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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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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淩尚未从昏迷中缓过神来,怔怔的望着林清之从她唇上离开。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中,不然,林清之这是在干嘛?
难不成,是在偷偷亲吻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子里匪夷所思的想法,却不小心扯到了右肩的伤口,抽得她生疼。
她之前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体忽轻忽重,忽上忽下,好似浮沉在半空。混沌中,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萧成淩,先别睡。”
为了这句温柔的企盼,她拼命的想要醒过来,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眼前只能看见层层的光圈交迭。
兜兜转转间,她仿佛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林清之一把扯起她的头发,给她灌下了穿肠毒酒。场景一转,又来到了将军府的花园里,林清之面带讥讽的望着她,娇笑着主动摔进荷花池,纪斐远远冲过来,怒不可遏的扇了她一巴掌。
最后又好像来到了巍峨的皇宫,只是宫殿上已是浮尸遍野,血流成河,纪斐拿着长刀,站在大殿中央笑得癫狂,远处却飞来一支箭,正正射穿他的心脏。
她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当不得真,小说里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然而梦里的场景过于逼真渗人,她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幸好,熟悉的冷香一直包裹着她,守护在她身边,令她慢慢安定下来。
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她品到了一股清甜,温热的柔软若有若无的舔舐着她的唇,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尝到满嘴苦涩,辛辣的药汁顺着那抹清甜灌入了她的喉咙。
她挣扎着睁开眼,就瞧见了眼前这一幕。
林清之没有料到萧成淩突然醒来,拿着药碗呆站在原地,羞得面红耳赤。
那些无法言说的隐秘心思,生长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贪念,好似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
无所遁形。
可是,一向冰雪聪明的她,却品不出其中究竟是为何故,自己为何对萧成淩有如此深重的占有欲。
一时间,两人尴尬对视,相顾无言。
“我只是,只是,在给你喂药。”
室内安静,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长久的寂静逼得林清之快要窒息了,她只好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药碗,无措地画着圆圈。
萧成淩疑惑的望了林清之两眼,直到看得林清之脖子、耳后都染上了一片绯红。若是此刻能剥下林清之的鞋袜,就会发现她十根莹白如玉的脚趾已经红得像紫玉葡萄般,正难耐的抠着地面。
“你醒了?”实在受不住萧成淩探究的视线,林清之机械的试着转移话题。
说来也怪,她忍得下处理伤口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场面,却忍不了萧成淩直白的视线。
话音刚落,她简直想咬下自己的舌头,自己问的这是什么蠢话,萧成淩睁着个眼,不是醒了还能是什么?
好在萧成淩没有深究,只是轻轻的移开视线,合上眼睑,长长的睫毛搭在眼上,十分乖巧的应了声,“嗯。”
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整个右臂痛得失去了知觉,脑中也是一片混沌。口中还残留着苦涩的药汁,林清之应该只是“单纯”的给她喂药罢了,只不过她尚在昏睡中,只好出此下策。
她甩掉脑子里荒谬的念头,林清之怎么可能偷亲她?一次接吻已是意外,怎么,难道还能有两次三次不成?
