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于告别之际》黄桃姚姚

8、试探

　　对顾霖的清奇画风早就习以为常，张子瑜早有准备，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水煮鸡蛋递过去：“喏，早餐剩下的，拿去顶顶。”

　　“你真棒！”顾霖接过鸡蛋，开开心心地剥起了壳。

　　从早餐结束到现在，少说也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但这玫水煮蛋一直被张子瑜揣在兜里放着，居然还被他的体温捂出了一点温热。也是……真棒！

　　石屹默默凑到张子瑜耳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拿的鸡蛋？”

　　“就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呀。”张子瑜笑笑，也小声回答，“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看，这不挺好。”

　　“……”

　　挺好是挺好的，不愧是张子瑜和顾霖，配合相当默契，看把顾霖惯的。

　　就在顾霖还在埋头啃鸡蛋的时候，侍女小姐姐来了，于霜霜第一个看到，顺口讲了一声。顾霖当时手里还拿着半个鸡蛋，嘴里也在嚼着，闻言立刻把那剩下的半个一股脑塞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吞下去了，一幅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吃过的样子。

　　其他人：“……？？？”

　　这一闹腾的时间，侍女小姐姐已经进了院子，她就礼貌地停在院门入口附近，向众人行了个下人礼，道：“诸位，大祭司邀请诸位前往前殿商议要事，请随我来。”

　　“原来不是吃午饭啊……”顾霖小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他人：“…………？？？”感情你刚才假装什么都没吃过是为了混到更多的午饭呢？

　　幸好这货嘟囔的声音不大，动静也极小，人家侍女小姐姐根本没有听到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嘟囔，不然还挺尴尬的。

　　前殿就是昨日见大祭司的那座大黑石神殿，孤月大祭司依然端坐正中，背靠着巍峨雄伟的大黑蛇雕像，只是这次两边多了一些人。左边一排都坐着，看着年龄稍长辈分较高，右边一排都站着，也年轻一些。这两排人，大概就是昨日孤月大祭司提到过的，谷中高层的祭司长老们。

　　侍女身份低微，只送到了门口，就朝大殿内做了个“请”的手势，魏然等人没有多想，自己进了大殿。刚进去就觉得气氛有些怪，魏然左顾右盼观察了半天，想不到奇怪的原因，干脆不想了，径直往前走。

　　在这个世界里，修真者可以感知彼此的灵力强弱境界高低，甚至可以用灵力对话，大概就是所谓的意念切磋。虽然灵力弱、境界低的人可能无法探测到大佬的具体实力，但起码可以感觉到对方比自己强得多。当实力相差过大，强者释放的灵力威压可能会把弱者直接压趴在地上，当然，这样的强者如果想隐藏实力，刻意收敛灵力，比他弱得多的人可能就根本感觉不到他的灵力波动。

　　强大的修真者可以拥有移山填海的力量，打起来伤筋动骨，对花花草草的危害也是极大的。所以当修真者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往往喜欢文斗而不是武斗，就算武斗也首选灵力互压或者提前拉好结界，大概跟有了原子弹但是彼此约定不准使用、如非必要绝不轻易发生战争的国家关系一个道理。

　　从他们一进这间大殿开始，殿里除大祭司以外的高层就开始释放灵力威压，这两排祭司长老什么的少说也有十几个，这股力量，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有几个顶得住的，但是他们……

　　魏然是有一些灵力，但她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在这个世界修炼得来，跟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不同源，所以型号不对无法匹配，接收不到这边修士的灵力对话。于霜霜和莫晴则是穿越过来莫名其妙地成了蜻蛉谷弟子，自己有没有灵力都不知道，起码现在也没有接收到这帮祭司长老们的灵力威压。张子瑜、顾霖和石屹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根本感知不到天地灵气，灵力威压对他们也是毫无用处。

　　补天谷十几个祭司长老憋足了劲，联手试探的一群人，没有一个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试探。这些人就像关闭了WiFi信号开关的手机，就算周围路由再多信号再强，也坚持用自己的移动流量。

　　他强任他强，一行人岿然不动，除了魏然刚进门时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异感，其他人就真的什么感应都没有。可苦了这帮祭司长老们，疯狂释放灵力威压是很耗体力的好吗！

　　大概是这帮人的脸色太可怕，于霜霜有点虚了，她不安地左右看看，凑到魏然耳边小声询问：“然然你看他们都怎么回事啊？一个个表情好可怕……”

　　魏然也觉得奇怪，但实在找不到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只能安慰于霜霜：“没事，也许是想上厕所呢。”

　　“……”

　　这种理由于霜霜自然是不信的，但看看他们的表情，像极了着急想上大号却发现魏然在厕所洗澡莫晴还在厕所门口排队时的自己。不信归不信，但于霜霜还是莫名地释然了。

　　补天谷众高层一起释放的灵力威压太强了，就算是有针对性的，但营造出的灵力场还是会让身处其中的人不舒服，连孤月大祭司脸色都很阴郁，这些被针对的人却全体无知无觉。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大祭司座前，留给这帮祭司长老的时间不多了，大家更是卯足了劲疯狂输出，仿佛魔怔了一般。这样强大的灵力场，修为弱一点的根本撑不住。但是大家都在努力，为了不拖大家后腿，这些修为稍弱的人都在勉力支持，灵力过度消耗，许多都已经撑不住了。

