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未霜纳绿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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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蛋白吗？”秦迤逦看着少年嫌弃地把蛋白剥下扔在了餐盘上。
“不吃啊。蛋白没味道。”少年头也没抬，一边把蛋黄往嘴里塞，一边动手舀银耳羹到碗里。
阳光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让他显得柔软了一些。秦迤逦嘴角带笑，在少年依旧低着头的时候轻轻地站起身来，她俯下身子，一手撑着方桌，另一只手跨过桌上的食物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头发。像是已经很习惯秦迤逦这种举动了，少年依旧专心吃早餐，并没有分给秦迤逦多余的目光。
这顿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个人的早餐像是一杯用玻璃杯装的温开水放在阳光下，温暖、平静。像是习惯了车水马龙的平凡生活，像是可以持久忍耐，可其实难得。
秦迤逦即将跨出家门的时候又突然回头，向窝在沙发里的顾聿大声说：“今天晚上，记得去团栾路218号！”她脸上带笑，笑容里有平日里所没有的烂漫平和。
秦迤逦阖上门，刚转过身阳光就向她涌来，她把手搭在额前看着前方，是澄澈的青空，风带着温柔的劲道吹来。今天的阳光很灿烂，风很轻，云很柔，今天我也会想你，亲爱的魏然。秦迤逦微笑着在心里默默地说。
“你今天心情很好。”是陈述句，虽然秦迤逦嘴角向来都是向上扬的，可顾偃时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轻快的心情。
“小聿回来了！”秦迤逦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她依旧笑着答了顾偃时。
“哦？那边还没结课吧，那小子不是又提前考试了吧？”说着，顾偃时转了转手上的钢笔，嗤笑了一声。
“今晚团栾路218号，来不来？”
听着秦迤逦这么问，顾偃时又“呵”了一声，“来啊，为什么不来？”
“来就好，你来了的话，买单就交给你了哟。”秦迤逦突然放下手中的水壶，扭头看着顾偃时，微微睁大了眼角微开的眼睛，眼尾更加显得上吊，一双清冽又热烈的眼睛。嘴角勾出一分艳丽，倒是与窗边的香水月季相称。
顾偃时被自家妹妹的笑晃了一下眼，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好，好，谢谢秦大小姐给我这个买单的机会。”
秦迤逦坐顾偃时的车一起去团栾路218号。团栾路是老城区的一片，白天里是极其安静的。晚上家家户户门口、屋檐亮起了灯，彩色的灯光照到黑黢黢的河水里好像泼了一层彩漆，河水涌动，弯弯曲曲倒迷了过路人的眼。
顾偃时把车停好后，和在路边等他的秦迤逦进了一家门匾上题了“未霜纳绿” 的宅子，那正是团栾路218号。
进去后，外表老旧的宅子倒是别有洞天，亭台水榭、假山奇石、绕藤月季、池塘锦鲤，竹径通幽，倒是个幽美的宅子。月色寂寂，竿竿瘦竹浮烟暗影，有几分微凉弗风的意味，秦迤逦有些欢喜这浓郁的夜色。
紫藤为顶的廊下立了一人，着暗红旗袍，身段妖娆，抱着手臂，纤纤玉指夹着鎏金色的烟斗，殷红的唇吐出一口烟，在如水月色里愈发显得醉人。走近了一瞧，那女人眉眼细长，眼角微开，眼尾上扬出魅惑的美，她的眼里淬着清冽的光可眼神又带着尼古丁的迷醉。看到秦迤逦和顾偃时站在面前，女人不再倚着廊柱了，直了直身体，又用手摸了摸翠色欲滴的耳坠，才慢慢对他们说：“来了啊，他们已经等了你们一会儿。”说完，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漫波小姐还是老样子呢。”顾偃时看着身姿影绰在夜色里的秦因，转头对秦迤逦笑着说。
“是啊，姑姑还是老样子这么勾人啊。”秦迤逦轻笑着拍了拍顾偃时的肩，绕过他往前走了。
晚风撩人，夜来香香气招摇，顾偃时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声音落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出奇的响。看着秦迤逦越走越远，顾偃时甩了甩头，疾步跟了上去。
推开门，顾聿正躺在铺了竹席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脸上搭了一把檀香扇子，窗户全都大敞着，好生舒服。周榆芳把电脑放在茶案上，旁边放了一壶茶香浓郁的绿茶，她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时不时又呷几口茶，倒也提神。
