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墨棠簿录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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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本来是瞒着君伐的。毕竟一个男子，把一个男戏子放家里过日子，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
家中的仆从都很敬重谢棠岚，也觉得谢老板不容易，其实都在担着风险，帮着戚墨益瞒着。
可纸包不住火，眼看自己弟弟年岁到了，却依旧未成亲，不知道什么人把风吹到君伐那里。
君伐大怒。
君伐没有读过书，自己把弟弟送出去留学，就为的是家里的一个面子。戚墨益，沾墨有益，君伐逼着一个读书人给他取的名字，明显就是希望自己弟弟不会像自己一样大字不识，君伐怎么能允许自己骄傲的弟弟居然放一个戏子在家。
更何况君伐自己的身份在那摆着，自己的姨太太好几房，结果自己弟弟放了一个男戏子在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这个戏子与他同为男儿也就罢了，玩玩的事儿，可如今他还当真起来。
本来君伐叫戚墨益和谢棠岚来，想问问怎么回事，若戚墨益糊弄他说玩玩，也就不会有什么事。
可戚墨益不知为何那天犯了倔，咬死一心为一人，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争执之下，甚至都给谢棠岚争执起名分来。
谢棠岚觉得有些不妙，只说是自己贪图富贵惹了戚墨益，但君伐根本不听他的。
结果就是一通乱后，君伐的怒气火上浇油。
君伐弟弟的的夫人，再不济也应该是大家闺秀，一个戏子，还是个男的，简直是给了君伐一耳光，这就是他教导出来的好弟弟，好大一个耻辱，这让君伐在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君伐劝说无用，戚墨益一意孤行，谢棠岚无可奈何。
直到最后，君伐滔天盛怒突然平静下来，便说，你们先回去吧。
看似淡然的一句话，在风尘中走了这么远的谢棠岚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回府的路上，路过一家脂粉铺。谢棠岚被哪那家店的红灯笼吸引。
那正是混乱的年代，店家都怕被什么人惦记，甚少有人用这样鲜红的灯笼引客。
心绪纷乱的谢棠岚，在看到那脂粉铺的红灯笼后，突然起了好奇心，便和戚墨益走近。
看着店铺招牌，上书“沧脂阁”三个大字。
原来女孩儿们是在这里买的香料送的自己，可惜，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不知为何，谢棠岚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
“谢棠岚有幸，认识先生，不算遗憾了。只是与先生相识在梨园，谢棠岚离了梨园这许久，不曾碰过胭脂水粉，今夜若是躲不过，谢棠岚愿盛装，为自己，也为你。但愿下辈子，能成为女孩儿，伴随先生左右，不在有所顾忌。”
戚墨益依旧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可是手却在抖：“胡说什么呢。”
谢棠岚主动牵了戚墨益的手。
“我知道先生不在意我是男是女，但已是如今，先生给我买盒胭脂吧。”
戚墨益说了声好，便拉着他走进店铺。
二人仔细挑了一款脂粉，可还没来得及付钱。
一队士兵前来，请二人回府。推搡之间，那罐脂粉被打翻在柜台，并未付钱，也未来得及拿走，瑰丽颜色，撒了一地。
四个小丫头见二人是被士兵带回来的，府上又被封了，便知道事情不妙。女孩们哭成一团，她们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凭着做丫鬟这么多年的那股伶俐劲儿，也能猜到的差不多。
这么长时间以来，谢棠岚一直教导着她们，一直与她们在一起，保护她们如同一家人。这个对于她们来说既是老师又是哥哥的人，即将消殒，无疑晴天霹雳。
回到府中，谢棠岚被强行与戚墨益分开，两个院子都有人看守。
夜半，谢棠岚的寝室失火了，可是被烧死的那个人，并不是谢棠岚。
是穿谢棠岚衣服，唱了一夜霸王别姬的其中一个心思缜密小丫头。戚墨益的寝室自然也没他，是穿了他的衣服，垫了高底靴的另一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
当然，这些都是女孩子们的预谋，戚墨益和谢棠岚开始并不知情。
小丫头们在守卫的饭食中下了蒙汗药，并哄骗戚墨益和谢棠岚，贿赂外面的看门士兵，让二人从小门逃离。
只是女孩子们到底是忽略了暗线这个东西。
东窗事发后，一个活泼伶俐的小丫头自己承担一切罪名后，服毒自尽，让这一切死无对证，还有个脾气暴躁的小丫头为阻挡追兵被乱枪射死。
最后二人还是被找到了。
被逼到崖边的二人走投无路，可是戚墨益却依旧在笑。
“你怕不怕？”
“……不怕。只是，还真的至死，都摆不开你的纠缠。”话虽这样说，却是幸福的笑着。
最后一刻，他们没跳成。
终究君伐怕伤着自己宠溺的弱弟——君伐不知道是不是杀生太多的报应，姨太太虽然多，但是这么多年一个子女都没有，连义子女干儿子都没一个，他就这么一个从小养到大、相依为命的弟弟，心多狠也下不了手。
