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雷又旧不要看》白梦泽

7、第 7 章

　　【06】
　　补课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是暑假。暑假的时候，文茜在家里写些东西画些画，写点作业看下电视，外加去看看父亲，也就这样过了。
　　九月的时候，华南的太阳还是热辣辣的，即使是清晨。又尤其对于L中教室来说，第五组的人在朝阳的照耀下常常睁不开眼。所以当他一步步向这里走来的时候，文茜只以为是初升的太阳在玻璃窗上的反射太过刺眼，以至于一瞬间就出现了错觉。
　　“哟？你怎么来了？”奈奈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时，文茜才知道不是幻觉。
　　只见寒煦耸了一下肩膀，说道：“阿G叫我来的。”
　　“哈？！”奈奈一脸的吃惊，“哎，不是吧？他叫你来你就来啊？”
　　“啊。”寒煦在最后一桌坐下，扔下书包，“他说我的成绩太烂不如去学文科，我想既然是这样，那就跟他学好了。他知道我们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也对。”奈奈点点头，“只要他不罗嗦就好。”
　　“放心。”寒煦对奈奈笑道，“他不像老高，一点也不啰嗦。”
　　“你对他倒是很熟悉嘛。”奈奈挑眉一笑，凑近了寒煦的脸，“嗯？”
　　“想什么啊你！”寒煦失笑，顺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以前在十八班的时候，大概是觉得男人跟男人之间比较好讲话，所以C老太婆总是叫他来料理我。”
　　“哦……”奈奈坐回位子点点头，也没有提醒他C老太婆也在这个班他说话小心点，却忽然就开心了起来，“哎，真好！你看你在这里，几个人里面总算还有我们在一个班！”
　　“怎么？没有我们你寂寞了？”寒煦笑道。
　　“寂寞？屁咧！”奈奈说着一把揽过自己的同桌，“我可是聊到了一个小美女呢~”（L市人把谈朋友叫做“聊”。）
　　“哦？”寒煦挑眉，眼光转去，只见那女生小脸长发，一身雪白的棉布长裙，不是十八班那位还能有谁？不由得笑道，“哈~奈奈你晚了一步，这个女孩我已经英雄救美过了。”
　　“什么？！”奈奈气得顿时跳起来，抓着文茜就问，“真的假的？这小子居然见过你？”
　　他终于看到自己了，终于还是记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文茜觉得心里面有什么满满的要溢出来一样，有点羞涩又有点酸涩，只能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吧~”寒煦得意地笑了起来，惹得奈奈忍不住就跳起来去打他。寒煦顿时嗷嗷地求饶，逗得奈奈忍不住啐他，“呸！混蛋！来得早有屁用啊？早晚我会把她抢过来的！”
　　他们之间有一种……怎么说呢？文茜趴在桌子上有些黯然，他们有自己的世界，自己进不去。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啦。远离了某些人，靠近了某些人，还有那么好的老师，自己应该知足了，不可以贪求更多了。上帝的恩赐，是件很奢侈的事。
　　不过，即使不贪求，上帝还是送了一份礼物给她。只是文茜真的难以判断，这份礼物到底是好还是坏。
　　晚一下课的时候，文茜正在预习英语，忽然听到有人叫道：“文茜？文茜！谁是文茜？外面有人找！”
　　谁啊？难道是爸爸？文茜应了一声，走出去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单词和语法，然后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公主……”
　　啪——
　　文茜的世界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睁大眼，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来？她都逃走了不是么？
　　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发抖，文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
　　“你不要笑了！”男生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忽然就低下了眉，轻轻地说道：“文茜，如果因为我们你才转到文科班，那对不起，请原谅。”
　　道歉？道歉？！
　　文茜只觉得一股热泪往心头上涌。
　　他到底是来道歉了，终于来道歉了，终于明白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难受呢？一点释怀的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敢看他。
　　“文茜，你……你在害怕我吗？”男生见她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由得有点着急，“文茜？文茜？”
　　“嗯……？”文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说道，“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抬起头，她很努力地笑了一下，“我……我回去上课了……”说完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走进了教室。
　　“阿茜，男生哦~”奈奈一见她回来就靠了过来，挑了眉笑道，“表白？”随后就伸出手来大叫道：“不要啊不要啊！女神你是我的！”
　　文茜闪身躲过她的手，低声解释道：“不是的。他只是……他连朋友都不是。我……我去接水……”说完也不看奈奈，拿了水杯就往外走，空留一个奈奈张着手臂站在那里，莫名其妙。
　　“失宠了？”寒煦被阿G叫去训了一顿，才回来就看到奈奈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家同桌走开的背影，不由得发笑。“我说的嘛，美人难过英雄关啊~”
