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若秋水

38、第 38 章

　　Junny握着电话的手跟着那颗受到强烈冲击的心一起颤抖，指关节紧绷泛白，他的脑海不停地重播着刚才见到的一幕，震撼、激动、狂喜、感动、犹豫……甚至害怕，他无法找到一种语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刚刚那一刻不止是最初看到的背影，佳琪的一切都和Angernia重叠在一起了，完全的重叠。
　　Angernia受伤后，她走路总是先迈出左脚，然后微点右脚的脚尖在迈出右脚，因为她的右脚膝盖受伤了，使不上力，微点右脚脚尖能让她使上力气，并且姿势看起来不会太跛，而佳琪刚刚也是这样走路的。
　　记忆的机关在一个小动作的重叠后被一下子触动了，生活的细节就像是剥洋葱一下，一层层地展现开来，越是到最后越是晶莹剔透。
　　在机场，最初那一眼是背影的重叠。在飞机上用餐，小公主在接过空姐手里的水果沙拉时，将餐盘上的可乐倒入盛着水果沙拉的碗里，用勺子搅拌，然后用吸管先吸干了所有混着可乐、鲜奶、沙司、柠檬汁的汤，然后才吃水果，最后总会剩一片苹果。他记得Angernia吃水果沙拉的时候也必定要一瓶可乐，也必定先喝汤汤水水，也必定留下一片苹果。Junny当时很震惊还问过小公主为什么，小公主回答说所有人都这么吃啊。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肯定，也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肯定让他以为那已经不是Angernia的专有，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孩都喜欢这种吃法，以为那是一种流行。而忽略了小公主的肯定来自家庭，传承于母亲。麦克就曾经说过安琪儿有很多地方都很像她妈妈。
　　在宴会上，第一次拥抱，怀抱里熟悉的感觉，带着些许的低温。还有那种带着一些羞涩、一些不自在、一些感动已经情不自禁的感觉，和Angernia第一次回抱的时候一样。对，现在想起就连手势都一样，她们都是将双手放在他的腰际像是一种试探，然后才环绕到背后，顺着脊背往上爬，虽然动作很轻很轻。可是Junny还是能感觉得到，那些微冰凉的小手在腰背上的游走带着一种无辜的挑逗感。
　　还有小公主的样子，就像小小版的Angernia，奥德瑞倔强的样子和他小时候完全一样，而且他们都是五岁，时间也吻合。
　　如果眉骨再底一点，如果鼻子再挺一点，眼睛再大一点，两张脸似乎就重叠了，最初否定的条件已经全部转为了肯定的诱因。
　　还有HR阴性血。
　　当越来越多的生活细节被解剖，被重组，被重叠，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到千万分之一的机率，可是却让他撞到了，原来他并没有被上帝遗弃。
　　可是他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她是她，为什么她不记得他，他的Angernia不会说谎，她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安琪儿说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离家几天，为什么她会成为麦克•乔治的女儿……
　　Junny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却不能直接问佳琪或者麦克。当电话响过十声之后，一个因睡眠不足而显得不耐烦的沙哑声音取代了电话的嘟----嘟声，“喂，谁啊？”
　　“是我！动用你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帮我查查麦克•乔治家的一切。”他自己已经上网进入户政系统查过了，从出生证明到六年前的结婚证明，以及五年前又开出的丧偶证明，接着就是遗腹子的出生证明，一应俱全，没有任何问题，找不出半点破绽。所以他不得不动用起阿俊的信息网。
　　“等等，麦克？是纽约银行家那个麦克•乔治吗？”
　　“是的。越快越好，我很混乱，我需要你的资料来肯定我的猜测。所以拜托你快点，别让我等太久，拜托。”
　　“你现在上网，我有东西要传给你。”阿俊一只手捞过桌子上的笔电，利索地插电，开机。
　　“我现在没有心情看任何东西，我只要关于乔治家的资料。”
　　“是乔治家的所有资料，蒋其彦几个月前E给我的，说如果只有你找我的时候，我才能把资料给你。这么多月过去了，也没见你找我，我还以为我又被他耍了。”
　　Junny打开阿俊E过来的资料，全身的血液因为紧张而凝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视线跟随鼠标滑动，不错过每一字每一句。
　　资料显示，麦克•乔治和中国妻子郝蔷薇确实有一个中美混血儿的女儿，叫佳琪•乔治，更多地遗传了母亲的东方面孔。七年前20岁的佳琪和来自埃及的考古学家结了婚，半年后和丈夫一起坐私人飞机开往开罗时发生了坠机事件而亡。
　　郝蔷薇在得知女儿女婿过世的消息后就精神失常了，郝蔷薇的失常使整个家族都沸腾了，流言纷飞。为了防止那些肖想麦克家财产的人利用此次事故照成乔治银行的经济动荡，麦克•乔治果断地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对外宣传女儿女婿去非洲热带雨林考古。他还出钱为女儿女婿开了个私人博物馆，每年都有不少新出土的文物展出，堵住外界的悠悠众口。一年后一天，麦克•乔治突然宣称由于地表塌方女儿女婿双双跌入悬崖，女婿当场丧生，女儿虽然受伤但是存活下来，思念过度导致精神失常的妻子突然好过来，接着就是安琪儿和奥德瑞这对遗腹子的出生。对于佳琪那张纯东方的脸孔，麦克的解释是女儿出意外面目全非，现在的样子全是整形整出来的。
　　资料上还显示佳琪•乔治近六年的身体检查，六年前严重的伤势，全身多处被突起的岩石割伤，多处骨折，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之后就失忆了，奇迹的是肚子里的两条小生命在母体受到重创的条件下依然静静的成长，慢慢成形。资料里还特别附上了一张X光透视，粉碎性骨折，而且资料还著名是旧伤，和Angernia当年受伤的情况完全吻合。
