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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乌托邦的翠西 ...

  •   倒世倒乌托邦的翠西1
      海上的天气向来无常,航海时,再有经验的水手也可能因为遭遇暴风雨而翻船。
      比如今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阿尔杰立在船头,雨水和狂风击打着他的脸和颏处青色的胡茬,神色凝重地遥望着远方的灯塔。十位水手在身后努力操纵着船向那座灯塔航行。
      沉稳的船长在一开始暴风雨的侵袭中给了船员们很大的信心,让他们不至于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崩溃慌乱,船长向他们保证会带着他们回到岸上,其后果然发现了一座不远处的灯塔,感到有希望的船员们都干劲满满。
      阿尔杰的确不担心,他自从知道了“海神”就是愚者先生后,在这片海上航行就没有担心过因为天气问题而遭殃,只要念诵海神之名,他相信愚者先生会庇护自己。
      所以当阿尔杰发现那座灯塔时也没有特别高兴,跟激动的船员们不同,他清楚地记得航海图上没有在这片区域中标记岛屿或城镇,而且他以前为了瞒着风暴教会消化“航海家”魔药,曾经探索过这条航道,记忆中也没有什么灯塔。
      难道是什么非凡事件?这场暴风雨不是巧合?
      随后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愚者先生已经掌握了“海神”的权柄,没有哪个非凡者或非凡物品能够在愚者先生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而不被发现。这个事实给他一种安心感。
      于是,阿尔杰决定到了那座海岛上再见机行事。
      ……
      终于,幽灵船来到了那座灯塔,或者说,那座岛屿前。
      船刚一到港口,暴风雨就停止了,这实在有点巧合,阿尔杰在心里皱了皱眉,面上还是一派沉稳。
      港口处站着一个提着马灯,披着一件奇怪的防水衣的老人。可能是灯塔的守夜人,因为他看到船安全到港口后就打了一个哈欠,头转向旁边喊了一声:“小翠西,有人来了。”
      “好的,哈里大叔!”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回应声,接着,一位亚麻色长发编成一股辫子梳在身后,棕褐色眼瞳的年轻女士就拿着一个水袋从一座小屋里出来了,她把水袋递给那位守夜人:“天气冷了,哈里大叔要记得暖暖身子。”
      哈里高兴地笑了一声:“还是小翠西懂我。”说着接过水袋就拧开喝了一口。
      阿尔杰猜测是酒。
      然后又有一位年轻男人从那座小屋里出来了,跟在翠西的身后,两人有着相同颜色的眼睛和头发,可能有血缘关系。
      翠西棕褐色的眼睛灵活地打量着他们:“各位……”她突然止住了声音,惊讶地看着阿尔杰,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过失态只是一瞬间,她马上就接着说下去:“各位先生,欢迎来到乌托邦。你们需要住宿的地方吗?”她的声音刻意地扬起,尽管是在招徕客人,也显得活泼灵动。
      水手们马上大声嚷嚷着需要,然后翠西示意身后的年轻人把那十个水手带进镇子里。
      接着她提起裙子,来到未发一语的阿尔杰面前,对他笑了一下,说:“这位……”阿尔杰察觉到她短暂地踟蹰了一下,又反应很快地继续说:“船长先生,”念出这个称呼后,她有点得意地抿了一下嘴,嘴边的酒窝短暂地出现了一下“你需要休息的地方吗?”
      在港口昏暗的灯光下,翠西的脸有些看不清楚,不过阿尔杰神奇地没有从她的身上感觉到恶意和疯狂,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旅馆员工。不过从她的种种细微反应来看,她应该认识我……
      阿尔杰握了握拳,灵性灌注到手背上的雪花图案只需要一瞬间,然后愚者先生的目光就会投向这里,在这个岛屿上,他需要谨慎,但不需要害怕。
      “我需要。”他简短地回答。
      小剧场:
      阿尔杰:我猜是酒。
      哈里(克莱恩):是热牛奶。
      2
      翠西走在前方,带着阿尔杰往镇子中去。
      阿尔杰走在在后面,看着翠西身后的辫子,思忖了一阵,打算先以打探情报为重。
      “翠西小姐,你刚才说这个小镇的名字叫乌托邦,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一般镇子的名字都有一个美好的来历或者祝愿,这个小镇叫“乌托邦”,可能是第一位镇长或者曾经有一位英雄叫“乌托”吧,阿尔杰决定待会无论翠西说什么都要真诚地称赞几句,既能打开话题,获得情报,又能拉进两人关系。
      “乌托邦啊……”翠西停了下来,用一种夹杂着惆怅的语气轻柔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阿尔杰听过这种语调,通常是出现在老人或者是生活遭遇了极大变故的人身上,当他们追忆过去的岁月时,总是会用这样的语调叹息一声。
      这种仿佛亲身经历的语气,结合翠西的年龄,难道乌托邦是一个新的城镇?阿尔杰又想起今晚的种种“巧合”之处了。
      “乌托邦的意思就是,”翠西用一种平稳的声音继续说,“不会存在的地方。”
      阿尔杰听到这话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警惕地戒备着,好像面前的翠西随时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看到阿尔杰这副样子,翠西笑出了声:“哈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哈哈哈……”然后她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面对着阿尔杰说:“你介意耽搁一点时间吗?”
      “不介意。”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打探情报,阿尔杰想。
      翠西就带着阿尔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走了二十多步,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木牌。
      走进了阿尔杰才发现木牌上刻着三个罗塞尔文字。
      翠西指着木牌上三个罗塞尔文字,一字一顿地念道:“乌,托,邦。”
      “乌的意思是没有,托的意思是寄托,邦的意思是城镇。”
      “它们连在一起,最浅显的意思是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寄托了美好幻想的城镇。”
      结合这个名字,阿尔杰几乎确定了乌托邦绝不是一个普通,正常的小镇了,哪有正常的镇民会给城镇取一个包含了“不存在”的意味的名字?
