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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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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怎么弄的?”
阎霓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的脚腕,低声问。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柔婉,和在电话中安慰陈然的语调如出一辙,陈然心颤了颤。
先前一番兵荒马乱让她甚至来不及紧张,这时心静了下来,她却连看也不敢不多看一眼Y小姐。
她生怕Y小姐嫌恶自己。
她自卑又怯懦。她唯一的骄傲是耀眼的成绩,可那都是过去式,现在她也不敢百分百确保自己能否遵守约定。
陈然脑袋发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记忆里装的都是对方的身上淡雅的香气,温柔的语调,昏暗灯光下女人姝妍清越的眉眼
不习惯说谎的人,扯谎时的强壮镇定的样子能被轻易看透。
陈然不敢和阎霓对视,别开脸,“不小心摔倒了。”脚腕轻轻地动了动,对方随即松了手。
无事般拿起手机。
她轻声念道:“yan小姐。”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那么轻,简直是在自言自语,对方应当是没听见。
陈然半是庆幸,半是懊恼。
她其实想要知道yan到底是哪个yan,她现在觉得颜色的“颜”字和yan小姐很相配。
Y小姐安静时像深山薄雪,难以靠近的疏离感,端着高雅的家世风范;而她说话行动时,那曼丽姿容便好似牡丹绽放,端庄高贵。
不同的时候有不一样的颜色。
阎霓拿起手机看。
陈然见阎霓不再同她说话,有些许失落。彼时阎霓于她而言,是最为亲近,和信赖的长辈,她以前便习惯同妈妈撒娇。
但那是以前了,现在她什么也没有。
她唯有听话、努力,拼命来证明自己。
想到妈妈,陈然心口一空,鼻尖忍不住泛酸。
不知道为什么,在村长、刘珊,尹阿姨、牧丰年面前,甚至在学校里面对着曲歌,她都可以压住委屈。
可听见Y小姐声音、见到Y小姐之后,她的伪装好像不堪一击,撑起的防线寸寸崩塌,情绪上来怎么都撑不住。
她好想念温暖的怀抱。
她咬紧拇指,肩膀微颤,使劲放缓呼吸。
她难受委屈了,都有妈妈做她最爱的红糖糍粑哄她,一吃到甜的,什么烦恼就都忘了。
她打起精神,鼓足勇气说道:
“yan小姐,您应当还没吃过饭,一定饿了吧,不如我给您做些吃的先垫垫。”
阎霓放下手机,看向陈然,少女垂着脑袋,睫毛上水光盈盈闪动,眼角薄红。
十分委屈。
大概是想家里人了。
阎霓不习惯安慰人。
之前陈然打过来那通电话时,正值国外的凌晨。前一夜她去参加了一场酒会,喝了不少,很晚才离场,回到酒店休息。
孰料,睡下没多久后被吵醒,电话那端的少女泣不成声,绝望抓着她作为救命稻草,最后的一丝希望。
或许其他人会觉得冒犯,但阎霓的心很软。
既然是在她能力范围内可以办到的事,那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忍不住对陈然说:“你到我身边来吧。”
她笨拙得不知该怎么安慰,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涵养让她温声许下承诺。
如果你没有人可以依赖的话,就依赖我吧。
那天是酒精让大脑昏沉,许多言语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这些天她没在国内,陈然的事既是她陈诺下来的,却没亲自去办,说实话,阎霓有些惭愧。
那就后面尽力弥补了。
阎霓正沉吟着不知如何开口,等回过神,却见少女已经别开脸。
到底还是个小孩,太容易羞涩。
阎霓内心一软,说道:“你坐着,我自己来。”
“yan小姐?”
眼见阎霓走向冰箱,陈然下意识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手足无措,慌张接过阎霓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蔬菜和冷冻肉。
恰好此时,防盗门“嘀”响了声。尹阿姨一手一只袋子,看见阎霓和陈然站在冰箱前,心中一紧,快步上前问:“阎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阎霓回眸,“您回来了。”
尹阿姨忙摆手,“下午我看您睡着,便没有叫醒您,陈然这孩子,没有打扰到您吧?”