萧成淩收敛下心中的怪异,主动忽略了唇齿间温热的触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林清之的解释。
有些事情,她并不愿细想。
“我们这是在哪儿?”房间的摆设不甚熟悉,萧成淩哑着嗓子问道。
“姐姐放心,已经到扬州了。”林清之轻声答道,柔软的声线和萧成淩梦里萦绕于耳的音色相重合,令她静下心来。
听到萧成淩声音沙哑,林清之快步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热水,试过温度之后,递到她唇边。
萧成淩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接,却被林清之轻轻按住。林清之抬头望了眼萧成淩的伤,柳眉轻挑,虽未明言,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别乱动。
萧成淩讪讪的收回左手,任由林清之将清水喂到她唇边。上午的阳光透过窗纱,柔柔映在林清之身上,给她添了层朦胧的金影。
林清之的目光温柔认真,萧成淩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
林清之喂萧成淩喝过水,转身放下杯盏,就瞧见萧成淩嘴边的轻笑,面上又臊了起来,还未消退的红晕更深了一层。
“姐姐昏睡一天了,我去厨房给姐姐端些吃食来。”林清之急不可耐的退了出去,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然而,临出门时还是顿了顿,不放心的嘱咐了句,“姐姐躺在床上别动,我去去便回。”
合上房门,林清之靠在门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待砰砰乱跳的心平复下来,方轻踩莲步离开。
幸好萧成淩没有多问,不然,她根本解释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自己都还没明白。
…
萧成淩躺在床上,望着林清之匆匆逃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因分散了些注意力,右肩的疼痛好像也舒缓了很多。
她幽幽的想到:林清之的脸皮还是这么薄。
独自躺在床上,不知是阳光过于温和,还是实在太过疲累,萧成淩忍不住阖上了眼。
林清之端着白粥回到房间,就看到萧成淩单纯无害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她的面上终于恢复了丝血色,双唇也红润起来,有了些水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惨白吓人。
林清之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此时也终于舒缓了黛眉,放下心来。她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此刻瞧见萧成淩睡得安稳,浓浓的困意也逐渐袭来,款款坐在凳上,伏在萧成淩床边,睡着了。
*
萧成淩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碧玉正倚在床旁,瞧见她睁眼,大喜过望的叫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说完,一把捂住了嘴。她记得殿下说过,出门在外,小心隔墙有耳,无论什么场合,都不得暴露身份。但她实在太过兴奋,一时忘了。
好在萧成淩并未追究,碧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清之呢?”萧成淩问道。她记得入睡前,林清之说去给她拿吃的,瞧窗外天色,应该没过太久才是,她人去哪了?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林姐姐对您真的很好,守了您两天两夜,我和婉月说要替她,她都不肯呢。”碧玉以为萧成淩是在责怪林清之没有守在她身边,急忙向她解释,“早晨大夫来瞧过,说您已经无事了,只是睡着了而已,林姐姐才肯去歇下,应该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碧玉一边说着,一边给萧成淩喂了杯热水。之前林姐姐交代了,殿下若是醒来,先喂她些汤水。
“我睡了多久?”
萧成淩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满脸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几个小时,没想到这是睡了一整天?
“您昨天上午醒过一次,这又睡了一天一夜呢。”碧玉说完,走到门口,吩咐厨房煮些清粥端上来。
待吩咐完毕,小心翼翼的望向萧成淩,问道:“可要去叫林姐姐过来?”
萧成淩摇了摇头,林清之不眠不休的照顾她这么久,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想了想,叮嘱了句,“先别去惊扰她,等她自然睡醒了再说。”
没过多久,有人推了房门进来,竟是林清之和婉月,林清之手里还端着个餐盘。
“您可终于醒了,不然啊,我看有的人,怕是要急坏了。”
眼见萧成淩面色红润,精气神好了个大半,婉月又开起玩笑来,眼睛不怀好意的瞥向林清之,笑得妩媚,跟朵娇花儿似的。
听完婉月的话,林清之轻轻柔柔的笑了起来,面上装得镇定,心里却忍不住对婉月翻了无数个白眼。
可惜,除了林清之,另外两人并未听懂婉月的意有所指。
碧玉重重的点了点头,实诚的说道:“真的,我都要急坏了,生怕您有闪失。”
萧成淩像是没听到婉月的话似的,只是自顾自的望着林清之,看到她面容似是憔悴了,眼底也泛着青色,轻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碧玉不告诉你吗?怎么不多睡会儿?”说完,淡淡瞥向了碧玉。
婉月面上的调笑僵住了,她瞬间觉得,自己这趟,不该来。
“是我告诉护卫,等您醒了通知我一声的。”林清之端了碗白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喂到萧成淩嘴边。
两人单独相处时还好,此刻这么多人盯着,萧成淩的粉面顿时涨得通红,薄唇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开。
偏偏林清之还像是哄小孩儿似的。
“啊,张嘴。”
瞥见婉月的似笑非笑,萧成淩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俱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也确实行动不便,只能强忍住心里的尴尬,机械性的张开嘴,看着林清之像喂小孩儿似的,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着白粥。
看来,她真的很不习惯让人伺候。
一碗白粥快见了底,萧成淩撇开头,轻轻说道:“可以了。”她刚刚醒来,胃口不是太好。
林清之也没多劝,把粥碗轻轻放在一旁。
眼见萧成淩恢复了精神,已是脱离了危险,碧玉又恢复了往日的叽叽喳喳:“小姐,林姐姐,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猜,那天,你们救出来的女子是谁?”