君伐便下令谢棠岚的事情可商量，回去再议，怕二人太过硬气不同意，命人用渔网把他们硬生生给拽回来。
被逼回府，君伐耐着性子继续尝试劝说，戚墨益依旧不听，谢棠岚却接受了君伐的劝说，想要自尽保全他，却被戚墨益阻止。
戚墨益淡淡一笑，隔着西洋墨镜，仿佛能看到他眼睛里决绝的光：“你在，我安。你亡，我死。”
君伐终究拗不过他，便下令在府中囚禁了谢棠岚，也囚禁了戚墨益。并派人看守，不许二人见面，也不许他们殉情。
谢棠岚依旧如那天来到戚府上一样，平静的就像一汪秋水，没有一丝波澜的看着院子的大门关上，只是多了些眼泪。
两个人自此，被生生分离，被分别囚禁，生不如死。
两个院子隔得很远很远。谢棠岚便每日站在那戏台上嘹亮唱着，算是向他报平安，也希望他不要担心。
可惜他的先生不会唱，他的先生嗓子也不那么嘹亮，墙又高，那边的花瓣吹不过来，谢棠岚自始至终未能得到回应。
戚墨益结果如何，谢棠岚并不知道。
君伐本来就是想教训教训二人，磨磨他们的性子再说，可这时战争爆发了。
君伐战场上一去不回，本就没子嗣的姨娘们卷着家当一哄而散，更别提下人了。偌大家业一夜之间散尽，关着二人的偏远的小院子没人在意，这件事也就无人知晓了。
院墙之外，炮火声连天，可不论怎么打，外面的那些人始终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尝试过砸掉门，可是那仿佛是铜墙铁壁，也尝试过攀墙，可那高墙仿佛会随着攀爬而长高，也尝试过挖地，可那墙似乎都长了根。
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这个院子似乎是君伐的执念，一直在囚着他。
隔着院墙，能听到外面，一步步发展，可这里却依旧是这样，好像从未改变过。
好多事情，谢棠岚也是隔着院墙，听外面的人说话才知道的。不过他的声音，好像只能在院子里传着，院子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更奇怪的是，这里衣食从未缺过，井水清澈干净，柴房堆满柴火，厨房里永远有各种食物，新鲜且优质，衣柜里服装棉被年年换新，甚至还给他准备了行头，就连书房的那些书本都在时时刻刻更新，由线装书慢慢的变成胶装订，由竖体字渐渐变成了横向字。
而且这些生活的东西，并不粗糙，甚至十分精致，按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喜好，出现的井井有条。
好像有看不见的什么人，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谢棠岚不是没动过什么特殊念头，可是不论是在用何种方法，在失去意识之后，他还是会醒过来，还在这里徘徊。他果然无法殉情，自尽之后依旧会睁开眼睛，然后留在这个院子里。
戚墨益依旧没有回应。
整个院子，都像是一个实质性的执念，根本出不去。
他也是在书里读到过，也是猜测这个院子可能就是执念，只有执念完成才能出去。
谢棠岚静静讲完，四个女孩子默默无语。
这情节都堪比她们看过的狗血小说，而且还很老套。
多少老手都不这么写了。
女孩子们不在说话，也是因为更加疑惑——她们到底到了一个什么诡异的地方，怎么还遇上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四个女孩子虽然都喜欢看书，不过喜欢看的方向确实不太一样的，卢婉婉喜欢惊悚悬疑的类型，听完这个故事，似乎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你的执念，是不是那个叫戚墨益的人啊？”卢婉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兀问道。
谢棠岚没有瞒着，苦笑点了头。
“只想知道他如何。”
“那你完成执念，见到戚墨益，不就能出去了吗？”鲁妍妍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谢棠岚苦笑：“能试过的办法都试过了。戚大帅恐怕就是不想让我们见面。这也是他的执念吧。”
陆媛媛道：“那这不是死循环了，有人死活不让你们见面，你们非得要见面，这不极限拉扯，无解了？”
路妮妮比较感性，差点抹了眼泪：“那可太可怜了。”
卢婉婉认真想了想道：“也不对。如果按着小说里写的因果来看，戚君伐没有子嗣，那他那辈子因果应该还完了啊，不然应该生一两个讨债的。而且关你们就是磨你们性子，按说谢老板可是自尽过的，说明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那就执念其实已经完成了啊。”
谢棠岚显然没听懂，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卢婉婉自顾自的推理：“不是，姐几个，咱们刚才兜圈子，尝试过爬墙，但是不是没尝试过砸门啊？”
陆媛媛一拍巴掌：“对！”
“谢老板，您这有什么刀枪剑戟锛凿斧锯什么的？”卢婉婉再次转过脸来，突兀问道。
谢棠岚被问的一愣：“什么？”
他怎么听出来了一股子强盗的味道。
“来姐几个，咱们砸门试试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墨棠簿录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