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是认定你》心有昭昭兮

3、03 前情旧事

　　记得他们读小学五六年级时，正值十三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
　　那时候，韩剧、台剧盛行，《蓝色生死恋》、《薰衣草》风靡校园，剧中男女主角死生契阔、忠贞不渝的爱情成为了少女们的向往。

　　薄荷当时的同桌晓玲就深受其害。晓玲曾不止一次对她倾诉，如果有一个男生拿着装着薰衣草的玻璃瓶作为信物来向她表白，她一定会答应。她说，即便日后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薄荷当时没有看过这些剧，因为家里穷，没有电视机和影碟机。
　　所以，她不懂身边的女同学为何如此痴迷。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和爱。

　　有一天，晓玲小声和她说，她喜欢上罗东君了。
　　她说，她一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微笑，她的心脏就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为了他，晓玲茶饭不思，书读不进去，课听不进去。

　　薄荷心想，一个人的心要是不跳，那岂不是成死人了？
　　她也不懂晓玲的审美。她不觉得罗东君好看，一身黑亮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一粒躺在小河床里的石头。
　　还有，他贪玩，不爱学习，常常被老师点名批评，学习成绩常年全班倒数。
　　薄荷不喜欢差生。

　　在同桌为他神魂颠倒时，薄荷的心思都在学习上。
　　她喜欢看书，喜欢去做奥数，每每解开一道难题，她的内心就狂喜。

　　某一天，她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跳到她面前，往她怀里塞了一封折成心形的信，就红着脸跑开了。

　　薄荷回到家，躲在房间里把信看完后，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并不认识写信的这位男生，对他的脸没有印象。但他的信却直白热烈，说喜欢她，想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她当然不会答应，她对什么爱啊喜欢啊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时，她最喜欢看的电视剧是由金庸小说改编的武侠剧。
　　不用上学的日子，她带着弟弟在伯公家玩，顺便看电视机里的主人公快意江湖，行侠仗义。

　　薄荷把信交给母亲。
　　母亲看过信后，严肃地和她说：“你不用理这个男生，也不要回信给他。你认真学习，以后念高中，读大学。小荷，咱家虽然穷，但只要你考得上，妈妈就一定供你读书。”
　　薄荷听从母亲的教诲。

　　几天后，那个写信的男生在路上拦住她，问她为什么没有给他答复，他在信里都写上他的班别和姓名了。
　　“我妈让我好好学习，别的事不用管。”
　　此后，这个男生再也不在她眼前晃了。

　　收情书的事情刚告一个段落，新的追求者出现了。
　　一次课间休息结束后，薄荷回到座位准备上课，却发现书桌抽屉里多了一束花，小野菊、满天星和胭脂花被一张白纸包住，用红绳扎着。
　　花束里放着一张小纸条，薄荷连忙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你比花更美——一个喜欢你的人。

　　薄荷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的字写得真丑；第二反应是，赶紧毁尸灭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是班长，需要的是威严，而不是成为同学们八卦的对象。
　　于是，她慌张又敏捷地把纸条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并迅速把花束塞进书包里。她庆幸此时此刻她同桌还没回到座位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放学后，薄荷走在回家的路上，行至无人处，便立刻把书包里的花束拿出来，扔掉。
　　然后，她又掏出口袋里的纸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字很丑。
　　她本来就对“喜欢”这两个字无感，也就懒得根据字迹去猜是谁。
　　薄荷把纸条撕成碎屑，让风吹去。

　　不知为何，几天后，罗东君喜欢她这件事忽然就在班中传开了。
　　课间休息，当她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眺望远处山色时，总有一两个调皮的男同学跑到她跟前戏谑她，喊她大嫂。
　　薄荷又气又恼。
　　她知道“大嫂”意味着什么。
　　大嫂是大哥的女人。

　　当时，女生当中流行看爱情偶像剧，男生则沉迷在香港的古惑仔电影里。
　　郑伊健、陈小春扮演的古惑仔混社会、讲义气，成为不爱学习男生的偶像。他们渴望像陈浩南那样，做人大哥，有自己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薄荷念初中的堂哥就很爱看这类电影，他把那几部古惑仔电影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她每次去他家里玩，都看到他在看这些电影。有时候，她也会坐下来看一会，但电影实在太暴力血腥，她不敢看下去。
　　但她从为时不长的观影中，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做大哥的女人，即是大嫂，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罗东君就是其电影的受害者。他成为不爱学生的那群男生的大哥，因为他年龄最大。他们天天想着法子逃课去玩，捉知了，养桑虫，下河摸鱼，上树捣蛋......