      不过想到获取“海神权杖”需要的庞大功勋,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反正有愚者先生在,不用害怕会遇到涉及生命的危险。
      “你刚刚说了最浅显的意思,那么,深层的意思呢?”阿尔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待这次谈话。
      “深层的意思啊,”翠西眨了眨眼,“有很多,也很复杂。这个词本来就承载了一些崇高的,理想的东西,后来不同立场的人根据这个词语展开了不同的二次创作,到现在,这个词语变成了一种密码,在不同的人群那里有不同的解释。”
      “那么你认同哪种解释呢?”阿尔杰循循善诱,想从陷入自己的思绪的翠西身上挖到更多的情报。
      “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翠西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今天很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明天可以给你讲一些故事。”
      3
      阿尔杰和翠西一起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再走了一会就看见两俩马车停在路口。两个原本无聊地划拳玩的水手看见他们一男一女一起过来,神情微妙的挤眉弄眼,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船长”的表情,其中一个刚开口想调笑几句,阿尔杰就右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收到暗示的水手们马上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阿尔杰也进了马车,翠西和一开始跟着她的年轻人在外面驾车。
      马车行进途中,阿尔杰撩开帘子观察外面,看到一片漆黑,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跟一般的小镇没什么明显的不同,不过也可能因为现在是夜晚,白天有机会再好好看看。
      等到马车停在一家旅馆的前门,水手们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大声让老板把酒和食物端上来,因为刚刚船长跟翠西疑似有点什么的样子,没人敢嚷嚷要翠西来陪。
      阿尔杰一般不参与这种场合,他让翠西直接带他去旅馆的房间。
      进门后他扫视了一圈,感觉这间房间干净卫生,确实是正常的旅馆房间的样子,再看正在开灯的翠西也没有什么异常,看来要从房间中找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翠西点亮了房间里的灯,然后对他微微一笑,眼睛眨一眨,颊边的酒窝清晰可见:“船长先生,祝你好梦。”
      “……我叫阿尔杰.威尔逊。”阿尔杰想起来他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他总觉得翠西其实认识自己,所以就忘了告知姓名。
      “威尔逊先生,”翠西一副笑得更开心的样子,“做个好梦。还有,不用担心,乌托邦没有危险。”
      看着微笑的翠西,阿尔杰确实产生了自己会有个好梦的错觉:“也祝你好梦,翠西小姐。”
      翠西点点头,转身关门离去了。
      直到听着翠西的脚步声远去,阿尔杰才开始念诵愚者先生的名,给愚者先生汇报自己今晚遇见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他没那么心大,到了一个古怪的城镇还睡得着。
      汇报完后,愚者先生没有延迟,给予了及时的回应,及时得好像祂就在等着阿尔杰的汇报一般:“不用担心,乌托邦没有危险。”
      阿尔杰有点失望,看来愚者先生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城镇存在,他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功勋看来没有多少。
      既然愚者先生说没有危险,他还是睡觉吧,虽然可以整晚不睡觉,但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想故意折磨自己。
      躺在床上后,阿尔杰灵光一闪:愚者先生的话跟翠西最后说的话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阿尔杰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虽然不排除是巧合……不,不是巧合,罗塞尔文!
      阿尔杰激动地下床走了两步:“乌托邦”是用罗塞尔文书写的,而愚者先生在搜寻罗塞尔大帝的日记,这座城镇肯定跟愚者先生有关!
      阿尔杰深呼吸几次平复激动的心情,越发期待明天翠西的故事。
      4
      虽然因为激动没有睡上几个小时,阿尔杰还是在第二天早起了,身为船长,他有必要去看看自己的船员有没有出事。
      刚下楼就看见一个水手躺在楼梯间,打着呼噜睡得挺香,阿尔杰见怪不怪地绕过,来到大堂,数了数躺在地上的酒鬼,一共九个,加上刚刚看见的一个,正好十个整整齐齐,没有人出事,阿尔杰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翠西抱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篮子从后厨出来了。“威尔逊先生,你醒了呀。要吃早餐吗?我们旅馆提供食物。”
      她掀开蒙在篮子上方的纱布,一股食物的热气扑面而来。
      阿尔杰看着从未见过的食物,面露好奇:“这些是什么?”
      “它们叫包子。”翠西边说边从中拿了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眯起眼睛,腮帮子鼓起,露出一种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阿尔杰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确实好吃,但是没有感觉特别美味。
      翠西吞下一口包子:“吃完后如果你想早点听故事,我们就去你的房间,如果你想先看看整个乌托邦,我就先带你出去走走。”
      阿尔杰当然选择听故事。
      ……
      他们在房间的桌子前坐下。
      翠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开始说:“我说过,一开始,乌托邦是寄托了美好幻想的虚幻城市,那么,寄托的是谁的幻想呢?”
      “是最大多数人。那些农民,工人,仆人,被剥削的,被压迫的一切人。”
      翠西的声音飘渺,透着惆怅和追忆,她的眼睛失焦,好像注视着虚空中历史的倒影:“乌托邦里没有贵族和奴隶主的位置,没有一切以压迫和欺骗他人来谋利的投机者的位置。”
      “乌托邦是每一个人都生而平等,拥有尊严的。每一个人都是城邦的主人。”
      阿尔杰非常震惊,既为大胆的设想,又为此时此刻的翠西。她的神情和语气都说明,曾经有人试图把这异想天开的想法变成现实。
      提出这种想法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竟然有人相信,还去做一看就必定失败的事……
      “威尔逊先生,我知道你无法理解,这很正常。”
      翠西并未因他的不解而生气,平静地继续说:“如果你回到第四纪,罗塞尔掀起工业革命之前的世界,你能说服当时的人,千年以后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吗?”
      “而我所说的故事,距离现在已经不止千年,恐怕要以万年来计数。”
      阿尔杰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翠西一说“万年”,他很快就想到了愚者先生的尊名中有一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而塔罗会也猜测愚者先生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神灵。
      难道“乌托邦”的故事就发生在愚者先生沉睡前时代?
      阿尔杰的思想极速跃进:愚者先生在行事作风上确实跟其他神明有许多不同之处……可能就是受到了“乌托邦”理念的影响。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里对神灵的亵渎之处,阿尔杰连忙在心底向愚者先生忏悔。
      小剧场:
      阿尔杰:我刚刚还觉得相信这些的人很傻,现在就猜愚者先生受到了傻子的影响,我有罪,我忏悔。
      5
      翠西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道:“为了让你更容易理解,我就拿白银城来打比方好了。”
      白银城?!她果然跟愚者先生有关系!阿尔杰振奋起来,下意识坐直身体,看到翠西唇边的笑意,还有她促狭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场谈话可能牵扯愚者先生,自己现在信仰的神灵……之一,他这种反应已经很克制了!
      翠西礼貌地移开视线:“白银城就像是,嗯,一个初级的乌托邦。”
      “在神弃之地中,个人无力与自然斗争,为了生活,只能团结起来。”
      “在白银城中,人们都是平等的互助合作关系,只有实力的强弱,没有高贵和低贱的区别。”
      “没有人能不劳而获,每个人都要为城市贡献自己的力量。”
      “白银城还是半私有制,冒险得到的东西大半要上交。这样的话,父母就不能积攒财富遗留给子女,使下一代人从出生开始就拉开差距。”
      “当然,初级乌托邦的前提是人们无力与自然对抗。而真正的乌托邦,是要在人们有能力改造自然的情况下也做到上述的那几点。”
      翠西一口气说完,就看见阿尔杰脸上忍不住露出的不赞同表情。
      不赞同是好事,这说明拿他知道的白银城打比方,让他开始对乌托邦有实感了。如果根本把乌托邦当做痴人说梦,当做小说中的桥段,反而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夸赞提出乌托邦的人很有创意(无论是不是这么想)才是阿尔杰这种圆滑的人会做的事。
      “如果是现在,有非凡力量的年代,这些的确不可能实现。”
      “你的意思是……”阿尔杰忍不住皱眉。
      “在万年以前,最初造物主沉睡,神秘也一同沉睡。那是一个非凡力量不显的年代,以至于大部分人都认为神只是人类的臆想,即使相信神灵的存在的小部分人,也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神灵存在或曾经存在过。”
      阿尔杰倒吸一口凉气,忍着心中的畏惧与隐约的兴奋,艰难地思考,试图接受这个冲击他三观的事实……或者找出漏洞反驳翠西的话。
      翠西继续抛出爆炸性的消息:“你不觉得愚者与你之前所知的神灵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吗?”
