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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司机在酒店门口停好车,陈合君扶着赵宁远下车,站定后,他打开矿泉水,想喂赵宁远喝口水,谁知她抬手一推,水瓶晃了几晃,洒出的水都落到她的上衣下摆上,长袖T恤湿了一大片,陈合君只好放弃继续喂她喝水,半搂半抱的将她扶到阳光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拿过她的背包,去前台开房,两个人的身份证都随身带着。办好手续,他去搀扶赵宁远,好在刚才在车上吐了出来,人有些清醒了,靠在他身上,还能自己移动脚步,要不然陈合君担心保安要来盘问自己。他不是没有住过酒店,可是这样带着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还是第一次,他莫名有些心慌,可是保安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无任何询问,还体贴的帮他按下电梯。

      进了房间门,他松了一口气,将赵宁远扶到床边,让她半躺在床上,然后脱下她的运动鞋和袜子,把她整个抱起来,再缓缓的放到床上,头枕着枕头,他取下绑着高高马尾的皮筋,把头发散开,她看起来舒服不少。陈合君把垃圾桶拿过来,放在床边,他轻轻拍拍赵宁远的脸:“小远,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赵宁远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还想吐?”

      赵宁远还是摇头,摇了几下,又开始点头,陈合君以为她又要吐,便把垃圾桶拿起来,可等了一会,却看她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用手在拉扯长袖T恤,他低头一看,T恤下摆湿了一大块,空调嗡嗡响着,房内凉凉的,这湿衣服贴在身上,自然是不舒服的,陈合君打开衣柜门,里面有两套浴袍式的睡衣,棉质柔软,看着洁白干净,可是怎么给她换衣服呢?

      陈合君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宁远,她面色发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映在洁白的床单上,女性的线条起伏有致,她不再是那个单薄的弱质女童,而是一个散发着无限诱惑的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陈合君看着这样的赵宁远,沉醉却又清醒,他去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给房务中心打电话:“我朋友喝醉了,我不方便帮她换衣服,你们能不能派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帮她换上干净的睡衣?”

      等服务员过来的时候,他给妈妈发了一个短信:今晚带小远和同学们一起玩通宵,勿等,晚安!

      不一会,一个面带微笑的中年阿姨过来了,阿姨似乎早已习惯看到喝醉酒的人,她态度如常,还主动提议先给赵宁远用热毛巾擦洗一下,再换衣服会更舒服一些,陈合君自然很感激,他待在卫生间里帮阿姨准备热毛巾,阿姨手脚很麻利,换了干净睡衣的赵宁远似乎舒服不少了,陈合君千恩万谢的送阿姨出门。

      陈合君关上门,看着睡得很安宁的赵宁远,没有再呕吐的迹象,内心完全松弛下来,才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一片,很不舒服,他走到到房间的门前,认真检查了房门的确已经反锁好,便拿起睡袍到卫生间洗澡,然后开始洗两个人的衣服,阿姨脱了赵宁远的文胸,包在她的T恤里,那文胸只有小小的一团,陈合君却觉得重似泰山,让他搓洗的动作不得不轻柔而迟缓,如同自己也喝醉了一般,浑身无力。

      他终于把衣服全部洗干净、挂起来。赵宁远睡得更沉了,脉搏也跳的平稳很多,陈合君让房务中心送一床厚被子过来,铺在床前的地上,衣柜里还有一条备用的薄被子,他躺了下来,虽然地板有些硬,可他的心里却是柔软一片。地灯昏黄而温馨,他听着赵宁远的呼吸,慢慢进入梦乡。

      “合君哥哥、合君哥.哥........”朦胧间,陈合君听到赵宁远的呼声,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小远,我在这里!”他伸手拧开了床头灯。

      赵宁远一脸迷糊,坐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四周,她头昏沉沉的、还隐隐作痛,记忆似乎有点断片,清晰的是陈合君一直在身旁,所以她呼唤他、寻找他:“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阳光大酒店的房间里,这里离家很近!”父母的朋友们会在这里举办宴席,带他们一起来过几次。

      果然,赵宁远听到熟悉的名字,放心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呀?”

      “凌晨四点多。你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有一点。我去漱个口,然后喝点水。”赵宁远睡了一觉,清醒过来,人也恢复了力气,她下床,去卫生间,细细簌簌了一会,才出来。

      “合君哥,你把我俩的衣服都洗了?”

