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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死人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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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里的屏幕正放着监控,时不时有“滴——滴——”的声响,自从这地方有了路灯后,监控里的条条道道都拍得得清楚,除去一些实在是偏僻的,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还是黑漆漆一片。只不过隐约的光还是能让这些地方显出隐约的轮廓,就在这一整面的监控墙的右下角,一个小小的监控画面里,是李花派出所身后的大山山道。
山道是往大山上走的,这山很长,草木很密,要走差不多一天才能出山,山后过去连着李树岭,只是山后有一条很宽的山沟,又没有建来回通行的路,因此山后无路可走。
李树岭在当年那场惊天大案——派出所一连死了好几个警员的事发生前,发生过火灾,也因为这事大家伙不怎么愿意到李树岭去,以至于李树岭长了高高的草木,将山背遮住大半的阳光,显得大山很阴森。山脚下的人也更不愿意往大山这来,山道就成了摆设,规划修建路灯的人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因此山道越往深处就越黑。
从监控里看,路灯只能照到山道口,这里光线暗淡,有晃荡的树影,可在监控照到的地方,树影里蓦然闪出一点像眼睛的红色。风声猛然又响起来,像响在监控室的窗户外,还传出“啪啪”的拍打声。
钟从伟正在睡梦里骂了一声,“妈的,谁抢老子的蓝!”他一下就从梦中惊醒过来,又被从窗缝漏进来的冷风吹得一阵哆嗦。钟从伟摸着脖子骂骂咧咧,往面前的监控墙扫一圈,没发现异样,风还在窗外吹,他站起身一把拉过窗帘,打算继续偷懒睡觉。
监控室外在这时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走路几乎没声,钟从伟眼睛一瞥看到个黑黑的影子,几乎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拿着手电筒的李莲花。
钟从伟皱起眉,“你走路怎么没声?故意吓人呢?”
“我听到这边有风声。”李莲花有些歉然,唯唯诺诺,“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钟从伟对李莲花这个关系户被塞进派出所后,却依旧胆小怕事的样子十分不耻,“风声而已,没什么的。”
李莲花“哦”了一声,目光往监控室窗子望一眼。
风声在这会渐渐弱了,接着又是“沙沙”树叶晃动的声响,钟从伟在李花派出所当班好几个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风吹树叶的声响他呆在监控室里十天就有九个晚上能听见,不是很在意。
李莲花正准备走了,值班室却忽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李莲花吓一跳,钟从伟也吓一跳。李莲花担心的是笛飞声眼睛看不见弄坏了办公的东西,钟从伟却怕派出所进了贼,两人互看一眼,就都往值班室跑去。
值班室里的窗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开了,方才两人在监控室里听到的声响就有一部分是玻璃碎掉的声音。玻璃是从外往内散落的,说明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撞破玻璃,闯了进来。
钟从伟不知值班室有人,骤然见到里面的人影,忽然一阵怪叫,“张所?”他喊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让旁边的李莲花愣了下,笛飞声回过头。
钟从伟这才看清笛飞声的脸,本来吓白的神色缓和过来,瞪着笛飞声,“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偷穿这些衣服!”
笛飞声没有理他,李莲花连忙打着圆场,“这是一个迷路的人,他的衣服是我从柜子底下翻出来的。”
钟从伟快步走上去,“快脱下来!别什么衣服都乱穿,张所三个月前就死了,穿死人衣服,你们晦不晦气?”
钟从伟要脱笛飞声身上的衣服,笛飞声眉头大皱,翻掌便按住钟从伟伸过来的手。他虽然武功只剩一成,但对付钟从伟这种在零食跟游戏里泡大,又不怎么运动的人轻而易举,因此笛飞声一抓,钟从伟的手就动不了了。
钟从伟手腕被抓得生疼,哇哇乱叫,“你这人什么力气,快放手!”他的注意只在笛飞声的死人衣服上,没看四周。
值班室里其实一团乱,被打破的玻璃散在地上,李莲花原先种着放在窗台上的花盆也有两三盆摔了下来。泥土从摔烂的花盆里洒出来,在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土,而在沙土上,能看到一排古怪的脚印。
那不像是人的脚印,形状像猫爪,却要比猫爪的印痕大。值班室里的电脑关机了,是笛飞声在躲闪时不慎扯掉的电线,风从破开的窗户灌进,笛飞声说:“那东西脚步很轻,我方才与他交手,他像是没有皮肤,很滑腻,不太像一个人。”
李莲花环顾一周,“衣服不见了。”
“什么衣服?”笛飞声松开掐着钟从伟的手,钟从伟疼得呲牙咧嘴,却没有再去动笛飞声。
“张所的衣服。”李莲花指着旁边的塑料靠椅,他之前给笛飞声换过衣服后,那套青袍就被他收起来,不过还有一套从柜子里翻出来的黑色运动服他要第二天拿去洗,所以被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现在那套衣服不见了。
李莲花看着地上隐约的痕迹,那足痕到没有泥土的地方就消失了,也不知这进来的东西是不是已经离开,或是蛰伏在四周,他皱着眉,“难道那个东西破窗进来,就只是为了偷一套衣服?”