“自然没有。”阎霓浅浅笑开,她轻揉了一把陈然的脑袋,“乖得很,还说要给我做饭。”
陈然抬眸,对方同她眨了眨眼。
Y小姐的眼睛大而明亮,能够从中轻易读出情绪,此时她眼中满是俏皮的意味,陈然一怔,随后赧然地垂眼。
脑袋上的触感仿若还在,Y小姐的手心很柔软,拂过来时,能闻见淡淡的香味。
她蜷起手指,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到过类似的善意。
这里有温暖蓬松的被窝,热乎乎的饭菜,还有温柔善良的Y小姐。
她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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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阎霓便离开了。
直到阎霓窈窕的身姿没入黑夜,陈然方才收回目光。
拿起桌上的喷雾和膏药——原来那时候Y小姐摆弄手机是给尹阿姨发消息,嘱咐买药。
喷完药,她小心地揉着伤口。
尹阿姨敲了敲门。
陈然道:“请进。”
阿姨端了杯牛奶,“小然,第一次见阎小姐,不紧张吧?”
陈然摇摇头,“yan小姐她人很好。”本打算问问阿姨Y小姐的姓和名,但这股好奇被陈然按捺下去了。
她想听Y小姐亲口和她说。
“阎小姐性格温和,我在她手下做事也快十年了,从没见过她发火。她待每个人都很好,有时似乎也不把我们当下人。但我们心底都清楚,小姐待我们好那是因为小姐秉性善良,不代表我们可以逾越这层身份。”
陈然接过牛奶,点头称是,“你们都很尊敬她,我也一样。”
牛奶很甜,温度也恰好。
陈然发了会儿呆,回过神,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英语书,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原本被保护得很好——翻阅多遍,边角却没有过多褶皱。
以往上学前和放学后的一段时间,她都会背一遍英语。
可现在…半本书被曲歌一群人撕碎了。他们当着她的面,直接从书脊中间扯开,似乎嫌不够,又暴力撕动书页。
见到陈然毫无波澜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曲歌笑起来,“土包子,看这种书有什么用?我帮你撕了你应该谢谢我!”
他像见了新玩具一般新奇,啧啧感叹,“怎么连生气都可以这么懦弱。”
陈然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因为许多时候一个人作恶是不需要理由的。
在原来那个小村子里,类似这样事情的她已经体验过了。
她摸到自己的脚踝,一动,有针扎般的疼。
拿毛巾蘸湿,敷在伤处,疼痛被麻痹,陈然捏紧手心的笔,集中思绪写数学题。
…
“阎小姐,阎先生向我问起过你的事。”驾驶座上的牧丰年毕恭毕敬地道。
阎霓听懂牧丰年的潜台词。
她将发丝勾到耳后,理了理裙摆,漫不经心地说:“我心底有数。”
牧丰年瞥了眼后视镜。
阎霓身板挺正,目光微侧,看向窗户外,神色温柔笃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父亲对她拒婚一事颇有微词,在他眼中,阎家和邵家门当户对,不应该拒绝这段好姻缘。
而阎霓岁数也不小了,之前可以任由她在娱乐圈胡闹,但现在,是否也应承担起作为一个阎家人应尽的责任,光耀门楣。
不过阎父到底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儿,听说了陈然的事情,只是要求女儿过来一叙。
阎霓捻动西装宝蓝色的袖扣,眼中思绪复杂。
她让陈然过来,其实也并非是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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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然没要牧丰年送她,她起早了些,仍旧自己一瘸一拐慢慢走去学校。
时间尚早,班里只有寥寥几人,见到陈然进来,他们交换了下目光,默契地保持住沉默。
拉开椅子,将书包挂好在椅背。
陈然正要坐下,却听见背后传来几声嘲弄的笑声。
她动作一僵。
有人上前来,踹了一脚她的凳子。
凳子猛地塌在了地上,陈然盯着地上的零件,缓缓拢紧拳头。
那人抱臂,问:“你看出来了?”
陈然摇摇头,她没想到这群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刚才没有坐下,其实也是因为心理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一点旁人的窃窃私语,就能让她觉得不安。
“嘁。”女生哼了声,“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招惹上他们的。这半个月你得随时做好准备,等这群人新鲜劲过去了,你的日子才会开始好过些。”
陈然:“谢谢。”
“只是一些些噢。”
陈然再次道谢。
她索性就站在桌前背书。
教室里全是她一人清朗流利的声音。
班里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瞧见她站那,指指点点笑了两声。
直到语文老师进来,帮她从隔壁班借了一张凳子。
早读下课。
陈然习惯性从桌肚里掏水杯,打算去打点水润润喉咙。
却摸到了一团冰凉的、湿湿黏黏的东西。
陈然瞳孔微缩,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冻住了,背脊攀上一阵悚然的麻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