      阿尔杰虽然已经确定了翠西真的跟愚者先生有关系,但是他以为翠西和愚者先生都不愿意告诉他,所以把这事当成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翠西突然挑明,说明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而且翠西的语气,毫无对身为神灵的愚者先生的尊敬或畏惧……这是翠西给出的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第一纪之前的确是一个神秘不显的年代。
      震惊过度的阿尔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喘出一口气,说:“我相信你了,翠西小姐。”所以不要用愚者先生来吓我。
      克莱恩:我还没拿愚者举例呢,你怎么就相信了?我还想顺便跟你谈谈愚者的。
      6
      虽然安排好的剧本被打乱了,但翠西是有急智的,她眼珠一转,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做出一幅略带忧愁的表情:“你相信就好。那你能猜到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无论你给出什么理由,我顺着往下说就是。
      阿尔杰闻言握着杯子,从昨晚第一次见到翠西开始回想,她当时的表情说明并不知道自己在船上,那么:“昨晚的暴风雨是你们操纵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来乌托邦?”
      “没错。”翠西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期待着阿尔杰能想到什么理由,就不信他能猜对。
      愚者先生知道这里,再加上为小镇起了一个带有怀念往昔性质的名字,那么他们引诱人前来就应该不是为了害人,以阿尔杰的见识与经验,也猜不到乌托邦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涉及到更高层次的神秘领域:“你们把人引到乌托邦是为了进行一种神秘学仪式吗?”
      “是的,如果昨天来的人没有你。”翠西暗暗引导。
      我?我是塔罗会的“倒吊人”,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她也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吗?她是跟“世界”一样的神明眷者吗?因为信仰同一位隐秘的神灵,遇见了就打个招呼顺便示好?
      “因为我们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阿尔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翠西这是在跟未来的同事拉进关系。
      搞半天你就得出这种结论?克莱恩很不满,有种自己忙活半天设置的陷阱被阿尔杰跳过去的感觉。虽然其他塔罗会成员来了,问到乌托邦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会说的,但是不会想了一宿该怎么说才能让人更好理解,为了理顺思路他还打了三页草稿呢!
      克莱恩可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于是翠西撇撇嘴,有些不满地说:“只有你是。”
      阿尔杰一脸懵逼。
      “我跟愚者的关系不是信徒和神灵的关系(你以前扮演格尔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之前可是无神论者,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是真的有神,但是我可不会随便信仰一位神灵。这取决于祂的理念是否合我的胃口,以及祂是否能给我利益。硬要说的话,我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乌托邦上还有一座黑夜女神的教堂。”
      阿尔杰的手颤了一下,他艰难地说:“为什么你不信仰愚者先生呢?”
      翠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就算我不信仰愚者先生,祂该给予我的东西也不会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信仰给予其他的,理念与我相合的神灵呢?我就能多向一位神灵祈求了。黑夜女神就不错。”
      阿尔杰被这番话震撼到无以言表,他也不是没见过两家信徒,塔罗会里全是,他自己就同时信仰风暴之主和愚者,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把同时信仰两位神灵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你就不怕神灵怪罪吗?”
      “黑夜女神和愚者先生的关系很好的,祂们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怪罪我。”翠西毫不担心,有恃无恐地说。
      7
      ……难道只有格尔曼是唯一信仰愚者先生的吗?阿尔杰忍不住冒出了这个渎神的想法,然后马上掐灭掉。“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呢?”
      “为了让你更加了解愚者先生。”翠西已经想好了怎么解(胡)释(说)。
      “神灵为了对抗疯狂,需要信徒成为祂们的锚,但是信徒对神灵的认知会反过来影响祂们自己。为了不让这种影响过大,正神们不会在凡间拥有神像,只有圣徽。这也是正神教会视神像为亵渎神灵的原因。”
      阿尔杰若有所悟:“但是塔罗会的人都隔着灰雾见过愚者先生,我们对愚者先生的认知会反过来影响祂……”
      “是的,愚者先生的锚太少了,如果跟其他正神一样多,倒是不必在意,可惜……”翠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一幅“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样子。话不必多说,让听的人自己脑补。
      “我明白了,翠西小姐。”阿尔杰点点头,正襟危坐,感到自己接过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克莱恩暗道失策,他不想要阿尔杰这种对待任务的态度,之前那样的好奇多好,方便拉进两人的关系。
      得想个办法把话题暂且绕开……有了!
      “你这样的态度多好,不像之前的格尔曼.斯帕罗……”翠西状似无意地感叹。
      “格尔曼?他也来过这里?”果然,一旦话题涉及别人的事(八)情(卦),阿尔杰又恢复了好奇。
      “来过,我也向他说过这些话。不过他一开始可接受不了,说我是在亵渎神灵,看他那样子,我怀疑他想掐死我。”翠西津津有味地说起“当时”的事,编自己的瞎话怎么能叫迫害呢?
      “后来呢?”阿尔杰好奇地追问。
      “后来我向愚者先生发誓,如果我说的话中有一句是假,我愿意死于神罚。发完誓后我一点事都没有,他的脸色倒是逐渐变白,跟被列……雷劈了一样。”翠西顿了一下,想起倒吊人先生是风暴教会的主教,还是别拿他信仰的神灵来打趣了。
      阿尔杰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既觉得格尔曼很值得同情,又有点想笑。要一个狂信徒接受这些匪夷所思的真相的确不容易,特别是这些与愚者先生来自同一个年代的人们看样子都不止信仰愚者先生,格尔曼为自己的神灵抱不平也是很正常的。
      “然后他是马上离开乌托邦了吗?”哪怕是深夜,马上离开这个“伤心地”才是疯狂冒险家会做出来的事。
      “没有。他当时的确准备走,不过被我劝回来了。”翠西得意地说。
      “你是怎么劝的?”阿尔杰奇怪地问。
      “你猜?”翠西好心情地笑了笑,卖起了关子。
      阿尔杰想了一会,如果是他,还真的想不出来要怎么才能把格尔曼劝住。“我猜不出来。”他说完看了一眼翠西,又加了句恭维话:“聪明的翠西小姐,请务必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格尔曼留下来的。”
      翠西忍不住心中的愉悦,开心的笑了,让阿尔杰知道她很受用自己的恭维。笑完她说:“很简单的。我说,如果你接受不了真相,那你信仰的到底是真正的愚者先生,还是你幻想出来的神?”
