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侦探与怪盗】名盗坏杰克（龙像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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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坏杰克的预告函
当《宁州每日要闻》总主编胡彻今早走进办公室时，他的心情还是愉悦且轻松的。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个人手一个小屏幕的时代，这个自媒体信息爆炸的时代，这个大家已经被“震惊！XX竟然XXXX”弄得麻木的时代。这个时代，纸媒的生存空间被一再挤压。从前厚厚一份报纸买五毛，现在薄薄两张纸买两块，里面还充斥着小学生作文和“淡干海参”，“冰丝凉席”，“强根固本丸”。报纸没人看了，这不是靠他一个小主编能挽回的事情。甚至下个月的薪水都不知道有没有。减薪、裁员，报社搬到郊区，在这个闷热的夏天开着窗户，时不时桌上的纸堆就被风吹的散落一地。
然而，胡彻今天却出奇地高兴，甚至不由自主吹起了小曲儿。他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想着什么时候换个舒服的沙发椅，要带轮子的那种。办公室的空调要赶紧装了，要不然得热死个人——诶，要不搬回市区吧，在这里每天上下班得坐一个小时公交，那早上早起一个小时累死个人。睡不醒多影响工作效率。
这么盘算着，他就向办公桌上瞟了一眼。一如既往堆着一大堆信件，黄的白的红的小山一样，有的是挂号信，盖着邮戳，有的还贴着邮票。胡彻不禁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还有集邮的爱好，不如趁此机会重拾一下，多方便。
雪片一般的信件中，有一封虽然只露出了一个小角，却出奇地扎眼。毕竟，黑色的信封实在是不常见，这种纯黑的，黑洞一般的颜色。胡彻脑子里的一根筋忽然“蹦”地跳了一下，回音嗡嗡嗡地回荡在天灵盖。他下意识抽出了那个信封，心狂跳起来。年纪大了，应该先含个硝酸甘油片的。
刚想扯开信函，胡彻忽然停下了手，拉开办公室的抽屉。美工刀呢？他扒拉着凌乱的抽屉，长尾夹，订书机，文件袋，签字笔……啊，美工刀，美工刀，美工刀……拿起已经有些上锈的刀，胡彻颤抖着手沿边缘划开信封，一张白纸掉了出来。迫不及待和小心翼翼此时完美的融合在了胡主编身上，他搓了两次才展开这张纸。
纸上工工整整的印刷着五号宋体字：
亲爱的胡主编：
您好！
感谢贵报两次为在下刊载信件，不胜荣幸。
本人的下一个目标是即将在市立博物馆展出的十二铜像中的龙像，时间是8月19日至9月20日之间。
烦请您将此信函刊登在7月25日的《宁州每日要闻》上。
希望我们的合作一如既往地愉快。
P.S.贵报读者的解读都不太准确，“B.J.”不过是Bad Jack的缩写而已。
B.J.敬上
胡主编的手颤抖了起来，此时他是真的需要速效救心丸。3个月，那个一出手便震惊世界的大盗B.J.在沉寂三个月后终于又出手了，盯上的还是这么个风口浪尖上的大物件。自从B.J.第一次犯案，《宁州每日要闻》的销量已经增长了1317％，连续增长超过三个季度，他可是昨天才拿到的财务报表。如此令人震惊的成绩不仅救活了一家报社，还让胡彻一夜之间也变成了风云人物，谁见到他不毕恭毕敬的叫一声“总主编”，然后等他一遍又一遍地吹嘘自己是如何差点把B.J.的第一封预告函当成垃圾丢掉的故事。
胡主编拿着信，仔细又读了一遍。B.J.这次真的是要玩一票大的啊。不过仔细一想，他也从来没有玩过小的。这个性别、年龄、职业、身份均不详的大盗，作案从来都是十分张扬，好像在做一场表演一般，每次都在戒备最最森严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目标，就像一个魔术师——不，就像一个艺术家。而他这次的目标，圣龙铜像，也绝非是普通的古董。就连胡彻这个几十年来连件好家具也置办不起的人，都听闻过龙像的名声。可以说，这年头不知道十二铜像，不知道其中的龙像要来宁州市展出，那才奇怪。十二铜像是在几百年前被西方殖民者抢走的瑰宝，顾名思义，一共有十二件。近些年通过各种渠道收回了一些，但是到了这件万众瞩目的龙像，维京大国博物馆拒绝归还也拒绝拍卖。