　　“噗嗤”一声，右边站着的年轻人群体里有人突然吐血，然后就软倒下去。所有人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撤回灵力，灵力大阵戛然而止。

　　被针对的人这才受到影响——六个人都吓了一跳，立刻看向那个吐血倒地的。顾霖满面惊恐不知所措痴痴然傻问了一句：“这位仁兄怎么了？”

　　表现之无辜，差点把其他还没倒下的祭司长老们气到也吐血。

　　他是故意的吗？他绝对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是释放威压试探他们的时候翻车了还这样问？如果是不知道，那这车翻得可太冤了……

　　事实上顾霖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业务不如魏然熟练，是真的懵。魏然看到那人吐血就想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但是没来得及阻止顾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保持着沉默，做讳莫如深状。

　　眼看着众祭司长老脸面挂不住，孤月大祭司轻咳两声，解释道：“最近天气干燥，大概上火了。”

　　顾霖又是一脸惊恐的看向大祭司。但是这次赶在他开口之前，大祭司迅速打了岔：“快带晓风祭司回去休息。诸位，现在还是谈正事吧。”

　　所谓的正事，自然是圣女救世一事。大祭司说他们昨日连夜召开的紧急会议，最后决定下来，由他孤月大祭司本人，带蜻蛉谷的贵客们去一趟圣女池，寻找娲皇圣女复活的线索。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出发？”于霜霜提议。

　　确实事不宜迟，魏然也很好奇圣女池有没有娲皇圣女的线索，但是看顾霖一脸犹豫又为难的样子，有些担心，问：“怎么了？有什么顾虑？”

　　她问的语气平缓，声音也不轻不重，恰好能让商议中的几人都听见，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顾霖的不情愿。孤月大祭司也很在意，连忙跟着问道：“这位少侠可是有什么想法？不妨一说。”

　　既然大祭司都让自己“不妨一说”，顾霖就真的说了：“现在就去是不是太仓促了？我记得去那啥圣女池的地方还得爬山呢吧？咱们不先吃午饭吗？”

　　“…………”

　　此时大概几个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一个水煮蛋果然不顶用。

　　孤月大祭司也愣住了，大概很少见到如此坦诚于口腹之欲的修士，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哈哈笑道：“是吾疏忽是吾疏忽啊！吾即刻命人布下饭菜，诸位还是用过午饭之后再行动吧。”

　　孤月大祭司发了话，立刻就有侍女进来领客人去饭堂，待魏然等人离开了，满殿的祭司长老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向大祭司吐槽。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对大家伙儿合力施加的灵力威压毫无反应，却还不曾辟谷，甚至对食物有着浓厚的兴趣，怎么看都不是高人做派啊？难道真是一窍不通的普通人？

　　“大祭司，让这帮人进入圣女池，是否不妥？”有长老提出异议。

　　“之前不是说好了，”大祭司淡淡道，“如果能扛住补天谷的灵力威压，就有资格进入圣女池禁地。”

　　“可是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灵力，不是修士。”又有祭司提出怀疑。

　　这次大祭司没有直接反驳，沉默一阵，才说：“他们皆来自蜻蛉谷。”

　　来自蜻蛉谷的人，背景神秘，灵力莫测，无法判断境界实力，这是整个修真界的共识。能见到真的、活的蜻蛉谷弟子已是难得，这次凭空出现六人之多，定是大事。

　　所有人又沉默下来，这种时候，只能相信大祭司的判断。

　　午饭过后，魏然一行六人跟着大祭司，踏上了圣女池探险——呸，求知之路。

　　这个圣女池是一个天池，在补天谷外围灵气最充沛的一座大山顶上，它虽然不是最高的山，却是传说中娲皇圣女下凡时降落的地方。就像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个问题一样，现在的人也说不清到底是灵力充沛催生了圣女池，还是因为有圣女池才使得这里灵力充沛。

　　听了大祭司关于圣女池由来的讲述，顾霖看起来很感慨，表情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深思一会儿轻蔑一会儿又变成震惊，好不丰富。大祭司简直对这个人有阴影，干脆点名道姓地问他：“顾少侠，你看起来有些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

　　“啊？我？”顾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见解啊，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话是这么说，但被他这么一闹大祭司也没有聊下去的心思了，随便说了两句，表示对这种当地居民发挥想象力编造出来的无稽之谈不用在意，便没有再说别的。

　　倒是魏然悄悄凑到顾霖身边，小小声问：“你刚笑什么呢？”

　　顾霖偷偷看了眼大祭司，才小小声回答：“圣女下凡砸出个天池来，这圣女块头怕是不小吧。”

　　魏然：“……”

　　因为修为高深完全把两人的窃窃私语听进去了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