      8
      即使翠西的话不是针对他的,阿尔杰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打了个寒颤。这句话真是尖锐、犀利且诛心,直接质疑信徒对神灵的信仰,任何一个信徒听了都绝对不会好受。
      阿尔杰再看翠西,她的脸上还带着平静的微笑,似乎并不觉得这句话过头了。距离两人见面还不到24小时,她已经给阿尔杰留下了温和、智慧、活泼的印象,此时透过表象窥见一点超出常理的疯狂,让人不适和畏惧。
      “冷静,冷静……”阿尔杰默念着,做了一次深呼吸。既然翠西还没被格尔曼杀死,就说明……说明愚者先生认同这种想法!
      想到这里,阿尔杰又震惊了一次。
      看到阿尔杰这幅魂飞天外的样子,克莱恩很想把他按在桌子上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是改变思想要一点一点来,不能着急。
      于是翠西故作疑惑道:“威尔逊先生,你为何如此震惊?难道在神灵真实存在的年代,有信徒能够完全了解他所信仰的神吗?”
      “当然没有。”阿尔杰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没有,那信徒们信仰的当然不是真实的神灵。他们只能知道神灵想让他们知道的部分,这样如何能够称为真实?”翠西不紧不慢地说,“而且人类都是擅长想象的,我不认为这一点会随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同。信徒们势必会因为自己的人生阅历和所学知识的不同而对神灵的行为和话语有不同的解释。所以我认为,信徒们信仰的神都是神灵展现出来的部分加上他们自己想象的部分。”
      阿尔杰很难受,他既不能反驳翠西的话,又无法接受这种观点。
      “我也不是一定要说服你,威尔逊先生。因为这些都不重要,”翠西退一步说,“重要的是,当真正的神灵与你的想象和认知相悖,你会接受吗?”
      “我会。”对于话题回到了自己能回答的范围,阿尔杰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即使这会令你很痛苦?我是指思想上的。”翠西单手托腮,看着阿尔杰眨了眨眼。
      “当然……”话刚出口,阿尔杰就愣住了。他反应过来翠西所说的“思想上的痛苦”指什么了,正是如现在一般让他无法接受,想要逃避的……理念。“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轻轻地补上后半句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这样的阿尔杰让克莱恩心中不忍,他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急切,是否自己本来可以采取更好的方法,是否有更委婉的说辞……
      最终,翠西开口道歉:“我很抱歉,威尔逊先生,我太着急了。”
      “事实上,你当然可以拒绝。我应该再想些别的办法……”她皱着眉,抿着唇,声音越说越低,显而易见在后悔和苦恼着。
      阿尔杰按了按眼角:“不用了,翠西小姐。既然这是愚者先生交给你的任务,我们还是尽快完成的好。”
      “但是你已经很累了,我们还是明天再继续吧。”翠西安抚地说,“愚者先生并不着急。”
      9
      翠西走后,阿尔杰在座椅上愣了一会儿。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时不时划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幽灵船上的水手。阿尔杰没有开门,隔着门板告诉他们要在乌托邦停留一段时间,然后他听到了水手们的欢呼声,与下楼梯的脚步声。
      阿尔杰无端地感到烦躁,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耳边虽然听到窗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市民们的说话声,却暂时没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思维绕来绕去,最终绕回了愚者先生身上。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阿尔杰仔细品味这句尊名。愚者先生所属的时代比他先前猜测的还要久远,而且与现今有许多不同之处。与现在对比,那个年代显得那么匪夷所思。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愚者先生是什么时候变成灰雾的主宰的?是在沉睡之前,那个没有神灵的年代吗?还是这不是愚者先生的第一次苏醒?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愚者先生为什么要交给翠西这样的任务呢?祂在留恋过去吗?
      阿尔杰突然有一种熟悉的被注视感,他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把愚者先生的尊名说出口了。
      “愚,愚者先生……”阿尔杰慌乱得有点结巴,心里默念,冷静,别慌,快想想有什么事情可以汇报的……
      “我,我在乌托邦……”
      “我知道,”愚者先生温和地打断了阿尔杰的话,“辛苦你了,倒吊人先生。”
      阿尔杰的慌乱被安抚了,而且因为愚者先生的话深受触动,他低头以示对神灵的尊敬:“这是身为您的信徒应该做的。”
      等了一会,他先是听到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然后愚者先生开口:“我爱我的时代,我的家乡。”
      “乌托邦是一件纪念品。”
      阿尔杰的身心肃穆而低沉,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敬畏之中。
      “想让你了解这座城市以及它背后的涵义,是我的私心,”愚者停顿了一下,念出他的名字:“阿尔杰。”
      在聆听愚者说话时,阿尔杰的心情为话语中的亲近激动又兴奋,拳头握紧又松开,等到神说完,他马上回应:“这是我的荣幸,愚者先生。”
      “好。”话音刚落,阿尔杰的被注视感就消失了,他的心情现在变得极好,不再烦躁,嘴角带着笑意。
      倒吊人先生有一种冲动,马上去找到翠西,请求她继续说没有说完的故事。但是得先平静下来,以这样的状态去见翠西有炫耀愚者先生的亲近的嫌疑。
      等等,说到亲近,翠西是与愚者先生同一个时代的人,乌托邦的其他人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论亲近,其他信徒怎么跟翠西比?难怪她有恃无恐,敢说:“就算我不信仰愚者先生,祂该给予我的东西也不会少。”
      阿尔杰冷静了。
      而且愚者先生刚刚说的“我知道了”是指知道了我和翠西的谈话吗?说话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被愚者先生注视,所以是翠西向愚者先生禀报的吗?
      倒世倒乌托邦的翠西10
      有哪里不对,阿尔杰皱眉思索着,对于愚者先生的优待,翠西的态度太笃定了,好像这份优待绝对不会消失。但是他没有在翠西身上感觉到非凡力量,也就是说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对愚者先生的作用和乌托邦一样,只是“一件纪念品”。
      就算乌托邦只有翠西一个旧日遗民,她因此拥有了不可替代性,但是和愚者先生之间悬殊的实力和地位差距,怎么可能让她这么确定,即使不献上纯粹的信仰,愚者先生也会永远庇护她?
      更何况,所谓不可替代性也是建立在愚者先生的人性上的,要是……
      阿尔杰悚然而惊,竟然不敢想象那种可能性。
      他又冒出了一个离奇的猜测:难道翠西是故意在信仰一事上表现出对愚者先生的信任,为的就是提醒和巩固愚者先生的人性?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那翠西对愚者先生是抱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敢为了愚者先生的人性做这种有朝一日可能被厌弃的事?
      阿尔杰忍不住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思维陷进了奇怪的地方,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翠西深爱过去,而又对这个年代没有太多感情,为了留住“纪念品”——愚者先生的人性,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也不是……停!