感受到眉心的微凉，顾聿迷迷糊糊地醒来，是秦迤逦再用指尖点他的眉心。顾聿发了好一会儿楞，秦迤逦笑意盈盈的脸庞才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秦迤逦笑得温柔，不知怎的就圈住了她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柔软的腹部。他这么一弄，倒是又让秦迤逦愣了一愣，后来她便浅笑着摸了好一会儿顾聿的头发。
终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周榆芳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昏厥的动作嚷道“够了啊，够了，顾聿你是18岁，不是8岁，还有，你也就比小曲儿小了7岁，她秦迤逦可当不了你阿姆！”
顾聿狠皱着眉头厌烦地看了周榆芳一眼，又继续抱了秦迤逦一会儿才松开手。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冷硬的气息，风吹过他的身旁，有淡淡的烟草味。
“久等了。”陈凛光声音低沉有力。
“这种时候不是说‘久等了’，应该先说‘抱歉’的。”周榆芳看着陈凛光，自觉像在看一块冰冷冷的岩石，心里无名地感到烦躁。
“人都来齐了，那我就上菜了啊。”秦因微眯着眼睛，将烟斗在窗沿上敲了敲，漫不经心地说。
“麻烦你了，姑姑。”秦迤逦微笑着应下了。
未霜居的菜肴精致又很有特色，是名副其实的私房菜。菜品都是一例一例地上来的，分量少，味道又极佳，可同样的菜这家是不允许加点的，吃的完不浪费，好味道勾的人口舌生津引你回头再吃，倒是贴合了这家主人的玲珑心思。秦因是个临缺勿滥的人，做事情讲求个缘分，对主客双方都没有任何强求委屈的意思，她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旁人纠缠不清费去了许多精力，平生最爱的怕就是快刀斩乱麻，辣手摧花，强行结局这三样了。秦因有时候断舍离疯魔起来了真的会让好些人物肝肠寸断。这么多年了，人们说起秦家大小姐，第一反应想到的大都不是秦迤逦，而是秦因，秦迤逦的姑姑。秦因又叫秦漫波，秦家老爷子也就是秦迤逦的太爷爷给她取的，柔波荡漾惹人醉啊，就像她人美得魅惑让人抓不住一般。
吃完饭，陈凛光走到屋外，倚着墙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打火机还没有打响就被人从手中抽走了。陈凛光抬眸看去，是秦因，她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里玩着陈凛光的打火机，陈凛光眸色深沉好像一片沼泽，秦因倒是一贯的疏懒，声音也懒懒的，“别在我这儿抽你的劣质烟。”说完随手便抽走了陈凛光嘴里叼着的香烟。
陈凛光扬了扬眉毛，有些轻松的口吻说：“难不成让我抽你的烟斗？”
秦迤逦和顾偃时出来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秦因涂着丹寇的一只手抓在陈凛光的衬衫上，衬衫被抓得有些皱了。女人娇美的面庞离男人刚毅的脸很近，女人低着头，模样柔顺，秦因那双漾着柔波的眸子此时很专注，她在男人嘴里塞了一根雪茄，又为男人点火。火光照亮的瞬间，男人的眼睛微眯着是平时见不到的玩世不恭，火光像是闪烁在女人的眼里，像是划破黑夜的烟花定格在爆裂的那一刹，妖艳美丽。嫣红水润的嘴唇，坚毅严肃的下巴，那两个人姿态暧昧得像是在接吻。
顾偃时看得有些呆了，可他也知道这两个人是绝不会接吻的。在为陈凛光点完烟后，秦因便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她伸手抚了抚陈凛光被弄皱的衬衫。秦因眼里依旧是最平静的水色，她娉娉婷婷地走到秦迤逦身边，挽上了秦迤逦的手带着她走开了。
秦因带着秦迤逦走到了未霜居的庭院里，拉着她和自己一起躺在了两张藤制躺椅上。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不是那种晨雾一般的朦胧，是极清朗的，明亮却不刺眼，这是月亮的温柔也是她的冷情。
“你和他都会好好地活下去的，对吧。”秦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秦迤逦，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嗓音依旧细软，没什么起伏。
“大概吧！”秦迤逦笑出了一种天真的感觉。
“要我说，他真蠢，你也是。”
秦迤逦听了这话，笑得愈加欢快，她看着秦因的目光很柔软，有一种小孩子的感觉。
“不过，我不讨厌啊。”秦因终于把脸转了过来，看着秦迤逦，淡淡的一抹微笑，嘴角却始终没有撇下去。她伸出手轻轻地牵住了侄女的手。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认识一下那位魏然。她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让陈凛光屈服的人吧，也让你走上了一条超出我们所有人预想的路。”