钟从伟性子大大咧咧,这会听两人一下子说到没有皮肤的“人”,还有这“人”还来偷死去已久的张所的衣服,终于开始感到胆寒,忍不住身子一抖,“那个……”
李莲花看向钟从伟,他一向谦逊温和,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看向钟从伟时,脸上还带着和雅的笑,“你知道什么?”
钟从伟却被李莲花那笑给笑得越发胆寒起来,“这是三个月前的事……”他有点紧张了,拉过椅子坐下,就开始讲故事,李莲花在旁边一边听他说,一边从门后拿过扫帚,开始扫地。
李莲花爱打扫的毛病到哪里都改不了,要是唐俪辞当初给他安排个扫地大爷的工作,他想必会比现在还要开心。钟从伟有点尴尬了,但还是说了下去。
张所是李花派出所上一任的所长,叫张子齐。张子齐年轻时是个非主流,喜欢把脑门刘海往后梳,又在后脑勺扎一个小揪揪,他头发长起来时,那小揪揪就像马尾辫。
钟从伟从别的地方被调到李花派出所的辖区,张子齐还是李花派出所的所长,只是张子齐跟副所长杜松总吵架,原因是张子齐不守纪律,总是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过来上班。
本来副所长是骂不动所长的,但副所长杜松是张子齐他妈那边一个叔辈,杜松又是个极度刻板的人,两人吵着吵着,在钟从伟刚调过来的一个星期后,杜松就失手把张子齐用枪打死了。也可能是老天有眼,杜松在往李树岭丢尸体的那会,刚好被附近一个巡山的巡山员发现。
“当时这件事的后续,就是我跟老赵一起处理的。”钟从伟胆子比较大,李树岭自从失火过后,就没多少人敢进去,是他自己钻进里头,拉出了张子齐脑袋被崩了一枪血花乱飞的尸体。
“但是……后来……”钟从伟看笛飞声一眼,笛飞声虽然换了衣服,头发却还是束起的,也难怪钟从伟刚才进门会以为笛飞声就是张子齐,“后来……张所的尸体不见了……”
“啊……”李莲花正准备将打扫好的垃圾倒进垃圾桶,听到这话顿了下。
钟从伟心慌起来,“我们当时找了一圈没找到,张所的家人为此在派出所闹了几天,后来还是上头下来人才把事情平息。以前李花派出所就发生过很重大又古怪的命案,这次是第二起,大家都不敢随便往外传。”
李莲花皱起眉,“人都死了,尸体总不会自己跑了吧?”
他这话刚说完,“哗啦”一声响,钟从伟是个心大胆子也大的人,这会却被这声响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快步冲到李莲花的身后躲起来。
李莲花“啊”的一声,很是惭愧,“我只是倒了下垃圾……”
钟从伟一阵哆嗦。
笛飞声从始至终都坐在一个地方,不管是听到什么恐怖的故事都不动如山,甚至在钟从伟自己把自己吓得心慌的时候,他还淡淡对李莲花说:“那东西靠近时,确实像是没有呼吸声。”
李莲花立马缩下头,和钟从伟瑟瑟地挨在一起,“我怕鬼……我怕鬼……”
值班室里三个人,一个是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怂得很的钟从伟,还有一个是从头到尾都很怂的李莲花,也就只有笛飞声一点也不怕鬼。
可他现在是个瞎子。
笛飞声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刚才在黑暗中与那东西搏斗,他还落了下风。
不过笛飞声不信李莲花真的会怕这些东西,这人装模作样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他正想着,李莲花不知什么时候收起扫把,在值班室里张望,“你听他进来,有听到他出去吗?”
李莲花虽然没有叫笛飞声的名字,笛飞声却知他在问自己,于是答:“没有。”
钟从伟心里“咯噔”一声,浑身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