“是谁?”萧成淩随意问道,有了碧玉的聒噪,倒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右肩的疼痛也轻了些。
“你们猜一猜嘛。”碧玉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圆滚滚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二人。
“那女子是小冬子的姐姐吧。”林清之答道,语气笃定。
那日萧成淩受了伤,不曾察觉。她虽然心焦,却也匆匆的扫上了一眼,那二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面上都挂有泪痕。仔细想想,时间年龄都对得上,也就明了了。
“哇,林姐姐你好聪明,这都猜得到!”碧玉忍不住拍了拍手,看向林清之的眼神里带了些崇拜,“那女子真的是小冬子的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巧得很,天下还有这等凑巧之事?”
她们对小冬子施以援手,小冬子才会赶来告知林清之的消息。也因如此,她们才得以救出林清之,顺便救出了小冬子的姐姐。
因果轮回,祸福自有天报。
想到这儿,萧成淩的目光暗了暗,神色一凛,让碧玉把孙卓叫了进来。
“我会写封信,将阳城所遇之事一一写下,你派一得力可靠之人,快马加鞭替我把信带回京城。记得,一定要亲自交到公子手中。”
是时候,让那个沈知州和阮府所有人,为他们的所为之恶付出代价了。
想到那日那阮家大少爷对林清之的欺侮,萧成淩眼神狠了狠,发出一声冷笑。这种无耻之徒,她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本打算等到回京之后,再细查阳城之事,但偏偏,招惹谁不好,招惹到林清之身上。那她便一刻也等不及了,只想早日将这些恶徒绳之以法。
孙卓拱手低头称是,瞧公主这个模样,阳城怕是,要变天了。
孙卓退下后,萧成淩便让碧玉磨墨,因着手不方便,便由她口述,林清之代她进行书写。
惊奇的是,她们二人极有默契,常常萧成淩还未说完,林清之便已经将字书写在信纸上。
这份默契来得恰到好处,却又融洽的令她心惊。
像是有什么密不可揭的事,被堂而皇之的放到纸面上。
萧成淩在信上特意嘱咐了,让太子暗地里查探阳城的事,千万不要声张,等到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之时,方才禀告圣上,将那等恶徒一网打尽。
她留了个心眼,刚穿书那几日,她了解了不少这个时代的消息,上到朝堂宫廷,下至民间风俗。
若是她没记错,二皇子的母家,正是姓沈。
在信上,萧成淩将阳城的种种奇怪说得清楚明白,甚至没有隐瞒她受伤之事,但却独独略过了林清之被掳一事,只是写到阮家少爷强抢民女,被她们一行人当街撞见了。
萧成淩清楚的知道,古代女子极为看中贞洁,若是林清之被阮家恶少抓走的消息传了出去,虽然实际上并无任何事情发生,但对她的名声,却是极为不利。
林清之自是知晓萧成淩的意图,没忍住红了眼眶,泪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这几日,怕是流了这一生最多的眼泪。
家里遭逢巨变,她无任何人可倚靠,只能是默默忍耐着,硬扛着。而此时,知道有人守护她,怜惜她,她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趁着其他人还没发觉,她赶紧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若是被婉月看到,怕是又要取笑她。
只是,一滴泪水落到宣纸上,晕染开来,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就像某些感情,一旦存在了,便无法隐匿。
…
写好了信,林清之走到门口,把信亲自交到了孙卓手中,萧成淩方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一切就交给萧成轩了。
她想转头瞧瞧林清之,却突然扯到了伤口,肩头一阵剧痛。
“啊,小姐,你的伤口出血了!”碧玉惊慌的叫道。
林清之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萧成淩裹着肩头的纱布出现了一道鲜红,应该是里面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溢了出来。
顾不得太多,她赶忙替她拆了肩头的纱布,重新上了凝血的药,再小心翼翼的替她包扎好伤口。
她这一天一夜,重复的动作做了多次,已是相当熟练。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萧成淩是睡着,现在是醒着。
她看到萧成淩疼得咬紧了牙关,死死攥住被衾,忍不住闷哼出声,她的心也跟着抽搐。之前萧成淩在沉睡中,反应远不如清醒时这般强烈,但她看到萧成淩光洁的肩头留下了狰狞可怖的血窟窿,心里已是万分不好受。
此刻,更是酸涩无比,她恨不得受伤的是她自己,能替萧成淩承受了这般苦楚。
林清之红着眼眶,颤声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萧成淩躺在床上,缓了好一阵,疼痛才逐渐减轻了些。
“你说什么胡话呢。放宽心,不管是谁,出了这种事,我都会去救的,不只是因为你。”萧成淩担心林清之胡思乱想,恐她心里负担太重,想当然的安慰道。怕林清之不信,还小声的添了句,“作为萧国的公主,这些是我的分内事。”
可谁曾想,闻言,林清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神情掩饰不住的黯然。
林清之极其苦涩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吗?她林清之对于萧成淩来说,也并无特别之处。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心头,她便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父亲尸骨未寒,莫大的冤屈还未洗净,她怎么能,也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她现在孑然一人,最忌讳的,便是交出了自己的心,任人摆布。
萧成淩瞧着林清之越来越坏的脸色,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求助般的望向婉月和碧玉,碧玉及其赞赏的点了点头,自家公主说的话,真的是大义凛然,令她钦佩不已!
