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若秋水

6、黑夜天使（一）

　　“吱——”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透过电话传进了康守成的耳里。
　　“康叔？是不是她又出了什么事？”正在开车的Junny一看到电话的来电显示就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康守成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他就已经无法平静了。
　　四周的喇叭此起彼伏，Junny打着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下就近的交流道，一边暗忖着：不会又做恶梦而自残吧？
　　“她没事！只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听到Junny紧张的声音，康守成可以肯定妮妮再也没有机会了。像Junny这样的男人心里一旦装载了一个女孩就没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以分给其他人。
　　“太好了，我马上回去！”Junny嘴角的弧度一寸寸地拉高，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冷漠是他的面具，从来没有怒过更没有喜过，就算面对几千万美金的单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可是现在他发现其实他的心也会开心，也会雀跃。这种感觉真好，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如此轻松过，仿佛压在心中的大石头突然被去除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飞扬起来。
　　“小姐坚持要出院。”康守成并不想打断Junny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情，可是他更不想面对他百年难得一见的怒火。康守成可以预见如果Junny回到医院看不到那位女孩会是什么后果，说不定会把整间医院都给拆了。
　　“你说什么？出院？”原本舒展开的俊脸顿时凝固，剑眉高挑，声音也顿时凝结成冰，让听者不寒而栗。
　　果然，康守成握着电话的手有被冻成冰的危机，他连忙解释，“小姐她坚持，你还是快回来吧！”
　　该死！他这几天公司医院两头跑，为了就是能腾出更多的时间照看她，他叫人这两天赶着在家里安装远程监控系统以及卫星会议视频系统，打算把她接回他家里边工作边照顾她。他忙得跟牛似的，而她一睁眼就想着要离开他吗？Junny捶打着方向盘发泄心中的戾气。
　　不！他绝不允许！迅速回打方向盘，Junny猛踩油门，车子就像火箭般向医院方向飞奔而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整整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只花了15分钟就到了，在医院的停车场Junny熟练地倒车，打开门，下车，向电梯跑去，快步穿过医院长长的走道，向她的病房走去。
　　他的步伐稳健中带着些许的急躁，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矛盾冲突着。
　　他只要一想到她醒了，心就如寒冬泡温泉一样，暖暖的带着期待。心中渴望见到她的气泡一只往上冒，Junny想看看她那双充斥着矛盾的双眸，他更想为她抹去眼底里的那抹哀伤。可是一想到她刚醒过来就来离开，他心中的火苗就一直往上窜，直接烧毁了他的理智。她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再一次从他的生命中消失。Junny可没有忘记当初他花了两个月徒劳无功的寻找，如果这次让她就这么走了，他要如何才能再见到她。
　　那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想要留住一个人的欲望灼烈地燃烧着Junny的冷静，离她的病房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反而越来越沉重，情绪剧烈地起伏着。他有种感觉，在推开那扇门后，他的生命将会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幸或是不幸的开始，但是前方就算是万丈深渊他也会闭着眼睛往下跳。
　　尽管他的心里有着无限的恨，但是不代表他不是个不敢爱的孬种。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心开始不自由，有了羁绊，他一向控制得很好的情绪却因为她的出现而剧烈起伏着，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情绪。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他这一辈子估计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呢！
　　当Junny认定了这份感情后，他的心情豁然了，又加快了脚步向她靠近。
　　Junny诧异地看到在病房门口整齐地站着六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这些人警惕的目光，威仪的站姿中，他知道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对这样的阵势他早就见惯不怪了，可是他不懂为什么这些人会站在这里，而且还是一次六个？
　　虽然他知道她的背景决不简单，可是这样的排场还是在他的意料之外。Junny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时间犹豫，他的心指挥着他的行动，大步上前。
　　最前面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伸手拦下了Junny，肃穆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让开！”Junny极度不悦地皱眉，心中的怒火直往上冒。
