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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睡吧 ...

  •   她看过的穿书总是很复杂,主角需要经历一些列考验,来替原身做出不一样的改变。

      而她并没有要把他人命运当自己命运的觉悟。

      如果有,那就是活着,好好活着。

      在她醒来的第一个清晨,按道理她应该坐在厚德女子中学的课堂上,坐的端端正正,记笔记,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可她没有。

      她坐在餐厅,安静的吃完早餐,没有任何预兆的向郭真宣布:“我不会和陈家公子订婚,因为你的情人五年前告诉我,他会娶我。”

      五年前?五年前你才多大?郭真不可置信一愣,旋即暴怒,将手边的盘子抓起砸向谢云云的脸。

      盘子碎的惊天动地,赵妈穿着围裙从厨房门口闪过,退到前院假装若无其事浇花。

      会有如此可笑的人,装聋作哑是事不关己的万能良方,甚至会被夸奖是聪明的,有分寸的,可以被信任的。

      “小贱人!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是惦记上我男人?白眼狼!你爸是大白眼狼!想害我!你们全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狗!脏狗!滚!你给我滚出去!”

      谢云云开口前想到的结果有两个,郭真崩溃向女儿道歉,或者郭真觉得无所谓,继续按住女儿,去继续她想要的生活。

      都没有。郭真长在书香门第,祖父做官,变天后家也散了,但她依然保持着大小姐的体面,穿着干净时兴的衣裳,头发梳的溜光水滑,精致的妆容,精致的高跟鞋,哒哒哒哒,从城门大街到海珠码头,优雅的扭着她的细腰,找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

      读了点书的落魄女嫁给发了点财的投机男。你图我有教养,我图你有钞票。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天赐良缘,来祝贺新婚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办的是新式婚礼,穿白色的婚纱,黑色的西装,在教堂。谢良人说:“管他是菩萨还是爱德华,能给我主持婚礼是它的荣幸。还给它倒贴钱,够给脸了,不保佑我发大财就给你拆了去。”

      可能是外国的菩萨听不懂广东话,不到一年谢良人便破产了,谢云云落地一家三口便和码头上的帮闲挤在一个大屋子里,她晚上哭闹不止,被人扯过襁褓扔出门三次。

      到第三次,郭真竟然不想去找,盼着有人将她抱了去。谢良人更不用提,靠着小赌隔三差五还能带回来几个子,赌大了被人扔江里,再见已经发臭,搁浅在滩上,码头的都嫌晦气,怕他有传染病,臭了十天,才被用叉挑鱼塘里喂鱼。

      码头的人一时还压上了宝,看看吃了他的烂肉,鱼会不会长出人手人腿来会说人话。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非但没有成精,还被渔场的高老板卖给了有钱人,听说吃了能长生不老,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甚至十年后郭真偶尔想起还有点后悔,当初没吃一口试试,反正也死不了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谢云云想,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把你变得可怜,还是我让你面目可恨?

      被郭真赶出家门,她想到了另一个人,陈平安,是了,她得赶在天还没下雨前找到陈平安。

      陈平安有段时间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骑了几天嫌腿累,又让司机开着汽车来带她吃西餐。

      此刻是上课的时间,会有痴心的傻子守在门口空等一天,但陈平安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鸽乐山富人区,陈平安的家像城堡一般,童话里的公主就是这里,和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遗憾的是王子三十六岁了,在家不喂着吃饭他便不吃,追谢云云已经是人生做过最勤快的事了。谢云云原身曾不止一次的想,怕是挂张饼在他脖子上,也会因为懒得张嘴而饿死。

      她将人带到海边,没什么开场白。

      “你喜欢我什么?胸大?屁股翘?还是看见脸就想上?”
      “......不,怎么会呢,当然不是这样。”
      “那就是想跟我谈情说爱,柏拉图?”
      “也......不是,我还是想跟其他人一样。”
      “嗯,我生在明珠码头,我娘做妓|女养我长大,你猜我做过没?”
      “我,我不猜。”
      “你会猜的,以前会,现在会,未来也会,你会在夜深人静时候想要掐死我,会怨恨我为什么不继续欺骗,会为你被毁了的人生,你家族的体面,而开枪打死我。”
      “......我不会。”
      “你会,此时你因爱盲目,他日也会因恨失智。奥,对了,你根本就没有智。”

      陈平安掐住谢云云的脖子将她按在沙滩上,他现在就想掐死她,整个人已经发狂,嘴里不住念着:“订婚帖都发出去了!你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死,你也要是我的亡妻!”手上的劲道越用越狠,在谢云云觉得自己快要解脱离开的时候,他发疯的亲吻,像一块石头要碾碎另一块石头,亲的满嘴是血,手从谢云云的领口伸进去,胡乱捏着,撕掉谢云云的衣服。

      “是觉得不上很吃亏吧。”

      陈平安骑在她身上,打了她一巴掌,火辣辣的脸,痛的很真实。

      “既然他们都能上你,为什么我不能?贱人!毒妇!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鸡!”

      “那你可要小心了,鸡都不干净的,染上性病你全家可能会嫌弃你丢脸,将你悄悄活埋了。”

      陈平安起身狠劲擦着嘴边的血,匆忙逃离了他凝望了许多年的海边。

      人有时候并不需要真相,需要的也只是他想要的“真相”,即便是假又怎样,只要能维持假面的和平,假就是真相。

      下一个要去找谁呢?宝妈?初夏?她们似乎真是不值得浪费时间。

      谢云云决定还是找那个罪魁祸首,始作俑者,苏老板。

      苏老板做码头生意,明珠码头的船都是他的。有进口汽车十三辆,五个司机,不计其数的保镖,和数不清的女人,奥,不,他热衷一些“嫩草”,永远只尝新鲜,谢云云算是个意外。

      人嘛,总会有个意外。

      雨终于下了。谢云云跟着陈平安走过的路,再次走回富人区,还是一样的城堡,里面没有王子也没有公主,只有一个满脸油腻的老怪物。

      谢云云淋雨等了很久,然后在内门等,在客厅等,在书房等。

      苏老板曾经说过,有机会到他书房来一场,他想把谢云云的yin水抹在理想国上。

      门把手轻轻一响,谢云云浑身一颤,她有什么胜算能从这里全身而退吗?

      有的。

      1927年明珠码头被占,1931年明珠岛被填,苏老板死在乱石滩。

      后来有人见过谢云云,睡在大街上,桥洞里,脏兮兮的,头发被揪成斑秃,一条腿瘸了,专挑小孩抢吃的。

      在不稳定的,不可预知的,不能左右的命运里,谢云云获得了从未有的安宁,风也像一双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摸着她的脑袋说,睡吧。

      呵,你看,只要人活着,就没法不尽想好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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