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一分温柔》江曦霁

21、冬眠

　　碗里的馄饨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是用故事来换的，反而这家店老板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人要来。

　　从那个人来到这的时候，当且仅当这个等式就成立，像极了设定好的程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老板也是很好的人，并不觉得小情侣之间那些缠绵悱恻，絮絮叨叨无聊聒噪，反而会拿纸笔一个一个记下来，然后贴在墙上，从第二层柜子里数好十二个生馄饨往骨香四溢的大铁桶里一倒，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当然也有些人阴谋论，说这家老板根本不是人，而是机器人。

　　可是来到这家店的又怎么会在意老板是人亦或是机器人呢？人和人之间尚且不能完全承受另一个人的不耐烦，倘若真的这个地方存在，想必生意一定爆火。

　　可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就是这样违背常理而存在了，却没有想象的爆火，甚至整家店连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现在鹿玥反而讨厌起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观察能力了。自打她走到这家店门前，顾客真的只有三三两两，仿佛那些阴谋论并不是所言非虚。

　　一碗包面很快就见了底，鹿玥虽不是那么重口腹之欲的人，这碗热汤却还是进了肚子，毕竟热滚滚的，暖和，谁又会嫌在这寒冷的冬日多一点热量是个麻烦呢？

　　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顾客出了门，鹿玥看了看自己已经空荡荡的碗底，想走了。

　　这家店能被黎弈推荐想必真的是有什么厉害之处吧，或许老板知道黎弈呢？

　　这样自己吃了碗馄饨还能从其他人口中了解自己从未涉及过的黎弈，岂不一举两得？

　　或是这老板本就打算留下鹿玥，在除了鹿玥最后一位顾客走后，开了瓶自己酿的青梅酒又从吧台取了两个杯子，面对面和鹿玥坐了下来。

　　鹿玥不太明白老板，这是要跟她把酒言欢还是觥筹交错一醉方休呢？

　　且不论那些阴谋家的言论是否成真，现在在鹿玥跟前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并且还是一个男人。

　　她确实不信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大爷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她不由想起了前几年曾有报道:一妙龄女子被一老大爷在餐馆奸杀，至今未缉拿归案。

　　本着对黎弈的信任她还是选择了坐下静静地倾听老大爷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听了几句她总是觉得这大爷说的话为什么总是那么无厘头呢？

　　什么“我是重构人”；什么“小姐很像曾经一位故人提过很多次喜欢的人”；什么“这家店是那位故人给的容身之所。”

　　鹿玥只当眼前的大爷在说胡话，她端起酒杯，浑浊却上层透亮的青梅酒倒映着大爷根本没办法掩饰的释然。

　　她不打算再跟这个说胡话的大爷继续浪费的时间，很多次都想直奔主题。

　　但都被老板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鹿玥实在是没得招对付着老顽童了，秉持着你不说自然有别人会说有关黎弈的事，说着拿着手包抬脚就走。

　　走了两步还是觉得白吃了老大爷一碗馄饨怪不好意思的，她不管多大都是没吃过白食的，更别说是在一家第一次来吃的店子了。

　　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上，犹豫了一瞬，当然也只是一瞬就往回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老板突然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愣神，脚步竟是不自觉往老板坐的那张小桌走。

　　她从未向老板介绍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提前来过这个店，她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老板。

　　就在这时老板眯了一口酒，就差说一声好酒：“这是她酿的酒不来喝上一口就走，这就是你来找她死亡真相的态度？”

　　果然，老板自始至终都认识她，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至于是谁说的，桌上二人都心知肚明，鹿玥一个人坐了回来把手包放在膝盖上。

　　眸子里满是不解，老大爷却在此刻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闷酒一语不发。

　　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在她没能真正喜欢上黎弈的时候，黎弈是什么样的呢？

　　“她是我胤南20级学生，很优秀的学生，我很喜欢自家班上的孩子叫她我的小化学课代表。”老板望着暖黄色灯光，仿佛能透过同样的灯光回到过去。

　　叩叩叩——叩叩叩——

　　俏皮可爱拥有青春无限美好的女孩子此刻正敲着化学办公室的门，我侧头望去，果然又是这个小兔崽子。

　　我很不客气的问：“不上体育课趴我这听墙角呢？”

　　而她却是很乖巧地应下了：“刘老师，我这不是来找您要作业了嘛。怎么前两天给你的作业批完了嘛。”

　　我指了指桌上，她交上来的作业其实并不算算的挺好，但是我就是很欣赏这个小家伙的毅力和同情她的遭遇。

　　毕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仅没有沉溺在悲伤情绪中，反而把生活中的每一丝开心和欢乐传递给身边的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啊。

　　于是我去山城出差回来会给她带好吃的糕点，毕竟她可是我见过嘴馋的学生了。嘴馋还能馋的这么正大光明，生怕有人不知道她馋我吃的呢。

　　我对她进出我办公室不打招呼表示默许，只有在有其他老师在的时候，她会很象征性地打个招呼，恭恭敬敬地喊声报告。

　　也只有她喊报告的时候我才能再次意识到她是我的学生，其实在我这里我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来看待了。

　　鹿玥听到这依旧很疑惑，因为她今天白天周年庆的时候刚刚见过黎弈这位刘老师，他只是走过来跟自己寒暄表示缅怀，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并没有像今晚流露如此多的情感，他不禁怀疑此刻站在她面前人的身份。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刘老师的话，那么她今天上午见的那位又是谁呢？

　　反之如果不是，她面前的又是谁呢？

　　面前的老大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问，再次重复：“我是重构人。不是自然人。”

　　重构人？

　　“我早就听说网上有人阴谋论这家只收故事的馄饨馆老板是机器人。”

　　鹿玥歪着头似是在听着他接下来一句，她也许知道从她踏进这家馄饨馆开始，她的命运就像是被确定了下来，只能按照轨迹走完，而幕后的推手竟一无所知。

　　“他们其实挺聪明的，我不是完整的人，我只能算有着部分复制意识的重构人。”

　　“重构人即重新构建自我意识只能限定活动范围的人，我有新的身份新的家庭，像我的活动范围就只能在这一方馄饨馆。”

　　老大爷说着又闷了一口酒：“这酒你没来我还真不想开盖，毕竟这是我的创造者给我留下的，只可惜我是个次品。没能抹除所有作为空白体的记忆。”

　　创造者？黎弈？

　　鹿玥心里越来越乱了，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黎弈，这样的黎弈和她高中时接触只会往她怀里窝的小孩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现在已知最先进的科技也只是能在实验室内部分培养人体组织，黎弈她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复制人体在体外了，仅仅只是次品，虽然有些瑕疵但并不碍事。

　　多么恐怖的科研成果却没有选择上报国家，她的成就远不止弧度百科所搜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