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再流浪（完） ...
-
26
沢田纲吉进屋的时候只看到一沓报纸放在桌上，不见reborn的人影。
“咦……reborn去哪儿了。”他走过来在那一沓报纸面前坐下，拿起一份查看，“并盛车站商场盛大开业……这不是上个月的新闻吗？还有，这个又是什么……”
沢田纲吉拿起放在一边做上标记的报纸，“并盛孤儿院经营不善……或将拆除……”
“这些都是reborn收集的吧……”
“没错，我向妈妈要了这几个月的报纸。”reborn突然从窗户跳进来，吓了沢田纲吉一大跳。
“哇！你又去哪里了！”
“去处理一些事情。看完这些报纸，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呃……这不就是普通的新闻吗？”
“唉，”reborn叹气，“果然要指望蠢纲你，还是太早了。”
“让你失望了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沢田纲吉恼羞成怒。
“妈妈说酱油没有了，快去买酱油。”
“什么鬼？晚饭都吃过了用不上酱油了吧？而且现在已经八点了，这个点去买酱油你真的不是想逗我玩吗？”
“去不去？”
看着reborn手里握着的10吨重锤，沢田纲吉屈服了，“我去……”
今晚天气不怎么好。沢田纲吉和reborn出门的时候被奈奈妈妈一人给了把伞，体贴地没问他们要去干嘛，嘱咐他们早点回来后，去给他们烧洗澡水和煮姜汤，免得两人回来后因为湿气感冒。
雨夜的居民区很安静，沢田纲吉一路走过来，除了reborn和雨中朦胧的路灯，就没见过其他人。而走在身边的reborn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沢田纲吉有点害怕这种安静的氛围，于是他向reborn搭话:“这个点去便利店……到底是想让我干嘛啊……”
reborn睨他一眼，“问这么多干嘛。”
沢田纲吉:“这么严肃干什么……”
reborn:“因为你是废柴纲。”
话说完，他专心走路，没有再回应沢田纲吉的吐槽的意思。
沢田纲吉没办法，只好按着reborn的意思进便利店买瓶家里常用的酱油，撑着伞回去。
“给我走这边。”在路口，reborn一脚把沢田纲吉踹上一条小路，不顾沢田纲吉的痛呼和疑问，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这条小路也会到沢田家，不过路程偏远，中间还会经过一个废弃的公园，沢田纲吉一个人的时候没怎么走过，蓝波一平他们来了后，为了陪他们，有时会到这里玩一下。
不过这么晚了，应该也没什么人。
上一秒才对自己说完这句话，下一秒沢田纲吉就体会到被啪啪打脸的心理疼痛。
有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坐在废弃公园的长椅上，旁边的位置上是他撑开的伞。有点橙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灭，沢田纲吉猜测，那应该是烟。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今天的雨虽然不大，但是下得又细又密，夜晚温度也低，不好好处理的话，不论是什么人，都会生一场大病。
而reborn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他一个人大晚上主动去和不认识的人说出自己的关心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他于是装作没看见，从旁边走过去。
27
“那个……你没事吧？”
星野凛抬头，看见打着伞提着瓶酱油的沢田纲吉，缓缓地吐出口气。轻渺的白烟很快在雨中消融，苦涩的余味让身边敏感的小家伙哼唧几声，却贴她贴的更紧。
“沢田纲吉？”她散漫地吸一口烟，吞入肺腑，喉间泛起不适的痒意，被她强行压下，“大晚上的，出来买酱油？”
“星野前辈……”看着被雨淋湿，一身狼狈的星野凛，沢田纲吉有些认不出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犹豫地瞥过被主人随意放置在脚边的行李箱，走过去把伞打在星野凛的头上，“请先躲一躲。”
挥挥手拒绝沢田纲吉的好意，星野凛指着身边的打开的伞，“没关系，你自己打吧，我有伞。”
“但是前辈已经淋湿了，再淋下去，会生病的。”
“已经淋湿了，又何必在意多淋的那一点。”
星野凛把伞推回去。
沢田纲吉没动，执拗地将伞打在星野凛头顶。
星野凛放弃了。
她垂眼没再看沢田纲吉，把最后一口烟吸完放入便携烟灰盒里，低头重新点上一支。
“啪嚓。”
橘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沢田纲吉的心情随之低沉下来。
他不顾满是雨水的长椅会打湿衣服，坐在星野凛身边，手上举着伞，脚边放着酱油瓶。
他不知道星野凛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近乎确定的认为，星野凛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一旦走岔，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星野凛了。
“……沢田纲吉，回家去吧。你母亲该担心了。”
“那星野前辈呢？星野前辈会回家吗？”
“我会先给这个小家伙找个家。”星野凛侧身让沢田纲吉看清被伞遮掩、躺在垫着旧衣物的纸箱里的小家伙——一只还没有睁眼的幼猫，身上的绒毛短细，粉色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被星野凛轻轻抚摸，连喵都不会喵。
“所以星野前辈会回家吗？”沢田纲吉问。
星野凛没说话了。
沢田纲吉在她的沉默里感觉到无力。他一直想和星野凛成为朋友，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近到一定的程度后，不得寸进，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星野凛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懦弱。小学的时候为了维持他和星野凛脆弱的联系，他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过关于星野凛的事情。