　　可怕的是，大家都相信了这个谣言。
　　晓玲不再和她说话，气恼她抢了自己喜欢的人。
　　薄荷向她发誓表态，她绝不喜欢罗东君，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她不相信，还是去找了班主任，申请换座位。

　　薄荷也不敢和母亲说，她害怕妈妈生气，责怪她不好好学习。
　　小小年纪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忍受着，但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上课时，罗东君总是盯着她看；课间，他就在她不远处，冲她挤眉弄眼。
　　班上喊她大嫂的男生越来越多了。
　　对此，薄荷感到心烦意乱又无能为力。
　　自幼失去父亲的她，胆小、怯懦，而母亲也总是教育她凡是忍耐。

　　在一次课间，罗东君又站在她的对面冲着她笑，身边的同学都在起哄，看他俩的热闹。
　　薄荷忍无可忍了，她径直走到罗东君面前，大声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罗东君就那么直接地说了，因为他是他们的大哥，而他喜欢她，所以大家就叫她大嫂。
　　薄荷羞得满脸通红，她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衣袖。

　　隐隐约约间，她感觉罗东君就站在她的书桌旁，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以后谁也不能叫班长为大嫂，只能叫班长。如果谁敢再叫她大嫂，我听见一次打他一次。”
　　全班同学“耶”了起来，哄笑一堂，薄荷哭得更厉害了。

　　痛哭过后的薄荷想明白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她决心不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就当自己没听见。
　　她不再向任何人辩解。
　　她选择默默承受这一切，内心盼望着小学生活快点结束。

　　终于，小学毕业了。薄荷到了镇上的一所中学读书，由于成绩优异，被编入重点班，班上都是来自其他村子或镇上的同学。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不会有人再把她和罗东君牵扯在一起谈论取笑了。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薄荷发现罗东君也在这念书，只不过他在普通班。
　　不过，他们虽然在同一栋教学楼，但是处在不同的楼层。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薄荷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说起来，初中三年，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同一所中学念书。
　　重点班配置全校最好的师资，执行最严格的纪律和学习要求，学生目标是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
　　而普通班学生纪律差，学习差，他们对自己没有要求，老师对他们没有期待。

　　在每周一次的班会上，重点班的班主任总会以普通班的一些同学作为反面教材，教育他们要认真学习，不能早恋。并不吝分享自身的故事告诉他们，早恋是没有好结果的。作为学生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恋爱可以等考上了大学再谈。

　　薄荷知道，罗东君很受女孩子的喜欢，追求他的女孩络绎不绝。
　　因为每每有关他的消息，总会有好心的小学同学特意告诉她。
　　对此她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值得开心的是，薄荷的心里也有了喜欢的人。
　　她喜欢上班上的学习委员叶慕言。
　　因为他，薄荷懂得了什么叫喜欢。

　　叶慕言不仅样貌英俊，而且学习成绩超级好。他的数学很厉害，英语口语流利而动听，爱打篮球，却皮肤白皙，身材瘦削。
　　他很聪明，不管多难的题目，他都能迎刃而解。别人花半个小时也解不出来的数学题，在他手里，不用十分钟就解决了。
　　每次做完题，他会转动手中的圆珠笔，露出得意的微笑，脸颊上现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很是迷人。

　　薄荷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
　　看到别的女生与他玩闹，她会心生不悦。
　　与他不经意间的眼神对视，会令她心跳加快，脸颊发烫。
　　喜欢他的这个秘密，薄荷一直保守到现在，从不与人说。

　　“班长，在想什么呢？”
　　思绪万千的薄荷被拉回现实。她指着照片中的晓玲，问他：
　　“你还记得她吗？我的同桌。”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
　　她曾经那么喜欢过你，
　　罗东君，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