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诞生 ...
-
“009号实验项目人造人，紧急程度四星，实验对象早于系统计算时间完成生长，请生物区各位学者带上针剂，束缚锁，记录仪前往Bio-rjhy实验室。”江皓云对着腕表发出广播，从池秋手里接过防护胶囊咽下，揭开墙上透明盖子按下实验室单独开放的权限按钮，将近十来人从墙上凭空出现的门里钻进来。
江皓云扫视一圈，见万事俱备，他后退几步，用控制器远程打开了营养缸。
光头的小家伙站起来，从营养缸里坐起来后他的生长速度似乎有一瞬间的加快，几步之间他就褪去了这具身体最后的青涩。
他站直身体，向江皓云走去。他似乎有点诧异自己居然会移动，不过说到底还是走得别扭。
江皓云打量他，他也歪头看江皓云，江皓云看见他头发冒了茬，心想摸上去肯定扎手。又觉得他很漂亮。小家伙这时抓住江皓云左手，江皓云立即把右手放在腰间麻醉剂上。池秋站在一旁顿住本能伸出的手，几个人呼吸一凝。
谁知这家伙蹭了蹭江皓云的手掌，小小地叫了一声：“啊！”，再没有其他动作。
气氛霎时间就变化了。
江皓云身后传来一声小心压抑着却仍然泄露出来的激动吸气声。池秋戏谑地一吹口哨：“好漂亮，是不是？”
拿着工具的众人七嘴八舌开了。
“我说他也太好看了，这不用评估了我也知道他危害程度为零。”
“我靠这是男的女的……哦，看到那儿了，男的。但是太美了。”
“刚出来就会走了，我四岁还走不利索呢。”
“救命，我母性大爆发！”
江皓云也很激动，小家伙在这么多人里头就蹭了他自己，说明还是知道谁是他“亲生父亲”的。他清了清嗓，介绍说：“我给009号实验项目对象取名为江野野。”
大家静了一下，很明显觉得这个名字不算好。池秋笑出声来，江皓云又咳咳两声，宣布道：“带去检测吧，注意防护。啊对，池秋帮我抽一管他的血。”
“你要我扎他？我可舍不得扎他，”池秋从一位基地成员手里接过针管，“你就是不想自己当这个恶人嘛。”
江皓云不肯回话。池秋笑眯眯拽过江野野手臂快准狠地扎了下去，江野野感受到疼痛刚要挣扎，池秋已经抽出了针。
江野野猛地扭头看江皓云，把被扎的右手手臂给他看，另一只手指着池秋，一副“他欺负我，我马上要哭了”的样子。而他刚张嘴“啊”了一声，江皓云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江野野睁大眼睛，使劲儿扒江皓云的手。
“不哭，不，要，哭，”江皓云让他看自己手臂被扎过的地方，“你看，没有伤，已经好了是不是？”
江野野狠狠抽泣了两声，肩膀一耸一耸，终于还是忍住了要大哭特哭的意图。
江野野非常委屈。
江皓云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记录员和学者们分析：“他似乎能明白我表达的意思，先带去检测评估吧。”他又接着把话说下去：“池秋，把他的血给我，我看看他的基因有没有危害性变异。”
江野野被哄骗着拥在人群里，像寿司里的火腿被卷出了实验室的门。走时回头看了眼江皓云。
目送一行人走远，江皓云关了单独开放实验室的权限。室内安静下来，只剩池秋捻着一管儿血站在原地。
“快点儿，血要凝固了，我一直给你晃着呢。”
江皓云像没适应这种安静，原地站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把池秋手上的管拿过来，轻笑了下。那么点忙碌过后一切圆满的悠闲氛围就要弥漫开了，池秋电子表突然滴滴响了好一阵。
池秋很快点两下表，信息投影出来：“张伊木说叫我们同时开010实验项目，以防止009失败。他还让我重启飞船……哎就是001项目。我下手很重吗，一板子打断了他脑子里的筋？”
“他前两天叫我过去吩咐任务的时候，就提到要造飞船。我没回他。当时飞船计划封存就是因为没办法飞出去，”江皓云摇头，他把江野野血液取出一部分做了涂片，“而且飞船设计构造还有整体技术都是机密，我们短时间没法还原。他知道这个还要操之过急，这就是他的问题了。至于010，毕竟是当时大家投票表决通过的，准备准备确实可以开始，至于001重启就别回复了。”
“说他傻了，这方面倒是很聪明，”池秋看着聊天记录被气笑，“两个任务合并发布，我点收到等于接了两个任务。”
