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九五》小声独白

17、山穷水尽

　　我将所有的回忆整理了出来，我现在要对自己来到这个时空所造成的一切负起责任。
　　我来到“我”当时所在的小学，查看“我”的情况，一切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了。这时，“我”已经上小学六年级即将毕业了，但“我”并没有像我那样继续暗恋张亚蕾，也没有和李大牙作对，而是继续保持着全校第一的成绩。我通过去“我”家看望“我”，给“我”买了游戏机，漫画，各种玩具，试图让“我”变成一个坏学生。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对这些玩的东西始终不敢兴趣，依然每天热爱着学习，并在小学升初中时已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进入了全市最好的初中。
　　“我”进入初中以后，并没有像我曾经那样开始厌学，反而越发刻苦用功，成绩一直保持全校前十。整整三年也没有发生曾经那些或苦或甜的故事，一切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我所经历的了。我又一次被推到了绝望的悬崖，并被恐惧、孤独、颓废彻底包围。
　　我又经过了无数次尝试，一次次幻想着“我”能回到曾经的轨迹上来，但是全都无功而返。
　　1998年年底，我把自己灌了个烂醉。我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但是不管我喝多少，身体难受到了极点，但是头脑却总是无比清醒。就像一个病人在做手术，麻醉药却失效了，切口的剧烈疼痛加上病痛折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第一遍我没有接，第二遍我依然没接，电话依然响着。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接起了电话，因为我不知道在这间房子还可以做些什么。
　　“喂，你好，还记得我吗？前年的这个时候，你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唱，那首歌我没有听过，我问你是谁唱的，你告诉我说是你自己创作的。你不是说会帮我录一盘磁带吗？你一直也不联系我，我又不小心弄丢了你给我的电话号码，今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又找到了，真是有缘啊，现在可以给我录一下你创作的那首歌吗？”我一时没想起她是谁，但是声音很甜美，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
　　“我是骗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然后挂断了电话，我感觉我被老天给玩了，他和我开的玩笑太过火了，我把老天对我的欺骗迁怒到了这个女子身上。
　　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又接了起来。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我知道就是你，我找遍了所有音像店都没有找到那首歌，一定是你创作的，我能见见你吗？”话筒里依然是她那柔美的声音。
　　老天真会开玩笑，你想找个美女来俘获我吗？我不吃那一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你过来吧，东山大街67号2号楼302。”
　　我打开笔记本，用播放器反复放着那首《你比从前快乐》，我不喜欢吴宗宪唱的KTV风格，我喜欢周杰伦唱的R&B风格。这首歌是周杰伦为吴宗宪写的歌，周杰伦只在演唱会上唱过一次，没有录音棚版的。听着听着，我感觉周杰伦肯定曾经遭遇过感情的创伤，要不然他不会唱的那么动情。我也跟着旋律唱了起来，越唱声音越小，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了。
　　门铃响了，难道那个美女真的来了，我礼貌的将她让进门。简单的交谈后，我才知道她叫赵小凡，在城里的一家商务俱乐部里唱歌，那天我们相遇就是在那家俱乐部门口。在我的印象中，那家俱乐部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此时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姑娘却不像那种女子。
　　她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示意我坐下继续休息。她突然听到了那首歌，激动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她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说是笔记本电脑，她露出天真的笑容感觉很好奇。我努力让自己从酒醉中清醒过来，拿出walkman和空磁带，然后用连接线插进笔记本的音频接口，按下录音键。
　　几分钟后，歌曲录好了，赵小凡并没打算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播放器。我知道，很多歌曲她都没有见过，我索性把所有歌曲都放了一遍，让她挑了一些录了进去。她满意的拿着磁带说了无数遍感谢，弄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四处观察了一下我的房间，发现很乱，弯下腰帮我收拾了半天，任我怎么阻止她都不停下来。
　　“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你家里人不催你吗？”她的这句话把我问了个哑口无言，“怎么了？是不是经历了一段伤心的爱情，有点心灰意冷了？不用这样，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肯定会找到一个非常爱你的女孩儿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我有点不耐烦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我这么招你讨厌吗？不过谢谢你的歌，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她有点生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女孩子家，我怕你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细心的男人，我以后还可以来吗？”
　　“这个……应该可以吧，但是以后来了不可以给我收拾屋子，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那你给我个身份啊，我走了。”
　　“身份没有，身份证倒有一张。你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吗？要不然我不知道下次会不会给你开门。”虽然我非常孤独，但是我需要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把她送到了她住的地方，她也没有拒绝，我们就这样聊了一路。通过聊天我得知，她和阿笨一样，16岁就出来打工了，只是她有唱歌的天赋，她还有两个弟弟，在老家上学。突然，我从她美丽外表看到了她天使般的心灵，这样的孩子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感到心里多了一丝色彩，觉得老天偶尔还是肯施舍一些的。但是我的现状根本不允许我有一点开心事，那个“我”正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
