硬瘫软，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恰好路过的伊黑小芭内将他救下。
等再次苏醒时，善逸已经躺在了蝶屋的病床上，被满脸焦急与担忧，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小清告知，他的双腿已无法行动。
我妻善逸的世界塌了，浓密的乌云笼罩了他的内心，将这个向来乐观的人彻底击垮。
双腿残废，不仅成为柱再无可能，就连亲手斩首狯岳，一雪师门耻辱，都做不到了……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善、善逸先生？”
没关系……没关系……！
反正我妻善逸本来就是个懦夫！胆小鬼！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算努力了又如何？就算拼死拼活了这么久又如何！？
“等等……！你在干什么！？”
还不是没有人愿意认同你！还不是到头来只能得到数落与苛责！
你什么都做不到！！！还指望爷爷夸奖你？
狯岳他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才鬼化的！！！是你害死了爷爷！！！
你有什么资格那么逍遥自在！！！！！你有什么脸继续活着！！！！！
就算少了你，也不会……！！！！！
“不要！！！”
小清近乎于尖叫的哭喊，让善逸回归了理智。小清与听到响动赶来的小澄死死地抓住了善逸不经意中抓住的剪刀，拼了命地不让其往脖子上刺。
“善逸先生……善逸先生……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啊……”
小澄在一旁泣不成声地安慰着他，抓住剪刀的手逐渐地失去了力气，剪刀从空中跌落，被小清眼疾手快地接住并挪到了安全的地方。
“……抱歉。”
善逸张着嘴，满心的哀愤伴随着颤抖的哭腔，与崩溃的眼泪一同落下。
“抱歉……抱歉……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隐忍了大半年，一连串的晶莹剔透止不住地从脸颊滚滚而落，仿佛要将所有受到的委屈通通哭尽。
“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善逸先生。”
“请振作一点……”
身边的女孩们抹了把脸，温柔地安慰着他。只是善逸那眼底的绝望，纵使女孩们再怎么安慰，也无法彻底抹去。
真是……可悲啊……
在蝶屋休养了三个月之后，善逸请求回到爷爷曾经住过的小屋，主公得知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隐】将善逸送到了桃山，顺带帮忙清理了一下屋子。没有过多的寒暄，【隐】处理完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善逸将自己的日轮刀封存了起来，将自己封闭在了这间屋子，足不出户，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流。唯有选拔时分配给他的小麻雀啾太郎仍陪伴在他的身旁，不离不弃。
这样的生活太过压抑寂寞，屋内熟悉的装潢，也总能勾起过往的回忆，想起曾经在这里训练的种种过往，还有桑岛慈悟郎对他的尊尊教诲。
这对善逸来说根本就是拷问与折磨！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剑士了！爷爷的期待他一件都没能做到！强烈的内疚与自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垃圾和杂物将屋内的布置破坏，才能好受一些。
偶尔耳边还会响起先前鬼杀队队员们对他的种种苛责，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捂住耳朵，不受控制地呼吸急促，发出痛苦的呜咽，直到啾太郎在他身上挨一针。
他还好几次想过就这么直接去死，在蝶屋休养的期间，他偷藏了很多药片，放进多个安眠药的空瓶里，为的就是能够毫无痛苦地离开。
可惜就算颓废至此，善逸依旧是那个善逸。即使脑海里无数次有着死亡的想法，他的身体也本能地在求活。药片无数次被吞下，又无数次被吐出来。
自杀的想法一直没能实现，于是药瓶也就此一直没有被动过。
直到灶门炭治郎的到来。
善逸从未听过如此温柔的声音，如沿边小溪，延绵不绝，温柔得令人想哭。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却热情得宛如多年的朋友，主动地帮他，关心他，鼓励他，毫不保留自己的信任。炭治郎让他头一次打开了封闭的房门，真正地踏出了这间屋子，与山下的镇民加深了关系。
可是这又如何呢？
炭治郎帮了他这么多，他却连救炭治郎一命都做不到。
“为什么善逸不逃呢？”
为什么要来呢？
为什么明知是死，明知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还要赶过来呢？
……啊，原来如此。
即便感到恐惧，即便感到愤怒。
他也还是在无意识地赴死啊。
哪怕对方是狯岳，哪怕对方会用最残酷的方式让他停止声息……
【我妻善逸】从一开始，就输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爷爷……
我真的很累了……
就算放弃了也没关系的吧？
“咚咚！”
木棍拐杖重重地在地面敲了两下，苍老粗犷的声音在下一刻传入善逸的耳中，与平常恨铁不成钢般的严厉不同，现在听起来意外得平和。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
“……因为，已经不行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啊……”善逸哽咽着，向自己最亲的人哭诉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阻止他……我已经……”
