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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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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早。”陆籽从办公桌上提起一袋煎饼——刚买不久还热乎的冒着诱人的香气,“孝敬您老人家的。”
陈寂接过煎饼,啃了一口,四处打量一番,似是想起什么道:“老黄之前和我说上面要调个犯罪心理学研究生来实习,你们怎么不给人家腾个放桌子的地方?”
“啊?”陆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黄局说,让他和你共用办公室啊?”
陈寂一口煎饼差点噎死,好在有人帮他拍了拍背,才把哽在喉咙的煎饼咽下去:“谢谢哈……什么?和我……”
陈寂一回头,一头染成雪白的长发差点亮瞎他的24K钛合金狗眼,男人生的十分好看,桃花眼柳叶眉,雪色的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一直到腰,陈寂想起来了,是那个昨天晚上的“坑蒙拐骗”
艾秋眨眨眼:“陈队,好久不见,我就是那个犯罪心理学研究生。”
“???”陈寂整个人呆若木鸡,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似乎是为了安抚自己贫瘠的胃,便是又啃了口煎饼,满嘴带刺道:“大少爷怎么愿意和我们底层劳动人民搞研究了?这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要是干不了还是提前回学校读你的研究生。”
艾秋却只是浅笑道:“因为我是个关爱底层劳动人民的犯罪心理学研究生……说起来,怎么感觉陈队不太欢迎我呢?”
“哪来的不欢迎?”陈寂一脸真诚,“这是怕大少爷受不了咱们刑警大队的粗糙环境”
一旁偷听的陆籽一口水喷出来,陈队威武,陈队太威武了!
艾秋轻垂眸,“我只是听说有人说我屁股不错才特意打招呼来关照的。”
陆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能预感出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刑侦大队就会在两个人的齐心协力下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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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辰看着玻璃杯中枣红色的枸杞沉入杯底,心满意足正想发表演讲感叹一下岁月静好,他刚拿起玻璃杯,只听电话铃如惊雷般忽然想起,登时手一哆嗦,把整一杯热水,连带着玻璃杯和枸杞一起进贡给了地板。
和着闹心的铃声,办公室一阵丁零当啷。
黄辰的好心情瞬间和那杯水一起付之东流,心中大骂是哪个龟孙打电话不挑时间。
却还是三步并作两步拿起办公室的座机。
来送文件的小警员一进屋便被一地狼藉和黄辰越来越狰狞的表情吓得半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们可真能干!出事儿不办案去调控舆论你他妈当自己是传媒公司的吗?”说着还在大头旧式电脑上捻起一指禅,十分缓慢的按在那一碰都晃荡的键盘上打下“血尸”两个字,几张“极具特色”的图片一下冲入黄辰本就快崩溃的心灵,他抽了抽嘴角,“曹局长,您辞职干传媒吧,是我大意了。您真有着才能,把您调到西区当局长是我失策了!”
好奇的小警员鼓起勇气悄悄探头过来,
极具冲击力的高清□□图片一片血色,直吓得他连连后退两步,“黄……黄局……”他慌张喊着。
黄辰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把东西放下走人。
随后又恶狠狠地冲电话那头吼道:“你给老子等着!我现在派人过去,叫你的人看好现场,别他妈给老子添乱!”
说罢,将电话当啷一声摔在桌子上,半晌又想起来这玩意儿是公物,又默默将它拿起来放好,接而十分痛心疾首的看向那玻璃杯凄凄惨惨戚戚的尸体。
最后,黄辰决定把火气撒在他那个不争气没出息的刑侦大队队长身上。
一出门就听见陈寂吵嚷着:“我们刑侦大队可是秉承着勤奋,忠诚,清廉……”
烦的他脑壳子嗡嗡作响,便是用力一拍桌子,怒气冲天,脸上的皱纹和耷拉松弛的皮肤一颤一颤的:“一大早上就知道聊,陈寂你小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老曹那边分局也是管的都一塌糊涂,说着我还真要感谢你们一个个饭桶啥也不干,就会惹事了!”接着黄辰有点后悔自己喊的太急一口气说不完,只好又是大呼一口气,这才接上话,“老曹那边辖区的永康路出了条人命,详情我让小林整理了发你邮箱,还看我干什么?带上你的人出警啊!”
陈寂这才慢吞吞开始招呼人出警。
黄辰一皱眉,随手指了个实习的小刑警,他记得那是警校成绩十分拔尖的那一位:“你去跟着副队打下手,见见世面。”
艾秋靠在办公桌旁边抬起浅色的眸子,看向那个实习小刑警。
陆籽正手忙脚乱的安排人手,小实习刑警在旁边不知所措傻眼站着。
“你叫什么来着?”陆籽问道。
“回……回副队,我叫……叫原若”少年打着磕巴。
“嗯?结巴?”陆籽一皱眉。
“他那是紧张。”艾秋凑过来在陆籽耳边道。
“聊什么呢,走了。”陈寂一皱眉喊道,“磨磨唧唧。”
陆籽十分好笑的看了一眼陈寂,却没好意思说出口,明明真正的拖延症晚期患者就是陈队你诶!乌鸦站在猪背上!