　　相较于保镖的无动于衷，Junny的不耐已经达到了顶点。他握紧拳头，正欲挥拳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的动作，沉稳内敛的声音自他的身后响起，“Junny！”
　　“来得正好！”不用回头Junny也知道是谁，虽然他不是肉脚，可是以一对六确实有点耗时，现在二对六速度就快多了。
　　“稍安勿躁！”蒋其俊又施了点力道，按下蠢蠢欲动的Junny。
　　“二少爷！”六道毕恭毕敬的声音同时响起。
　　“二----少----爷，是吗？”Junny转身眯着眼看着其俊，声音之冷让人心里不觉发寒。
　　“呵呵”其彦忙后退一步，摸摸下巴，心里暗暗庆幸。如果目光有杀伤力的，估计他逃不过破相的命运了。
　　没有理会其俊投来的抱歉眼神，Junny转身对其俊吩咐道，“叫他们滚开！”
　　和蒋家扯上了关系，难怪他之前没有查出她的身份。Junny在心里猜度着女孩和蒋家的关系。
　　其俊嘻笑着对他眨眨眼，然后对拦在前面的保镖吼道，“听到了没！叫你们滚远点！”
　　Junny转头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保镖，直接打开房门，他一眼就看见正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的娇小身影。
　　“Junny，你来的正好。你和蒋先生说说，这位小姐身上的伤还不能出院或者转院。”康守成一看到Junny出现舒了一口气。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只好把这一堆的麻烦直接丢还给肇事者。
　　Junny这才发现偌大的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刚刚说话的康守成，另一个则是整个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名鼎鼎的蒋家龙头蒋其彦，也就是其俊的大哥。
　　连蒋其彦都来了，她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Junny的脑海里打转。
　　“呵呵！还真是热闹啊！我不知道我们家Angerina不仅认识蒋家二少爷，还认识硅谷的传奇人物Junny。”蒋其彦双臂环抱调侃着。
　　“没办法我们家的Junny车技好，随便一撞就撞上了蒋家的Angerina。”其俊凉凉地回了蒋其彦一句。如果不是担心Junny会和蒋家干上，他才不来摊这趟浑水了。
　　听说，蒋家将任重道远的审判全权交给了Angerina。
　　听说，Angerina是一个冷酷无情，甚至嗜血的人。
　　听说，Angerina的判决公正而残忍。
　　她竟然是传说中的Angerina。Junny无法置信，他一直以为Angerina是个男人。
　　蒋家的审判在创帮之初就已经成立，专门惩戒背叛组织的人。在蒋家，自有一套他们自己的法律，而Angerina俨然代表着蒋家王国的司法。尽管私刑是不被法律所允许，但是在蒋家打一个喷嚏也会地震三年的旧金山，法律又能制约蒋家什么。
　　外界只知道蒋家被喻为“黑夜天使”的审判长Angerina是如何如何的嗜血，却没有人真的见过Angerina本尊，就连蒋家的高层见过她的人也屈指可数。蒋家把她保护的很好，因为她的存在对蒋家的意义远胜过外界所能了解到的。
　　“什么你们蒋家的人，你不姓蒋吗？你不是蒋家人吗？”其彦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渡步逼近其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姓蒋！”其俊并没有被他压近的气势所吓到，提到蒋家他火气也不小。
　　蒋其俊和蒋其彦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其彦是原配之子，其俊是蒋成天在一个偏远小镇邂逅的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江小月所出。当年蒋成天被其他帮派追杀受伤被江小月收留照顾，两个人进而产生了感情，生下了其俊。可是蒋成天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有家有儿，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很大的帮派要管理，他离开小镇后一去经年。江小月苦候不到他，最后抑郁成疾在其俊10岁那年过世了。
　　江小月过世后，蒋成天找到其俊将其接回了旧金山蒋家。可是其俊一直无法原谅蒋成天，不过他还是按照母亲的遗愿在蒋家待到成年，然后决然地离开蒋家，开始自己一个人在外闯荡。
　　“你！”其彦气结，不过很快地他又平息了，没办法谁叫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也了解其俊心里有个结始终没有打开，“算了，有空回去看看老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前了！”
　　“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报应了。”其俊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妥协而口下留情。
　　“他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其彦有说不出的无奈感。“爸爸为了蒋家的蓝图辜负了你的母亲，造成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缺憾，难道你也要学他，到了失去以后才来忏悔吗？”其彦知道蒋成天其实最爱的始终是江小月。
　　看了一眼其彦，其俊知道他说的对，可是他还是做不到。有些东西压在心里太久，久到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忽视蒋成天释出的亲情，习惯漠视每次看到蒋成天去医院时心里产生的疼痛，习惯告诉自己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其俊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他撇过头，将视线调到Junny和Angerina身上。
　　Angerina坐的轮椅背对着他们，而她一直维持着上半身倚在窗口的姿势看着窗外。背后的嘈杂声完全没有进入她的耳朵里，她好像和所有人处在同一空间却不同时空，她的周围好像有一道防护网将她密不透风地与外界隔离。