这次市立博物馆举办铜像展，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口舌才说服对方，终于将龙像运来合体展出，简直是百年难遇的盛事。新闻媒体上铺天盖地地宣传，走上街哪儿哪儿都有“博古通今——十二铜像九子齐聚宁州”的巨幅海报，想不看见都难。现如今B.J.来了这么一出，搞得官方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维京方面会取消这次参展——不不不，对方要是取消，得付出十倍的违约金。况且展出的票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现在是一票难求，黑市都炒到了四五千。要是真的取消了，怕是会造成极大的社会影响。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人跳出来说“堂堂西方大国，居然害怕一个蟊贼”。这也罢了，有些崇洋媚外的危险分子，还会把锅扣到咱们瓷国警察身上，说咱们瓷国科技落后，安保松散，才会让人家不敢把龙像送来。不管他胡彻这个小主编怎么想，至少宁州市那个出名的死要面子警部肯定受不了。其实瓷国的治安就算和那些老牌经济发达国家相比，也是非常不错的，就是近几年突然非常奇怪地出现了几个怪人。B.J.算这几个怪人中比较出名的一个。这些怪人别说是维京国，就是世界警察联合国也抓不着，和瓷国的治安状况属实没有什么关系。
B.J.的风格呢，就是这么爱出风头。越是有妇孺皆知，越是光天化日之下，万众聚焦之处，他越喜欢染指。这样想来，盯上这个龙像也不是什么怪事，倒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猎物。
主编可以预见，这封信一发出来，绝对是爆炸性消息，报纸的销量还能再上一个台阶。说不定他在二环内的房子就有保障了。只是……只是这龙像确实是一件大事，这样贵重的文物不是随随便便能拿来开玩笑的东西。事关我国的世界形象，必须慎重。胡主编横下心来拿起电话想要报警，手指刚碰到按键，忽然转念一想，至少得等到明天刊登出信件再说。否则警方要是强制不让他刊登，二环内的房子不就悬了嘛。
想到这里，他挂上电话，嘻嘻一笑。真是财运来了谁也挡不住啊。
2 警部说勉强能冲
“警部！B.J.的信，B.J.的信，今天报纸上刊登出来了。”
钟申刚刚还在抱怨凌晨五点给他打电话的手下，这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什么？B.J.？他又要干什么？”
“龙像，B.J.的目标是龙像。他要偷走即将来宁州市展出的龙像！这龙像粗略估计一下市场价也超过一亿美元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脸的问题。上次脸丢的还不够吗？什么强强联手，什么志在必得，什么手到擒来，搞得全国，不，全世界人民都嘲笑我们宁州警察。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一雪前耻！”钟警部涨红了脸，差点破了音，“小高，你立刻联系上级和维京国方面沟通，咱们得共同商讨应对措施，必须确保这次的龙像展出万无一失！”
“可是警部——”
“可是什么？这次我们不能……”钟申话音突然一顿，“等等，确定是B.J.本人发的预告函吗？不会是那个不靠谱主编搞出来的鬼吧？”
“这个我们现在也搞不清楚。”电话那头传来小警察高子贺的声音。
“你说，B.J.不会就是那个倒头主编吧？听说因为那些信，他们报社可赚大发了。”钟申嘀嘀咕咕。
“不会吧，他要真是B.J.，随便偷个什么都比现在赚得多，那里用得着做这种事。”
“不管了，反正安保工作都是要做的。赶紧去联系维京国方面，共同制定一套安保方案！”
那个维京国翻译带着浓厚的口音，他的声音在钟申脑子里飞来飞去像只苍蝇一样。
“双倍赔偿？泥以为双倍赔偿就行？”
“如果真的丢了，窝们有理由怀疑泥闷是偷偷把龙铜像藏起来，骗窝们硕被偷了。”
“而且泥闷的能力不足以让窝们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泥闷。”
钟申终于忍不住了，拍起桌子：“那你们想怎样？你们自己负责龙像的安保？”
“不不不，窝们在这里并不熟悉，在阻止B.J.这方面，窝们希望泥闷能承担起保护窝们财产安全的责任。但是，窝们必须能够监督到泥闷的每一步行动，了解泥闷的每一个计划……”对方说一句，那个蹩脚翻译嘴里就吐出来一句。