“那你别理他。”
池秋笑得开心：“本来也不想理他，我给你修锁去了。”
“好，谢谢。”江皓云手上动作不停，话语间已经完成不少检验。
两人如此分布在房间不同地方闷头工作，直到几乎同时宣布完成。
“比想象中还简单。”
“结果出来了。”
池秋拔掉各个接口的线，两步跑向实验室。江皓云抱着胳膊盯着大屏幕，察觉到他来，偏头和他说话：“在等结果，不过根据经验应该没什么危险性变异。”
池秋还没来得及回复，江皓云又继续说：“接下来够我忙。等评测结果下来，还要交一份报告上去。如果有问题，还得重来。”江皓云看上去像是很苦恼。
池秋摆手：“我也可以再帮你写一次啊。”
江皓云瞥一眼池秋，笑着摇头：“绝对不行，你的文字水平实在一言难尽了。”
“啧，不是，”池秋轻轻一拍桌子，“就我们这紧要关头了谁在乎哲学啊，诗文这东西讲究来讲究去的，悠闲时候是精神的升华，现在哪顾得上这个，反正我瞎写一通张伊木又不会看。”
“报告要留下来存档入库的，谁说只给张伊木一个人看了？”江皓云道。
池秋没有接话，冲屏幕微微撸嘴提醒他结果出来了。
“基因序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挺好。现在就看评……”江皓云这话没机会说完，被系统提示音掐断了后半截。
“Bio-001，实验生活区生物分区Bio-3，Bio-7，Bio-8，Bio-43，携带009实验项目前来问候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池秋说。
江皓云没接话，笑一声走去开了门。
分贝极高的魔音瞬间贯耳，颇有要把人震个七窍流血之势。每个单间隔音效果都很好，江皓云开门那一刻几乎被声波击得散架。
跟过来的池秋贴心捂住自己耳朵，提醒江皓云也如此做。
江野野在哭。嚎啕大哭。拉着他手臂的姑娘看向别处，默默松开手。
“……”江皓云被猛扑过来的江野野撞得后退一步，拍着他的背安抚。
“呜呜！扎！啊呜呜！不好！！”江野野含糊不清地朝江皓云告状。他说着站直身体，还要指身上的罪证。但是无菌服一拉开，身上痕迹早就没有了。
江野野更加委屈，深吸一口气，还要哭。江皓云又捂住了他的嘴。
江皓云实在不会哄小孩，只有捂着人嘴一边用和面大法拍拍揉揉抱抱搓搓，一边看向杵在门外的四个人。
四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不是啊我们没……”然后意识到四人的同步，又同时刹了车看向彼此。
江皓云叹了口气，又专注哄江野野：“以后不要随便哭好不好？再难过一会儿，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其实他知道江野野为什么哭，大致就是被扎了探针还被抽血，诸如此类。
江野野怒目圆瞪。大致听懂了，很温柔，有被安抚到，但是不要再捂江野野的嘴巴啦！！！
他更加含糊地艰难讲话：“不哭，放……”
江皓云手心被他温热气息烧到，松开手。
“还在记录吗？”江皓云发问同时，门口四人中有一人站出来，举起自己腕表示意。
江皓云点点头：“好。他学习能力非常强。”言罢又补充：“检测也没有问题，评估……”
“危险性为0。”牵着江野野来的女孩儿回答。
“好的，那么接下来一天内我会把报告提交，总部批准后我们将进入江……009号实验项目的观察期，”江皓云冲记录人一点头，“结束吧，把该屏蔽的屏蔽了，然后代表生物区发去总部。”
那人结束记录，干脆利落比个OK：“放心，我都有数。”
随后三人向江皓云告别，池秋也准备回去，临走打算摸一把江野野的脑袋，被抓住手咬了一口。
“……打回去重新测吧，危险性至少有个1。”池秋瞧着自己手上牙印，打量江野野。
江野野听不明白，但他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缩进江皓云怀里，闷闷道：“不。”
江皓云笑得浑身发颤，朝池秋一摊手。
“……行，但是再怎么说危险指数也有0.1，走了。”池秋笑说，抬步离开。
门口留下的姑娘等他走远了才笑出声，江皓云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主动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姑娘正色，有些底气不足：“江博士好。我是Bio-43，我想，能不能请您给野野申请一个教学芯片啊……我们几个权限不够……”
