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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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朝彻以为自己幻听了，迷惑地看着妲己，“这个人怎么会是杨戬？”
杨戬不是亲自监斩吗，如何会留下妲己的妖丹……且慢，若是要留下妖丹，也的确没有更隐蔽的人选了。在行刑之时避开他人耳目略动手脚，完全是杨戬能做到的事。
她震惊不已：“当真是杨戬？那他……”
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妲己撑着她的胳膊直起身来，望着朝彻道：“我要回去。”
朝彻：“去哪？”
“去找杨戬。”她说，“我要找他问个明白。我怀疑……”
她怀疑自己能重生也与他有关。
以杨戬的本事，若是有心赶尽杀绝，不可能不清理干净她的残魂，可如今她的神魂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她不得不多想。
朝彻一把拽住她，喝道：“你给我坐下！”
妲己呼吸急促，不解地望着他。
“他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妲己，你想好要对他坦白身份了吗？”朝彻说，“而且是你让他如今还被锁在海底，以你现在的修为去找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对，对，是我脑子乱了。”她喃喃着，把手中的妖丹塞入口中咽下。
妖丹与神魂本就该为一体，进入身体后更是迅速融合，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具人类的身体难以承受如此浩瀚的妖力，她灵脉被撑得疼痛，眉眼逐渐染上妖异之色，连脖颈手背都现出红色的妖纹。
朝彻望着她，良久，只余一声叹息：“可惜……”
妲己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待到疼痛过去，她感受着指间久违的熟悉的力量，缓缓道：“妖身没了就没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做狐狸自然有做狐狸的好处，但做人，她也做习惯了。
朝彻见她起身，不由跟上去道：“现在就走吗？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多住两天？”
“朝彻。”
“好罢，知道拦不住你。”朝彻抱臂道，“要不要我也跟过去？杨戬是入了魔的，今非昔比，你要是打不过他……”
“你就留在青丘，千万不要牵扯进来。”妲己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碎坡丛岫，浅泉细石，妲己站在山头，望着这片故土。
宁生拎着一篮子鲜果过来：“姨母，这是今天刚摘下的，您尝尝。”
妲己转过头，宁生看着她身上多出来的妖纹吓了一跳，又察觉她身上修为的变化，不禁大惑不解：“这……”
朝彻抄着袖子从洞口走出，看了宁生一眼，道：“送送你妲己姨母。”
宁生：“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妲己从他篮子里拈了一颗鲜果，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多谢你的果子，很甜。”
说罢，她便足尖一点，往青丘之外飞去。
“娘，姨母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去了？”宁生凑到朝彻身边，巴巴地问道，“而且我一直想问没敢问，她到底怎么回来的？还有她身上突然多出来的……”
“以后此事不要再提。”朝彻用食指点了点唇，告诫她的儿子，“就当她从未回来过。”
她回首遥望天边，青丘之外，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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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海边。
这里乌云蔽日，狂风不歇，海浪汹涌澎湃，岸边的渔民们纷纷关紧了门窗，闭户不出。
她心里一沉。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朝记忆中的珊瑚玉所在游去。
愈往深处，愈发心惊。
这里太安静了，连条鱼都没有，实在不该。
等到了昔日珊瑚玉所在之处，展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有一片断垣残壁。破败的珊瑚散落四周，上面还有未散尽的黑气。
妲己茫然了片刻。
她预想过很多场景，比如杨戬一言不发就和她动手，又或者他视她如无物，无论是何态度，她总有办法应对。
可是如今……人呢？
这在幽静的深海，周围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
她当即转了个方向，朝鲛人聚居之地游去。
鲛人胆子不大，惯会藏身，她没有工夫细找，只能厉声道：“措措！出来！”
无人应答。
“出来，不要让我自己来找你。”
半晌，水草丛中一阵窸窣，措措愁眉苦脸地探出一个头，举起双手道：“放过我吧！苏娘！”
妲己闪到他身边，急切开口：“魔君人呢？”
“魔、魔君……魔君不是被你……”措措看着她身上露出来的妖纹，眼神闪烁，“你……你是妖？可是……”
“我的事情以后再说，魔君现在人在哪里？”她焦灼不已，态度几乎可以用逼问来形容。
“魔君……魔君昨天就离开了……”措措胆战心惊地指了指上面，“具体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
“他又冲破封印了？”妲己大震。
就算她当时灵力不足，不可能给他致命一击，但当时他根本没有防备，又有他亲自刻下的符咒攻击加持，哪有这么快就能恢复？况且天庭封印遭破，反噬只会比先前更厉害。
措措不住地点头：“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妲己转身便走。