“不行！”钟申一点也不留余地，“上次就是因为两个方面都介入了事情，互相牵制着又不互相信任，才给了B.J.可乘之机。这次不论是什么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样如果出了问题，排查起来也方便。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一两个泄密的，我们的工作，要做的秘密且严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突破口。”
“泥是不信任窝们？”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谁也不信任。”钟申盯着对方的眼睛，“我只信任自己。这次我会亲力亲为，全程监督，不可能给B.J.任何偷走铜像的机会。况且这次的铜像体量较大，不像上次的宝石容易搬运藏匿。我向你们保证这次的计划周密，万无一失，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又被偷了，只可能是我监守自盗，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既然警部先生已经这么硕了，”翻译的腔调还是奇奇怪怪好像嘲讽一般，“窝们同意泥的提议。到9月21日窝们来检查铜像，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窝要泥闷瓷国警察公开向窝们道歉！泥闷瓷国政府要承担责任！”
钟申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让龙像逃过B.J.的浩劫。他仔仔细细又回想了一遍所有计划细节，除非B.J.叫来海军陆战队明抢，龙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有这个计划加持，B.J.要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顺利偷走龙像，钟申也要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样B.J.怕不是个妖怪，然而钟申从来不相信神神怪怪的东西。这次勉强——勉强能冲……
钟申紧张地守候在机场，待会儿机舱门一打开，就是瓷国方面负责安保了。
在焦急等待的二十几天里，钟申做好了一切的计划准备。这些准备包括请古董专家仿制了19尊与真品外观一致，材料一致，细节一致的龙像。顶级专家说，即使是顶级专家，也要看个十几分钟才能分辨出真假。虽然不知道那个B.J.是何许人也，总不会比顶级专家还要顶级。钟申还准备了二十辆厢式货车，在里面装上了监控，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拍摄车厢内的画面。每辆车保证有三个摄像头，让车厢内部没有死角，即使坏了那么一个摄像头也不影响记录。
钟申不相信，这个B.J.还真就能把二十尊铜像同时偷走，那得多大的阵仗？
机舱门打开了，五六个人抬下来龙像。在机场，维京国几大专家进行了细致鉴定，证明这一尊龙像确实是真品。确定以后，钟申便一直盯着那铜像，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眼间就被那个可恶的B.J.给偷走了。
为了保证不泄露秘密，铜像接连换了四批人搬运，直到钟申亲眼看见铜像被运进了卡车，确认过监控没有问题，亲手锁上车厢的门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剩下十九波人也是同样的操作，换人搬运，钟申全程跟随，确认监控无误。这样下来，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辆车里是真品。
做完所有一切，他又检查了一遍监控。
万无一失。
3 万无一失的计划
从8月19日下午5点开始，20辆一模一样卡车按顺序一字排开，在临时征用的机场大巴停车场停放。警方派出人手24小时盯着车内监控。没有动静。
8月20日上午8时，警部钟申倍速再次确认监控没有问题，命令押运人员就位，二十位卡车司机按照车牌照的顺序依次从停车场使出，开往市立博物馆。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半路分头从不同路线驶向目的地——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防止坏杰克在半路明抢，所以分散开来。毕竟，路上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刻，这次的19个赝品计划，也是钟申苦思冥想好久最终拍板的。面对不寻常的对手，就要用不寻常的方法反制。
