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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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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晴》走的弈星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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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会想,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既没有出众的外貌和才华,也没有煊赫的身世背景。自父母将我卖给组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而明世隐将我带回府邸,也未给我派发具体任务,只是说让我先做好自己。可我不明白,怎样才能做好自己,亦或是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自己。
我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外边发生了何事,府里来了什么新人,似乎都与我无关。我的存在微乎其微,就算哪一日突然消失,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好在留在此处会有人给热的饭吃,给御冷的衣服穿,不至于像幼年那样饿上几日,还要忍受冬日的严寒。
日子能说是过一日算一日。
今日是正月十五,世人所说的元宵节。明世隐让我们在府上挂红灯笼,还纷发了元宵给我们吃。公孙离本想掺和一脚展现她新学的手艺,可还没进厨房就被杨玉环叫了出去。
裴擒虎擦了擦汗,说了句好险。
我将灯笼穿好绸带,正准备爬上椅子时,明世隐喊住了我。
“这种事让男孩子做就行。”明世隐背过手,微笑着看我,“府上还缺点东西,你能帮我去街上跑一趟么?”
我点头,将手里的灯笼交给一旁的裴擒虎道,“大人要买什么?”
“一些宣纸和笔,具体我已经和弈星说过了,他会同你一起去。”明世隐说完后,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倒也不是很着急,你们买完若还早的话,可以在街上逛逛。”
我微微低下头,嗯了一声。
弈星是明世隐的弟子,平日总是跟在明世隐身后。他也不爱说话,闲暇时会帮明世隐照顾牡丹花,或者独自一人下棋。
我既不懂如何照顾花卉,也不懂怎么下棋,所以跟弈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偏偏,他又是我在府里接触最多的人。
他的年龄与我相仿,性格也有几分相似,而且每天我发呆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发呆。在别人眼里,我们就像两个奇怪的存在,明明有人在身边,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并不是很熟悉长安的路,所以出府邸后,一直都跟在弈星后面。今晚的长安异常热闹,街边摆满了各式的小摊,不远处还挂着许多花灯,形状各异,十分好看。有飞鸟模样的,鲤鱼模样的,花灯内燃着暖黄的烛光,映在行人脸上,恍如白昼。
弈星突然停下了脚步,对我说:“如果有喜欢的,我可以买给你。”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送我东西,现在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竟没有反应过来。他见我不说话,歪过头补充:“是师父的意思。”
“大人待下属都这么好吗?”我疑惑地问道。
“师父一直都很好。”弈星回答,“若不喜欢花灯,也可买别的。”
我摇摇头说:“不必了。”
“好。”弈星虽这么说,却还是将我刚刚多看了几眼的花灯买下。
“这是何意?”他的行为举止让我难以理解。
“没什么,只是怕一会天色暗了,可以用这个照明。”弈星解释。
这个理由十分牵强,怕是连弈星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点他也与我一样,都不擅长说谎。
离开小摊后,弈星带着我去店里买明世隐要的东西。
结完账后,弈星一手提着纸,一手提着花灯,看上去有些别扭,而我两手空空,怎么看也说不过去。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弈星点了点手里的花灯。
我伸出手将花灯接过来提在手里,那花灯十分轻巧,拎着并不费劲。不过这确实是我喜欢的款式,所以拿在手上,心底还会有几分开心。回去的路上,我时不时会将花灯提起来,仔细看它是何模样,灯上又写了何字,甚至连灯内的烛火,我都觉得非常可爱。
弈星偶尔会偏过头看我,看我时眼底会染上几分笑意。他笑的时候格外柔和,一点轻声从鼻间静静呼出,软得像水一般。
行至一半时,我们被人群堵住去路,男男女女将路堵得水泄不通,还差一点要将我和弈星挤开来。我怕会跟弈星走散,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弈星的手突然怔了一下,下意识想挣脱我。但他越想抽手,我就越想握着他。我一手拉着弈星,一手抬着灯,铆足了劲冲出人群,最后终于在一块人还算少的地方落脚。
我松开弈星的手,他就立刻缩了回去,还将下巴敛进衣领里。
我望着眼前茫茫的人海,又望着手里的灯,心里纠结万分。若是我现在将它带回去,一会儿定会被挤得不成样子。可若我不带回去,又该将它放在哪呢?
弈星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片刻后开口道:“如果你想将它留下,可以挂在上边。”
他抬手指了指上方,我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的是几个整齐的木架子,上面确实挂了不少花灯,各种颜色的都有,放在一起特别好看。但我还是犹豫了。
“如果你不想放,那我们可以等人散了再回去。”弈星又说。
我盯着手上的杆子发呆,喃喃道:“我……”
“什么?”弈星表示没有听清楚。
我攥紧了衣袖,抿着唇道:“我不愿放上去。”
“为何不愿?”
这次换我低着头,将下巴敛进衣领里,“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弈星愣了愣,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久久没有离去,“明日我们还可以来买。”
“这不一样。”我摇了摇头。
“为何不一样呢?”弈星歪过头。
我思考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想出来,只能认真答道:“我也不知道。”
弈星盯着我许久未出声,一出声便是在笑,“那明日我们还能一起出来吗?”
“能。”
“那后日呢?”
“也能。”
“大后日?”
“都能。”
“那既然都能,为何不愿将花灯留下呢?”弈星轻声笑道,“民间有种说法,灯可寄托一个人的思念,也可以寄托一个人的心愿。你将灯挂的越高,上天就越能看到。”
心愿?我一边想着,一边抚去灯上的灰尘。
“你有什么心愿吗?”弈星问我。
“我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我说。
没等弈星继续问,我就握紧手中的杆子,借着一旁的假山跳上去,将花灯挂在木杆上,然后又跳下来。
这个动作对我来说很简单,但却把弈星吓着。
他下意识伸出双臂想接住我,似是怕我会摔下来。
“我忘记了,你是师父寻来的杀手。”弈星尴尬道。
“是买来的。”我纠正他的措辞。
“……”弈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拍了拍弈星的肩膀,告诉他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他挠挠头发,喊住正要往前走的我,“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暖黄的烛灯下,弈星温柔的侧脸。
“你的存在即是意义。”弈星顿了顿,以一种极为郑重地语气道,“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起码在我眼里,非常重要。”
说完他便追上了我,然后像来时那样走在我前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将我完全映在他的背影里。我抬眼望了眼天空,竟觉得今晚的月亮比往日的都要好看。
那一刻,我似乎寻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