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慈悲》坎帕斯

4、入宫

　　我放开婵溪,企图离开他的身边.他看白衣女人的眼光让我觉得陌生,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爱恨交织.
　　然而,他死死抓住我.不肯放开,他看着白衣女人.却仍旧不肯放开的抓住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忽然觉得不舍.我抓住他起身,走下马车.白衣女人微微躬身.向我问好."恭迎王爷回京."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林澈已经绕过来,同她打招呼.
　　"婵大人."
　　"林大人,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几天没睡觉而已."林澈的话有显而易见的讽刺.我没有看她,却一直看着那个婵大人.婵大人?那婵溪...
　　"母亲."婵溪微低着头,没有任何温度的开口.
　　婵大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向婵溪点点头.后又转身向我,"王爷,下官婵秋,想带小儿回府小住几天.不知..."
　　"对不起."在婵秋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婵溪已经截断了她."婵大人,现在奴是王爷的侍郎.不宜独自回府,请您别为难王爷."
　　我只是静静的看,没有插话.婵溪的手微微的颤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心里是湿濡的汗水.
　　婵秋的脸色苍白,欲言又止,脸色变幻数次.到最后只说一句"下官告辞."便转身离去,背影蹒跚.
　　我拉着婵溪走回马车,在路过林澈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不想太计较,形式未定.身边已经有要保护的人,不能随心所欲是因为心里有了牵扯.
　　婵溪,你究竟有什么故事呢?

　　马车一直前行,是入宫的路.
　　林澈在马车的车窗边,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宫中,我是惟一一个没有王府的王爷,惟一一个从小就离开王庭的王爷,也是最早获得称号的王爷.
　　我是皇第九个孩子,赐景字.所以就玖景.
　　是皇的第三个皇女.
　　大皇子现年十九岁,凤后所出.已赐婚于丞相齐修前的嫡长女,现已育有一子一女.
　　二皇子现年十九岁,兰君所出.晚大皇子半个月,赐婚于宰相的嫡长女,育有一子.
　　三皇女现年十八岁,梅君所出.是皇的长女,荣宠至极,因为正夫是宰相的嫡长子,所以与二皇子的关系尤为亲厚.侍夫四人,小侍二人.现有二子.
　　四皇子现年十七岁,赐婚于宋将军的嫡次女,育有一女.
　　五皇女现年十六岁,竹君所出.侍夫三人,小侍四人.尚无正夫.
　　六皇子现年十五岁,菊君所出.已赐婚于朝中礼部侍郎.成人礼后完婚.
　　七皇子现年十三岁,弘卿所出.尚无婚配.
　　八皇子现年十一岁,祈卿所出.尚无婚配.
　　十皇子现年七岁,梅君所出.尚无婚配.
　　十一皇子现年六岁,石卿所出.尚无婚配.
　　林澈说的激情四溢,我只是静静的听,她跟我说这些想干什么?还是单纯的想告诉我后宫里形形色色复杂的形式?我并不认为,一路上不曾给过我好脸色的她能狗好心到那里去.那么她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看了婵溪一眼,自从看到婵秋之后他一直在发呆,眼神渐渐的沉下去.浮上一层暗淡的灰色,我不是不想安慰他.而是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之后才能够放开.我并不认为一些苍白无力的话能够改变什么.
　　宫里的守卫拦下了马车,在看过林澈给的腰牌之后才放行.
　　我看看外面逐渐覆盖上来的阴影,深呼吸.这个华丽的牢笼,再一次困住了我.在光鲜的漆下曾覆盖了多少猩红的血液,我不敢想象.身上的曼陀沙华像是在快乐的叫嚣着,推挤着.
　　我的身上,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甚至惊扰了婵溪.他看向我,用眼睛询问着我.我摇头.
　　车子停在了未央宫前,影影绰绰的灯光从皇的书房里传来.我看见殿外站着的小侍,在林澈交代后飞快的向我看了一眼后转身进去书房.不久便又出来.那个殿门口印出一袭明晃晃的单衣.小侍走上前来,恭敬的低声道"玖景王爷,皇叫您自个儿进去."
　　我朝他点点头,摘下斗笠交到婵溪手上.我看见他们眼里的惊艳,看着他们错愕的眼.我向婵溪点点头.
　　未央殿里很亮,我径直向里面慢慢走进去.未央殿里的摆设并不奢华,有一种不属于宫里的清淡.
　　"噬尾."
　　我抬头,坐在桌子那方的就是我这一世的母亲么?
　　她的声音很淡,像一把剑.却在叫我噬尾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那是威严的,属于一个帝王的温柔吧.她看着我,我亦直视着她,毫无退缩.
　　"皇."
　　她淡淡一笑,在夜明珠的阴影里影影绰绰.
　　"叫我娘吧."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一个帝王的自称,现在她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跟我说什么么?
　　"娘."
　　"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来让娘看看."
　　她好像很快乐,笑容里有一种明朗.那不该是属于帝王的.我走过去,在她身前两步的距离.那是安全的距离.她看了看我,一把把我拽过去.放在眼前,细细的端量着.半饷,她回过神来.点点头.
　　"噬尾,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你会是我最优秀的孩子."她说的话很肯定,我不能确定她所说的,是不是正如我所想的.
　　青溟的第三十二代帝王,是不该被猜测的吧.
　　我看着那身明晃晃的衣衫下的瘦小身躯,看着她平缓脸上那一深一浅的褶皱.忽然觉得很心酸.在我没意识的时候,手已经抚摸上去.那是温暖的脸,和可悲的一生.
　　我拥住她,感觉她从僵硬到柔软的身躯,喊她"母亲."这一次,没有任何的不甘.我愿意叫她母亲,这个寂寞的女人.