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念清风

6、第 6 章

　　小三生每天晚上为他熬药送药来，隔了三四天给他抹一次身子，哑巴在牛棚里躺了整整十天，肚子上的伤口才全部都结起了硬痂。

　　小三生有时间会在哑巴身边多待会儿，会和他说话，不过哑巴很少会回应他，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一处若有所思，不过小三生还是会在他身边待着。

　　这一日天还早，小三生还没起，屋子的门就被敲响了，小三生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门外站着小香爷爷和小香儿两人。

　　小三生揉了揉眼睛，“小香爷爷？”

　　小香爷爷应了声，推着小三生进屋，把手里的碗放桌上，让小三生坐在他面前，“小三生啊，小香儿爹爹有消息了，爷爷要和小香儿要去把小香儿爹爹接回来，要出走一段时日了，这段时间你刘姨姨会来给你送饭，。”

　　“小香爷爷？”小三生听得一脸茫然，“小香儿的爹爹不是打仗去了吗？”

　　“是啊。”小香爷爷点了下头。

　　“是打完仗了吗？”

　　小香爷爷摇头，声音带着些哽咽，“小香儿她爹爹受伤了不能再打仗了。”

　　小香爷爷一脸悲痛，小三生这会才发现小香爷爷和小香儿背上都背着包袱，小香儿站在小香爷爷身后一直都没出声，仔细看小香儿眼眶是红肿的，小三生愣愣的，好久才问，“小香爹爹会死吗？”

　　这一问小香儿低着头小声啜泣了起来，小香爷爷抱着小香儿拍了拍她的头，“命是保住了，不过人却废了。”

　　小香儿在小香爷爷怀里哭了出来，小香爷爷一边安慰着小香儿自己也忍不住掉泪。

　　“小香爷爷？”

　　小香爷爷揩掉泪抬头看着愣愣着的小三生，“小三生啊不要多想，生死都是命，你啊爷爷走了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个儿。”

　　小香爷爷站了起来拉着小香儿，“小香儿呀我们走吧，”

　　小三生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小香爷爷看了他一眼，“小三生啊爷爷和小香儿要赶着早走了，”

　　小香爷爷拉着小香儿出了屋，小三生愣愣的跟在后面，走到屋门口停住了，看着雾蒙蒙的院子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小香儿。”

　　听到声儿，低头在哭的小香儿放开小香爷爷的手，跑了回来，一把抱住了小三生，带着哭腔叫，“小三生哥哥。”

　　小香儿一边哭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小香包放在小三生手里，“小三生哥哥，这个是小香儿绣的，绣的不好看，打算再绣了一个好看的给小三生哥哥，现在这个给你，等以后小香儿绣了好看的给小香哥哥再换回来。”

　　小香儿和小香爷爷走了后，小三生拿着小香儿给的小香包坐在凳子上发呆，直到外面的雾散尽天大亮了，小三生看了眼天，把小香包放怀里放好，赶紧把粥吃了，带着四个馒头和一碗水就往牛棚去了。

　　小三生把水和三个馒头放哑巴旁边，自己留了个馒头，就去牵牛，牵着牛正往外走时见哑巴站了起来，小三生看着愣了一下问，“哑巴哥哥你肚子的伤会给崩开的。”

　　碗里的水已经喝光了，哑巴站直了身体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按在肚子上，哑巴很高小三生仰着头看他，“哑巴哥哥你是想出去吗？”

　　哑巴点了下头。

　　“哑巴哥哥你出去给人看见了不好。”

　　哑巴站着没动，小三生以为他是听了他的话，牵着牛出了牛棚，走了一大段路，走到一处流着小溪的小草地，小三生把绳子一扔就坐在了小溪边上，看着哗啦哗啦的溪水发呆。

　　小三生魂不守舍的，没有发觉哑巴一路跟在他后头，哑巴肚子上有伤走路很慢，小三生人小走的却快，哑巴被他远远的甩在后面。

　　哑巴跟上来时，看了眼被放养的两头黄牛，走到小三生的身边，把馒头放在他身边的草地上，自己走到一边看着溪水开始脱衣服。

　　“哑巴哥哥你怎么来了。”

　　小三生往四周看了看，没看有人，然后看着哑巴脱衣服的行为问，“哑巴哥哥你是想要洗澡了吗？。”

　　哑巴侧眼看了小三生眼，点头。

　　没人小三生就不担心了，又看着溪水发呆，好一会没头没尾说一句，“小香儿和小香爷爷都走了。”

