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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排排坐,吃啊不听故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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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外,文雅秀气的夫妇袖手而立,他们面色皆带焦虑,望着黑漆漆的牢房,神情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捕快快步走出去,对担忧不已的夫妇道:“二位不必忧心,令公子已知二位心意。”
夫妇俩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互相对视一眼。妻子便上前去问儿子的状况。捕快没有隐瞒,说了实话。
除了不吃牢里的饮食外,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应。
“那孩子心忒大了。”妻子埋怨的瞪了丈夫一眼。丈夫喊冤,说:“孩子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呀天生的适应能力强。”
妻子眼含泪花,说:“知道是知道,但我还是心疼他。”
“心疼也没办法,故意为之汝之奈何。”丈夫叹气。朝捕快拱拱手,揽着妻子走了。
少年又在牢里蹲了几天,不过这几天伙食好了些。每顿吃着捕快给他带进来的包子,吃得他脸都胖了一圈。牢里的日子虽然无趣了些,但往日里也是这般他倒也没觉得无聊到哪里去,天天摆弄着稻草配合着日月星辰算些不着调的卦象。
“一代宗师,名扬四海。”少年眼神发亮的盯着捕快,想拜他为师。
“我觉得你算的不准。”捕快不信,觉得少年很有天桥底下盲眼卦师的风采。
少年揪着腿下的稻草,瞅了眼捕快,先前的好心情瞬间了无踪迹,他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道:“在下观施主对现在的行当很是热爱,怕是很难弃暗投明改投他处了。”
“哎呦!”话刚说完额头就挨了一记。
捕快语重心长的跟少年说:“小少爷,你应该多读些书。”
少年哼了一声,揉着被敲红的额头,问捕快他几时能出去。
“凶手有头绪了,明天你就能回家了。”
少年冷淡的啊了一声,对能回家并没有感到雀跃。
“怎么,能回家还不高兴?牢里的日子很好过吗?”
少年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说:“我即使回家也是无所事事。”日子过得就和牢里没有什么区别。
“无事就找事做呗。人活在世,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事。”
“你说得对。”少年深深的看了捕快好几眼,还对他笑了笑。笑得捕快忍不住心里发毛,总觉得少年不怀好意。
预感成真,几天后捕快在自家墙头上看到了笑嘻嘻的少年一枚。
“捕快大哥,好久不见,想我了没?”轻轻松松的翻越墙头,跳到院子里来。
捕快送了他一对白眼,他也不计较,溜溜达达的在院子里逛了起来,然后意图往屋子里闯的时候被提溜着衣领给拉了回来。
少年讪讪一笑,理了理脖领子,用闲聊的口吻随意的问道:“捕快大哥,你今天不上职啊?”
“是啊,有事吗?”
“我观阁下身手非凡,不知可愿指点小弟一二。不”
“可。”
劝说的言辞憋在嗓子,少年幽怨的瞅了捕快一眼,在心中狂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少年虽然对捕快怨念满满,但是在一天的指教过后,这些怨念被他抛之脑后改为深深的崇拜。
“捕快大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大哥!”晚间,自觉收获满满的少年亲热的拉着捕快的手,回想这一天只觉得往昔都白活了。
“少来。往后你离我远点就算对我今日的报答了。”捕快撸下少年的手臂,快步走远。
少年只当没听到,落在捕快的后头,高声喊道:“大哥,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啊!”