钟申提早在市立博物馆的停车场等候，二十辆车无惊无险的到达了市立博物馆的时候，钟申都有些发懵。B.J.呢？B.J.此时不下手，在戒备森严的博物馆内部，那是难上加难。钟申不放心地用对讲机问在监控室的高子贺：“监控这边，有什么异常吗？”
“报告警部，没有异常！”
这次B.J.大概率要翻车了。进了博物馆里面，算是进了保险箱。不过，面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对手，进了保险箱也不能掉以轻心。16号车，那天真品装在了16号车。钟申命令打开车牌为00016的卡车车厢，里面是六个全副武装的押运人员和黄灿灿的龙像。钟申要亲眼看着龙像被运到展览的展台上。
六个人小心翼翼抬着龙像，放在了展览台上。盖上玻璃罩，上锁，打开防盗系统一气呵成。这中间，钟申的目光一直随着雕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更别说看向别处了。说到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展台的防盗系统。除了常规的四个监控，还有重量感应系统，有人走近龙像会立即触发开关，四周的门会自动上锁。玻璃罩也有感应器，如果碎裂或被打开会自动报警。夜间会开启红外扫描仪，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加上不断轮班的八人看守，可以说是毫无漏洞。
大家精神紧绷，每天提心吊胆等着B.J.出现。钟申更是连觉也睡不好，他可是搭上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时间一天天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钟申不禁怀疑，那封预告信是不是主编自己搞的鬼。真是这样，他可饶不了那小子。
9月20日午夜临近，大家一分一秒地倒计时。B.J.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
“当、当、当、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一直守候在监控前面的警察们欢呼起来。龙像没出事，他们赢了！
9月21日上午8时，维京大国博物馆的人来接收龙像。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谁也没想到，那人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这件龙像，应该是赝品。”
“怎么可能？！”钟申完全不相信。他喊来市立博物馆的专家，专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足足检查了二十分钟，叹了一口气：“确实，这是仿制品，不是原件。”
大家目瞪口呆，一拨人找鉴定局带着专业工具来再次鉴定，另一拨人去调取全程监控。不久两方面的结果都出来了：龙像确实是假的，监控也完完全全没有问题。
这个B.J.，真的是妖怪吗？
不久，事情爆出，维京方面异常愤怒要求公开道歉，大家纷纷责怪瓷国警察丢脸，警部钟申精神压力巨大。与此同时，也许是有人想为这位鞠躬尽瘁的警部说话，案件和计划的细节被匿名人士持续披露。
当一步一步复盘整个案件之后，大家发现，钟申警部的计划，根本就是完美的。
刚刚下飞机鉴定完是真品，钟申就寸步不离这件龙像，直到龙像装车。车内监控没有问题，这期间也不可能是作案时间。龙像再次出现，是从车上搬下来到展台这段路，钟申还是紧盯着它，完全没有掉包的可能。最后，展台那层层叠叠的安保，就更难有突破口。况且，监控、安保、警力、防盗措施没有一样出现异常。
除非B.J.是空气。也许B.J.真的是空气。
这几天，《宁州每日要闻》的编辑部快要被读者来信塞满了，有骂瓷国警察的，有骂B.J.的，有支持B.J.的，更多则是不厌其烦分析B.J.作案手法的，脑洞一个比一个大，甚至有人认为B.J.有隐身衣。