婉月笑得古怪,似有深意,见萧成淩望过来,对她竖了竖大拇指,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傻子。
萧成淩更加疑惑了。
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
萧成淩在床上躺了七八日,伤已经好了大半,也开始躺不住了。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疼痛的感觉逐渐少了,只是时不时的有些泛痒。此时已步入初夏,她裹着厚厚的纱布,有点难受。
她这几日迫于无奈,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心情由最开始的别扭,到了现在的无关痛痒听之任之。
太阳刚刚探出头,应该是现代七点过了。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掀着被子,等着林清之给她送饭来。
她原以为那日她不小心“惹恼”了林清之,林清之会跟她赌气才是。
谁曾想,林清之仍然每天给她送饭端水,喂药上药,事必躬亲,药必亲尝。林清之本着一贯的清冷,心思藏得密不透风,萧成淩怎么也瞧不透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下藏了些什么。
她说了多次,让林清之不必如此关注她,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实在不行,还有碧玉可以相助。然而,林清之罔若未闻,仍然每日细心照料。
婉月有一日看到,笑得玩味,偷偷跟萧成淩说道:“她多半是心里愧疚,想补偿你,你便由着她呗。”
萧成淩见婉月笑得不怀好意,有些将信将疑。但她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也只好任由林清之。别说,林清之细心得紧,比起碧玉,她更是放心。
除了——
她正思索间,林清之端了张食案走了进来。
萧成淩探头去望,果不其然,是一碗汤药,还有。
一碗白粥。
林清之看着萧成淩由一开始的翘首企盼,到现在的苦着张脸,心里好笑,萧成淩怎么还如幼童一般,喜怒都表现在面上。
心里轻笑,脸上却仍然淡淡的,无甚起伏的说了声,“姐姐,该吃饭了。吃过饭再把药给喝了。”
“那个,可不可以不喝白粥啊?吃点别的行不行?”萧成淩眨巴着眼,好声好气的商量道。
她连喝了七八日的白粥,嘴里已经淡得没了味道,再加上那碗苦得发涩的汤药,每次吃饭喝药,就宛如上刑一般。
“大夫说了,你要饮食清淡才行。”林清之淡淡的说道,语气却不容置喙。
萧成淩垮着张脸,她没想过,受个伤这么遭罪。她眼珠转了转,企图讲道理:“你看,光喝白粥,没什么营养不是?也不利于伤口恢复啊。”既没有维生素,也没有蛋白质。
这古代的疗伤方法,她实在是不敢恭维。
许是她讨价还价的模样令人大跌眼镜,林清之没忍住,抿嘴轻笑了笑。
眼见林清之面色松动,萧成淩一鼓作气道:“好不好嘛,给我弄点别的。”好看的杏眼一脸希冀的望着林清之。
唉,为了吃上一口好饭,她算是豁出去了。
萧成淩凑得太近,双瞳清亮澄澈的望着她,林清之耳后染上了红晕。她勉强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早上先把粥喝了,中午再给你做些别的。”