　　“失宠你个头！”奈奈白了他一眼，抬起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道：“阿茜她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寒煦依旧是调笑的样子，“不过就是不理你嘛~唉唉，失宠的女人总是会找各式各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脆弱的心灵。”
　　“阿茜才不会不理我！”奈奈回头狠狠瞪了笑得得意的某人一眼，“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刚刚被人叫出去了，是个男生。回来的时候我就逗了她一下，结果她就说要去接开水……”
　　“男生？”寒煦皱眉，马上站了起来，“接开水？开水在我们楼的西边，她去的方向不是东边的综合楼吗？接屁开水啊？你是女人吗？心粗成这样！”说着就往外走。
　　奈奈也知道不好了，急忙追上去，还一边为自己辩解，“我哪知道她那么容易出事啊？我怎么又不是女人啦？你问问我过去的那些男人看看我是不是女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以前总是被那些男生欺负，所以她很怕那几个男生吗？你怎么记东西的啊？”寒煦忍不住数落道，“她一定在那边哭！”
　　“不是那么容易就哭吧？”铁拳头的铁娘子奈奈难以想象因为这点小事就哭。笑话，女儿流血不流泪啊！
　　“你不知道她有多脆弱！”寒煦满楼乱窜，那女生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到底要去哪里找啊？
　　“哦……”奈奈乖乖听训，忽然就站住了，“哎，人家哭人家的，我们去打扰，不好吧？”要是自己忍不住哭了又被人看到，她一定会立马弄瞎那人的眼睛顺带毒哑他，免得这么丢脸的事传出去。
　　“……”寒煦一副败给她的样子，“她又不是你，女孩子哭一下很正常的好不好？只有你个万年铁娘子才流血不流泪！再说了，晚上综合楼鬼影都没有一个，她一个女生，力气没有三两的，万一遇到什么事怎么办？你希望她被QJ啊？”
　　“嗯……说的也是……”奈奈点头，“哎，你往哪里去？第一次见她哭的那里？”
　　“嗯。”寒煦应了一声往楼梯上赶。
　　奈奈停住了脚步，笑道：“那我就不去了，英雄救美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做吧。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啊~”
　　“……知道了。”寒煦顿了顿脚，又往上走。穿过连廊，果然看见另一个楼梯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寒煦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我还真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而且哭得无声无息。”
　　文茜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月光下的男生正含笑望着自己，一双眼里全是叹息。文茜心中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更想哭了。
　　如果上一次是偶然，是他恰好在楼梯间睡觉，那么现在呢？有人晚上跑来这黑漆漆的地方睡觉么？
　　文茜听见有东西坠落的声音，有什么正在沉沦，越来越快，万劫不复。
　　“他们来找你干什么？”寒煦只当没看见她满眼的泪，皱着眉问，“不是还特意跑下楼来叫你一声公主吧？这么忠心，你该叫他们为你做牛做马的。”
　　“不是……”文茜心里道，做牛做马？怎么可能。“他们来找我道歉的。”
　　“他们居然还知道要跟你道歉啊？看来那天没白吵一架。”寒煦的眉一下子就挑高了，语气里面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们都道歉了，你还哭什么？”
　　“……”文茜低下了头，刘海有些长，遮住了眼。伸手抱住膝盖，她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只是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更加难过……”
　　“更加难过？”寒煦若有所思，“大概是觉得，你要的不是道歉吧。或者说，一句对不起并不能弥补你失去的。”
　　文茜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男生的眼里黑沉沉的，几分了然几分叹息。文茜看着，只觉得眼眶一热，呜的一声又哭了。
　　“我还是很害怕，即使他们道歉了，我也还是很害怕。”文茜哭得呜呜咽咽的，不由得就把头靠在了膝盖上。“我还是不敢看他们的眼，我还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就颤抖，我还是不敢走在他们身后……我……我讨厌这然软弱无能的自己，我讨厌自己！”
　　“好了……”寒煦皱着眉头说道，“该讨厌的是他们好不好？你只是个小女生，软弱一点，无能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人人都像何奈那样是个混街头的铁娘子。”
　　他说着伸手拍拍她的头，笑道：“哭完没有？哭完了快回去上课吧。今晚可是阿G的晚自习，等下他看我们翘课肯定又要训我了，那个未老先啰嗦的男人！”
　　文茜被他的话逗得一笑，点头道：“哭完了。”
　　寒煦站起来自顾自地往下走，说道：“来吧，我带你回去。”
　　文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有他在就不怕黑的错觉，心想，要是这人能保护自己，一直保护自己，该多好啊？
　　摸摸自己的头，被他拍过的地方有些暖暖热热的。
　　脸上也有点烫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