读者猜测的稀奇古怪的手法包括：在监视器前用电子屏幕遮挡，电子屏上是B.J.早就准备好的影像，所以监控上只拍到电子屏上的画面，真的龙像被掉包了；或者B.J.会催眠术，偷走雕像之后催眠了所有人；又或者他扛着一面大镜子行窃，在内部装饰单调的卡车车厢里反射出来就像隐身了一样。
总之，没有一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三天后，胡彻主编再次收到了B.J.的信。这封信不是犯罪预告函，而是很简单的几行云淡风轻的语句：
瓷国警方承受了很多舆论压力，我在此道歉，这的确不是我的本意。
另外，只要维京方面答应将龙像归还瓷国，三天之内我会会把龙像原封不动地送回市立博物馆。希望你们考虑一下。B.J.从不食言。
希望主编尽快刊登我的信并传达我的好意，万分感谢。
P.S.你们读者的推理根本就不着边际，我来给你们一个提示吧。Hint：凯撒密码。
B.J.敬上
此信一出，舆论哗然。人群中涌现了大量B.J.的支持者，毕竟维京方面一直不肯归还龙像让很多瓷国人十分气愤。他们甚至称B.J.为民族英雄，每天《宁州每日要闻》报社门口，都有大批支持者崇拜者堵在那里，就为了看一眼他们心目中英雄的信件。
而关于犯案手法的讨论，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有人认为，钟申在把龙像从机场护送回到卡车的时候，确认监控的警察是犯人（高子贺表示很慌），至少是帮凶。因为最先有铜像搬运进去的车就是装有真品车，那么除了警部就只有他知道是哪一辆！可是这种推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之后是怎么偷出去的？为什么监控里根本没有偷盗行为？
最后有一种声音出来：警部钟申监守自盗。
4 有怪盗就有神探
“我爸他监守自盗？”钟青森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宁愿相信B.J.是空气。你不知道我爸这个人多爱面子，别说一亿美元了，就是几百亿美元他也不买他的面子。”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外听到父亲打电话时诚惶诚恐的声音：“能不能和维京方面先商量一下，让他们假装答应归还龙像。B.J.要是现身，我一定把他抓住绝不失手。”
钟青森想也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父亲的名声已经臭了，维京方面没有理由继续信任他。就算他们相信不是监守自盗，至少明摆着的是，他守不好文物，他搞不过B.J.。
“哼！我说就是维京人搞的鬼！”钟申挂了电话之后忿忿地说，“我的计划根本没有漏洞，只能是刚下飞机那次鉴定，那次只有维京方面的人参与了鉴定。只可能从那时候开始龙像就是假的，维京人就是想让我们瓷国丢脸！”从这语气也知道，谈判失败了，维京怎么可能出面主动放弃龙像？再说，不论怎样龙像都落不到他们手里，不如做个高姿态。
“合着维京人认为你偷了龙像，让B.J.背锅；你认为维京人搞阴谋诡计，让B.J.背锅。B.J.也太——”
“青森？”
“爸，我回来拿双鞋，马上就回学校。”
钟青森，19岁，女。警部钟申的独生女，目前在宁州科技大学就读。读的专业挺玄乎，什么生物啊科技啊之类的东西，钟申也不太懂。总之这丫头特立独行古灵精怪的，时不时冒出的想法，常常为钟申的刑侦工作打开不同的思路。
“青森，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能觉得什么。爸，我真的只是回来拿鞋的，我知道你没有监守自盗——”
等等！监守自盗？怎么监守自盗？如果父亲要监守自盗的话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对啊！这样做万无一失，监控也完全不会有问题。那如果是B.J.这么做，而非父亲有意为之的话……凯撒密码！B.J.的提示是凯撒密码！原来是这样，这样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钟青森头也不回大喊一声：“爸，千万别答应B.J.让维京归还铜像的要求！”随后冲进自己的房间，拿起一个破铅笔头就开始写。
第二天，《宁州每日要闻》的编辑收到了一封铅笔书写潦潦草草的长信。起初他还不太愿意看，慢慢读下去，不仅大吃一惊，赶紧汇报给胡主编。两人研究了一同，决定一字不改全文发表。文字如下：
尊敬的主编以及办案警方：