“咚咚！”
拐杖又重重地敲了两下，相比刚才，桑岛的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你真的已经尽力了吗？”
“哎？”
“抬头看看吧。”
善逸闻此抬起了头，只见秀一恼怒地说完那句话后，咬咬牙举起手中的油灯，用力朝狯岳砸去。
狯岳微微垂睦，根本不把这种小儿科一般的投掷攻击放在眼里，随手一刀将油灯劈成两半。谁知火星四溅，眨眼间将狯岳的上半身点燃！
“呃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先前秀一出其不意砸向狯岳的玻璃酒瓶里，装着的是易燃液体！
趁狯岳身上的火还没熄灭，秀一抓起另一个玻璃酒瓶，朝狯岳跑去，近距离精准地再一次砸在了狯岳的身上，再次点燃了狯岳身上的烈火！
趁这个机会，秀一跑到炭治郎的身旁，努力拖动他的身体，尽量让他狯岳远些。
“炭治郎哥！快醒醒啊！”
这时桑岛又开口了。
“那样弱小的孩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你还在逃避什么！”
“我……”
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使善逸不禁捂住了头。还没等他细想，不远处的动静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没等秀一将炭治郎拖远，他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抬头一看，身上的火已经熄灭的狯岳提刀朝他刺了过来！
像是惊恐之际的超高速反应，秀一竟躲过了狯岳的日轮刀！
但是第二击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一次躲过之后，秀一能够感觉到身后再一次传来步向死亡的凉意。他尽力按照自身设想去躲开，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躲得过！
“好疼！”
脚下似乎被什么给绊到，身子忽然一个趔趄，向前倒下，令狯岳的斩击再一次扑了个空。秀一自己反而因为摔倒，自己的额头正好磕到了炭治郎的额头上，这才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
炭治郎哥……你莫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头这么硬……话说都这样了还不醒！？
狯岳也有些意外，虽说对付一个孩子他并没有认真挥刀，但是这反应能力未免太逆天了！
秀一扭头就看见狯岳的烧伤逐渐修复的模样，一时间被吓得不行，脸上写满了惊恐，可仍挡在炭治郎的身前，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来保护昏迷中的炭治郎。
这副模样，在狯岳的眼里，像极了我妻善逸。
秀一君？？？你在干什么！善逸在心底惊恐地呐喊着。
“啧！”加上不久前的辱骂加投火，狯岳的怒气成功地被这孩子吸引了过去，“你就和那个废物一样令人恼火！”
“你闭嘴！”
听闻此言，秀一毫不犹豫地抬头直视狯岳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辩驳。
“你说的话算个鬼！人模鬼样还总是废物废物地叫！你是只会这一个词吗！”
“善逸哥他会弹三味线，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还懂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偶尔会傻乎乎地笑，比我还吵闹，自卑却又很善良！”
“他即使浑身颤抖，可关键时刻还是会舍身挡在所有人面前，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帅气的人，强大的人，值得我去向往的人！”
“这就是我认识的善逸哥！跟你嘴里的那个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少在这里自恃清高看不起人！”
……！
那一瞬间，宛若雨后天晴，风吹云散。除了被强烈认同的喜悦，善逸好像有些想通了。
尽管遇见爷爷是偶然，成为剑士加入鬼杀队也是顺水推舟，但他想要变得强大，从来都不是为了成为柱。
他的刀，不是为了完成爷爷的期待而挥动，也不是为了拼命追着狯岳的痕迹斩杀他而挥动，更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挥动。
那样的【我妻善逸】……根本不是他！
他不选择逃走，不是为了赴死！
他选择来到这里，是为了拯救无辜之人，还有重要的朋友！
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一直在逃避呢？爷爷教导给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心得，每一个训诫。
“哭泣也好，逃跑也罢，但是绝对不要放弃！”
“永远不要逃向轻松的一方！”
脑袋一晃，不久前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忽然清晰了起来。
“善逸君，”蝶屋临行之时，蝴蝶忍挂着温和的微笑，柔声提醒道。
“等有一天你不再固步自封的时候，还能继续战斗哦。”
“嘁！油嘴滑舌的小鬼！”
狯岳一边说着，日轮刀才刚举起一半，身旁突然爆发了雷电的轰鸣！紧接着脖颈一阵刺痛，能够感觉到有鲜血喷涌出来。
什么！？难道……！
转身看向那个手握日轮刀的金黄色背影，惊讶充斥着狯岳的眼睛。不远处的秀一也被这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忘记了思考。
所以被善逸完全吸引了注意力的他们并没有发现，本应该昏迷的炭治郎，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