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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被雪狼青睐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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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阿钗砍完柴,发现天色已晚,西天月白,还隐隐有云笼罩,阿钗心下不妙,可能要下雪了。她往山上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冷了起来,阿钗的鞋袜都湿了,但她不能停下,老人说雪夜不祥,会有狼群出没,狼很聪明,他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筋疲力尽然后一拥而上,甚至有的老狼还会特别有耐心,跟着你回家……”
“嗝……”
“啊!——”
“哎呦,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晚膳用的有点多。”许七七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昭淑妃、娴妃、敏贵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于嫔好笑地往嘴里丢着花生仁,悦贵人一脸淡定,只是放在膝盖上握紧裙边的手出卖了她。
“阿盈,你这个故事不咋吓人,但是你讲得太有气氛了!”
“没有你的嗝吓人。”于嫔怼了一句,她的性子泼辣直爽,倒是和许七七成了朋友。
“我保证不会再打嗝了,”许七七竖起手指发誓道,“阿盈你继续讲吧。”
我让翠儿给大家上了一碗消食的山楂汤,便继续讲故事:
“雪越下越大,阿钗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中,山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她的小腿,她有些困倦了,毕竟今日若不是父亲卧病在床,是轮不到自己出来砍柴的。她瘦弱的身体被沉重的背篓压得更弯了,
‘怎么感觉柴重了呢?’她心里疑惑着,
‘可能是下雪湿了柴吧。’她又这样解释着。
四周都很安静,只有阿钗一个人走在山路雪道上,她能听见雪下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己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让她更困了,‘好想停下来歇一歇啊。’阿钗心里想着。可一想到老人们的叮嘱,她咬咬牙没有停下。就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前面起了雾气,阿钗看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一处亮光,想着终于快到家了,心里放松起来,她实在太累了,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冻麻了,再难迈出一步。
‘要不休息一下吧,反正家就在眼前了。’阿钗再也抵御不了休息的诱惑,她终于停下脚步,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她想顺便看看背篓里柴的干湿情况,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
我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宫妃们此刻都像个小孩子一般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抓住什么,敏贵人甚至捂住了嘴巴。
“她看见,背篓里坐着一匹雪白雪白的狼,正用一对闪着银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啊——”
一片娇声惊呼,我笑得花枝乱颤,好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太吓人了,你这故事。”娴妃抚着胸口心有余悸,昭淑妃的小脸蛋又红扑扑的,她见我看向她,便生气地扭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说了句“幼……幼稚”;许七七也被吓到了,她无意识地掐着于嫔的胳膊,喃喃道:“这,雪狼不会要吃了她,再吃了她爹吧?”于嫔疼得龇牙咧嘴,拿起桌上的折扇敲在许七七的脑门:“故事,故事啊喂,你放手!”
我摇着扇子往嘴里丢了一颗杏脯,乍甜蔓延整个口腔,连喉咙都得意起来。许七七求我搞个活动,我便组织了这场故事大会,特意挑在了傍晚时分,让翠儿只留了一盏昏灯,果然看见了我想看的一幕:美人啊,真是各有各的妙。
“哈哈哈哈哈,这故事朕喜欢。”
忽然响起的一道雄厚男音,打破了我欣赏的美人画面,我们都愣了,直到敏贵人率先反应,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皇……皇上”,我们才一一反应过来行礼。
“免礼,如今不在宫中,不必如此多礼。”皇上笑得亲切随和,可宫妃们的表情都亮了,许七七看向了别处,于嫔玩着手里的果核,娴妃静若处子目不斜视,昭淑妃好像终于找到了机会,她大胆地看向我,脸也不红了;敏贵人有些坐立不安,悦贵人在皇上进来的那刻便收敛了情绪,继续降低存在感。
“阿盈竟然这么会讲故事。”皇上看向我,目光里都是惊喜和探究,我只能咧嘴假笑:“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皇上见笑了。”
“阿盈明日可想骑马?”
我心里想着皇上您要不就赶紧走,要不就别一个劲儿问我问题,好像其他人都不在似的,心里有些气恼,他一来,就破坏了我们的友好美丽气氛,可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
“皇上,”我转头看见许七七殷切期盼的眼神,又改口道:“既然是来秋猎,姐妹们估计都想试试,不如明日大家一起?”
皇上想了一下,又看到许七七过于灼热的目光,答应了我的请求。天色已晚,我也跟着起身,只是翠儿一直站着没动,还对我使眼色,我这才想起,这竟是在我自己的屋子里。
“不知阿盈这么晚要去哪儿?”皇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躺在卧榻上,我有些头大,“哎呀,这不是知道明天可以骑马,高兴地忘记在哪儿了。”
“阿盈希望谁能猎得雪狼?”
