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窗户

1、去外婆家

　　夏季的太阳特别灼烈，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使万物生灵显现出燥热，烦闷的自然脾性。
　　这是一个特别炎热的清早，灼灼烈焰照的人喘不过气来。陈春玲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开着一辆红色轿车，行驶在回娘家的路上，一路上车辆很少，一份孤寂而气愤的心情隐隐的藏在陈春玲的心底。
　　回想起昨晚和丈夫的吵架，更添了几分惆怅。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一定要这么计较？妈岁数大了，又有心脏病，你说万一气个好歹来，该怎么办？”丈夫周志平的话语言犹在耳。一字一句刺痛着陈春玲的心。
　　“那我呢！一天到晚，被你妈碎碎念，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怎么做也不合她的心意，我就好受了？”想起自己的委屈，陈春玲愤愤不平。
　　婆婆吴秀凤总是挑自己的错处，这令陈春玲很是反感，自己任劳任怨的，整日为这家忙碌奔波，捞不到半句贴心的话，反倒处处被人指手画脚，心中难免有些抱怨。

　　“反正你就不该气她！”丈夫一味的护着婆婆，让陈春玲倍感心寒。
　　“我受不了了，明天我就回娘家。”一句气话脱口而出，言不由衷，但又话赶话，逼得陈春玲不得不如此说。她不是个任性的人，平时做事挺有分寸的，只是这次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婆婆的挑剔和丈夫的不谅解更加剧了陈春玲的不满。
　　“走！走！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丈夫绝情的话语声，引得陈春玲心碎不已，本想一句气话能挽回丈夫的怜闵，可万万没想到，会得来如此伤人的口吻，丝毫没顾及夫妻间的情份。

　　周志平夹在母亲和媳妇中间左右为难，但又不知该如何处理，慌乱中的他丢下了一句狠话，独自出了门。
　　“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这里！……”屋中只剩下陈春玲的哭泣声。

　　坐在车后的两儿女：儿子——周浩，一个大小伙，头靠窗边，塞着耳机听着音乐，闭上眼，独自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清闲，完全忽略着周围的一切。这个年纪的他正在南京读大学，这不，刚放暑假回到家就被母亲拉上了车。对于父母的争吵，他一概不知。
　　只见他身穿白色T恤，下装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加上清秀俊美的脸颊，正衬托出他十八岁活力青春的年纪。但是丝毫看不出他的脸上有那份愉悦，反而在眉宇间添了几分愁容。
　　他不知为何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事而无法释怀，只是觉得自己心口堵堵的，不是很舒服。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可惜，这本该潇洒不羁的岁月，莫名的就这样被自己蹉跎着。他也想摆脱这种困境，无奈找不到任何办法，无能为力。

　　平时在外地生活，很少回家，因为自从家中添了个妹妹，一家人的关注都集中在妹妹身上了，家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以往父母总是在耳边唠叨个没完，现在似乎跟自己说个话都很敷衍，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心里难免对父母产生了不满。有个字眼一直在他心中盘旋着“偏心”。要不是这次放长假，他才不高兴回到这个，让他觉得这么压抑的家。

　　女儿——周珊珊，刚满八岁，正在读小学，有一个红色背包爱不释手，从不离身，满怀喜悦的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的问着不一样的问题，或是对着手里的布娃娃，喃喃自语，显得无比的可爱。自从一出生，她就是一家子的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她想要的，都有人无条件的满足她。唯独眼前的哥哥，忽远忽近，让她琢磨不透。

　　“妈妈！还有多长时间到外婆家呀？”周珊珊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问道。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你别吵，要不手机借你玩会。”陈春玲知道女儿是坐不住了。只好借个法子安抚她。
　　“手机玩腻了，不要！这么远呀！也太远了吧，我腿都坐麻了还没到”。周珊珊噘着嘴埋怨的话脱口而出。接着用粉嘟嘟的小手轻敲着自己的膝盖，那模样像极了个小老太，漫不经心的在捶腿呢！

　　周浩蹙起眉，眼眸深邃，脸颊僵硬的肌肉异常紧绷，感觉很不舒服。他用余光轻眺了她一眼。小小年纪，事倒挺多，就是这副乖巧的模样讨得全家人的喜爱，周浩越想越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在生谁的气？是气，什么也不懂事的妹妹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还是气自己没能力再讨家人欢心？不知道，不明白，只是有份不快感萦绕在心头。心中忐忑的他不知该如何调解自己的情绪，一脸不高兴全流露在脸上。