“不是屈服，是陈警官想要陪着魏然一起走她的路，是他要弯下腰来从魏然的高度去看这个世界，是想要更好地理解她，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守护她啊。”秦迤逦漆黑的眼睛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秦因的眼睛。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片刻后，秦因率先移开了目光，问了秦迤逦一句。
“嗯……她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呵”秦因冷笑了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怎么会等于没说呢？她就是很好很好呀。”秦迤逦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她好得让我那么那么舍不得她。我现在还是非常非常舍不得她啊。”
她就像黄昏的余晖那么温柔那么美好，却是会很快消逝的。秦迤逦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们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任由清辉泼洒，蛩声低语。
“不要再跟顾聿走得更近了。”秦因闭着眼睛轻轻地说。
秦迤逦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那个孩子，不要再把他更深地拖进你们的泥潭了。他接下来还有机会过上你们已经失去了的单纯的生活。”
“他一定可以活得很好很好的，只要我和陈警官还在就会给他我们的所有，就是我们不在了，我们也一定会为他铺好路的。对我们而言，他的存在，就是魏然曾经用尽全力活过的证明。”
她们两个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都阖着眼睛，一直到顾聿来喊秦迤逦回家，她们牵着的手才放开。
“你们聊了什么？”凌晨三点半的时候，顾聿躺在秦迤逦的床上问她。秦迤逦此时正坐在飘窗上，隔着纱帘去看着路灯照耀下的街道。
“也没聊什么。”
“聊她了吧。”
“顾聿！”秦迤逦不想在顾聿面前提魏然，就像她跟秦因说的，她不希望顾聿牵扯进他们的事。
“你说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救我，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条路，她就不会死？”
“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她不在了以后，我唯一觉得感激的就是至少你还在。”说着，秦迤逦从飘窗上起身，跪在了床边，上半身趴在了床上，她用那双沉水一般的眼睛看着顾聿，认真轻声地说：“谢谢你，小聿，谢谢你还陪在我身边。”
“我也很想魏然姐姐，很想很想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念她，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自私的想法，把我丢到一边，我们是要做伴的，你知道吗？我要你陪着我，我们一起想她。”
秦迤逦微微地笑了一下，她又起身躺在了顾聿旁边，她让顾聿看着她阖上了眼睛。
怎么办呢？魏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陪着顾聿，你曾经也是这样的吧。你肯定很难过不能继续陪着陈凛光，不能继续陪着顾聿，不能继续陪着我，你肯定很舍不得我们，但是你还是没有转身回来呢。为什么不呢？你为什么不回头，哪怕多看我们一眼，你说不定就不会最后放下我们了呀，我也不用走你的老路呀。你有什么资格说最讨厌我呀，我才是最最讨厌你了。你要是讨厌我就狠狠地讨厌我呀，讨厌到要活着看到我现在过得很不好来让你自己悄悄开心一下。魏然，你是不是躲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姑姑她的餐厅叫“未霜纳绿”，可魏然，我倒是很想看到你变成老婆婆的样子呢。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风很轻，云很柔，明天我也会想你，亲爱的魏然。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未霜纳绿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