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齐齐七莫七

18、回家

　　冷静下来，韩枫舒了一口气，“我和你没任何交情，暗地里的过节倒是不少。所以我并不认为你让我入伙，对我有任何的好处。”

　　“你威胁我，也不一定是什么好用的法子。”

　　“你不过是想利用我。要么，让我成为你的打手，和这些人一样，去找借钱的人暴力催收。要么就是让我成为一个冤大头掏钱给你。路鸣，给你十万块，已经是我最大的退步。你要是再得寸进尺，那就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路鸣此刻倒是淡定起来，“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我了，我这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

　　活像是被一只“八爪鱼”死死缠上了，怎么都甩不掉。韩枫反唇相讥，“我也告诉过你，我有条件。你要做这些事是你的事，没权利干涉我。”

　　“这样吧，爽快点，你我各让一步。”

　　路鸣伸出左手食指，“给我一百万，以后我们兄弟见到于啸都绕着走。”

　　一百万，放在霸总小说里好像就是轻轻松松的几个字，可是只有真正拿出这一沓沓钱的时候，才能知道它的分量。

　　韩枫皱着眉头看他，他猜到了路鸣折腾来折腾去想要的无非就是钱，他可以给，甩掉这个麻烦，但是轻而易举地拿出一百万谈何容易。

　　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一张口就要一百万，他的脸皮是不是都用来垫在脚底了。

　　“不说话了？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不是从大城市转来的吗？别这么小气嘛，多少给兄弟们分点，大家都高兴。”

　　韩枫不怵他，更不会因为一两句激将法就失去理智，“刚刚说给你十万的时候，我可以说是出于自愿给你，只要你答应不再惹事，就这么两清了。可是你现在一开口就要一百万，路鸣，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你是不是真的不懂法呀？要是告你，一旦罪名成立，你这就是敲诈勒索。何况有这一百万我能请多少个保镖保护他。”

　　“算了，跟你这种蠢人实在是说不明白。我现在给你时间考虑是只要十万，还是进监狱？想好了我现在打钱给你，今晚就把那些照片全部都交给我。”

　　“你想得美。”唐兴缓过来点，直接张牙舞爪地替路鸣回了话。

　　“那我最后再告诫你们，那些照片，最好是老老实实地放在你的手机里。一旦传了出去，钱的事，免谈。”

　　发下最后通牒，韩枫起身便走。

　　路鸣吃了瘪，“姓韩的，别以为你这么难搞，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你走出这个门，里面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过。如果你敢传出去，我死，也要把你和于啸搞死。”

　　“别，尽管冲我来。”韩枫拉开了包间门，留下这一句话。

　　里面的人都在抽烟，在包间里待得久了，烟的味道在鼻腔里久久不散，韩枫迫切地想要去一个空旷的地方透透气。

　　他闭着眼睛，抬起手臂，以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用力地刮了刮两边的眉毛，才暂时缓解了焦躁。

　　想到于啸还在楼下等他，心里的不虞稍微压下来一些。他快步赶到电梯，按了下行键。

　　赶到西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关门了，黑咕隆咚的，于啸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正安静地抱着他的校服默默等待，时不时向左右看一看，踌躇不安地像和爸妈走失的小朋友。

　　看起来这样单纯无害的人，凭什么要承受这些。从头到尾，他都没做错什么，那些世俗的冷眼和恶意的伤害，都不该是他所要承受的。

　　他想，如果他没有转学过来，在石中复读的这一年，又会有怎样噩梦般的生活在等着于啸。想到之前于啸经历的种种，还有他不曾看到过的，他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心就痛。

　　“于啸。”韩枫走过来，喊他的名字。

　　听到熟悉的声音，于啸立马站了起来，向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事。”韩枫接过他手里的衣服，顺便摇了摇手机，“你猜这里面有什么？”

　　于啸动作自如地整理韩枫的领子，尽管那里并不乱，他顺势问，“什么？”

　　“证据。我都录下来了。他们有咱们的把柄，咱们也不能任人拿捏不是。”

　　更何况，比起喜欢穿女装的漂亮男孩，混□□，暴力讨债和敲诈勒索的他们才更应该害怕才对。想到这，韩枫不禁为那群人的愚蠢而再次感到无语。

　　“我都没想到。”于啸感叹道。

　　手机锁屏显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大厅里零落的几个人显得夜里更加冷清，“走吧，太晚了，我们回去再说。”