　　须臾，周珊珊实在觉得太闷了，见一旁的哥哥独自听着歌，很是惬意。好奇的她，也想听听，于是主动凑上前说道：“哥！听的是什么呀？我也想听，给我一个耳塞嘛！”周珊珊还没等说完，伸手就去抓周浩的耳机。

　　“别烦我，一边待着去。”周浩正好无处发泄自己的不满，妹妹的举动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没好脸色的一把甩开了周珊珊的手。
　　横眉怒目的神情把周珊珊吓了一跳，不知自己什么地方，惹怒了这个爱发脾气的哥哥。但她仍不放弃，继续纠缠道：“哥！给我嘛，给我嘛。”真是个小捣蛋，不达目的不罢休。周浩心中无比恼怒。

　　周浩厌烦的说道:“去！去！去！你再捣乱，信不信，我打你！”周珊珊见哥哥凶巴巴的对自己，气愤的嘟了嘟小嘴：“小气鬼，臭美，我才不稀罕呢！我是美羊羊，你是灰太狼，我不理你。咦咦咦，气死你！”。随后继续拿起布娃娃自言自语的说起话来。

　　周浩斜扫了一眼妹妹，一副可爱及顽皮的神情触动着周浩的心底。这个妹妹有时让他恨得牙痒痒，有时吧，又觉得可爱的样子让他怎么也气不出来。她总能让自己心绪杂乱，理不清楚，刚才的恼怒瞬间已不知去向。

　　车子继续行驶在大马路上，长而宽的道路似乎总也开不到头，耳边又传来了妹妹的声音:“妈妈！我饿了，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我要吃！”撒娇的模样显露了出来，且声音的分贝一声比一声高。
　　“不是刚吃了午饭吗？怎么又饿了？”陈春玲对于这丫头也是没辙。知道女儿肯定是坐不住了，想着法子解闷呢！
　　“我不是饿了，我是嘴巴寂寞了。”周珊珊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意思是你们必须依我，不然谁都别想好过。捣蛋的状况一出接着一出，不让人消停。
　　陈春玲只得依着周珊珊，以防她再次喧闹：“那好！后备箱有苹果，自己拿着吃。”

　　周珊珊看了看座位后面的苹果，自己伸伸手，太远了，够不着，身边的哥哥又不敢惹。于是就站在椅子上，想翻过去拿，一条腿刚跨过椅子。不料被一双大手挡住了。
　　“想干嘛？”周浩早已注意到了这个调皮的妹妹，丝毫不让他省心。
　　周浩看了看妹妹那可怜巴巴的脸，不免心生怜悯。“坐好了，别动！”周浩伸手去帮妹妹捞苹果，殊不知这时车子猛然一抖，苹果滑进边上缝隙里，周浩只得把手又往前伸出去一些，在狭窄的地方好不容易把苹果捞了出来，递给了妹妹。

　　周珊珊接过苹果，见哥哥手上被划了一条口子，顾不上手中的苹果，忙问道：“哥，疼不，我吹吹。”妹妹俯下身子用她那小嘴温柔的吹了下。
　　周浩感觉像被水烫到，猛然缩回手，嚷着：“别碰我！别碰我！”妹妹的举动让周浩感到了一丝温暖。然而片刻的触动并不能消除他对妹妹的抵触，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妹妹的过错，但如今的他并不想跟妹妹靠的太近。冰冷的话语因而言不由衷的吐出了口。

　　周珊珊见哥哥突然变脸，愣了愣。她实在不明白哥哥为何会这样，脸色就像戏曲里的“变脸”转换的那么快。是她这年纪无法理解的怪异。她低语道：“哥哥好可怕，不碰就不碰，怪里怪气的，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这也太奇怪了吧！”接着拿起手中的苹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又玩起了娃娃。单纯的心思丝毫没有被别人的情绪所干扰。

　　周浩见眼前这天真的妹妹，丝毫没有情绪的隐藏，喜怒都流露在脸上，更不会为一句话而纠结半天。不免心生羡慕。而自己喜怒无常的状态，反让自己瞧不起自己。情绪的波动，偏激的话语，更让自己无法控制，心里似乎总有个障碍始终过不去。
　　周浩觉得妹妹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有些可怕，心中似乎住着个洪水猛兽，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扰了自己的心境。

　　坐在驾驶位的陈春玲，没有注意到一双儿女的对话，她在想着这段婚姻是不是要走到头了？该不该继续？满脑子都是不愉快的生活片段，她像是掉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方向。

　　车子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两旁绿荫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路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