眼见林清之松了口,萧成淩喜上眉梢。从案上端起白粥,用左手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好在现在,她的伤口不会稍稍一动就牵扯到,基本上,她左半边身体已经行动自如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今日白粥的味道好像好了些。
等一碗粥见了底,她抓起药碗,极干脆的一饮而尽。喝完,笑意盈盈的望着林清之。
林清之没忍住,低下头莞尔一笑。萧成淩笑得不似平时的温婉,相反,她从萧成淩面上,看到了一丝憨态可掬,可爱得紧。
收拾食案之时,她悄悄塞了几粒蜜饯到萧成淩手中。
萧成淩抬头,惊讶的望了望林清之,只见她兀自收拾着桌面,面上仍是冷冷清清的。萧成淩将蜜饯放入嘴里,甜得沁入五脏六腑。
想不到林清之清冷的表面下,也是个会疼人的,定是将她昨日抱怨汤药苦涩听到了心里。她情不自禁的想到:将来,谁若是讨了林清之做媳妇,应该是万分幸运的。
就是不知道,谁会是这个幸运儿。
林清之收拾好了桌案,又不放心提醒了几句,方转身离开。萧成淩现在的伤不用每日换药了,只需要隔日晚间换上干净的纱布即可。
房间中只剩下萧成淩一人,她兴致盎然的打量着窗边扬州的街道。比起阳城,扬州果然更加繁华。古人所云,“春风十里扬州路”,果然名不虚传。
这便是她这几日的生活了,只用等着人送来吃的喝的就行,其余时光要不自己消磨,要不就和林清之或是碧玉婉月聊天,打发光阴。
她其实已能下地,但林清之不许,知是为她好,她也懒得忤逆。她现在就盼着伤口早日痊愈,好能早些找到纪斐杀害林相的证据,早日扳倒纪斐。
拿到证据后,她也好给林清之一个交代。
闲暇的时光,倒也过得挺快,转眼已是日正中天。
房门“咯噔”一声,萧成淩闻声望去,林清之端了一碗鲫鱼汤走进来,闻着芳香扑鼻。萧成淩几日未沾过荤腥,毫不夸张的说,光是闻味道,她已是垂涎三尺。
“我问了大夫,说是现在能吃些清淡的补食。”林清之将鲫鱼汤端到了萧成淩面前,应是刚做好,还冒着些热气。
萧成淩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随意挑了个话头:“你别说,你那日做的那碗鱼汤,卖相比起这客栈的,也不遑多让。”
萧成淩心情不错,嘴也甜了起来。她也没撒谎,林清之做的那碗,卖相确实不错。
可惜也只有卖相不错了,她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她还记得那日被那碗鲫鱼汤支配的恐惧。
“担心后厨做得油腻,这汤是我借用客栈的厨房,亲自做的。”林清之不知道萧成淩心里所想,轻声说道,说完还有些羞赧。
她倒是忘记了,她之前用吃食捉弄萧成淩的事。
想到之前不好的经历,萧成淩举着勺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现在想喝白粥,还来得及吗?
唉,不就腥了点,好歹原汁原味,她心里暗想。犹如壮士断腕般,她紧闭眼睛,放了一口鲫鱼汤进嘴里。
出乎意料的,竟然很美味。
连着喝了几口,味道都是极好的,只是稍微清淡了些,想来是为了照顾她的伤势。
林清之厨艺长进的这么快的吗?
不多时,一碗鱼汤见了底,萧成淩餍足的笑了笑。看萧成淩吃得开心,林清之心上的些许不快也随之一扫而空。
“大夫说了,你现在可以下地走动走动,对伤口恢复也有好处。”
听到林清之淡淡的话,萧成淩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早就躺不住了。
待林清之走后,萧成淩小憩了一会儿,待四下无声,方悄悄走出房间。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婉月门前,敲了敲房门,得到许可后,迈步跨了进去。
“鲫鱼汤好喝吗?”