相信所有人都很想知道，B.J.究竟是怎么变成空气行窃的。不过相比于B.J.这个拗口的名字，我倒是更想直接叫他坏杰克。毕竟，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偷确实很恶趣味。真的很坏。
废话不多说，据我所知，8月19日下午龙像被装进卡车。由于天色已暗，在夜晚行动不太放心，警方决定第二天一早再把龙像运到市立博物馆。卡车被暂时停放在机场的停车场。大家对这件事都很放心，不仅因为卡车上着锁，还因为卡车里都装着监控。坏杰克要是在这个时候偷龙像，大家立刻就会发现。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这时并没有去偷，而是做了另外一件事，一件很有趣的事。
大家都觉得，守住龙像就行，龙像没事就行，监控探头只要一直跟着龙像不放松就行。大家都觉得，盯紧龙像就万无一失。所以只有车里有监控，停车场外部并没有设置监控。这一点太方便了。B.J.不是空气，他也不会隐身，但是好巧不巧，他会装卸车牌照。这是二十辆一模一样的卡车，唯一的识别方法，就是靠他们的车牌号。
还记得那个凯撒密码的提示吗。恺撒密码是一种替换加密的技术，明文中的所有字母都在字母表上向后（或向前）按照一个固定数目进行偏移后被替换成密文。例如，当偏移量是3的时候，所有的字母A将被替换成D，B变成E，以此类推。坏杰克就是这样，按照一定的偏移量，替换了每一辆车的牌号。我们就以最简单的替换为例，比如，真实的2号车被换上了1号车的车牌，写作2-1’，真实的3号车被换上了2号车的车牌，写作3-2’，以此类推，装着真龙像的16号车就是16-15’，而17号车则是17-16’。
第二天所有卡车来到停车场，警部亲自指挥把 17-16’车上的假龙像搬到了展台上，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这时展台上的已经是个赝品。剩下的龙像被押运人员搬进了博物馆的仓库，这也是符合程序的。当然，坏杰克并没有机会更换监控摄像头，所以大家看到的16号车内部监控仍然是16-15’车的监控，也就是真龙像的监控。但是由于真假龙像的搬运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监控上会看见所有龙像都是由押运人员搬出，没有异常，所以大家自然而然认为那时候钟申已经在车外面盯着龙像了，觉得万无一失没有问题。
坏杰克本来不知道哪一座龙像是真品，但是只要看见17-16’车的龙像被钟申看着运走，就会知道16-15’车里装的是真品。在押运员把所谓的“赝品”全部搬运到仓库后，就不会再有多么严格的看守措施保护。此时坏杰克趁机偷走真龙像，易如反掌。
所以，此时警方需要调查的是仓库里那19尊龙像，找个小朋友掰着指头数一数是不是少了一座。
另外，奉劝一下坏杰克的粉丝们，偷窃的目的是什么不重要，偷就是偷。不论维京国是不是抢走了瓷国的文物，现在龙像是维京国的，我们所谓“抢回来”，仍然是违法的。当你确认了坏杰克偷盗文物的正确性的同时，也确认了偷盗本身的正确性。这样的我们，和几百年前抢掠我瓷国财宝的维京人有什么区别？！清醒一点，不要再支持一个犯罪分子了。
最后，我想对坏杰克说：
你要做亚森罗宾，我就做福尔摩斯。不怕你再次作案，只怕你销声匿迹。不论你如何花样百出，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God Law（你们可以叫我天罚）
9月27日
5 龙像的藏身之处
警方在博物馆的仓库里只发现18具铜像，果然还一具丢失。
幸运的是，铜像的尺寸大致是40cm×50cm×70cm，且其体量不是一般人能运得动的。按照这种大小和重量，翻墙翻窗运走实在是过分困难，很大可能就是从正门运走的。仓库虽然内部没有监控，但是门口有监控。最近举办展览，来往的人很多，但好在多人搬运大物件并用车辆送走的不多。警方初步锁定了十二个人正在逐一排查。
钟青森不请自来，虽然钟申此生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女儿卷入这些是非之事，无奈这件案子关系国家尊严和国际关系，而且没有她绝对破不了案。
仓库里全是高高的铁架子，堆着一层一层的东西，有些凌乱。进门右手边是五六个堆叠的立方体纸箱子，箱子不大。架子上有一些布置版，挂绳和展台用的照明灯。电线、文件、案卷交错，当然还有18个外观几乎一样的龙像。
“确定就这18个？”青森问道。
“我们已经搜了两遍了。”高子贺抱怨道，“而且这是博物馆的仓库，也不可能有什么暗格密道，真龙像肯定已经被那家伙偷走了。”