　　而Junny从进来就一直呆呆地看着Angerina的背影，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
　　Angerina感应到了背后有一道灼热目光穿过她的保护网罩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将她点燃一样。她无法漠视那道目光所带来的震撼感，犹豫了一会，Angerina还会决定面对它，她缓缓地回过头。
　　那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是温柔的，是深情的，是阴郁的，是哀怨的，是太多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为神秘、无限包容的海洋将她灭顶，一种溺海的难受感觉一下子涌上了Angerina的心上。
　　是他，Angerina记得他，是那个在酒店里差点吻上她的傲慢男人。一想到那天的观赏费，她嘴角就不自觉地溢出了一丝调皮的笑意，那个未成形的吻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的记忆力一向超强，所以才会有很多事想忘却忘不掉。
　　可是Angerina无法理解为什么那双充满掠夺的眼睛此刻显得如此忧郁，如此孤独，又好像是在控诉她恶意遗弃。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心里竟然有一种不舍的感觉，她心里有股冲动想要伸手抚平他深刻在眉间的皱纹，想要抹去他眼底的忧伤与孤独。
　　Junny看着她缓缓地转头，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带着疑惑的明眸上。果然是一双清纯又美丽的大眼睛，如果能把眼底的忧伤抹去那就更完美了。
　　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Junny缓缓地穿过那两个碍事的人，直直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正对自己，他在轮椅边蹲了下来，视线与她平齐。
　　他的脸在Angerina的眼睛里一寸一寸地放大，直到她的眼睛里只剩下对方的两只眼睛。
　　“你就是那个Angerina？”
　　不同于在酒店遇到时的戏谑，现在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好像…..
　　“小女孩，你睡了很久了，该醒醒了，不要让我等这么久。”不经意间Angerina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声音，就好像在她睡梦中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到的声音，有点低沉，有点沙哑，却很轻柔。
　　是的，是这个声音曾经在黑暗中驱赶走她的噩梦，安抚她心中的恶魔。她记得这个声音，它就像在黑夜中的一颗明亮的星星，让她在迷茫的黑夜找到了回家的路，它就像汪洋大海中最后一根乔木，让即将被溺死的她看到的最后希望。
　　“你让我等了很久。”这一次Junny没有浪费半点时间直接吻上了他想念已久的柔软的唇。是的，想念已久，他无法否认那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他爱极了她特有的甜美。
　　Angerina连忙推开他，捂着嘴巴，脸刷的一下红了，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吻上她，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立马向后靠去。不过Angerina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地她就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压下跳得过快的心跳，冷下脸来摆出了她惯用的冰山面孔。
　　Angerina很生气地恐吓道：“显然那天的教训不够。也许你还想尝尝那天的痛。”
　　看到她后退，冷漠，迅速伪装好自己，Junny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看到她红扑扑的脸，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她并非全然没有影响，他的心又舒坦了些。
　　“是啊！我是很怀恋那天的滋味，一直没有忘记你身上淡淡的香，还有你性感柔软的唇瓣。”Junny故意暧昧地说。
　　“那天你才没有亲到我……”Angerina红着脸辩解。
　　Junny扬起一个很优雅的笑容，再一次倾身上前。“那天挺遗憾的，不过今天不能在留下遗憾了。”
　　这下好了，腿受伤了想踢都踢不了。Angerina一边拔高音量，“不要过来。”一边慌乱地寻找可退之处。
　　虽然对于自己这张还算英俊的皮相吸引不了Angerina的目光而感到懊恼，不过看着摆脱了和她年纪不符的冰冷和深沉，充满了十七八岁少女的青春朝气的样子，他的心出奇的愉悦。
　　他又故意继续闹她，“怎么办？对于你的味道我有些上瘾了。”
　　“色狼！”Angerina用手抱出了脑袋，将头埋进了膝盖间装鸵鸟。
　　“呵呵呵”Junny开怀大笑，她纯真的反映逗乐了他。不过他可没想要她一直这么半趴着，他可没有忘记她现在还有伤在身，“好了，我不闹你了好不好，你把头抬起来。”
　　“不要！”Angerina赌气地说。
　　“如果你再不抬头，我就去吻你的脖子了，我想那也不错……”
　　“你说话要算数！”真的怕他会去偷亲她的脖子，Angerina立马伸出一只手护在脖子上悻悻地抬头，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结果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刹那迷失在那片深邃的汪洋大海中。
　　时间就像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的时钟表在那个刹那凝结成了永恒，两颗漂泊了多年的心似乎都在那一刻找到了避风港湾。
　　Junny和Angerina两人之间的互动显然吓傻了蒋其彦和蒋其俊，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对不是情侣的男女在演出一场别具风情的情侣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