      阿尔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门下楼梯,他不想再待在房间里了。
      下来就看见一些食客坐在几张桌子边吃早餐,还有翠西,她正悠闲地坐在柜台边看书。听到脚步声,她把头埋在书里:“本店的早餐已经卖完,”边说边抬头,“酒水也在昨晚卖光了……嗯,阿尔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翠西接着补上后缀,“先生。”
      又一个奇怪的地方,阿尔杰想,她从来没有认真掩饰过对于我的熟悉。“请直接叫我阿尔杰吧,翠西小姐。”
      “那也请你直接叫我翠西。”翠西边说边合上书,起身来到他旁边。
      “你也想出去逛逛吗?”
      “也?”
      “你的水手们都从旅馆里出去玩了,船长先生。”翠西无辜地眨眨眼,一幅不是我撺掇他们出去玩的样子。
      阿尔杰在房间里听到他们的欢呼声就猜到了,倒也不意外:“我是来找翠西小姐继续听故事的。”
      “哦,”翠西眼珠转了转,说:“那我们不如去外面边走边说吧,我还可以带你看看一些特别的影像。”
      “影像?”
      “一些第一纪之前的影像。”
      阿尔杰听到这话后望了望四周,发现那些食客继续吃饭,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嗯,”翠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事在乌托邦也不是什么秘密。”
      克莱恩内心:糟糕,把密偶切换成本体后一时大意了。
      “好啊,”阿尔杰盯着心虚的翠西,“我对即将到来的场景很期待。”
      简直像在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秘密的”啊,倒吊人先生。克莱恩内心吐槽着,转身往门外走。
      PS:那个阿尔杰对翠西的离奇猜测,其实是他想到愚者失去人性就很难受,下意识不想往下想,然后就把这种难受投射到翠西身上。算侧面反应出他对愚者的感情吧。
      11
      阿尔杰跟在翠西的身后向旅馆的门口走去,翠西刚要打开门的时候却停住了,她转过身面对阿尔杰说:“我忘了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狡黠地笑着说:“你想看到那些影像的话,得跟我有肢体接触才行哦。”然后翠西把右手递过去,掌心朝上,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这当然不是真的,想看历史投影需要什么肢体接触?不过主场优势不用白不用。
      阿尔杰怀疑地盯着翠西,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不过他的思维没往暧昧的方向转,所以怎么也猜不到翠西的想法。
      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阿尔杰谨慎地伸出了左手握住翠西的右手。
      克莱恩:第一次牵手成就达成!
      牵手之后的阿尔杰有点僵硬,主要是现在的情况超出他的想象,他跟他隐藏着秘密的同事合作,为了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去看一场愚者先生的时代的影像,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合作的方式包括牵手呢?
      察觉到他的分心,翠西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船长先生,要专心哦。”
      阿尔杰惊讶地看向翠西。再察觉不出这动作中的暧昧意味他就白活了三十多年,把这条新线索跟以往的串联起来,某些事情就得到了解释。
      难道我要……来换情报吗?
      幸亏克莱恩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怕不是忍不住诱惑当场就答应了。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翠西看到阿尔杰看着她,就重新转回身去,用左手打开了旅馆的门,阿尔杰随她的动作看向门外。
      那不是他从房间的窗户向外看时看到的景象。面前是灰色的平整道路,两边有高大的、奇异的建筑物,都挂着写有罗塞尔文的招牌。一栋楼外贴着白色能反光的砖(瓷砖),几栋矮一些的楼房只能看到各种颜色的背面,路边还有品种不明的花草树木……
      “走吧。”翠西轻轻地说,她这次没再用暧昧的动作提醒阿尔杰。看着面前的景象,翠西的态度变得慎重,牵着阿尔杰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
      两人迈出旅馆大门,外面的影像好像活过来了,开始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阿尔杰分辨出有鸟叫声和一种奇怪的响声,其中孩子的笑声听得特别清楚,然后几辆奇怪的铁盒子在眼前快速驶过,他发现那种奇怪的响声就是这些铁盒子发出来的。
      “这里是一所大学。我曾经待过四年的地方。”翠西出神地看着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景象。
      阿尔杰没有说话,礼貌地等待翠西回神,他先转头看了一下身后,发现门没有消失,不过这扇门好像开在一个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角落,以至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然后他也看着面前的景象,用心记下其间的种种细节。
      “抱歉,我失态了。”翠西叹了一口气。
      “我理解,这是正常的。”
      “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
      12
      阿尔杰一路上都在聚精会神观看这场影像,试图记下所有细节。
      翠西看到他这个样子,无奈地说:“放松一点,这不是搜集情报,倒吊人先生。愚者先生也不会让你以今天的经历为主题写一篇记叙文的。”说着她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阿尔杰看了翠西一眼:“收集情报是很有用的,而且,我希望能更理解这个时代。”这样才能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
      翠西听到这话沉思了一会,说:“事实上,你只需要大概了解,做到不对愚者先生有些时候的言行大惊小怪就够了。更加理解是做不到的。哦,别这样看我,我不是说你不够聪明。”
      “就像新电脑能运行旧系统,旧电脑却不能运行新系统——嗯,好吧,我是说,就像把现在的你跟序列7时候的你的灵魂对调,你能够适应序列7的身体,因为有过一次经历了,序列7的你却肯定不能适应现在力量骤增的身体的。”
      “你是想说,级别不够,就算你把事情都摊开在我面前,我由于缺少相关经历也不能完全领会?”阿尔杰按照自己的理解这样说。
      翠西连忙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阿尔杰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发问“这应该是你记忆中的场景吧?”
      “是呀。”翠西随意回答。
      “那你在哪里?”阿尔杰扫视四周。
      “嗯——”翠西为难地拉长音,快速思考要怎么回答。
      “那是谁?”阿尔杰指着他刚刚发现的,有些像格尔曼的那位抱着书的年轻男子。
      没等翠西回答,阿尔杰继续说:“他是‘世界’。”
      翠西无言以对。
      “看来他真的是。”阿尔杰原本不确定,因为他不太能分辨这些人的长相,疑心是看错了,翠西的反应倒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格尔曼本来就是第一纪之前的人,翠西之前说过的格尔曼听过她的故事是假的,为什么敢编排格尔曼?因为——
      “世界先生,骗我很好玩是吗?”因为她,不,他就是格尔曼。
      阿尔杰有些生气,下意识篡紧了交握的双手——对了,他们的手还握着呢!
      “世界先生为了演戏,能够提出观看历史投影需要肢体接触,还做出挠手心那种动作,真是令人佩服的敬业!”阿尔杰越说越气,不过却没有放手——需要防止格尔曼钻进历史迷雾中。
      翠西一开始还有点慌乱,不过迅速淡定了,摆出一幅躺平任嘲的样子:“理解一下嘛,倒吊人先生,大家都是为了完成愚者先生的任务。”
      阿尔杰瞪着翠西,不敢相信这个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哎呀,难道你要我用格尔曼斯帕罗的样子给你讲故事吗?”