　　过了十二点，马路上就连车都少了很多，一路畅行无阻，十分钟的时间，于啸沾着座椅就睡着了，显然是困得不行。

　　到了路口，韩枫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人叫醒，于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他，嘴里嘟囔着，“好困啊，让我睡在这吧。”

　　司机还等着他们下车，韩枫没了办法，一把把人揽到怀里，“下来吧，到家了。”

　　晃晃悠悠地下了车，于啸半边身子都倚靠在韩枫身上，蹭来蹭去，“这是床吗，我睡了。”

　　韩枫付了打车钱把人往家里带，“这是我，回家再睡。”

　　“哦…”于啸清醒了一大半，贴着他走。

　　门打开，韩枫担心玄关的灯刺到于啸的眼睛，喊他，“闭眼。”

　　于啸听话照做。

　　灯一下亮起来，守在门口的菠萝见着他们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于啸笑眯眯地把菠萝从头摸到脚，嘻嘻哈哈地和它闹起来。

　　韩枫把校服和外套搭在落地衣架上，“现在不困了？”

　　“啊——！”长长地打个了哈欠，于啸摇头，“困，想和你一起睡。”

　　正踩着拖鞋，准备往楼上走的韩枫差点没走稳当，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那先去洗漱吧。”

　　听这意思是答应了，公寓里浴室不止一间，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走出浴室，韩枫和于啸面对面站着。

　　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于啸问，“你在哪里睡？”

　　韩枫定定地看着他，“去我房间。”

　　于啸这会格外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

　　韩枫让他睡在右边，他就一屁股坐到右边的床沿；韩枫让他脱了鞋再躺下，他就把两只拖鞋全都甩飞，直挺挺地躺下去，韩枫给他盖上薄被，他嘴里咕哝着就闭上了眼睛。

　　床刚陷下去，于啸就感应到韩枫躺下来了，马上钻到他怀里。

　　一头雾水的韩枫：“……”

　　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韩枫在他头顶开口，“睡了吗？”

　　“快了。”

　　于啸的头发没有吹干，还带着点潮湿的香气，韩枫知道他没睡，索性这时候开门见山，“你复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学校。”

　　要是换一个学校，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不会被人欺负，不会被人拿着照片威胁，做迫不得已的事。

　　“我去不了别的地方。”于啸给出了答案，“这里是我们这最好的高中了，我妈为了我能复读，塞了不少钱进来，我能在班里学习，已经很不错了。”

　　韩枫默默听着，顺着他的头发摩挲，“如果…我能帮你转学呢。你只要选好学校，然后跟阿姨商量好去哪里，让她给你办转学，后面的事我都能处理好。”

　　于啸这时候反倒不困了，“你呢，你和我一起吗，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难得他感到为难，韩振国刚把学籍给他转过来，现在有了新欢，根本顾不上他，未必能顾得上把他转走，他现在还不能给于啸肯定的回答，“我不一定。”

　　“那我不走。而且，我妈还在这。”于啸仰着头看他，“我妈在这开了快二十年的店了，我要是走了，就剩她自己了，她挺辛苦的，我在这里的时候还能帮帮她。”

　　“上了大学，你也会离开。”

　　“那不一样。”于啸否认，“起码现在还可以选。”

　　房间里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呼吸声。

　　于啸摸索着吻上韩枫的唇，温热的，柔软的，干燥的。轻轻点了一下就放开了，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在黑暗中读懂那双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尽管眼前黑漆漆的，看不太真切。

　　“韩枫，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更是求之不得。你想让我转走，是和他们没有谈妥是吗？没关系，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于啸的声音里混着哭腔，像是要把以前肚子的苦水都倒出来，“以前他们嘴里骂着我，抢我的钱，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我是很害怕，我既打不过他们，也逃不掉。可现在不一样，有你在我身边，你给了我安全感。就这样抱着你，我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满足得无以复加。”

　　呼吸声交缠着，韩枫把怀里的人抱紧，“如果你和我早点遇见就好了。”

　　相拥而眠，直至天明。

　　于啸侧躺着，脑袋枕在韩枫的胳膊上，早上的时候才平躺回去。韩枫最先醒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整条胳膊麻酥酥的，看看时间也该起床了，于是曲起胳膊掐住于啸的脸蛋，“起床了。”

　　刚想抽身离开，于啸贴了过来，抬腿压着他，几乎要整个趴在韩枫身上。这一贴过来，没醒的盹顿时惊醒了。

　　他的膝窝感受到了某个尴尬的部位，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韩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