陆籽和原若赶紧跟了上去,车门刚关,却又被艾秋拉开,他十分自然的坐了上去,顺着后视镜冲陈寂轻飘飘抛了个媚眼。
“你干嘛?下去。”陈寂彻底被这个人的不要脸感动到了。
“当然是帮你破案啊。”艾秋调笑道,“劳陈队当一次司机了。”
没等陈寂发话,陆籽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打破僵局这俩人能吵到地老天荒,紧忙探过头:“就这样吧,时间就是生命,快开车吧。”
艾秋不禁赞许的看了陆籽一眼,真是个有眼力价的好孩子。
“陈队,婉玉把案件发过来了,要听吗?”陆籽举起手机,邮箱里有个未读文件。
“读吧”陈寂从口袋中翻出一盒烟,不慌不忙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上,“记得去掉曹马顺拍马屁的流水账”
“初步判断,死者是二十七岁左右女性,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两点期间,死者脖颈处和腹部都有致命伤口,脸部被划两道刀痕,把嘴角割开到耳朵,口腔内部无舌头存在,应是被凶手割下,死者有生前反抗痕迹”陆籽一皱眉,“死者下t……有一个……性……性i玩具,是……死后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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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安市西区只能用一个“穷”字来形容。
整个西区像是一个两极分化的边界线,分明是去还是一片繁荣气派,到了西区没几步就会从高楼大厦的阴影下走出。
最高仅有六层的老楼房抛弃了现代化的电梯,采取最原始的徒步爬楼法。
柏油马路并不平坦,兴许是建了许久,高低不平,蜿蜒曲折,排水口高低交错,一下雨便会在不知在哪积上很深的水。
路边都是挤在一起的小门脸,掉色的招牌和凹凸不平的台阶,到处交错的高压电线和不知哪年便有的苍天大树交织在一起。鸟倒是数不胜数,成天叽叽喳喳,因而西区也鸟粪泛滥。
倒是有几处风景宜人鸟语花香的地方,吝啬的市政府终于大方一次播了点款,建了几个仿圆明园的亭台楼阁,不过在风吹日晒这片豆腐渣工程掉漆脱瓦后,便被当地居民在柱子上栓起了绳子拿来晾衣服床单被罩了。
挡雨的瓦顶成了规避鸟屎炮弹的绝佳避风港,阳光从柱间透过照在干净的衣物上,成了西区最常见的风景。
流动的小摊叫卖着特色的小吃。
永康地处西区最西面,也是最为贫乏的地区,每层楼都挂满晾衣绳,它们和各色老化严重的电线纵横交错。
地面已经能用坑坑洼洼来形容了,小店都挂着有几分油腻腻的塑料珠帘,太过狭窄的小巷挤了太多人,警车只好在巷口停下。
围观人群太多了,陆籽满头大汗开路喊着让一让,可吃瓜群众却并没有半点挪窝的意思。
“操。”陈寂口吐芬芳,掐了烟亲自开路,暴力执法扒开人群强行挤到最前面,出示了证件径直钻进被围起来的现场。
他长舒一口气,回头看见艾秋跟在他后面优哉游哉坐享其成没出一点力。
几个人正对着现场反复拍照采集证据,尸体被法医团团围住,陆籽把分局警察整理好的信息拢在一起,简单翻看了一下,摘要着刚才信息里没有的新线索:“哦,死者就是住这片的,身份已经确认,叫……张桐元,昌成市来的外乡人,是个中介,租房就在这个永康路的乐宁小区,七号楼三零二号……”
“有没有确认凶器?附近有没有发现凶手脚印或是遗留的作案工具?”陈寂烦躁地夺过文件翻看着,“分局还真是一群废物,重要的信息没多少,倒是废话连篇。”
原若一哆嗦,整个案发现场大半都是分局的警员,陈寂这话无疑是在嘲讽连着这些警员一起分局的无能
“法医判断凶器应是30cm左右的利器,但并未找到凶器,凶手思维缜密,满地血迹却未留下任何痕迹。”一个警员没好气的回应道。
“这么看应当不是临时起意了。”艾秋撩起袖子,纤细的手腕上有一根淡蓝色皮套,他轻将长发拢在一起,扎了个辫子,“作案工具准备这么充当,杀了人还能冷静处理现场不留痕迹,想来是事先做过功课……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个巷子里没有摄像头?”
“没有。”那个警官撅个嘴不太高兴的样子,“巷口有一个,但是老化了,不知道开没开,还能不能看。”
“去调一下案发时间的监控。”陆籽道。
陈寂啧了一声,看向一个正从人群里挤进现场的中年肥头大耳的男人,想了想觉得客套还是要有的,便是有几分嫌弃的伸过手:“曹局长,好久不见。”
“陈队长,失敬失敬,这个案子麻烦你了!”曹马顺汗涔涔的手一下握住陈寂用力晃了晃,“这次案件,害,我看就是谋财,您看,没必要太大张旗鼓……”
原若怯生生举起手:“不……不太可能是谋财……”
不合时宜的插话让所有人目光聚集在打着磕巴的实习年轻刑警身上。
“确实”艾秋挪了挪位置,挡在原若前面,“谋财何必下此狠手,劫财应该只是个顺便。”
毫不留颜面的话语让曹马顺笑容一僵,满脸横肉颤抖着,散发着言语无法形容的油腻。
艾秋觉得这位曹局长表情着实有点好笑,为了不当面失态笑出来,下意识扭头看向尸体的方向,只见那被采证人员和法医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人墙,忽的露出一个大口子,女尸的脸猝不及防冲入艾秋薄弱的视网膜。
艾秋只觉腹部一阵翻江倒海,他猛的捂住口鼻弓起身子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