　　后来的日子里，赵小凡又来了几次我的住处，每次都穿的时尚前卫，弄的我这个单身汉经常热血沸腾。她经常把练好的歌唱给我听，真的很好听，如果她能够有机会走上正式歌手的道路，一定会星光无限。慢慢的，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依然打扮时尚前卫。好多次，我都盯着她看，看的我想入非非。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看我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一把抱住她，亲吻住她的嘴，可能一开始她会拼命挣扎，但是几分钟后就可能温顺的倒在我的怀里任我处置。然后我们从此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开始热恋。但是同时我会失去一个交心的朋友，一个可以尽情唱歌给我听的朋友，多少人曾没有把持住这道防线，失去了无数珍贵的友谊，友谊和爱情一样是那么难得。和她保持距离要比把她拥入怀里难得多，我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我宁愿去找一个风尘女子来发泄生理上的需要。
　　自从认识了小凡后，我就没有再去找过“我”，因为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只能听之任之了。
　　世纪之末的中秋节，小凡照常来到了我的住处，她早已拥有了我住所的钥匙，没事就跑来给我收拾房间。我知道她要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给她买几张CD做为礼物送给她。所以她进屋后发现我没有在家，于是一个人坐在我的电脑前听歌。
　　我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屋发现她正带着耳机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我悄悄的来到了她的身后。我本打算把礼物突然放到她眼前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她却给了我一个瞠目结舌的“惊喜”。
　　小凡正在看我的日记，那里面记录着我关于从来到1995年之后的所有事情，我赶紧上前阻止了她，而此时她已经几乎看完了。
　　我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用更加复杂的眼神同样看着我。
　　“小白，你真的是从2009年回到1995年的？难怪你会唱那些我根本找不到的歌。”她从包里拿出一盘前几个月吴宗宪刚出的那盘专辑，里面收录着《你比从前快乐》那首歌。
　　“我……”我知道如何回答，我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干吗一个人硬扛着，这么多年你怎么过来的？”她的眼神不再那么复杂，只留下了怜惜。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已经帮了很多了，这些年来，你已经做了一个朋友所能做的所有的事，我从心底感激你。”
　　“你女朋友很漂亮吧，你有她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她。”
　　都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瞒她什么，我给她看了所有我和阿笨的照片。她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些照片，眼神里流露着无限的羡慕之情。
　　“你们真幸福，小白，你一定要坚强，你一定可以回去的。”
　　“回去又能怎么样，现在的那个‘我’已经和当初的我完全不是一个人了。我不小心引起了连锁反应，一切都变了，不知道我在未来还能不能和阿笨在一起。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小凡，谢谢你！以后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什么了。”
　　“小白，你说什么呢？难道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吗？你们的缘分不可能就这么断了的，你难道不相信缘分吗？”
　　“很久以前相信。”
　　“你是个懦夫。”小凡突然用愤怒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她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我是个轻易认输的懦夫，我只会借酒精来麻醉自己，用香烟来迷惑自己，用借口来安慰自己。
　　从那天后，小凡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的心重新回到了冰窟里，但这也激发了我重新去改变“我”的命运的勇气。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业余时间全部用来监视“我”，总会有机会的。
　　“我”每天还是那么用功的学习，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每天没日没夜的复习功课，每次模拟考试都在全校前三名。此时“我”早已经从不到一米五的小矮子长成了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头，而且脸上没有我当初长的那些青春痘，看上去身材也很标准，不像我那么瘦。我有时候会想，这个“我”到底是谁，他真的就是曾经那个我吗？为什么他现在如此优秀？他以后会遇到阿笨吗？他会喜欢上阿笨吗？
　　我不能冒险，我必须想办法让他在我回到2009年之前和阿笨在一起，否则我回到2009年依然无法和阿笨在一起，说不定阿笨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一想到这里，我就痛苦的恨不得咬自己两口。
　　2000年的夏天，“我”成功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考入了市一中，而我当年是复读了一年才勉强考上的。“我”家也如愿分到了父亲学校的家属楼的房子，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全家人为了给“我”庆祝，一起去了海南旅游，而这些事情是我当初想都不敢想的。
　　这天，我百无聊赖的来到小凡所在的俱乐部，里面真是歌舞升平，我找了一个最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突然我听到一首熟悉的曲子和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首歌是我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今天他终于来到这里看我，我特地为他献上这首《你比从前快乐》。”
　　小凡柔美的声音唱起这首歌有种别样的味道，但是同样富有感情，我彻底沉浸在了她的歌声中，无数和阿笨的往事出现在脑海里。听完这首歌后，小凡来到我身边，坐下来后没有和我说话，只是静静喝着水。我知道她有话要说，她在等我先开口。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是不是又认识个帅哥把我给忘了？”
　　“明知故问，我还不是想让你清醒一点，我嫂子还在2009年等着你回去娶她呢，你可不能消沉啊。我们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你和这个时空的你单独谈过吗？他知道有你这个人吗？你为什么不去找找他当面说清楚。”小凡还是那么关心我，真是枉费她一番苦心了。
　　“这样行吗？”我有点怀疑。
　　“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啊，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招都得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