　　脱了一身衣服正要下水的哑巴看了小三生一眼，见小三生还是盯着溪水发呆，转头一脚踩进了水里。

　　之后就只有溪水流淌和哑巴洗澡的哗啦声，过了好久哑巴踩着水上岸了，小三生才回神，转头看着哑巴，哑巴身上的伤疤像一条条难看的虫巴在上面一样，肚子上的那个最大最丑。

　　哑巴拿衣服把身上的水珠擦了擦，开始穿衣服，衣服真的太烂了。

　　“哑巴哥哥我的衣服你穿得下吗？。”

　　哑巴看了他一眼，继续穿衣服，把袖口裤口处绑好，小三生站了起来站在哑巴身边比划了下，他个头都没有他腿长，他的衣服哑巴怎么会穿得。

　　“哑巴哥哥刘姨姨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问她借一下针线，看能不能给你缝好。”

　　小三生今天不想带着牛去别处了，就在这一个地待了一天，这时候的太阳晒久了还是有些热，小三生找了一处树荫躺下，哑巴也在他边上躺下了。

　　牛铃晃悠声音悠悠传开，小三生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哑巴也慢慢闭上了眼。

　　醒后已经过了晌午，小三生一爬起来哑巴就睁开了眼也坐了起来，小三生看了下牛，从怀里拿出馒头吃，吃了一口，小三生就嗅到馒头上有股味，淡淡的清香味，像是干草的味道，和着馒头的香甜味。

　　小三生想起来了，手在怀里摸了摸把小香儿给的小香包掏了出来，小三生把小香包放鼻子前嗅了嗅，笑了下就是这个的味道。

　　小三生叼着馒头，两只手把小香包拉开，捏出一点里面的东西搓了搓，不是花瓣，像是切碎了后晒干的药草，小三生把手上的一点碎末放回香包里，把香包口拉好系紧实了，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拿着小香包看。

　　芙蓉色的绢料上面绣着个大红的喜字，后面是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小三生认不出后面的鸳鸯，也不识字不知道前面的是什么字，可是他知道每逢村里的人婚嫁做寿，都会贴这个样子的字。

　　听说东家的女儿好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小香儿一定是学着她们绣的。

　　“这是小香儿绣的，真好看。”小三生给哑巴看，哑巴看了眼，转头继续吃馒头。

　　小三生拿着小香包笑着说，“真好看，小香儿真厉害。”

　　绣面的喜字和鸳鸯有不少的错针，鸳鸯更是只能看出一个形来，根本论不上好看，可是小三生连这种鲜艳颜色的布料刺绣都少见，更何况这是小香儿特地绣给他的，自然是觉得不一般。

　　小三生把小香包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一下子觉得安心了许多。

　　“小香儿说这个绣的不好看，还要再绣一个更好的，可是我觉得这个就已经很好看了，。”小三生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溪边去，蹲在溪边捧了水喝。

　　哑巴看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

　　日落黄昏时分，小三生牵着牛回去，一路走着左顾右盼就怕有人走过看到哑巴，终于到了牛棚小三生才松了口气，小三生把牛牵了进去放好，还不见哑巴进来，出来见哑巴还站在牛棚外。

　　“哑巴哥哥你是不是嫌牛棚臭？”

　　哑巴看着小三生没动。

　　“我屋里很少有人会来，可是刘姨姨晚上会来送饭，她要是看到你我不知道怎么说。”

　　哑巴还是没动。

　　“哑巴哥哥那要不要等刘姨姨走了，你来我屋里我们一起睡？”

　　哑巴依旧没反应。

　　小三生摸不清哑巴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了，“哑巴哥哥，那你晚些时候就回牛棚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一次哑巴缓缓地点了下头。小三生就往回走，走了老远回头看哑巴还是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影了，哑巴终于动了，不过不是往牛棚去，而是往村口的方向去了。

　　小三生回到自己屋里，把小香包放在枕头底下放好，到屋外劈柴，劈了一会流了一身汗，小三生打了盆水坐在盆里洗了个澡，洗了澡后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刘姨姨都还没来。

　　小三生站门口往外面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影，他屋里没有烧火也黑黝黝的，小三生坐床上等了会，肚子饿得咕咕叫，等到夜深了，小三生想着刘姨姨可能是忘了给他送饭这事，小三生又起来到门口看了看，没看到人影小三生回到床上躺下盖着被子把枕头下的小香包拿出来闻了闻捏手里，看着门口。

　　门没关，虽然夜已经深了，刘姨姨可能不来了，可是他还是怕万一刘姨姨来了见门关了又走了。

　　看着看着，刘姨姨没来，困意慢慢上来小三生眼皮倒是给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