“不知道谁有这个幸运和实力能为皇上猎到雪狼,可能是王爷,可能是将军,可能是其他贵公子,臣妾猜不到。”
“阿盈不想自己的哥哥猎到雪狼吗?可以向朕提要求的。”
如果我哥猎到雪狼,提什么要求还不是看你的意思?难道能说:皇上永不动将军府,永远不害我哥,永远不害我?还是求皇上让我滚出皇宫回将军府?他问这个话,难道不是一种试探吗?
“雪狼危险异常,臣妾觉得,哥哥若有幸猎到,也必是要经历凶险,所以没有期待。”
“你们兄妹倒真是互相护着,朕也有妹妹,可惜……”皇上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几个同父异母的公主妹妹,他们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自然不可能像我和我哥这般亲厚。
皇上好像要从我脸上瞅出一朵花来,我心底发憷,不断告诉自己适可而止方得善终,他忽然噗嗤一笑,问我:“你干嘛这么紧张?怕朕?你当初气我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小心。”
“诶?臣妾有气皇上吗?皇上言重了。”我故作惊讶弹跳起身,掐着嗓子委屈道:“皇上,臣妾可没有气过皇上,臣妾一直都是恪守本分的呀。”
一大清早就被吵醒,许七七的声音穿透了我的窗棂,击碎了我的噩梦。昨夜的梦很长,竟然在梦里看到了故事中的阿钗,还有那匹雪狼,正好是阿钗回头的那一瞬间,画面忽然又跳转到了茂林,我看见雪狼死了,流了一地的血,旁边是同样流着血的陈辟火。借着许七七这足以辟邪的声音我一下子醒过来,额头上竟然都是汗。
“阿盈,太阳晒屁股了,再不起你就挑不到好马了!”我这才想起今天说好的要去骑马。
马场就在茂林前面,因为宫妃们的骑术普遍一般,所以太监们一早就在马场周围铺上了厚厚一层干草,又在每一个弯道处都安排了太监,给宫妃们准备的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温和的马,她们清一色的骑装煞是好看,皇上心情不错,免了众人的礼数,还颇有兴趣地点评了一番众人的穿着打扮,我站在他身后,也是一脸的愉悦表情,啊,蓝天白云、美人骏马,这才是秋猎的乐趣所在啊!
皇上回头看见我的表情,许久未捏的拳头又有些发痒,“阿盈,就差你了,赶紧去挑马。”一同游乐的不仅是宫妃,还有几位贵女,我有些诧异,看向皇上,皇上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有些傲娇地说:“朕想你进宫前也未曾有过手帕交,她们几个都能骑马,陪你散散心。”
敢情这不是皇上的后宫马上行,而是我陈盈的后宫秋游吗?我立刻朝着皇上投去感激的目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没等皇上说完,便赶紧谢恩:“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臣妾一定带着众姐妹和贵女玩得开心,玩得澎湃。”
皇上的表情出现了久违的牙疼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朝我身后看了眼,转身离开了。乐公公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我朝他点点头。
“盈贵妃娘娘,终于又能看见您的飒爽英姿了。”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我看向她,想到这个女孩不就是当着皇上的面使劲儿夸我的小姑娘吗?
“你叫赵蕊儿,对吧?”
“盈贵妃娘娘居然记得臣女的名字,”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喜,“臣女赵蕊儿,是工部侍郎赵昉的嫡次女。”
“我真的这么厉害?”
她没想到我有此一问,呆呆地望着我,说道:“嗯,盈贵妃娘娘是我见过,骑术最厉害的女子。”
这话一说,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昭淑妃那三分欣赏、七分期待的目光,我感觉内心有点膨胀,越过诸多温良马匹,直指一匹毛发黑棕闪亮的大马。
“我要这匹!”
管马的太监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心措辞:“应贵妃娘娘骑术了得,自然是能驾驭好马,只是这匹‘狼卫’一月前才得以驯服,还有些野性,皇上嘱咐小人一定要保证娘娘贵人们的安全。娘娘您看,要不……咱换一批?”