      阿尔杰尝试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很违和。不过他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世界,咬咬牙决定扳回一城:“我都知道你是谁了,你还不打算变回来?”
      “我可没有别的衣服。难道你想看我用格尔曼的样子穿女装吗?其实也不是不行——”
      “够了!”阿尔杰被气得够呛。
      13
      现代化的大学校园中,两个牵着手,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正在对峙,男人脸上带着怒火,女子则目光游移,有种心虚之感。
      阿尔杰被世界的话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原先格尔曼在他心里经验丰富,冷静理智的狂信徒形象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不敬神灵的骗子和无赖。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呀?倒吊人先生。”克莱恩用翠西的声音软软地问,“我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格尔曼的身份不方便做这件事,所以换了一个方便的形象而已。”
      还……还而已!阿尔杰的怒火又有点被勾起来了,他当然知道世界对自己没有恶意,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重点是……阿尔杰的怒气渐渐消散,理智渐渐回拢,他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生气。
      既然想不出来,阿尔杰放开翠西的手,动作有点大,眼尖地发现被放开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有点淤青,应该是刚才他生气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道。他有点心虚,但还是没有停留,转身就往前走。不是来时的门的方向,毕竟历史投影还是要看,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克莱恩赶紧跟上,握住阿尔杰的手腕:“倒吊人先生,你还在生气吗?”
      阿尔杰只得停下:“你何必在意我有没有生气呢?我们只是需要一起完成任务的同事。”
      “不是这样的,阿尔杰。”克莱恩的拇指按在阿尔杰的脉搏上:“格尔曼.斯帕罗是我为了扮演法创造出来的人物形象,跟我本来的性格相差很大。而当我是翠西的时候,除了性别和样貌,基本都是真实的。”
      “本来我给翠西设定的性格也不是这样的,但是我突然就想让你看看真实的我。”感觉到手指下的脉搏渐渐平缓,克莱恩知道找到了真正的原因,继续说:“回去之后我就换回男装和自己原本的样子。”
      “……镇民们不会感到奇怪吗?”阿尔杰有点别扭地说。
      “不会的,他们都是我的秘偶。”克莱恩脱口而出,感觉到阿尔杰的脉搏突然狂跳。
      “……所以乌托邦是一座秘偶城镇?”阿尔杰用有点飘忽的声音说。
      “嗯,是的。这也是占卜家晋升仪式的要求。”克莱恩实话实说。
      怪不得愚者先生说乌托邦是一件纪念品而不是居住着旧日遗民的城市,原来是因为这样。
      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地看了一会,克莱恩先开口:“那……我们继续?”
      阿尔杰点点头,扫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克莱恩连忙松开。
      两人继续前进。克莱恩时不时指着各种第五纪没有的东西向阿尔杰介绍,还说了自己当年的事情,阿尔杰则负责提问。
      剩下的路程都很愉快。
      *
      阿尔杰生气的原因是两个他很欣赏的,聪明又靠谱的人都是假的。尤其是翠西,她真诚、坦荡、狡黠又不失锋芒,还掌握第一纪之前的知识,阿尔杰是很欣赏她的,突然知道格尔曼和翠西只是被表演出来的,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这种感情太亲近了,他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克莱恩没看到这么深,他只以为阿尔杰生气是因为自己被骗了。
      14
      回到旅馆之后,克莱恩进入房间换衣服。阿尔杰看着周围的客人,想到这些都是世界操控的秘偶,感觉诡异又有些敬佩。
      同时操控这么多秘偶,一定很有难度,怪不得秘偶城镇曾经是占卜家的进阶仪式,但是在进阶完成后,还要留下它……
      乌托邦,寄托着人类美好的愿望……阿尔杰品味着这个词语,世界先生很喜欢这里,他在这里的时候很放松,以至于没有用心掩饰过自己,连续犯了两个低级错误,也可以说明他很信任我。
      愚者先生也喜欢乌托邦,所以这是一座寄托了愚者先生和世界先生的美好愿望的城市吗?
      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期待的感情在阿尔杰的心中油然而生。
      正想着,克莱恩打开门出来了。
      他穿着皮鞋,衣服跟格尔曼常穿的样式很像,左手拿着一顶半高丝绸礼帽,乍一看跟格尔曼很像。阿尔杰的视线转到他的脸上,惊讶地发现世界先生竟然有一张清秀的脸,特别是他的眼睛,线条流畅圆润,眼神清澈又坚定。
      克莱恩走到阿尔杰面前,露出一个笑容,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克莱恩.莫雷蒂,塔罗会的世界。”
      他笑起来很好看,气质也让人很舒服,如果他不承认,没人会相信他就是格尔曼吧。阿尔杰也伸出右手与他相握:“我叫阿尔杰.威尔逊,塔罗会的倒吊人。”
      如果一开始遇见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没等阿尔杰展开联想,他就看到克莱恩脸上的笑容一变,从令人亲切的笑变成翠西脸上出现过的那种狡黠的笑。然后阿尔杰感到右手的手心被一根手指轻轻挠过。
      他像触电一般抽回手。克莱恩开心地笑出声:“不要这么严肃嘛,倒吊人先生,我们又不是真的第一次见面。”
      难道不是你先说要重新认识一下的吗?阿尔杰有点羞恼,右手手心好像还有点烫,但是为了这种原因生气……还是算了吧,丢人。
      他没有想到世界的序列比他高,要尊敬强者,没有衡量与他翻脸是否会影响后续的合作,嗯,就只是觉得丢人。
      “来点酒吗,船长先生?乌托邦的白酒还不错。”克莱恩拉开一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喝酒确实是建立友谊的好办法,阿尔杰也没说话,同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是默许的态度。他不擅长应付这样,这样鲜活又比他强的人。
      没等多久,一个秘偶——跟翠西有点像的那个年轻人——就托着一个放着酒瓶和两个酒杯的托盘出来了。
      “这叫白酒,是第一纪之前的一种烈酒。”克莱恩边说边打开酒瓶,给两人倒上。
      “当然,这瓶酒是历史投影,喝完了以后不用担心醉酒和头痛。”
      “这可真是……方便。”阿尔杰的嘴角抽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历史投影还能这样用。
      克莱恩开心地笑了一下,权当这话是夸奖。
      15
      倒好酒后,克莱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开口说起早就想好的话题:“鲁恩王国的公务员考试,是正义小姐推动的吧。”这是个好开头,足以打开阿尔杰的话匣子。