江皓云目光一闪：“你想教他学习？”
Bio-43点头：“是的……不只是我一个……他们都……很喜欢野野……想……教教他……”
“你叫什么？”江皓云问。
“我？”Bio-43愣了，“我是43啊。”
“不是，你的名字是什么？”江皓云皱起眉——他不喜欢编号制。
“啊？肖莺淘。草长莺飞的莺，淘气的淘。”肖莺淘回答，她有些喜欢上江皓云了，对他的惧怕自然少几分，头抬了起来。
“好，小樱桃，我会和张……老大提的。”江皓云勾唇。
肖莺淘没觉得他叫她有哪里不对，欢快地点头告别：“谢谢江博士，博士再见！”
肖莺淘离开后，最后一点喧嚣也被隔绝在室外。江皓云放松下来——他喜欢独处。不过这回的独处也不算独处，因为旁边站着个江野野。
江皓云看向他，江野野歪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皓云，小小“啊”一声。
江皓云移开目光。
可爱归可爱，影响我的工作还是要被我处理掉。
“在这里坐着好不好？给你找画片……不是……叫什么来着……动画片看。”江皓云把江野野牵到沙发边坐下，打开成影仪。
“请问需要播放什么？”AI声音一出，江野野一抖，很明显是吓了一跳。江皓云搂过他拍拍背，一边说：“婴幼儿启蒙动画。”
“正在为您生成，”AI顿一下，“生成完毕，开始播放。”
江野野看得入迷，江皓云告诉他自己将去工作，不可以打扰他，江野野哼唧两声表示听懂，江皓云便离开了沙发。
实验报告一直是比较多余的东西，张伊木不会看，被后人查阅的可能其实也不算太大，江皓云认真写只是为了给自己当作总结。他工作期间是完全不会被打扰的，因为他太过专注，几乎忘我。所以他完成报告，整理所有资料上传到总部后，方才听见房间外江野野的叫喊。
的确是叫喊，不是在哭，但也快了。
江皓云赶紧打开实验室的门，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坐在不远处喊，嗓子已经哑掉，眼眶里泪水打转，憋不住流出来就用手抹开。
江皓云心一颤，抽痛一下。他是真的听了自己的话，也真的听自己的话。“以后不要随便哭。” “不可以来打扰我工作。”他全部遵守。江皓云把江野野拉起来搂到沙发上，拥抱安慰间他不禁怀疑，自己当时真的没有给江野野加入绝对顺从的基因序列吗？太乖巧了。
“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害怕？”江皓云跪在江野野坐的那块沙发前，手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
江野野显然没有缓过劲来，吸着鼻子不说话。
江皓云微微站起把江野野整个揽进怀里，为他顺气：“对不起，我没有听见，对不起，是怎么了？饿了？害怕？还是上厕所？”
江皓云问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问一个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孩子他哪里不舒服。但是江野野真的回答出来，他从江皓云怀里挣出来，指着胃部：“不好……”
他表达的是胃不舒服，江皓云明白了，怕他是身体出了问题，于是准备为他润润嗓子，然后带他去检查。江皓云思来想去怕江野野吃不惯滋润胶囊，所以去自己实验室接了点蒸馏水喂给江野野。小家伙情绪稳定下来，江皓云正准备哄他去做检查，听见江野野肚子叫了一声。
原来是饿了。
江野野发现自己肚子会发声，顾不得它难受了，兴致勃勃低头研究。江皓云实在找不到吃的，只有抠出两粒压缩食物胶囊给江野野含进嘴里。正准备给江野野那水喝着下咽，江野野直接咀嚼起来。
“……”江皓云萌生出掰开他嘴巴的冲动，他应该让他先张嘴等等的。
江野野漂亮脸蛋皱起来。
接着，他发出了继“啊”“呜”之后的第三个拟声词。
“呸！”
“……”
呸的好啊，狗屁胶囊就是这么难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