“这马叫‘狼卫’?是西藩国进贡的宝马吗?”我问道。
“娘娘好眼力,”太监回复道,“这马是三月前西藩国进贡的一批宝马里最烈的一个,几位驯马师都有些吃力,还是靖王爷偶然来了马场,驯服了这匹马,并起名为‘狼卫’,据说西藩国的这批宝马是纯血种捷金马,虽然野性十足,但一旦驯化可日行千里,脚力非凡,而且性子凶辣可与虎狼一斗。”
“马有灵性,能与人结缘,你们不用担心,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就它了。”我见这马鬃毛黑亮,马肚圆满,背脊线条流畅,器宇轩昂骄傲自信,越看越喜欢,陈辟火说过,好马也是慕强的,若是骑它的人不合它的心意,那自然是驯服不了。太监见拦我无果,便命人将马牵出来,我伸手,它警惕嘶鸣,马蹄跺了三下,我轻轻抚摸它的鬃毛,直视它的眼睛,目光坚定友善,在它安静之后便迅速翻身上马,贴着它的耳朵微语。
“这,真是奇了。”养马的太监忍不住感叹一声,这马除了靖王爷还从未有人能上它身,如今见我三下两下便上了马,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支起身体,在一众人里对着穿着冰蓝色骑装的昭淑妃笑了一下,便驱马超前。
“意气风发的马,春风得意的人。”
“盈贵妃果然是武将血统,这骑上马就感觉换了个人似的,哪里还是贵妃,分明是,将军嘛。”
“阿盈还是,更适合这样的模样。”
耳旁风声卷起诸人的评论纷纷,我心里却直直赞叹这真是一匹宝马!它好像知道我心中的所想,更是边跑边仰天嘶鸣,待我折一个来回,他们还楞在原地,我欢快地说道:
“都愣着作甚,上马啊!”
昭淑妃有些懊恼,又不肯求助,直惹得扶她上马的小太监擦汗不止。我拍了拍狼卫,它会意走到一匹大棕马前,我翻身下马,乘着昭淑妃惊讶的目光,一伸手:
“阿盈请倾岱上马。”
昭淑妃的耳朵尖粉红粉红的,让我想到枝头点缀的桃花,她犹豫了一下便扶着我的手,踩着马镫,我轻轻一托,她赶紧跨过马背,待她坐稳,就听见轻飘飘一句:“谁许你胡乱叫了。”这话里分明透着几分雀跃,我教她拉住缰绳,放松身体,感受马前进的节奏,趁她不注意,我轻轻拍了拍马屁股,大马便小步慢跑起来,我也翻身上马,落后她一个马身。
昭淑妃闺名倾岱,她绷着的小脸在马儿跑起来的瞬间再也绷不住了,许七七哈哈大笑的爽朗声音在不远处乍起、于嫔念念叨叨给马起名“清一色”,悦贵人一骑绝尘,引得一阵惊叹,几位贵女也相继上了马,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马场很大,跟茂林还隔着点距离的地方都铺上了围栏,从马厩到马场边缘大概要奔驰一炷香的时间,我的马追上悦贵人,跟她说:“比一比?”
悦贵人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让原本英气的脸庞平添一分可爱,“好啊!”我们彼此没有客气,只快马加鞭朝着马场边缘跑去。
大朵的云漂浮聚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只想快点,再快点,好像这样真的能发泄那些积攒已久的疲惫和防备,隐隐听见远处有人呼喊,悦贵人放慢了速度,她好像说“前面有危险”,我想减速却发现收不住了。狼卫太兴奋了,它一跃越过了马场边的围栏,带着我朝着茂林奔去。
又跑了一阵,我才安抚住狼卫,这才抬头看看四周,茂林的地形复杂,因为是在半山腰上的缘故,有不少山坳和溪涧,而且整座森林灌木很多,把道路分割成破碎的小径,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林子间就起了雾。
坏了,刚才进来的路找不到了。
我拍拍狼卫,假装嗔怒道:“你干的好事,咱们现在找不见路了。”
雾气升起来,我感觉有点冷,算算时辰也差不多是午后时分,若是不能在傍晚前走出去,那将会很麻烦——不知道悦贵人怎么样了,还有马场的太监们。
“害,我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狼卫,你得机灵点,这可是山野聚集的茂林。”我没有下马,手里握紧了缰绳,饶是跟着陈辟火见过世面的我,心里也一阵阵发紧,我捡了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横放在马背上,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条,就是循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马场,但狼卫一阵乱跑我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方位;
第二条,就是往里走,只要遇上打猎的贵人们,就能得救。
只想了一下,我便催马前行,今日不过是秋猎第三日,为了能猎得雪狼,他们一定会加大搜索力度,靖王爷似乎还带了猎犬,遇见他们的可能性并不小。
看见的灌木越来越少,我想刚才自己的位置大概距离马场并不远,听着四下的动静,只要不遇上难搞的大家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