青森点点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忽然开口：“你看过杜宾探案集吗？很有名的那一篇，《失窃的信》。有些地方你根本没有刻意去排除，而是潜意识里觉得根本不可能。对，逻辑不会骗人，但逻辑有漏洞。就像复盘龙像失窃案的时候，怎么想这个计划都天衣无缝，怎么想一切都顺理成章，复盘到最后，我们就会觉得是维京人在鉴定上搞的鬼，顺便借用福尔摩斯的那句名言‘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无论这真相多么难以置信’。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只有我们认为的真相，毕竟人类太容易掉进思维陷阱了。”
“说重点！”钟申有些不耐烦。还轮不到这个小兔崽子给他上课。
青森走向门口那一堆五六个纸箱子，一手提起两个上下堆叠的纸箱子中上面的一个。令人震惊的是，一个黄灿灿的龙首露了出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两个纸箱子都被挖了洞，两个洞对在一起，完美的挡住了，外表看来就是两个独立的箱子，里面的空间却被扩大成了两倍，完全可以装得下龙像。
“门口那堆着的几个个纸箱子，破破烂烂，而且差不多都是50cm×50cm×50cm的规格，想来也不可能放得下铜像。所以我们根本不会觉得铜像被装在里面。我们也不会想到，坏杰克会把龙像藏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过，如果我是坏杰克的话，我不会把龙像运走，肯定会把它留在仓库。因为他说了会还回来，带着那么大一个龙像回来，实在是太冒险了。所以我推断龙像一定留在这里。顺着这个思路才找到。”
在人群惊叹的时候，钟青森又说了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住了。
“不过这个龙像不是真品。”
“什么？！”
“我不是鉴定专家，不过你们看看这洞，不是用剪刀或者美工刀裁剪的的。这个洞的形状，是他直接把纸箱子往龙像上压，纸箱受到损伤造成的洞口。这样也让纸箱子紧紧地卡在了龙像的头上。如果是真品，哪个小偷会虎成这样，这可是价值上亿的文物。”
大家一片哗然，纷纷询问：“那真品呢？真品在哪儿？”
青森却波澜不惊：“你们不要慌，真品——我想是在那十八个龙像之一吧。我可不相信那个坏杰克有心思自己再去多做一个仿制品。但是我们都有惯性思维，看见少了一个龙像，就默认缺失的是那个真品，以至于找到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个是真品。要是专家一来鉴定，又不是真品，估计你们还会怪我推理错了，然后又头大好久。”
此话一出，警方忙请来专家逐一鉴定那些铜像。
青森微微一笑。坏杰克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哪个是真品，所以才能确定这一件是赝品，敢直接把纸箱子往上压。你看看这人多坏，让我们查到这儿来还要被他吓一跳。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会会他。
真品果然在这18个龙像之中，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钟申却仍然忿忿，他命令把搜查范围扩大至这一个月来所有进出过仓库的人。这样一来警方大概需要排查两千人左右。
青森皱了皱眉：“爸，别查了，查不出来的。两千人，你能怎么查？能把每个人查到多细？两千个人里面有多少个能完全排除嫌疑？况且这次，就算抓到了坏杰克，他可能碰都没碰真的龙像，你以什么罪名抓他？换车牌？把假龙像装到箱子里？撑死治安拘留吧。”
钟申恨恨地说：“之前的宝石，他之前还偷过宝石！”
“算了吧，宝石的主人都入狱了，谁来做被告？”
“让检察院提起公诉！”
“爸，检察院公诉的一般是重大刑事案件，这你比我懂。这种只涉及财产的案件，之前还没有提起公诉的先例啊。”
“那就让他逍遥法外吗？”
青森眼睛里忽然迸射出坚定的光芒：“不会了，下一次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侦探与怪盗】名盗坏杰克（龙像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