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天下》圣罗雅

4、第四章

　　也许是做过的吧！阡亘芷目光灼灼的审视前方策马的人。

　　因为坐姿怪异，倘若他策马与他并排，说不定能看见白清荭龇牙忍痛的样子！挥鞭子，催促马驹。惜是没见着自己想看的表情，反而跟着他误入一片竹林。

　　林中粗噶的鸟鸣声伴着雾气皑皑显得像一处鬼林。

　　阡亘芷警惕的视着四周。奇异的景色暗藏玄机。

　　譬如，他们从大漠赶回中原起码跑了几个时辰，算来现已未时。为何这里像刚入晨曦的光景？

　　白清荭看见一个黑影掠过，他扬鞭：“小心有诈，我先追去看看。”

　　阡亘芷适才也看见了同一幕，这林子透着古怪，白清荭武功再强也难敌暗箭。

　　阡亘芷追着他越深入林子，陡然间，耳边有水势汹汹，但浓雾不减。

　　白清荭回头，略有恼怒的启口：“你跟来作什？我不是让你立在原地！”

　　阡亘芷不懂他气什么，挺起胸膛回应：“宫主命我贴身保护，你不让我跟，恕难从命！”

　　白清荭为之脸色一黑，往常的笑不复存在：“你武功不如我，谈何保护？简直是无稽！”

　　语中冒刺，阡亘芷捏紧缰绳：“你以为我愿意？切，要不是宫主命令，我才不会和你趟这趟浑水！白前辈——”怒火中烧。白清荭吃了大蒜呐，口臭！咬牙切齿的唤他一声前辈，阡亘芷用词相激。

　　白清荭一愣，本打算让阡亘芷别乱跑，林子不安全。他一跟来，不知怎的，口不择言，想起阡亘芷今早的表现，仿佛他会对他怎么样，也不想想昨天是谁折腾了他一夜，可气可气！

　　情难自禁，他非常认真的思虑过他和阡亘芷的感情。他是挺喜欢这个小辈，但是委身于比他年纪小的，需要多少勇气？何况他并不爱男子。则阡亘芷也不像是天生爱男人的人，思来想去，总结出他爱着一个姓紫名靖的男子，无分他是男女。

　　白清荭见过紫靖，宫中的左护法，乃他徒孙的爱人。明眼人看来，阡亘芷不过是在暗恋，终不得果。

　　面对阡亘芷口口声声说的命令，白清荭固然是好脾气也变得愁云惨淡。他不是他的任务，要走便是，他绝不会拦着！

　　敏捷如他，脑中思绪万千，耳听八方。远处有一群奇怪的“嗡嗡”声。白清荭下马捡起石子朝东北面投去两三个。赫然那声音变大了。

　　阡亘芷眼珠溜转：“什么声音？”

　　白清荭顿了顿，大叫：“不好...大黄蜂！”

　　“什么！”阡亘芷看见林中飞来一团黄蜂云。难不成，白清荭方才丢石子打落蜂窝？

　　白清荭跳上马，鞭子一抽。阡亘芷掉转马头，俩人寻水而去。

　　大黄蜂扑展透明羽翼，来势凶猛。看来他们是误闯它们的领地。

　　俩人狼狈而逃，见到瀑布下的水潭，犹如看到救命稻草，死命向前一扑，水花乍起。

　　落水后，俩人在水底屏息以待。模糊能看见水面上久久不肯离去的大黄蜂。

　　终于等到水面似镜，大黄蜂的影子撤离，俩人倏地从水面冒起。

　　“憋...憋死我了！”白清荭吐出嘴中些许潭水。

　　阡亘芷一番干呕：“还...不是你乱丢石子！”

　　白清荭噘嘴：“你那是怪我陷你于不义咯？”气呼呼的反问，一点儿没有反省。

　　阡亘芷抖了抖湿衣：“不是你，难道是我？你做过一代宫主，怎么连点常识都不懂！”

　　俩人瞪眼，不满对方推卸责任。阡亘芷觉得他无理取闹，不想与他斗嘴，索性吹口哨子，呼唤爱马。哪知一点动静都没，倒是白清荭得瑟的看着他，然后一指河边。

　　两匹马翻倒在河畔，蹄一蹬，就这么去了......