      果然,阿尔杰的眉毛挑了挑:“为什么不是皇室自己的想法?乔治三世希望成为‘黑皇帝’,所以要在鲁恩境内推行公务员考试,这是说得通的。”
      “没有其他人的提点,那些贵族想得出来?”克莱恩想到阿尔杰也很反感贵族,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
      果然,阿尔杰赞同地点头,接着他有些得意地开始说起第二次塔罗会的事:“公务员考试是愚者先生想到的办法。”
      克莱恩开始尴尬。
      “正义小姐提出,现在的政府结构太过混乱。愚者先生听到后说,‘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阿尔杰不自觉地模仿了愚者先生那种高深莫测的平静声调。
      克莱恩用了小丑的能力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然后愚者先生说,‘考试,就像大学入学考试一样,举行一场面对所有公众的考试,这可以分为两轮,或是三轮,用最客观的方式筛选出精英。’”阿尔杰说完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克莱恩一边要忍住尴尬,不要笑出来,一边还要在脸上表现出对于自己没有目睹那一幕的遗憾和对阿尔杰身为“前辈”的尊重。
      如果我成功了,希望倒吊人先生以后想起今天不要太尴尬……
      “没有亲眼见到,真是令人遗憾。”克莱恩含糊地说,他想赶快跳过这个环节。
      自之前被世界的伪装欺骗后,阿尔杰感觉自己这次在世界面前扳回了一城,心中顿感得意和舒畅,拿起杯子,把里面的酒都喝光了。
      克莱恩赶紧给他满上,把一个尊敬前辈的萌新演得十成十。
      他这种表现,让阿尔杰都不太能把他与塔罗会上披着斗篷的世界先生对应起来,更不用说那个杀伐果断的冒险家格尔曼。
      “倒吊人先生,”克莱恩用一种尊敬又亲切的语气说,“第一次塔罗会到底是怎么开始的?”要是他现在还是翠西,句尾应该加个拖长音的“呀”,这样效果更好。
      有求于人所以放低姿态吗?这个他熟,阿尔杰又放松了一点,端起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开始讲起初见愚者先生的场景,讲他和正义小姐是怎么被无知无觉拉上灰雾的,原本空旷的空间是怎么突然变出一座大殿和青铜桌椅,他是怎么和正义小姐开始交易的……当然,省略了他对愚者先生的不敬和试探。
      坐在他对面的克莱恩.愚者本人.莫雷蒂全程保持微笑,还不时用惊叹向往的眼神注视他。
      说完第一次塔罗会的阿尔杰正好把酒喝完了,克莱恩给他倒酒,状似无意地说:“要是那个时候我能联系上愚者先生就好了……”
      阿尔杰听到后反问:“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廷根市……”
      16
      “我当时在廷根。在这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普通人,被卷入了一桩非凡事件,开枪自杀了。然后我的灵魂与原主残余的灵魂融合,在这具身体上复活了。”克莱恩状似随意地说。
      阿尔杰想起之前在历史投影中见过的世界的原貌,跟格尔曼很像,不是现在的克莱恩的样子,原来他的外貌变化是这个原因。但是,世界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极度私密的事情?他之前说的情报与这种消息明显是不等价的。
      虽然有疑虑,但是阿尔杰并没有打断克莱恩的述说。
      “我醒来以后,看到天上的红月,还以为自己跨越的是空间而不是时间。”
      红月?阿尔杰记下这个关键词。
      “我掩盖了原主死亡的痕迹,想要继续原主的生活。”
      阿尔杰默默点了点头,在陌生的环境中继续按原主的轨迹生活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我想尝试回去原本的世界,就进行了一个我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做过的转运仪式。”
      阿尔杰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别这样看我,倒吊人先生,原主只是普通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非凡力量呢。”克莱恩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做完之后,我的头脑中响起呓语,接着,我被带到了一个充满灰雾的空间。一个全身裹着灰雾的神秘人站在我面前。”
      阿尔杰下意识前倾身体,全神贯注地听着。
      “神秘人告诉我,是我的复活唤醒了他。我问祂,我要怎样才能回到我的世界,祂说,我太弱了,等我到半神再告诉我。然后我看到祂用手指点了虚空中的两颗深红色的星辰,星辰发出深红色的光芒,我好像看到灰雾之上又出现了两个人,不过没有看清楚我就被送回去了。”
      “是愚者先生!”阿尔杰忍不住惊呼。
      克莱恩点点头,继续编到:“我回去之后,神秘人在我脑子里留了两条信息,一是可以叫祂愚者先生,二是不成为非凡者不要再用那种仪式去灰雾之上找祂。”
      嘶,阿尔杰倒吸一口凉气,这意思难道是……
      “你现在可以随时去愚者先生的神国?”
      “没错。”克莱恩点头。
      阿尔杰承认自己嫉妒了,多么深厚的神恩啊!
      “那么,世界先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虽然现在看来克莱恩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不过既然涉及到愚者先生,阿尔杰决定要谨慎一点,先压抑住那些负面情绪,问个清楚。
      “因为我需要锚。”克莱恩喝了一口酒,叹气,“高序列非凡者容易失控,占卜家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更容易失控,因为祂们扮演的角色过多,有重大的精神分裂风险。”
      “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加深你对我的认知。我想要你成为我的锚。”
      知道了这个原因,阿尔杰觉得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有了答案。为什么克莱恩要告诉他私密的事情,为什么克莱恩要违背翠西原本的人设,用真实的性格来与他相处,为什么他有时会觉得翠西和克莱恩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好了……
      “倒吊人先生,”克莱恩低沉着声音说,“你得到更多关于愚者先生的情报,我得到一个安全的锚,这是公平交易,是双赢。”
      *
      克莱恩:双赢=我赢两次
      17
      阿尔杰在这瞬间觉得克莱恩说话时笃定的语气很像愚者先生。
      这当然是错觉,阿尔杰只觉得克莱恩模仿愚者先生真是熟练,就放过了这个想法,开始在脑海里梳理刚刚克莱恩给出的信息
      最后得出结论:世界与愚者先生的联系比他之前想的还要紧密,而且结合愚者先生的恢复时间和世界的实力增长时间来看,两者惊人的一致,可以断定世界的实力影响到愚者先生对现实的干涉能力。
      这样的话我的确是安全的锚,毕竟我不敢冒着得罪愚者先生的风险泄露世界的秘密。
      思考完的阿尔杰看向克莱恩,发现他正在默默喝酒。“世界先生……”阿尔杰开口唤他。
      克莱恩抬起头来,黯淡无光的漆黑双眼和随之感受到的压迫感让阿尔杰吃惊了一瞬间,克莱恩连忙闭上眼睛,收敛住外泄的威压。“抱歉。”然后尽量放轻声音说:“吓到你了吗?”
