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3、第三章

　　事实证明，有些事刻意为之，反而容易事与愿违。
　　寄平和薛清严没走一会儿，内侍传话，让皇子们过去。
　　寄和原以为父皇只是让他们与饮酒的诸大臣客套几句，和若星、宋子韫穿过大臣宴席进了内围屏才发现父皇旁边立着一位白衣少女。他与宋子韫对视一眼，心里已有了几分推测。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免礼，”皇上声音很愉悦，面庞展露笑脸，“你们看看这幅丹青怎么样？”
　　两名近身侍奉的内侍打开画轴。
　　“画风细腻柔和，笔法精巧细致，尤其是这色彩调配，新奇大胆又协调，见之舒爽，上上品。” 寄和浅笑答道。
　　“不错。”皇上点点头，“若星，你觉得呢？”
　　“画中景形象生动，意境清远雅致。”
　　“不错，这画与我以前所见皆不同，”皇上指着旁边的白衣少女，“是紫七所绘，我甚喜爱。”
　　寄和心想果然是她。
　　“紫七拜见大皇子、五皇子。”
　　寄和心中疑惑，这妹妹足不出户，第一次见面，怎知我的身份。
　　“寄和，你的字在年轻一辈中最出色，且与这画风格匹配，想让你为这画，题字。”
　　“是，父皇。”
　　皇上慈爱又温柔的对旁边的紫七说：“你不要怕，去坐在若星旁边，他性情温和很容易相处。”又转头叮嘱若星，“若星，好生招待你表妹。”
　　若星颔首。
　　紫七乖巧地点点头，款款走到若星旁边。她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若星，若星眉眼柔和，笑起来温柔可亲，她些许紧张的神经渐渐松下来。
　　另一边，寄平和薛清严去皇后那里“偶遇”兆清公主。
　　“姑母，妹妹呢？” 寄平一进门就往姑母那看，只瞧见一旁的木青一，然后一脸疑惑地问，“不是说妹妹进宫了吗？”
　　兆清公主露出几分诧异的笑，看着皇后笑道，“今天怎么都是看紫七的？”
　　“你来晚了，被你父皇传召去了。”皇后猜到寄平为何而来，摇了摇头。
　　“啊？”寄平看了一眼同样失落的薛清严，叹了一口气。
　　木青一忍不住笑了，咬了一口甜点嚼了几下，看着这两个垂头丧气的少年，假装不经意提醒道：“妹妹带了一幅画献给皇上，该是赏好一会儿的，你若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见她一面。”
　　寄平一听来劲了，忙向母后和姑母行礼告退，拽着还没起身的薛清严火急火燎赶过去了。
　　皇后端庄秀雅，温婉贤淑，此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太不稳重了。”
　　“还是孩子嘛，” 兆清公主宽慰道“以后就好了。”
　　寄平带着薛清严风风火火赶过来时，寄和刚与皇上讨论完想出句子，正提笔在写，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父皇，父皇” 寄平一脚踏进了内围屏一边喊，“妹妹还在吗？”
　　皇上的目光从寄和的笔转移到来人身上。内侍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该研磨的研磨，该摇扇的摇扇，紫七看了一眼若星，若星笑而不语。
　　“放肆，外面都是大臣，你吵嚷什么！”皇上脸色严肃。
　　寄平一听训斥，放慢脚步，直往若星的旁边看。倒是一旁的薛清严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
　　寄平并未行礼，往若星的方向走了走，笑颜如花，眼神炙热，“你就是我那妹妹”
　　紫七起身，低头行礼，“紫七拜见四皇子。”
　　“妹妹是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女吗”
　　皇上扶额，写字的寄和皱眉，若星惊愕，宋子韫一脸嫌弃，寄平身后的薛清严一双眼睛还长在紫七身上。紫七倒是平静，她在家时常听姐姐讲外面的这些人这些事，知道这位四皇子古灵精怪、性格直爽，让她颇为好奇。
　　她凝起好奇的眸子，感觉有点好笑，“哥哥，我是人。”
　　寄平的心里仿佛雨中湖面，被万千雨点敲打心房，每一层涟漪都代表他的激动和欣喜。自己都是兄弟，没有姐妹。有的或是血缘关系相隔太远平时也疏离，况且他顽劣，那些世家小姐总觉得他是孩子把他当孩子看待，今天有人当她是“哥哥”，叫的他都醉了。妹妹的声音真好听，软软糯糯的，像他最爱吃的荷花酥。
　　“你叫我什么？”他痴痴地笑。
　　她被寄平和薛清严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困惑地看看身旁的若星。若星反应过来，看着紫七露出无奈且安抚的笑，“我们兄弟几个没有妹妹，今天见到表妹你，他太兴奋了。”随即拍拍寄平的肩，“表妹刚来宫里不习惯，不如你们坐下来慢慢聊，给她讲讲趣事。”顺便冲薛清严使了个眼色，薛清严拉拉寄平的衣袖。
　　寄平笑得像个孩子，想拉住妹妹的衣袖，紫七后退一步。
　　皇上看着热情似火的自家儿子，再也忍不住了，想训斥又顾忌紫七，狠狠道“男女有别，止乎礼。”