婉月瞧是萧成淩,出声打趣道。眯着桃花眼,眼尾稍扬,嘴角勾起丝若有若无的笑。
“别闹,和你说正事。”萧成淩板着张脸,试图拿起长公主的威严。她还记得婉月一开始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谁知相处了几日,她才发现这人不着调的性子。
婉月仍然笑得玩味,轻声说道:“怎么,你养的小美人允许你出门了?”调笑意味很明显。
萧成淩轻轻咳了两声,摸了摸鼻头,不甚自然:“我的行动,哪里需要她同意了?咳咳,只是最近伤还没养好,还得再过几日。”
婉月闻言,笑得意味深长。
眼见萧成淩被她闹得不甚耐烦,婉月才收敛了笑容,稍微恢复了正形,“那等过几日,避开林清之,我们再寻个时间过去吧。我查过了,不远,就在城东边。”
萧成淩点了点头,正要离去,突然回过头,望向婉月:“我还以为以你谨慎的性子,会提前将证据拿到,然后威胁我。”
婉月笑得深了些,拍手叫了声好。凑在萧成淩耳边,极轻的说了声,“殿下真了解我,原先我真是这样打算的,毕竟,我担心殿下拿了证据,立马杀我灭口啊。”
“你不是说,若是杀了你,传言就布满京城吗?”萧成淩问道。
“除了您身边这几人,可没人知道,您带我出了京城。”婉月仍然笑着,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寒光,手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便是死在扬州,殿下若是愿意,定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现在,你怎么改了主意?”萧成淩也轻笑了笑。
“凭这段时日的相处,我认为殿下不会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便如林清之,你定是舍不得杀的。”婉月好整以暇的望着萧成淩,等着她的回答,“希望殿下,别让我失望才是。”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过了一阵,突然相视一笑。
萧成淩觉得,来到这个陌生的书中世界,除了林清之,她像是又交了个朋友。
人和人的相处真是件很奇妙的事,有些人一开始互相提防,到后来却莫名信任。
“我倒是有个问题,真想问问你。”婉月敛起笑容,少见的认真。萧成淩轻轻抬头,示意她继续。
“你当真是喜欢纪斐,为了包庇他,才来寻证据的吗?”婉月疑声问道。
萧成淩闻言,严肃的摇了摇头。
“我对纪斐并无半分情爱的心思。”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见婉月了然的点点头,萧成淩才小声说道,“我拿到证据,便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林清之呢?”婉月轻轻勾起嘴角。
“林清之?”萧成淩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她应该,也不喜欢纪斐吧。”
因为她的出现,林清之和纪斐已经没了多少交集,应该不会和小说里那般相亲相爱吧。
婉月被萧成淩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她问的是那个意思吗?在这方面,萧成淩真的似根木头。
婉月刚想开口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止住嘴。
这种事,若是由旁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还是得她们自己慢慢体会。
况且,她也不是完全确定。万一,人家真是姐妹情深呢?
她嘴角弧度更深了些,笑得妩媚多姿:故事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
和婉月商量好了时间,萧成淩才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可她们都不知道,刚刚林清之,一直站在不远处。
上午林清之去了趟医馆,大夫根据萧成淩的恢复情况,重新开了个养伤的方子。因医馆正巧缺了几味药,用过午饭,她便又去了趟临街的药铺,抓了这几味药,拎了回来。
谁知刚走到回廊转角处,便见到萧成淩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左顾右盼上下张望。
她故意没出声,想看看萧成淩要耍什么花样,却瞧见萧成淩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婉月房间。
她提着药的手突然握得紧了紧,又骤然松开。
她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呆呆的动也不动。熟悉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直到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萧成淩出来。林清之好看的黛眉紧皱,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心思,拼命挣脱着快要破土而出。
心里明知这样不对,仍是忍不住心里的欲念,一步一步走近婉月的房间。
刚靠近门边,突然听到萧成淩铿锵地说了句。
“我对纪斐并无半分情爱的心思。”
林清之被吓了一跳,一贯清冷的面上,写满了震惊。
萧成淩近日对待纪斐,确实冷淡了许多。她有时忍不住去妄想,萧成淩是不是迷途知返,不再痴恋于纪斐。但这种想法每每冒出头,便令她羞愧不已,不敢深想。
此刻听到萧成淩亲口承认,她还是忍不住心里不可言说的喜悦,黛眉轻扬。
可转念一想,萧成淩为何单单将这事告诉婉月?难道婉月对她,是很特别的存在吗?
种种思绪,令她柔肠百转,百思不得其解。
有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