少年说到做到,在往后一年多的时日里他天天来烦捕快。捕快上职时他就在外面晃荡,捕快下了职他就缠上去求指点。捕快在家时他就帮着捕快洗衣做饭,打扫院子。
“你,很有武学天赋。”捕快说。
“嘿嘿,谢谢大哥夸奖,小弟争取早日能赶上大哥的水平。”
捕快黑线,看少年嘻嘻哈哈一副故意如此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若有空不如多读读书,整天沉迷拳脚功夫终不是正道。”
“我喜欢我高兴,你管不着。”
“嘿,头脚才叫我大哥,后脚我就管不着了,你也变得太快了。”
少年微笑。
捕快拿他没法,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哦,对了,大哥,明后几天我可能会生下病,我不来你不用担心。”
“从来没有担心过。”
“大哥真无情。”悠悠的撇下这句话少年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多年以后,捕快在秦川无边的苦寒中再次见到已蜕变成青年的少年也只能长叹一句世事无常。
少年回到家后,努力了一番见自己仍旧改变不了父母仓促的远行,便狠下心来将自己弄成了重感冒。他卧病在床,看着父母双亲急切的面容,心说: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苦药灌下,少年拉着母亲的衣袖不让母亲走。
“多大了还这般娇气。”母亲点着少年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少年哼哼唧唧,浑身无力但还是坚强的勾着母亲的衣袖。
“好啦,母亲陪你。”
得了承诺的少年渐渐睡去,自是不知惯常燃起的香炉中香料换了一种,亦不知他的母亲在床头慈爱的凝睇他半响,最终还是决绝的转身离去。少年一觉醒来,百病全消。他一面惊叹自己的体质真好,一面在房中搜寻父亲母亲的踪影。
“阿爹阿娘呢?”他问仆人,仆人沉默着摇摇头。他心下一沉,问道:“他们出发了?”仆人这下连摇头都不敢了。
少年咬咬唇,一掀被子,吩咐仆人备马。
“少爷,你病还没好,你”
少年素来就是不听劝的人,他直接一拳打晕劝诫他的仆人,冷声对其他诚惶诚恐的仆人们道:“我做事不许人置喙。”随便穿了身衣服,长发束成高马尾,少年一骑绝尘纵马入尘世。
“那名少年的名驹虽快,但还是慢了一步。他救不了他的父母,就连他自身也差点饮恨刀下。幸亏少年命大,他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神秘下救下了他并收他为徒,教他举世无双的剑术也教他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那,师,他放下了吗?”
“没有。”老管家摇摇头,继续道:“已成了青年模样的少年拜别了教他的神秘人,带着父母的骨灰回了家。但他几年未曾归家,家里早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家中虽有忠仆操持,但终非主人。他回家后发觉家中境况不似以往也没在意,只是打发走一些仆人变卖了一些家产。安葬好父母后,便持剑入了江湖。”
而这一入便是一生。
他很少回开封的家,常年在外挑寨剿匪。直到而立之年,略有名气的他被一个名字引到了秦川。
“许久不见。”他冲少年时曾心动的对象点点头,应下了剑神的邀请。
“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安顿下来。”他说,眉目间风尘仆仆,身影中暗含疲惫。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当年杀他父母的匪徒,但一直没有找到。他心底早有猜测,但他停不下来。
“秦川的风雪冷冽或许能冻一冻我躁动的心。”至此他在秦川定居下来,闲来无事时或教导弟子或学其他技艺。渐渐的秦川的风雪浸透了他的身心,他越发严肃,也越发沉默寡言。
“后来,他收了几个弟子。有了弟子承欢膝下,他的心扉也渐渐敞开,也愿意和家里通信。”
“老叔。”少侠拉拉老管家的衣袖,问道:“他家里可曾怨过他?”
“曾怨过,但后来也看开了。人嘛,一辈子总要坚守些什么。尽管这些坚守在其他人眼里一文不值,但自个觉得值了那就值了。好了,小公子,故事说完了,去睡觉吧。”老管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少侠不放心,亲自送他安歇下才算完。
回到客房,收拾了一番了无睡意的少侠轻功跃到房顶,看了半宿的星星才回房睡觉。第二天,一边打瞌睡一边吃着早饭的少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叔,那个,他在江湖的名头是什么啊?”有点好奇的少侠问。
老管家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好像是什么无情剑客之类的。”
少侠呛了一口粥,觉得这种名头好像还挺适合他师尊。他师尊常年肃严着一张脸,很少笑,说无情也算无情。
“好像是这样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末了叹息自己老了。
“不老,不老。”少侠忙说,同时把刚跳上他膝盖喵喵叫的年糕抱给老管家,请他帮忙。
“大公子好久都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年糕以后见了大公子还认识不认识大公子。”
少侠道:“指定认识。”不认识也没关系,反正年糕也不认生。
“小公子既来了开封就要好好的在家里住住。大公子留在这里的一些笔记小公子可要看看。”
当然要了。
“劳烦老叔。”本就打算在开封小住一段时日的少侠一听有他师兄的笔记看立马决定他要长住开封。
“小公子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咱们一起找找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