　　显然，麦克•乔治让失忆重伤的Angernia替代了死去的佳琪•乔治，给了她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看完资料Junny轻轻地靠着椅背，凝结的血液再一次沸腾，激动不已的心以每秒破百的频率撞击着心门，每一次跳动都在呐喊，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
　　感谢老天！她真的还活着！
　　泪水在静默中滑落，沿着嘴角扬起的笑痕，落入嘴里，是甜的，很甜很甜。
　　深呼吸，心还在颤抖，Junny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冲出房门口直奔佳琪的房间，他要见她，他迫切的要见她，他要拥抱她，他迫切的需要她的体温来证明Angernia还活着。
　　举起的手在磕上门板前一秒停止不动了，Angernia已经不记得他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Angernia，过去的情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要如何和她相认，他要如何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可是现在她是佳琪，不再是Angernia了，他要如何要她相信他爱佳琪也同样爱Angernia。
　　Junny放下了悬在半空的手，轻轻地将头靠在了门板上，感受着一门之隔内流动着蔷薇花香的空气中有一个牵动他心的女人存在着。
　　时间静静的流逝，他的心因为空气中流动着她的气息而无法平静。
　　“爹地，你在做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在Junny背后响起。
　　Junny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对上那双灵动皎洁如明月的大眼。安琪儿，他的女儿！那个可爱的小公主、小天使是他的女儿！他血脉的延续！
　　Junny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酸酸的，心再一次悸动起来。他激动地蹲了下来，一把将安琪儿拥入了怀抱，紧紧地抱着他，他用他的脸轻轻地摩擦着那张幼嫩的小脸蛋，感受着这绵软的身体里蕴含着的小宇宙，那是他血脉的传承，是生命的奇迹。
　　“爹地，你怎么呢？”安琪儿像是感觉到了Junny的情绪波动。
　　“我……”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有些哽咽，“我只是太高兴了，因为安琪儿陪在我身边。”
　　“我也很高兴啊，第一次见到爹地，我就很喜欢你啦。”
　　这是父女的天性吗？他们在见面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彼此。
　　“外公说今天奥德瑞不用上课，我们要一家人出去用餐。”
　　一家人，他喜欢这个词，很棒的感觉，“那我们一起叫妈妈下楼，好不好？”
　　“恩，外公本来就是让我上楼叫你和妈妈的。”安琪儿拉着他的手转向他身后的那扇门，轻轻地磕了两下，旋开了门把， “妈妈，我进来了喔。”
　　那是佳琪的世界，和Angernia完全不同的世界。淡淡的蓝色印花墙纸，隐藏似的衣柜，粉色蕾丝花边铺垂在柔软的大床上，梳妆台上摆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熊玩偶，和安琪儿每晚都抱着睡觉的那只小熊一模一样，简单几样的瓶瓶罐罐，应该是保养品。角落一组卡其色的沙发中女主角正坐在其中，双手停在同系列的玻璃茶几上摆着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
　　很女性化，很Q，也很温暖的单身女性房间。这个世界是佳琪•乔治的，在这里看不到任何Angernia留下的影子，除了那台笔记本电脑。Junny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妈妈，吃早餐了，外公和奥德瑞已经在楼下了，外公让我来叫你和爹地。”
　　佳琪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门口的Junny和安琪儿，一边说“等一下，我就好。”一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在做什么？”Junny牵着安琪儿缓缓地走近她，抱着安琪儿在她身边坐下。
　　“没什么，只是在看银行的报表。”Junny的亲近让佳琪心里甜蜜无比，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体温正透过两个人相贴的腿传递给她，这样的感觉有些暧昧，有些煽情，佳琪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
　　“哦，你又在忙银行里的事？”他看到笔电上一大片的数字，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那是银行的财务报表。
　　“我已经没事了，而且在家透过网络关照一下银行的运营情况又不是多累的事。”佳琪关掉电脑后站了起来，侧身伸手想要接过Junny怀里的安琪儿。
　　Junny没有将安琪儿交给佳琪，而是将安琪儿放在地上，而后转身弯腰一把把佳琪打横抱起“我们下楼吧，不要让麦克等久。”
　　Junny知道自从两年前郝蔷薇去世后，麦克对银行已经力不从心了。这种状况下，佳琪和奥德瑞所要承担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没关系，以后这个家将由他来撑起，Junny在心里发誓。
　　“啊！”突然被抱起的失衡，让佳琪尖叫出声，原来伸出来要抱安琪儿的手已经环上了Junny的颈项。Junny没有解释只是对佳琪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侧低头对安琪儿说，“走了！”
　　对于Junny抱着佳琪出现在餐厅，麦克和奥德瑞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笑带过。相较奥德瑞的乐观其成的笑容，麦克就明显笑得别有用意，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这样的幸福时刻就算要他用所有来换他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