杨戬不在，他能去的地方，只有天庭。
“苏娘！”措措鼓足勇气，叫住了她，“我有话想问你。”
妲己身形一顿，微微侧首。
“魔君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因她心中恨意难消，可最后发现事实竟是一团乱麻，谁对谁错，爱恨难分。
她动了动唇，没有回答。
“连我都看得出来魔君对你一片真心，可你把他当什么呢？”措措索性一连串问道，“你一直都在骗他，也一直在骗我吗？”
“……是的。”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呢？魔君昨日冲破封印离去，余波至今未消，你是不是挺失望的？你应该很想他一直留在海底罢？”措措道，“可是你忘了，魔君之所以是魔君，乃是因为心魔横生，你那样对他，只会加剧他的心魔。”
妲己猛地抬眼。
“他在这海底五百年，其实大多时候都很安静，不动嗔怒、无悲无喜便可压制心魔，否则你以为凭魔君的本事，为什么五百年都无法逃离封印？是因为他不愿让心魔横行、借此一步登天。可是，是你让他彻底失控，也让他彻底逃离了这里。”措措深深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能困住他吗？你只是让他更加强大，六界内恐怕再难有敌手。”
“那他有……找过我吗？”她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就算是找我报仇呢？”
措措竟然笑了：“比起这个，我觉得，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魔君会忍不住杀多少人罢。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躲什么？”
……
这是妲己第一次上天庭。
从前，她常听人说，天庭如何如何好，听多了便也心向往之，觉得当个神仙很不错。后来，她怨恨着天庭，天庭在她眼里，就是虚伪的化身。
可无论如何，至少看起来应当是烟霞日月、玉树琼山，人人闲云野鹤、悠然其间，而不是如今这样一幅可怖至极的场景。
南天门外飘起红雾，本该重兵把守的南天门，如今却空无一人。
丹霞化作血霞，琼花变作血花，瑶池亦成了血池。珠帘溅落，杯盏尽碎，楼台倾颓。
她踩上白玉天阶，粘稠的血渍沿着台阶，滴落在她的脚背上。
兵戈之声渐近了。
泱泱人群围着一个黑影，那黑影长刀横扫，飘起一阵血雨，一圈天兵倏然化作光影消散，又很快有新的补了上来。
妲己手脚冰凉地走上前去，裙摆因沾血而变得又湿又重。
“师兄！我还敬你一声师兄，是希望你快点清醒，不要再错下去了！”风雷激荡，雷震子从空中俯冲而下，抵住他的长刀。
杨戬抬起眼来，目光冰冷，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雷震子被黑色罡风掀翻在地，险些折了翅。
一根红绫从杨戬身后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他手中长刀。火尖枪抵在他咽喉，哪吒痛心道：“杨戬！收手罢！”
杨戬只是冷笑。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杀尽无辜又有何用！”哪吒道，“天帝根本不在这里！”
杨戬眉心红光炽盛，团团黑火自血海中升起，焚烧过处尽化飞灰。
“哪吒！”雷震子眼疾手快，鼓动双翅把哪吒从黑火中捞出来，喘着气道，“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他已经彻底成魔了！”
哪吒握紧火尖枪，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按照常理，他和雷震子功力虽略逊杨戬一筹，但也只是略逊而已，两个人齐心协力，杨戬胜算也不大。但如今他业已成魔，今时不同往日，和他硬抗绝对没有好处。
但是……
“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吗！”哪吒恨恨道，“这天庭被毁成什么样我也不在意，但他再这样下去，最后毁的是自己、也是无辜生灵啊！”
雷震子也是又急又无奈。
魔能在短时间内功力大涨，代价就是心元被心魔所占，无法及时调息，灵力耗尽之时便是等死之时。现在的杨戬基本没有理智可言，照他这样不死不休的架势，灵力耗尽只是几日的事。
当初杨戬恢复记忆，救母不成生出心魔，杀上天庭，被众人合力攻下，重伤之际坠入海底，被天庭趁机封印。他们本以为杨戬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调整一下，压制住心魔的侵蚀，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彻底化魔，要拉着无数生灵一起陪葬。
他二人都紧紧盯着杨戬，竟一时没有察觉走近的妲己。直到她轻轻唤了一声：“杨戬。”
雷震子和哪吒俱是震惊地看了过来。
杨戬自火海中回过头，瞧了她片刻，竟诡异一笑。
他如风一般地掠至她身前，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眼中血红欲滴。
黑色的魔火灼痛了她的身体，她被他掐住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苍白着脸，掌心灵力涌动，却掰不开他愈来愈紧的手。
他另一只手抬起，被哪吒卷到一边的三尖两刃刀忽然嗡鸣而起，直刺妲己后心！
“当心……”
雷震子和哪吒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却来不及阻挡那神兵利器。
一道刺目白光猛地弹出，二人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那所向披靡的三尖两刃刀硬生生地悬了离女子身体两寸处，而她周身此刻被淡淡光芒覆盖，细细密密的符文穿梭其间，又逐渐淡去。
杨戬一怔，手下力量不由松了几分。
妲己亦是一愣。
脚踝处生出温热灵力，她余光下瞥，看见了裙下那串光华流转的珊瑚珠链。
是他赠予的法器，挡住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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