　　“哦。”寄平终于记得身边还有位父皇，失落的收回手，眼光突然暗淡了几分。
　　紫七从小除了接触父亲，身边都是女子，后退不是因为男友有别，而是不知如何与男子相处。眼下他看到寄平失落的眼神，心中觉得不安，却不知该如何做。她思考时面上是没有表情的。
　　但这面无表情在寄平眼里就成了，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的表情越来越沮丧，湖面渐渐结成冰。
　　紫七越来越不安，紧张地手心都是汗，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父皇，我写好了，紫七来看看可还满意？”
　　紫七带着内心强烈而面上只有一二分的感激和欣喜看向正在书案边看她的寄和，被解救了，一下子露出释然的笑。像看到姐姐一样，她很开心地朝那保护伞走去。
　　寄和的字是瘦体且匀衡硬气，爽利挺秀，骨力遒劲，是她非常喜欢的字体。紫七眼神由惊喜变轻松，好像在家和姐姐讨论一般。
　　“写的真好，比我的笔法要均衡，更有硬骨，你教教我怎么写？”
　　寄和低头看她，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皎洁又清新的人，轻声回答，“好。”
　　皇上在一旁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我的字也好看啊。” 寄平不服气地说道，“父皇偏心，为什么偏让大哥题字？”
　　“你表妹的这幅画意境与寄和的风格更为协调。”皇上此刻心情大好，并没有计较寄平。
　　紫七站在寄和身侧，有了安全感，人也放松起来，看着寄平甜甜一笑。“听说哥哥的字俊逸潇洒，我家中还有一些适合哥哥的，不如哥哥哪天有空去府上挑个自己喜欢的题字。”
　　寄平看着妹妹对他笑对他说话，心里又荡漾起来。“好。”
　　寄和看着站在一旁的紫七，提醒道“你还没有署名。”
　　“可是我的字没你好看······” 紫七看了一眼画上的字，抬头望着寄和，“你替我署名吧。”
　　寄和看着那张表面平静地脸，“你的画，要你的字才好。”
　　紫七犹豫着接过笔，她平日里在家作画习字时皆是一人在书房，姐姐和近身侍奉的人也都是在外间，从不打扰。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正微微抖着。
　　她感觉一个人正在靠近她已经僵硬的身体，有一只手握住了她那只握住毛笔的手，那只手很大，把她的手都包裹起来了。
　　“有我。”那人嘴唇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很轻。
　　她下笔了，最熟悉的三个字却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不错，字如其人。”皇上盯着那刚写完的字，又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放下僵持在空中的毛笔，点点头，深深一笑。
　　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放下笔，抬头看着寄和，笑得像顺利背完书的孩子。寄和也正看她，眼睛闪着光芒像天上的星星，似围绕着她这个月亮，嘴角微动。
　　“我也要看看。” 寄平嘟囔着走过来，后面跟着若星。薛清严看宋子韫没有动，忍住好奇的心，移步到宋子韫旁边。
　　“妹妹，你画的真不错。” 寄平瞧着画，虽然有点不服气还是补充道“确实和大哥的字般配。”
　　“这字和大哥的字真像啊······” 若星憋着笑又看了一眼紫七和寄和，流露出和皇上一样的戏谑眼光。薛清严假装不经意的使劲往哪画上瞟，奈何距离太远，一直看不清楚。与他形成鲜明对的宋子韫，反倒收回关注的目光，转移到别处。
　　“妹妹，你给我也画一幅呗。” 寄平颇有兴趣的看着紫七。
　　“可以啊，不知哥哥想要什么样的？”
　　“就我，画我。” 寄平兴奋地指了指自己。
　　人物画她倒也熟悉，只是只画过女子，还从未画过男子 。她开始细看寄平的脸，还好，感觉不难，才应允，“好。不过我第一次画男子，又和你不熟悉，要多观察你才能动笔。”
　　寄平上前两步，“那你多看看我，看清楚些。”
　　寄和把紫七拉到另一侧，隔在他们中间，微皱眉，“行了，够近了。”
　　皇上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别闹了。”又转头对紫七露出老父亲的笑，“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在宫里住些日子”。
　　紫七呆住了，一股惊慌的情绪在蔓延，不想留在宫里，想回家。
　　“好啊，” 寄平兴奋地嚷道，“多谢父皇。”
　　紫七觉得完了，既然无法拒绝的，那不如······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皇上，带着一丝希望。
　　“我第一次离家，有些不习惯，伯伯，可不可以让姐姐也留下？”
　　“准了。”
　　还好，只要有姐姐，她就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