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酒折花》书衍诗

2、他在揉猫

　　翌日正午，太阳高挂，天气有些燥得慌，某人呈一个“大”字状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死尸。
　　有人敲门：“公子，该吃饭了。”换来的是一片寂静。
　　“笃笃——笃笃笃——”不绝于耳。奈何死尸是听不到声音的，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做出答复。连续几串敲门声后，许玄画已经迷迷糊糊要醒了，可他就是不想动。
　　“诶，国师，这……叫不醒。”
　　“嗯，你先下去吧。”
　　紧接着是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国，什么？……国师？! ! 许玄画猛的从床上翻起，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件单衣，想起了昨天被他随手扔在某个草丛里的礼服。
　　“……”又抑郁了…
　　门“吱吖”一声被从外推开了。“都快未时了，还不打算起来吗？”
　　许玄画朝他笑了笑，赶紧离开了床，然后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身后的人不要问及礼服的事。可这人吧，总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礼装，”清冷的声音在闷闷的空气中散开涟漪。
　　许玄画扶额。
　　“你自己收着吧。”出乎意料的是，苌行秋并未过多追究，这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愧疚感，原来想好的一大堆说辞也瞬间没了用处。

　　于是，吃完饭后，许玄画入宫去找礼服了。
　　昨晚怕出宫不便，许玄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礼服脱了。“我记得是在这附近啊，怎么找不到了…”他凭着仅存的一些模糊的记忆寻找着，发现这很难。困惑之时，挺见隔墙对话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今年的祭礼…不知让哪个孬种得了好处，该死! ”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晚我去趟皇帝那。”
　　“殿下英明，这个国师早该处置了! ”
　　“谁告诉你找皇帝是为了这个？国师，”他转头犀利地扫了那人一眼，“是不可伤的。”
　　“谁——？! ”
　　“有人! 追! ”
　　彼时，许玄画余光瞥见旁边草丛里的一簇白色绸缎物体，眼里闪过一抹亮：“找到了! ”谁知这一声没控制好音量，墙那头的人似已追来，他只得匆匆抱了衣服，跑到就近的宫墙翻了出去。

　　这头拼死拼活地追许玄画，荥阳宫那头又来了位不好伺候的主儿。说来，国师是太子的老师，理应没什么谁更怕谁，可这位老师啊，他的确不好惹，纵使对方是太子，苌行秋的气场也不好弱半毫，反而是倒霉的太子占了下风。
　　苌行秋看了他一眼：“祭礼很顺利，陞跞，你可以享尽太子该有的一切，但不该管这些事。”
　　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苌行秋拿起桌边的一柄长剑，皇帝专赏，太子御用，很是锋利，“没能去劫场，很失望吧。下一步是什么呢？”他略带讥笑地说，“代替你的人，你是找不到了，所以也别白费功夫了。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下个月的秋闱。”
　　陞跞仍然一声未出，听到这里咬了咬牙，他不想管皇帝强塞给他的这些杂七杂的事。
　　“话就说到这了，你自己看着办。”放下剑离开。
　　陞跞看着离人的背影，突然笑了，他说：“不，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伤你。”

　　苌行秋回到国师府时，许玄画正在整理礼服，准备收起来。
　　一日无事，人总是懒洋洋的。

　　翌日晨，又是同样的剧情，不同的是，这一次国师没来。许玄画拖沓着起了床，却发现饭桌上也没有见到苌行秋，询问一番才得知苌行秋一早便受召入了宫，到现在都没回来。许玄画想了想昨天在荥阳宫听到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远处打更，已至申时，许玄画终是坐不住的，进了宫。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没走正门，着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翻墙进去了。他本想直接去大明宫的，斟酌一番后，非常悠闲地在宫内四处逛了一番。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晃到了大明宫。
　　大明宫的防卫还是很严的，许玄画懒得再偷溜，直接走了正门。当然不是真的得进去了，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大殿门口，被侍卫拦下：“你是干什么的？”
　　“国师。”许玄画懒洋洋地答到，毫不忌讳地用了国师的名号。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把许玄画拦得更禁了：“国师之前进去过，早就出来了。你？不是。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哦，我没说我是国师啊——我是来找国师的。”
　　两个侍卫更加怀疑了，上下大量了许玄画一番，说“找国师？你是国师什么人？”
　　“我？……门客! 对，就是门客。”
　　“胡说! 这宫中谁都知道国师府中没有门客。”
　　“……”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许玄画想走，两个侍卫却分毫没有要就此放过他的意思。直接跑吧，又太过张扬。
　　“你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声音一出，刚刚还在憋笑的侍卫瞬间笑意全无 ，他们慌张地低头行礼：“长公主。”
　　陞挽年摆了摆手，转头对许玄画说：“你走吧。”
　　许玄画这下乐了，他笑道：“谢长公主。”然后毫不迟疑地走了，只留下那两个侍卫纠结着刚刚自己拦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走几步，许玄画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国师？”那人一声素袍，蹲在一棵树下，周围是高高低低的灌木。许玄画分明看到他的手正放在一只橘白色猫的背上，因此语气中带了一丝的不确定。
　　那人飞快地回头站起身来，衣摆拂到猫的身上。
　　“是你？找我何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像被大人发现了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啊……没什么。你是在…？”许玄画看见他的衣摆又鼓了几下，刚刚那只橘白色的猫翻了出来。它站在苌行秋脚边呆呆的看了一眼，然后“嗖”的一声跑了。
　　苌行秋平淡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他飞速地瞟了一眼猫溜走的方向——确实走了。但他的心还是噗通噗通地跳，耳根泛起了薄薄的一层粉红，不细看很难发现，可是他自己能明显地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真的只是几秒，可两个人却都觉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终还是谁都没有说话。如果此时换个视角，就会发现，朱红的宫墙之内，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其中一个红着脸，手在长袖下不停换着姿势揉捏着，另一个，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