　　阡亘芷恨得一捶身边的大树：“没了马，你看我们怎么走出这鬼林子！”

　　“咚”一个马蜂窝掉在地上。阡亘芷咽了口口水，瞧了瞧白清荭，再瞧了瞧马蜂窝。

　　随后白清荭抱头大呼：“愣着做啥，还不快跑！”白清荭一把拉着呆滞的阡亘芷撒丫子跑。

　　俩人使得轻功，在林中乱窜。不经意，白清荭的嘴边浮出一抹笑。

　　越往里，里边的陷阱就像马蜂窝似的多。阡亘芷大骂，谁那么缺德乱挖洞啊！

　　一看就是人为陷阱，哪有洞里还长着半截竹子的，要是被扎一下准穿孔儿。

　　每个洞穴扑着一张软叶子，分布有匀，不似存心挖坑等着人跳的。

　　陷阱圈着陷阱，刚跑出坑穴，一脚就踏入绳索，拖挂到树上“乘凉”。

　　阡亘芷倒挂金钩，白清荭笑得东倒西歪，一脸见死不救的欠揍样：“哈哈，笨死了，怪不得左护法不喜欢你！”

　　阡亘芷抽出鸳鸯钺割断绳子，在空中翻了个圈落地：“你落井下石，小人做法。他比你高尚得多！”

　　一席话指桑骂槐，攀比心更盛！白清荭一踢泥土，阡亘芷未防吃了一土屑。

　　“哼，他比我好又如何，你照样得不到他！”

　　阡亘芷头爆青筋，飞出鸳鸯钺。白清荭眯起眼：“你竟敢对我痛下杀手！”

　　银光交错，彷如摄魂，贴着白清荭的身边飞舞。白清荭身法敏捷，躲过一次次攻击，在收尾时，利刃险险滑落一丝青发。

　　阡亘芷狞笑：“杀你如何？前辈那销魂的身子，甘于委屈在我身下，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奖励？”谈笑间，俩人又对上几招。

　　“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你断我一丝，我咒你今生孤独一世！”

　　阡亘芷冷笑，孤独何惧，只要那人还在自己的视野里就够了！

　　“谢谢你的赠言！我阡亘芷爱他一辈子，别人也管不着。”

　　白清荭眼眶一红，他算什么？他掌拳乱挥，却一个都没打中阡亘芷的要害。呼呼的风劲扫起泥地，劈断竹管。

　　阡亘芷疑惑他乱无章法的打斗：“你…..”

　　白清荭劈手一刀，艰涩的笑道：“是啊，男人有什么贞洁好立，我只当是被狗咬了！现在我要杀了那条狗泄愤！”

　　阡亘芷感觉到他的杀气，心中一凛，持鸳鸯钺相抗。

　　电光火石间，那杀气不是对着阡亘芷而来，而是对着他身后猛然出现的黑熊。

　　阡亘芷来不及收手，鸳鸯钺划开他腰间。嘶喝声在后方响起，一拳砸在熊的肚腹上，兽鸣震得方圆几里动荡不安。

　　阡亘芷只看见满眼的红。那人在痛殴狗熊时，被发狂的熊兽刮伤前胸，即一脚踢飞，随之轰然倒地。

　　白清荭落地喷出一口鲜血。阡亘芷赶紧飞奔过去，揉进怀里：“你可不能死，快醒醒！”一边拍打他的面颊，一边焦急万分的叫唤。阡亘芷心中纷乱，想着白清荭倒在血泊里，心中仿佛深深撕下一片肉来。

　　白清荭被一时浓稠的血沫堵在喉咙口，猛烈的咳着，最终苍白的扯出一抹笑：“没…没大碍，那熊死了没有？”

　　阡亘芷眼一热，大骂：“要不是我在你腰间划个深口，你怎会被那畜生轻易伤了！”

　　白清荭压着腰际汩汩的湿热处，残喘着抬起手在身上点了两穴止血。后摸到另一边的腰际，白清荭面色枯槁：“我...我的紫金壶呢？”

　　阡亘芷捉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在你与黑熊搏斗时，他一爪把你紫金壶抓飞了去，落地后给砸碎了...呃...你节哀顺变...”

　　白清荭挣扎着直起身，指着黑熊怨叨：“那畜生...那畜生...我要把它碎尸万段！”

　　那黑熊骤然瑟缩了下庞大的身躯，眼神兢兢战战佯装无辜。

　　见状，俩人心下了然，此熊竟通人性。加上这一路陷阱，南子林里一定住着人！白清荭挥舞着血爪，势要以熊偿壶！

　　狗熊缓缓站起，后又飞快的抬起四肢奔跑。俩人霎时惊呆。

　　白清荭眼瞪得恍如铜锣，气颤手指：“这畜生想跑！小芷！背着我追它！快！快！”

　　阡亘芷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立马背起他，轻功上阵。

　　白清荭在他耳边磨齿：“想跑？呀的打断它的四肢！临走前还敢弯眼嘲弄我！可恶可恶！”

　　死勾脖子，阡亘芷叫苦不迭，他在说胡话么？黑熊哪会笑？他是不是摔坏脑袋了！脚下不敢马虎。跳过几条泥沟，估摸又在林中跑了几十里，黑熊嘶叫着跑进一个竹楼。

　　阡亘芷暗叫不好，受伤的熊见人会咬！殊不知他身上的白清荭因为颠簸裂开伤口，这会翻白眼痛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