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术士小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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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汪识睡的分外沉静，梦里没有鲜红似血的婚房，也没有鼠首人身的妖怪新娘，直至清晨窗外几声清脆的鸟啼才将汪识从睡梦中唤醒。
一夜无梦的汪识心情甚好，就连同洗漱时都哼着小曲儿，而后对镜穿戴整齐，汪识便迈步走出正房，准备乘轿去宫中当值了。
路过西厢房时，他下意识往里头撇了一眼，最后似是无意轻咳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一路上汪识满脑子里都是昨日他与姜觅的对话——
“督公请等等，小女还有话要说！”
汪识懒得听她废话，张口就要招呼门外的下人进来将这个还要为自己争辩的女贼人押出去。
“督公我瞧您是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且近日必定是万事不顺，接连被鬼怪缠身！”
汪识怔怔将悬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了眼门外又快速向姜觅的身边靠近，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瞧着汪识乖乖上钩，姜觅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就连同扯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小女名叫姜觅，是个术士。”
汪识撇嘴：“哦？那术士也做行骗的勾当？”
“是因着早些年妖魔鬼怪都抓的差不多了，以至于现在都没什么人找去山里找术士驱鬼，有名望的术士拉不下脸自荐，便只能由我们这些徒弟出来拉活讨口饭吃。小女下山那日正赶上元节的夜市，饿的前胸贴后背但苦于囊中羞涩，这才出此下策……但是现在小女已经知道悔改了，且想通过自己之力助督公化解这次凶煞！”
“那你且说，杂家要如何做，才能化解？”任凭以往汪识自是不信的，但结合最近接连发生的怪事，他确是忍不住接了姜觅的话。
见汪识有些松动，姜觅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撬动，两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想出个绝佳的法子：“很简单，只需督公每日屈膝匍匐做家鹿状围着这间正屋左爬三圈再右爬三圈，而后起身对着半截观音坐像诚心礼拜，做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可化解。”
汪识在听见“家鹿”二字的时候惊的眼珠子差点骨碌碌掉下来，随机一拍身边的桌子气的是浑身发抖：“什……什么？！你竟敢让杂家学耗子满地爬？！”
“督公您先别生气，且听小女给您细说！”姜觅自知汪识铁定不会轻易接受，所以她打算再给对方的心理上一记狠捶，“是您这屋子里的冤魂是生前自杀未果，醒来后身体却不能动弹，最后被家鹿啃食皮肉内脏活活疼死的，所以这只鬼最怕鼠！且让您匍匐学耗子爬来爬去的，不仅能震慑邪祟，还因这人死后便会没有脚跟穿不上鞋子，且这鬼还是个长舌吊死鬼，她赤脚又不能沾地，所以您趴着更安全，避免正面冲突的同时还能随时抓住她的弱点。”
姜觅说完眼神真诚的看向汪识，而汪识却久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督公。”
“督公？”
姜觅见自己接连唤了两声未果，伸出手便想要去提醒汪识，偏偏掌心就要落到对方的肩头之际，汪识却是猛的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玄关处奋力一把推开了房门。
他对着门外侯着的小太监命令道：“来人，给我把她关去西厢房禁闭，未经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给她送去餐食！”
虽然门外的两位小太监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却也赶忙连声应了下来，快步踏入房门正撞见身披汪识外袍且表情惊慌的姜觅。
小德子和小柱子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也猜出个一知半解。
虽然督公的事轮不到他们二人嚼舌根子，但眼前这位日后多半也是他们半个主子，但就当下这个状况，二人只能垂头认命似的上前一人按住姜觅的一只胳膊往外抬，只是相比往常他们手上的力道都松了许多。
“姑娘，奴才们得罪了。”
今日早朝时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屁话连篇的文官上报的事儿贼多，就连武官也不例外，絮絮叨叨什么边关的气候不好，士兵的衣服穿起来不避风想要申报一批新的棉衣。
汪识就站在皇帝边上，脸上一贯的冷厉从容，腰板打的笔直，而就在这样一副身躯的衣袍之下，那双渗出淤青的腿确是忍不住的微微打颤，最后就连皇帝都注意到了汪识这边的异样。
皇帝只当汪识最近为他查鼠仙一案劳伤过度，随机给了汪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回去，汪识感激的连忙点头躬身回应，随后一瘸一拐的出了大殿。
侧门一直侯着小柱子和小德子正悄声闲聊，压根没看见自家主子提前出了大殿。
“你们两个蠢货，还不快给杂家过来搀着！”
因为离大殿太近，汪识虽气急了却也只得压低了喉咙训斥，好在二人还算机灵寻声赶了过来，一左一右两边架着的感觉像极了那日主子吩咐他们禁闭姜姑娘的时候。
汪识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西厢房，放在门框上的手犹豫再三也没能推下去，随后吩咐了下人不再看守，也让小厨房今晚再多做些饭菜送去西屋给姜觅。
而晚上汪识照例熄了灯，将门口守着的仆人轰了回去，然后回扶着腰艰难的匍匐下身子，却又在已经淤青的双膝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口中“哎呦哎呦”的侧身倒了下去。
最后不得以用被子铺到地上，一步一停将今日的六圈爬行凑够了数，而后返回床榻上的汪识是倒头就睡，原本以为今日的自己也会睡个好觉，但不知为何却又做起了梦来。
只是这次的梦中并没有恐怖如斯的妖怪新娘，有的只是那一抬首，一回眸，惊慌失措从自己床上跌坐起来的小女娘。
待汪识再次清醒，他却已是身着一身单薄的里衣站在西厢房门口，双手扶在门锁向内这么一推，房门“吱呀”一下子应声推开——
房间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汪识唤了几声见无人回应，警惕的打开放晚上在桌子上的食盒检查，却意外发现里面的食物早已经凉透但未有人食用。
而此时也不过寅时，姜觅，这是去哪儿了？
汪识正想着，身后却响起冷风吹过门框后“吱呀吱呀”的声响。
他下意识回头，却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玄关处多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低垂着头，黑紫色的舌头从口中伸出来老长，她赤裸在外的脚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斑，双脚后腾空并未沾地，拖着那早已僵硬且残破不堪的身体一步一跳的踏入了房间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术士小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