      阿尔杰缓过神来,他现在才有一种真实感,面前与他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是序列二的强者,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
      但是他之前是怎么表现的?他想起自己之前冲翠西生气的事情,有种想回到过去敲醒自己的冲动。
      克莱恩没有听到阿尔杰的回答,张开双眼,认真地再次道歉:“我刚刚想起了一些廷根的往事,没有控制好情绪,真的很抱歉。”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阿尔杰恭敬地微微低头,“反而是我需要为之前的失礼向您道歉。”
      因为低头的动作,阿尔杰错过了克莱恩仿佛被雷劈中的震惊表情。
      但是他听到了克莱恩小声的喃喃:“不,别这样,阿尔杰,不要这样对我……”
      阿尔杰以为自己幻听了,惊讶地抬头,他看到了克莱恩痛苦的神色。
      克莱恩动作很大地站起来,两步走到阿尔杰的面前,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又在将要碰到的时候停住了。
      克莱恩的手握成拳往回收,整个人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与震惊的阿尔杰四目相对。
      最后,克莱恩又再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阿尔杰,别这样对我。”
      “你……”阿尔杰仍然震惊地说不出话。
      克莱恩神经质地摩擦手指,视线飘忽,不敢与他对视:“我喜欢你,阿尔杰.威尔逊。”
      “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尔杰勉强说出口。
      “从我第一次,用格尔曼.斯帕罗的身份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克莱恩慢慢接受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冷静了下来。
      阿尔杰快速回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你的演技真好。”话一出口他就感到尴尬,好像他相信了克莱恩的话似的,但是要说不信……阿尔杰确实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无论从实力还是可利用价值的角度来说,克莱恩都没有必要撒这种谎,阿尔杰身上没有克莱恩值得用这种方式获取的东西。
      不过要戳破这种谎言也很简单,只需要……阿尔杰这样想着,站起来看向克莱恩。
      18
      这么一站起来,两个人的身体就只有一拳之隔。
      “世界先生……”阿尔杰低声叫他,同时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气氛突然ai昧起来。
      克莱恩为这预料之外的情况震惊地睁大眼睛。那双线条圆润流畅的眼睛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种幼兽般的纯稚与茫然。
      阿尔杰有点被这双眼睛蛊惑了,他慢慢靠近,让两人的唇相贴。
      看他会不会拒绝我,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阿尔杰自以为这样的想法很合理。这个时候他倒是忘记面前站着的人是序列二的强者了。
      克莱恩睁着眼睛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害羞地闭上了双眼。睫毛不时颤动,昭示着他想睁开眼睛又不敢的矛盾心思,原本握成拳的手松开,悄悄抓住阿尔杰的衣角。
      看到那颤抖的睫毛,阿尔杰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被它挠得痒痒的,得做点什么止痒才好。
      ——现在退开会得罪世界先生的,还是继续下去比较好。给自己找好借口,阿尔杰跟着闭上眼睛,原本抚摸着克莱恩的脸的手转移到了他的脑后,开始专心地亲///吻他。感觉到他的动作,克莱恩的手也搂住他脖颈,跟着投入到接下来的事情中。
      阿尔杰轻易撬开克莱恩的牙关,深入探索另一片领地,克莱恩则生疏、无措地回应,被欺负得狠了,手忍不住抓一下阿尔杰凌乱的蓝发,又马上放开,让阿尔杰觉得很有趣。
      “嗯……”克莱恩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呻///吟,他的上颚被舔到,让他有了明显的反应。
      变得急促的呼吸打到脸上,阿尔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停止了这个吻,得让明显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年轻人缓缓。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克莱恩忙大口呼吸几次,被这样青涩的克莱恩取悦到,阿尔杰忍不住笑起来。
      深呼吸完的克莱恩看到阿尔杰的笑,觉得脸上有火在烧,难为情地喊他:“倒吊人先生……”
      阿尔杰收敛了笑,看到克莱恩难为情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忍不住啄了一下克莱恩的唇。
      克莱恩,克莱恩忍不住闭上眼睛,更害羞了。
      阿尔杰揉了揉克莱恩的头发,问他:“克莱恩,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
      克莱恩马上睁开眼睛:“我愿意。”
      回答完之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踟蹰:“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种关系吗?”
      阿尔杰原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克莱恩提出来了,正好这也能是个很好的试探:“要是我说不是呢?”
      克莱恩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委屈,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倒吊人先生,我是无面人,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女人也可以。”
      这种反应出乎阿尔杰的意料。
      “所以你有了我一个,就等于有了无数情人,不需要另外找人了。”
      “而且我会灵界穿梭,任何时候都能到你身边;我会纸人替身,你玩得再过分都能马上恢复。”
      阿尔杰觉得,虽然没有预料到,但这是一种更让人满意的答案。
      19
      是很克制的吃醋方式了,阿尔杰想,一个真心喜欢他的,此前没谈过恋爱的年轻人,会对他有独占欲,忍受不了他有别的情人是正常的,而鉴于克莱恩的实力,他也没想过要找别的情人——总得为对方和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
      不过既然克莱恩提到了这个问题,正好用来试探一下,让他更加了解克莱恩的处事方法。
      克莱恩给出的回应是,没有用实力威胁他或还不存在的第三者,而是想办法用非凡能力满足他的需要。
      “他有雷霆万钧之力,落在你身上,却轻若无物,这就是温柔。”阿尔杰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此刻也同样心中温暖,感受到了一种被人尊重和珍视的感觉。
      这是旧日遗民的特殊之处吗?阿尔杰不自觉想到了愚者先生。
      不过他马上回神,又揉了揉克莱恩的头发,凑到人的耳边说:“我很满意,世界先生,以后我只有你一个情人。”
      听到阿尔杰的承诺,克莱恩也很高兴,不过想到被打乱的计划,又有些心烦,只好凑到阿尔杰的颈窝,让凌乱的蓝发贴着脸,深深吸一口倒吊人先生的气息,告诉自己,提前得到了他,这波不亏。
      “倒吊人先生,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变成那样,真是吓死我了。”克莱恩软软地抱怨,有些向爱人撒娇的意思。
      阿尔杰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要说我被你吓到想起你是序列二了吗?
      好在克莱恩也不是真的需要他回答这个问题:“下次别再这样了,我宁愿你对我生气,等着我哄你,也不想再看见你对我恭恭敬敬的样子。”
      “好吧,”阿尔杰又想起自己对翠西生气的事情了,那时候翠西——克莱恩确实是在哄他,“不过,要是你生气了怎么办?”得先问清楚,不然到时候恭敬地道歉可能让克莱恩更生气
      “我能对你生什么气?”克莱恩第一反应是这个,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认真思考了:“嗯,那你就来哄哄我,我很好哄的,然后我们一起去解决让我生气的问题。”
      “可以道歉,但是千万不要太恭敬,不然我怕我会更生气。”克莱恩最后重点强调。
      认真叮嘱的克莱恩过于可爱,阿尔杰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深///吻。
      放开以后,没有学会换气的克莱恩气喘吁吁:“还有一件事,”
      “嗯,其实我没有打算现在就跟你告白的。”克莱恩谨慎地组织措辞,“我的计划本来是跟你成为朋友,因为……因为……”因为我选的路很危险?因为我可能会死?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不能现在告诉你。”克莱恩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说法。
      阿尔杰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这很正常,你的秘密涉及到愚者先生,真神的层次,现在告诉我对我没有好处。”
      没想到阿尔杰是这样理解的,也算对吧。
      喜欢自己吓自己的倒吊人先生,希望你听到我的秘密的时候不会被惊吓得太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乌托邦的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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