她从哪里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会到并盛上学？她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她为什么会一直穿着校服？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讨厌？……为什么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为什么一个朋友也没有？
好不容易他能够和星野凛在图书馆平静地相处，他害怕他的问题会把好不容易拉进一点距离的人推远。
沢田纲吉仰慕着星野凛，因为星野凛的强大。人都是慕强的，而像沢田纲吉这样的孩子，这种心理更甚。他渴望能够像星野凛一样，不受外界的偏见和规则的影响，拥有拯救他人的力量。
现在，让他大胆一点，能够打赢xanxus，拥有这么多朋友，说明他应该或多或少在往好的方向改变吧？
沢田纲吉鼓起勇气开口:“不想回家的话，那要来我家吗？”
斜睨他一眼，星野凛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不行。星野前辈现在一个人，不给我准确的答案或者不和我回家的话，我是不会放心的。”
“你还真固执。”按灭烟头，星野凛站起来俯视沢田纲吉，他从她的脸上看见刺人的冷漠，打了个哆嗦，心下泛凉，“我想我需要把话说的明白一点。我需要钱，而并中不允许学生兼职，恰好我身手不错，勒索无所事事的混混和不良是个不错的想法。那些找你事的混混恰好是我的目标。”
“如果你是因为我救了你而对我有什么好人滤镜，那大可不必。我也不过是个烂人。”
拒绝。否定。自我放逐。
沢田纲吉忍不住心头火起，忍不住站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否认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
“我知道，星野前辈那天救我只不过是顺手，那我就要因此否认星野前辈出手结成的善果吗？”
“我也看到过你勒索那些混混，可是我一点儿都不反感。因为星野前辈和他们不一样！那些混混在并盛欺负、勒索过很多学生，也有人报过警，可是没有作用。他们进警察局关几天放出来后，固态萌发，甚至比之前更严重。”
“他们没有一个能够称得上‘好人’。但是星野前辈从来没有勒索过我们，甚至有几次还帮其他人解决过他们。我不认为这样的星野前辈是坏人，所以没有办法放着星野前辈不管！”
“管我？你有什么资格？”星野凛冷笑，“说到底，我们不过是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别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一阵齿冷，在星野凛这样的眼神下生出逃跑的冲动，然而他双腿颤抖着，坚定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星野凛潮湿的发，潮湿的脸，潮湿的眼，咬牙驱动着自己的口舌。
“……是的，我知道我和星野前辈只是陌生人，星野前辈不管发生什么都轮不到我过问，但那是在星野前辈能保持理智思考的时候。”
“现在星野前辈就像这只猫一样，我不确定在这样的状态下星野前辈是否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我希望星野前辈能够和我一起回家。”
“……够了。”星野凛单手抱着纸箱起身，沢田纲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隐忍的声线，“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改天再聊。”
“等等！星野前辈！”
“沢田纲吉！”星野凛一把甩开沢田纲吉抓着她手腕的手，黑色的眼睛因为愤怒散发出与平时不一样的色彩，“收回你心血来潮的同情和怜悯！”
讨厌。
“是啊！像你说的，我就是一只野猫！有人要凑上来，不论是谁都会给一爪子！所以收收你的‘好心’，你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愤怒。
“不识好歹又桀骜不驯，觉得自己的好意被浪费了，就滚。”
痛苦。
沢田纲吉注视着星野凛，心脏因为感受到的情绪难受地揪成一团。
迷茫、绝望、难过、怨恨、怒火、嫉妒、焦虑、沮丧、悲伤、抱怨、后悔、郁闷、恐惧、害怕、怨恨、惆怅、黯然、酸苦、孤独、悲怆、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他感同身受，同时，对于未知的愤怒腐蚀着他的理智。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沢田纲吉第一次在心理上和星野凛站在一个平面上，战胜自己的怯弱、脱去对星野凛的滤镜和光环，然后去向他一直崇拜着的前辈吐露自己的想法。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星野前辈不会留在并盛。我也不知道前辈一直挂念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因为这种原因就在自己和周围的人保持距离，不是很狡猾吗？自顾自地闯入别人的世界，却吝啬于和别人建立联系，一直只注视着‘自己’的前辈，实在是太过自傲了！”
“你明白什么！”星野凛死死盯着他，五官因为情绪有些狰狞，“什么都没有失去的你，怎么可能明白我的感受！说到底，这些话不过是你对我的发泄！你怎么可能……”
“感受得到啊！”沢田纲吉大声反驳她，眼睛泛起点水光，“一直积淀下来的沉重的等待和孤独，压抑着的痛苦和害怕……我都感受得到！”
星野凛一怔，大脑一片空白。这种空白反映在脸上，就是她的表情仿佛孩童遇到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一般懵懂茫然。
而不知自己说出的话语带来的效果的沢田纲吉，犹自吐露着让星野凛失去冷静的辩驳，“注视着周围的时候，注视着其他人的时候……表面上冷静自持，实际上觉得目之所及处都是威胁和伤害，整个人被环境压得喘不过气。”
“不被人理解、不认为有人能理解自己，拒绝他人也拒绝自己，追逐着不具名的目标，而心在日复一日的追逐下逐渐沉底，恐惧着无法到达目的地的结局……”他握紧手里的伞柄，星野凛看见他泛白的指节和手背，心里空茫，眼里却情不自禁地流泪，“我想如果不是那个目标挂在眼前，星野前辈连下一秒就消失或者死亡的结局也能接受……”
“为什么不想倾诉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沢田纲吉把星野凛罩在伞下，露出一个带着眼泪、柔软酸楚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再流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