      “嗯,我请服务员阿姨过来给你换的衣服,你穿着湿衣服很难受。”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赵宁远拿过来两瓶水,递给陈合君一瓶,也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小远,永远也不是。”

      “谢谢你,合君哥哥,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总是你在身边陪我!”赵宁远其实想拥抱陈合君,可睡衣宽松,自己空着上身,又羞又怯,终于放弃了拥抱的打算。

      两人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啦?心里不舒服吗?昨天不是都挺好的吗?”过了一会,陈合君忍不住问道。

      “表演完,我心里又空落落的了,而且,国庆放7天假,我根本不想回姑苏陪爷爷。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在今天下午一放学就赶去坐车,晚上已经到爷爷奶奶身边了。可现在,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敢回去,我害怕回到那个家.....我害怕想起那个楼梯.....我不敢面对.....这一个多月,我没有给爷爷打过一个电话......”赵宁远抱着自己的双膝,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一切都会过去的,小远,你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陈合君柔声道。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记,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奶奶其实是因为追赶我、劝我回家,才踏空了楼梯,摔了下来。我觉得我是个罪人,就是个杀人犯,可是家里人都不责怪我,甚至都避而不谈,我很难受,很难受,可是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开心快乐,好让身边的人轻松起来,我心里觉得这一切十分荒唐,可又不知该如何痛恨:痛恨别人,痛恨自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原谅:原谅别人,原谅自己。”赵宁远哭泣道。

      “奶奶为什么追赶你呢?你要离家出走吗?”陈合君很意外。

      “这个事情,你是可以知道的,我妈妈知道了我和厚无交往的事情,到姑苏指责我和姑姑,妈妈说话很难听,我就情绪失控了......我和厚无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如果真相只能永远被埋藏在地底,那假象就无可选择地被当成了真相,赵宁远已经彻底明白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的含义,真假她已无从计较。心中的抑郁,却难以控制,一点点积累到决堤时刻,在这个半明半暗、半醉半醒的清晨倾泻而出。

      陈合君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赵宁远要如此坚决的和罗厚无斩断关系,如此抗拒罗厚无的接近,在她和罗厚无之间砌了一道难以攻破的冰墙:她每次看到罗厚无,就会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就会想起奶奶合眼时的悲痛,还有最伤人的追悔莫及。

      “这个事情,你不要告诉陈叔叔和顾阿姨,就让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我和厚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曾经走得那么近。”赵宁远吸了吸鼻子。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向任何人提及的。”清晨时分,大概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时刻,陈合君不由揽过抽泣的女孩,亲了亲她耳旁的长发:“宁远,你到床上躺着,我给你讲一个和我有关的故事吧,那是我曾经历的至暗时刻。”他拉起赵宁远,带她走到床前,看着她躺下来,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躺回自己的地铺上。

      “我妈妈是在我上初二时出车祸的,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情,有些事情,我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今天讲给你听一听,好不好?”

      “好的。我一直觉得顾阿姨好坚强,好勇敢,也觉得你比同龄人沉稳,而且你和顾阿姨之间的母子感情和相处方式,一直都让我特别羡慕。我很想知道你和顾阿姨的故事。不过,合君哥哥,你别躺地板上了,你把被子抱到床上来,我们坐在床上说话。”赵宁远坐了起来,挽起了头发,她把自己的被子拢到床的一边,留出一半的空余。

      陈合君也坐了起来,一高一低的说话,一个人俯视,另一个人仰视,的确感觉不太好,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站起来,讲自己的薄被抱到了床上,他坐在床尾,和赵宁远相对而视,开始讲述自己那段从未对别人讲过的往事。

      “我妈妈出意外是在1994年,那一年她带高三,还是班主任,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本来可以早点回家的,可是班上有同学在晚自习时间闹矛盾,甚至还动手打了人,她便找那几个同学谈话,耽误了批改试卷的时间,我妈妈一直很认真,因为第二天一早要讲这套试卷,她坚持在办公室批改完试卷才回家,已经过11点了,我爸爸在出差,我要在家里陪着生病的奶奶,也就没有人去接妈妈。

      妈妈是快走到小区门口,被汽车从背后撞倒在地的,第一次摔倒在地时,应该受伤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司机下车看了一下,居然没有救我妈妈,而是往前开了一点,掉头离开,然后从我妈妈腿上压了过去。那时候是冬天,路上人很少,她大概在地上躺了半个小时,才有人发现了她,打了急救电话,她才被送到医院抢救,命救回来了,半条腿却没有了,另一条腿虽然是完整的,可也使不上力气。我妈妈失去了工作,你知道她那段时间流了多少眼泪吗?我也流了无数的眼泪,可能把我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爸爸把一直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奶奶送到了姑姑家住,然后请了一个月的假,寸步不离的照顾我妈妈,妈妈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接受现实,然后又考研究生、做翻译工作,她一点点恢复自信,我们家的生活也一点点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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